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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花好-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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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宾员点头示意,准备带着证件信息去复验,验证完毕,又还给他们,然后收缴了他们几人的通讯设备。他走到另一部电梯那里,邀请他们下楼。
  最底层的一层是最保密的一层,实验室和仓库都在里面。
  到了底楼,他们经过了金属探测仪和消毒喷雾,然后迎宾员告诉他们,旁边的有个货梯。他们可以通过载物电梯把货物运上去,但是人不能进去,因为里面是无氧状态。
  三人点头。
  除了岳无缘,另外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转动的监控摄像头。
  迎宾员带他们进入货物仓库。他运出客户购买的货物(三十件),放至推车,运往货梯。就在这时,方正乂从背后将他反擒,流利地用口袋里的胶带和鞋带把他绑得死紧。接着他快速把罪犯甩在在监控视野的死角,并搜出了几人的通讯设备。
  行动进入紧张阶段,方正乂去上面接人,花常乐和岳无缘去解救人质。花常乐抽走了迎宾员的电子身份卡,他在仓库门口画上标识,然后问岳无缘:“受害者在哪个地方?”
  岳无缘说:“莫乔带我看过,前面左转最后一个房间就是。”
  两人默契地跑去。就在这时,岳无缘抓住花常乐的袖子,痛苦地说:“对不起,阿花,我遇到一个大问题。”


第三十章 破梦(三)
  岳无缘停了下来,他的手攥得紧紧的,脸上仿佛覆了一层风干的白漆,无限接近于病态。
  情况紧急,现在他们正在突袭犯罪分子的总部,每一根神经都绷得死紧,必须绷得死紧!而岳无缘的慌张样子生生打破了花常乐的心理平衡,有无数糟糕的假想从花常乐的潜意识里脱缰而出。仿佛经历了一场爆炸,花常乐的大脑猛然一片空白,耳朵里全是细细的白噪音。
  岳无缘说:“阿花,我需要去卫生间,我想吐。”
  花常乐拉着他,问:“到底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
  岳无缘说:“我担心是因为……我喝了他们给的茶……”
  之前迎宾员给他们倒了茶水,花常乐和方正乂都很默契。按照常识,侵入敌营就不该碰敌人的东西。但是岳无缘这个异类没有这种意识。那时候花常乐忙着观察附近的情况,就没看住岳无缘。
  岳无缘说:“对不起,是我关键时候掉链子了,但是我现在真的好痛,我需要找水催吐……把那些茶吐出来……。”
  花常乐攥紧岳无缘的手,拉着他到走道的墙边。他问:“你知道最近的有水龙头的地方吗?”
  岳无缘说:“卫生间就在前面。”
  他们赶紧跑去卫生间。
  一到卫生间,岳无缘就把花常乐拦在外面,他虚着声儿对他说:“我自己可以,别看我,我这样子太难堪了。”
  花常乐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面子啊!”
  岳无缘的脸色比之前更憔悴,但是他坚持说:“如果我要死了,就让我一个人静静的死,不要看我那样丑陋无助的样子,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了……你去救那些人质,别管我了。”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放任你一个人在这里!”
  “那些人质比我惨,是我掉链子,是我耽搁了你们,是我口渴忍不住喝茶,是我自作自受,但是他们应该获救,早一点去就是早一点让他们获救,阿花,你和我说过,你是一个警察,要救更多的人……前面,左转,最后一个房间,莫乔带我看过,那时候是锁住的,电子卡可以开门,快去!”
  花常乐不知如何抉择。
  岳无缘把他推向外面,把门一关,就再也不接受他的救助。
  花常乐的脑子又空了几秒,然后开始接连不断地涌现岳无缘的话,那虚弱的尾音像连绵不绝的死亡预告。他站在外面,被挡在外面,他只能听见水管发出细细的嘶吼,水流哗哗……那些声音几乎要剜去他的心脏,他的时间被焦虑拉得又细又长。然而他心急如焚,也无可奈何。
  岳无缘说得对,他是警察,应该以公务优先。
  但是,万一那是致命的毒药呢?岳无缘会不会这么就……没了?想着这个,他更是担心。
  不行,他是警察,应该以公务优先。
  直走,左转,最后一个房间。就像岳无缘跟他说的,房间的门是锁住的。
  他把从迎宾员那里夺来的电子卡插入门上的卡槽,门缝之间亮起诡谲的绿光。开门的时候能听见一阵低沉的噪音,因为温差和压力差,大把的蒸汽如白雾从里面喷了出来。他看见厚实的大门背后阴凉昏暗的房间,电子设备的指示灯有规律地亮亮停停,就像凶狠的狼群对他眨眼睛。他凝视着一种沉默的恶意。
  花常乐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为了保证设备运作正常,房间里面有降温设备,换气设备抽出热空气,送来阴凉的风,空气里混杂了工业制冷剂的味道,涩得刺鼻。设备是自动化的,不需要实验员来控制。室内很暗,电子指示灯的光勉强能照出设备的轮廓。机箱嗡嗡作响,还微微震动。管道里面有液体在输入、流出,ABS材质的白色接头泛着无情的亮光。在前面,有比人更高更大的培育皿,钢化玻璃反射出花常乐的影子。他有种被困在瓶子里的错觉。
  这个设备是空的,但是下一个不是。
  花常乐还在想着怎么操纵这些设备,抬头的时候便对上一张闭目的人脸。
  那个设备里有一个男人,赤身裸体。他浸泡在溶液里,双臂被卡槽卡住,像是死人一样。溶液里有细细的气泡在浮动,证明里面还有空气。这是一个活人。男人的后颈有一个亮着绿灯的设备,白色外壳的管槽上插着三根透明软管,外面的设备通过软管向人体注入透明的有机溶剂,另一根管子注入红色的催化液体,另一端有淡粉色的溶液被抽离出人体。这个转换设备就是口供中提到的人体信息素提取器。
  在设备下面,一个不断跳动的心电图也证明了受害人的健康状态,在系统电子屏的右下角标记着一个代码,那是这个受害人的“名字”——同样是药剂“阿芙洛”的生产批号。这是一个omega男性,他生不如死的痛苦变成了市场里流通的禁药,那些药剂还被数以千计的边缘人士使用,甚至作为一种日常。
  花常乐是刑警,见过各种恐怖残忍的尸体,让他觉得触目惊心的,不是恐怖的人体,而是因为这个设备、这个场景、这些丧心病狂的研究员,以及他所接触的日常——就像那个被药物磨损健康的女房东以及千千万万被药物祸害的人。这是一个缩影,却足以使人惊心、灰心、又恶心。
  花常乐数了一下,这里的设备有五台,有四台设备都在运作。他用电子身份卡开启了系统,调出了受害者的信息:有两个alpha、一个omega、一个beta。身下一个空设备里面已经导入了下一个“原材料”的身份信息。
  ——Aph…O…0085
  通过信息表上的照片可以知道,下一个“原材料”正是莫乔。
  花常乐不敢动这个设备,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不是专业人员,很担心自己胡来会让设备里面的人死得更快,他仅能知道的就是溶液里有安眠药和麻醉剂的成分,以及“墨菲司”,至少那可以缓解受害人的痛苦。
  就在这时,播音器里面传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所有的设备都泛起红光,花常乐心惊肉跳,他看向电子屏幕,发现一个红色的警告:权限已冻结。
  看来犯罪分子已经察觉了他们的入侵。
  也是这时候,他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敌人?他还下意识准备躲起来。直到他看见来者的模样——岳无缘。
  “阿岳,你没事了?能撑得住吗?”花常乐跑过去和岳无缘相聚。
  “还行,暂时死不了。”岳无缘说。
  岳无缘死里逃生,跑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水。他的领口和袖口全湿了,头发上也都是水,发丝股股凝在一起,憔悴地贴在肌肤上。
  花常乐见他这副样子,止不住地心疼,他把岳无缘搂在怀里扶持着走。
  但是岳无缘说,不用。
  这时候岳无缘也注意到前面的装置。他望着浸泡在溶液里的人体,全身骤然僵硬。他愣了几秒钟,便低头,忍不住开始呕吐。因为之前的毒茶水,他的胃袋里全是水,现在吐出来的几乎也是水。神经紧张引发了胃部痉挛,神经压榨着这副虚弱的身体,眼之所见的邪恶都被画面转化为痛苦,它们如浪潮涌来,把憔悴的心灵浇得湿淋淋。
  花常乐能忍住,因为他是刑警,他的职业就是和尸体与凶手打交道,他见过那些散发恶臭的高度腐败尸首。但是岳无缘只是一个爱胡闹的小少爷,即使他有心探访那些黑料,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花常乐就怕岳无缘要被吓晕过去。还好,岳无缘吐完清水,还是挺住了。
  岳无缘抓着花常乐的肩膀才能站稳,因为呕吐和过于强烈的精神刺激,他需要扶着什么才能站稳。
  花常乐也不回避,他很理解岳无缘,也痛恨那些犯罪分子。他想要咒骂,却不知道如何咒骂。现在,就连口无遮拦的岳无缘也丧失了痛骂的能力,沉默变成对加害者的唯一谴责。
  突然,外面的枪声打破了他们的恐惧。
  花常乐意识到外面发生了枪战。那些犯罪分子都是穷途末路的亡命徒,为了一线生机竟拿起枪支和警方对着干。也就是说方正乂和谷子书他们已经会合了,他们在和犯罪分子正面交锋。花常乐给行动组发了信息,说明了这里的情况。他必须等到技术人员过来救人,对着这些残虐人命的机器,他只能接受现实——无能为力。
  “现在我们怎么办?”岳无缘问。
  “出去和他们会合,”花常乐回答,“然后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特别是你,你一定不能出事。”
  岳无缘冷静下来,点头,说:“我不害怕,我知道阿花会保护我的。”
  花常乐把他护在怀里,什么也没说。他们靠在一起,在冰冷黑暗的实验室里温暖彼此。
  红色的灯光、尖锐的警报、残暴的机器、沙哑的噪音,全然消融在细腻的温柔中。他们握住彼此的手,决意对抗可怖的黑暗。
  岳无缘闭上眼,轻轻说:“我突然理解你说的那句话了。”
  花常乐问:“哪一句?”
  岳无缘抓着花常乐的手,双手抓住双手,他们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他说:“我们是不同的主体,却期待一个相同的结局。”
  花常乐抱住岳无缘,用肢体语言复述当初的告白:我爱你,你使我爱你;你爱我,我使你爱我。


第三十一章 破梦(四)
  花常乐把定位器放在机箱外壳上,之后就带着岳无缘出去了。行动组的同事让他们到负四层的大厅等待,那里有医疗人员,很安全。
  他们来到外面的时候,灯管已经故障。原本光照均匀的灯现在闪个不停,灰白的走道变得阴森起来。岳无缘认得路,他带着花常乐跑。让人不安的是,他们越是接近大厅,枪火的声音也离他们越来越近。花常乐走在前面,他得照顾虚弱的岳无缘,岳无缘在后面给他指路,他们配合得亲密无间。
  突然,一颗子弹擦着花常乐的身子飞过,随即深深陷入后面的墙体。冒着硝烟的弹孔像一只燃烧的眼睛,似乎有什么鬼怪要从那黑洞洞的口子里钻出来。花常乐转头就看见他的同事倒在地上,另一颗子弹射入同事的肩膀,血飞溅出来,洒在地上,红得刺眼。
  他来不及多想,抓着岳无缘的手就往回跑。这里的情况很不好,犯罪分子发动了突袭。对赤手空拳的两人来说,留在这里绝无好处。花常乐是刑警,他没有多少枪战经验,刑警的本职是侦查而不是射击,技能升在推理和肉搏上而不是射击。大部分情况下,即使他们有权利拿着枪射击,子弹出膛也容易脱靶。何况现在他还没枪呢。按照计划,特警队会跟着谷子书过来,那些才是有把握对抗武装犯罪分子的战斗人员。
  然而岳无缘不知道情况,他木讷地问了句:“你怎么往回跑啊?”
  “因为危险!”花常乐不方便解释。在这种危险环境里,变数就像上升的指数函数一样疯狂增长,他能力有限,只能尽量保护好岳无缘。无论如何,人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岳无缘的反应慢了半拍,他迟疑了片刻才紧跟上去。血和子弹滞留在他们脑子里,一种磨人的恐惧挥之不去,两人都处于紧张状态,对周围的动静十分敏感。也是如此,他们同时发现了前方转角处存在不怀好意的目光——那是一个埋伏。
  一颗子弹射了过来。花常乐拉住岳无缘向左方闪避,他的反应很快,抱着岳无缘,两人贴在一起,在光滑的地面俯身滑倒。子弹没打中人,只在墙面留下一个冒烟的窟窿眼儿。
  潜伏的敌人走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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