花好-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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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病假的那段时间啊,”同事小声说,“我觉得他这段时间……就怪怪的。”
“怎么了?”
“脾气变大了,这个职位的都这样,以前他都不明着骂人的。”
花常乐关掉文档,站起来去拿打印出来的辞职信,心想,果然人是会变的。
谷子书的办公室曾是方正乂的办公室,花常乐曾在这里挨了很多骂。现在他再次望着这个简洁得无聊的办公室,只感叹物是人非。谷子书的气质比方正乂更适合这种办公室,也许他会成为一个好的刑警队长。
花常乐走进去,把辞职信放在谷子书手边。
谷子书瞟了一眼,望见抬头三个字就知道了全部,他“哦”了一声,问:“为什么?”
花常乐摸着鼻子,低头说道:“亲人离世,过度悲伤,精神状态不好。”
谷子书把手摁在纸上,重重地敲了三下,简短有力地质问:“为、什、么?”
“因为想着岳无缘啊。”因为爱着一个杀人犯。花常乐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面的灯管缝隙夹了好些脏尘。
谷子书咳了两声,开门见山:“我就是好奇,有些人为什么能喜欢上一个杀人狂,还是态度恶劣死性不改那种。”
花常乐也不说暗话了:“因为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那种人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谷子书笑了,冷眼望着花常乐:“那你可以放弃他,好看的男人很多,好看的alpha也不少。”
花常乐一手拍在办公桌上,自上而下俯视谷子书,阴着脸说:“谷队,你知道‘历史书’吧,你知道基因污染吧,你知道腺体的意义吧。”
谷子书冷笑着“呵”了一声。
花常乐继续说:“当我们知道某些事情的时候,问题已经发生了,你没法把被修改了基因的小孩变成原来的样子,然而他们一直用谎言弥补这种无理的事实。我们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我们还能改变。”
谷子书逞着桌面站起来对峙:“你想说一个杀人狂和基因污染产物是一个道理吗?能一样吗?那个杀人狂杀了人,基因污染可不会杀人。”
花常乐说:“杀人狂是个人啊,他们那样……能把他当人看吗?人能把人当人看吗?说实话你们给他判处死刑我都没这种意见,但是那群人,那群不把人当人看的人。”
谷子书说:“人值得活吗?这是人权笑话。别的精神障碍者杀人都不被社会理解,更何况黄衣狗和别的精神病不同,他主观享受杀人的过程。”
花常乐说:“这样,他死了,你们就满意了?”
谷子书说:“他可没法死,他没有被原谅的价值,也没有被教化的价值,但他有作为实验品的价值,活着受罪。我们保障社会的正义和稳定,研究员探索科技的发展和革新,保护这群科研工作者也是保护社会稳定。”
花常乐皱着眉头,摇头,听得笑了:“你是被控制傻了,还是被气疯了。”
谷子书拿着辞职信,拍了拍花常乐的肩,说:“我改变了我自己,你改变了你自己,就是这样。”
谷子书走了以后,花常乐也没在这里久留,他回了家,又看见那刺眼的隔离带。也许所有人都能对冰冷的金属习以为常,但是现在他感觉……莫名其妙地恶心,然后他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停下脚步,掉头,去了那个垃圾场。他在垃圾场里找了一晚上,才找到当时岳无缘为了引开裂口怪物而扔出去的背包。他拉开拉链,看见了熟悉的小狗,然后警惕地环视四周——还另外捡了不少口袋和塑料瓶打掩护。
他担心家里被装了监控器于假象是带着背包打电话去了岳家借宿。岳无缘的父母说欢迎他来住,还说那边客房很足。
花常乐站在车站,沙着声音问:“我能住他的房间吗?我想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接着是一阵细细的抽泣声,她说:“我也想他了,他的东西都在房间里,我都……我都不想动,我想哪天那孩子还会回来的。”
也许岳无缘不是一个好人,但至少他的养母是爱着他的,花常乐也是爱着他的。
花常乐“嗯”了一声,汽车前灯打在路面的时候,他挂了电话。
岳家确实是个显赫的大家族,花常乐来到主宅的时候才明白“那些alpha”的奢靡生活。可惜,这并不属于岳无缘。岳无缘的养父母在门口给他接风,这是花常乐第一次正式面对他伴侣的父母,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对婚姻的漠视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到了伴侣“死亡”才见着父母。岳无缘的养父是个表情严肃的alpha男性,养母则是几次与花常乐通话的和蔼omega女性(也是花常乐血缘上的姨妈)。
两位长辈把他接应到住宅客厅,就让管家给他准备房间。花常乐沿着旋转楼梯向上望去,望着中庭上空的水晶吊灯,一时间被灯光闪得头痛。这是一种穷奢极欲的窒息感,像是被人用珍珠项链吊死在华宅高粱上。也许是因为岳无缘不在他感觉悲伤,也许是岳家的陈规让他不自在,总之,他没法快乐。
岳无缘的房间在三楼最里面,这间房间不大,也不华丽,甚至可以说像极了监狱。然而床上堆积着满满的抱枕,墙上贴着满满的画。
花常乐坐在单人床上,靠着后面一堆毛绒玩具慢慢躺下,发现床单下面有个东西。他掀开白床单一看,那是一本尚未装订完成的手稿笔记——《腺体:生物控制器》。
第五十六章 《腺体:生物控制器》
【信息素】
当我们谈及“人体信息素”这一概念,对应的术语应是“人类信息素分泌物”。在常识中,信息素(pheromone)是外激素,生物通过犁鼻器接收信号分子,从而产生性‘欲进入发情期。与广义的信息素不同,人类信息素分泌物既是外激素又是内激素,它对内作用的部分被称为信息素原液(简称原液)。
“腺体”是一个宽泛的概念,我们常说的腺体指人类后颈处的信息素分泌腺。与胰腺类似,信息素分泌腺分为外分泌腺和内分泌腺两部分:外分泌腺包含腺管和腺泡,腺泡储存信息素原液,腺管直接与汗腺相连,输送分泌液;内分泌腺包含分泌细胞,分泌细胞合成信息素原液,一部分原液储存至腺泡,另一部分进入血管和淋巴管中,由血液和淋巴液送到全身。
信息素分为“信号激素”和“识别激素”两部分。
诗意地说,信号激素是一种语言,也是一种命令。它控制性‘欲、忠诚度、威慑力、凝聚力、甚至是内心的恐惧。大多数人都知道信息素与性‘欲的关系,却不知道它的实际力量超越简单的认知。通过实验,我们可以将信号激素中三种有效成分分离出来,它们分别是A分子、B分子、O分子,实际上每个人的信息素都包含三种分子,但是比例不同。信息素原液中的三种分子成分比例远大于向外分泌的成分,然而机体死亡后12小时内,这些有效分子会迅速分解。
实验证明:对不同的小鼠注射不同的信息素分子,小鼠的行为发生改变。被注射A分子溶液的小鼠出现暴力倾向,好动、易冲动。被注射B分子溶液的小鼠表现极其稳定,但反应略为迟钝。被注射O分子溶液的小鼠表现为性‘欲旺盛。信息素不仅控制性‘欲,还关系人的知觉与行为。通过信息素,生育部门能更完备地调控幼儿的性格特质,使他们成长为预设的性格。
至于识别激素,那像是一种“分子身份证”。每个人的识别激素都有不同,这是信息素追缉的基础。有一部分人类被生育部门设计为“天生追缉者”,他们有强大的内心、天生的犯罪侦查力、正义感,以及忠诚度。长大后,他们大多数会选择成为警察,因为只有成为警察才能让他们得到幸福。曾有人认为这样剥夺了他们得到家庭幸福的机会,但是“幸福”是个主观的概念,不能说他们得不到美满家庭就不幸福,这些“天生追缉者”注定在追查罪犯中得到快乐,他们享受追缉而厌恶家庭。我们不需要自由,我们只需要幸福。
……
看到这里,花常乐莫名不安。也许他就是“天生追缉者”,注定要在警察职业中度过余生?也许他渴望成为一个正义的人,不是因为叔叔的感化,而是基因使然?在这个荒唐的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他的拇指抵着下一句话,他的不安在那个句子中消解了。
——根据规定,信息素追缉者必须是alpha,只有alpha才需要承担这份社会责任。
他不是alpha,他是beta,注定是个beta,注定要承受作为beta的平庸和自卑。他哽咽了一下,松了一口气,又心有不甘。alpha和omega都受到社会关注,alpha如此耀眼,而omega备受关照,只有beta……永远甘于平庸,像因为过度使用而发热融化的废弃齿轮把生命耗在伟大的社会机械中。
这就是现实。他不甘心,为什么人要被分为三五九等,为什么人要被控制,为什么会出现“腺体”这种控制器?既然人是被设计的,他自己也是被设计成一个“好人”的。设计的人生使人得到幸福。但他不能理解,如果他的个性、他的思维都是被设计的,他没有自由,那么他还算一个好人吗?
花常乐不知道答案,只能继续看书——
……
【控制器】
这些年来我一直致力于寻找一个答案,腺体的真相,腺体的原理。腺体的存在是对月食计划的调控,我们给每个人都装上了“安全枷锁”。而我寻找腺体原理的原因则是为了改进这个器官,这种人工器官拥有无限潜力,它可以成为知觉控制器,甚至是精神控制器。
我的爱人二三小姐退休之后出来找我。她的出现让我有机会见到我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实验品——Mark。
我的富裕家庭,我的omega妻子,在伟大的实验面前是无足轻重的。我离开了家,通过生育部门的主管L女士联系到了带走我儿子的一九小姐。
事实上,我们是在一处贫民窟找到他们的,他们挤在充满废物的回收站一角,身上盖着脏兮兮的破棉被。一九小姐被生育部门驱逐,被注射了“保密溶液”,那让她成了智力障碍者,也就是痴呆。而这时候的Mark还是一个十二岁小孩。
Mark和一九小姐已经在外流浪了两年,一个底层的alpha单身汉收留了他们。因为alpha不知道Mark的“性别”,又瞧着那孩子生得像个女孩,以为Mark会“分化”成omega成为他的童养媳。尽管Mark从未和我谈过那段经历,但我有理由相信他遭受了猥亵和虐待,以至于后来他一直对肌肤接触十分抗拒。
把Mark和一九小姐接回家后,我们组建了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我在一个偏僻的街区买了一套独立住宅,把地下室改造成实验室。我对我的孩子进行了一系列实验,试图在他的身上做出“新腺体”——生物控制器。
一开始,我研究腺体的物理结构,买来一些尸体做解剖研究。根据我得知的内部消息,腺体是一种人工器官,由胚胎干细胞诱导分化并组装。通过培育腺管、腺泡和分泌细胞,我可以做出一个腺体,但是这个腺体无法自主分泌信息素。生育部门会通过接种器直接将人工腺体的发育细胞注射到胎儿的后颈,这种疫苗被称为“抑分化疫苗”。实际上就是腺体的“种子”,经过工作室的特殊设计,那些细胞会附着在胎儿后颈,与胎儿的神经、血管连接,发育成新器官。
可惜Mark作为对照实验品,已经过了接种的时期(这也是我研究新腺体的基础)。因为常人的腺体关乎性命,在手术过程中,一不留神就会导致腺体破裂或腺体衰竭,但Mark不会。Mark的生命没有和这种“生命锁链”相连。
我重金买来一个癌症患者的身体使用权,本想做器官移植。可惜移植手术后的排斥反应十分严重,那差点要了那孩子的命。最后我不得不再次动手术取出腺体。
这次事件以后,我必须换一个思路。我没有生育部门的技术和资源,无法用分化的细胞组装出一模一样的腺体,我只能通过对腺体结构的认知去复原腺体。我做出的腺体无法合成信息素,但它可以储存他人的信息素。
我还是给那孩子移植了不完美的腺体,通过注射溶液调控他的发育。我给Mark注入A分子溶液,让他像一个alpha,在实验中,我发现他的性格和认知也发生了改变。他变得强势,易怒,十分好斗。O分子溶液则能调控A分子溶液导致的冲动性。注射B分子溶液让他平静,稳定地学习大量知识。在ABO分子溶液的控制下,他能发育成我期待的模样。我想让他成为一个完美的人类,教他生化知识,让他阅读大量文献,请来家庭教师教他礼仪和搏击。在ABO分子溶液的调控下,他很听话,完全被我控制,也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