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记年-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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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思想其实是能接受同性恋的,但是,想到成非,她心里却有道坎过不去。
屋里没开空调,成适在桌前坐了一会额头上就起了一层薄汗,她起身倒了杯水,望着水杯里的水纹发呆——她不能接受的是什么?
她不能接受的是弟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她不能接受的弟弟会受到来自这份感情的折磨。
成非望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夜色慢慢拢上来,房间光线渐暗,成非坐在黑暗中,脑子里一片混乱。
相比起萧溯和凌靖扬,他和言睿太顺利了,顺利到他以为自己谈的是正常的恋爱,他自然是想过以后的,想过有困难要怎么办,但是真正遇见的时候,他才发现,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手机振动了好几声成非才反应过来,连忙接起来,言睿的声音响起来:“在干什么?”
成非张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言睿,我没在干嘛……坐着玩手机呢。”
言睿笑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骗人,在玩手机怎么会这么久才接电话?”
“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在玩手机……”成非说完才发现自己蠢,这都是什么话。
言睿那边沉默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言睿……我姐知道我们的事了……”
言睿微顿,道:“我来找你。”
“不要,你先不要过来,让我姐看到你,她会疯的。我没事,就是现在情绪不太好,明天,明天我去找你。”
“……好。”
这一夜,成非几乎没怎么睡,第二天天蒙蒙亮,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来打算去找言睿,打开门却发现言睿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你……怎么这么早……”成非一时回不过神来。
言睿不答话,上前轻轻捧起他的脸,问:“疼不疼?”
经他这一提醒,成非这才想起来,他昨天被成适甩的那一巴掌,他满腹心事,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小事情,现在被问起,却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忍不住委屈道:“疼的。”
言睿心中一疼,将他拥入怀中,“我们回去就擦药。”
“言睿,我……有点害怕。”
“不怕,我在呢,熬过去就好了,会好的。”
开门声又响起来,二人回头,就看见成适倚着门正朝这边看,“你们俩,进来。”
成适的脸色很差,想来也是一夜没睡好,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疲惫,“言睿,我真的很后悔,当初让你和成非交朋友。”
言睿微低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成非的脾气我最了解,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现在不想劝他,我想问问你,你确定你家里人会接纳他?”
“我父母知道我的情况,他们会喜欢成非的。”言睿笃定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和你在一起要面临的困难比他正常恋爱面临的困难多得多。”
“我知道,我们会一起面对。”
“嘴上说得好听。”成适冷笑,继而道:“我想让你们分开,我希望我弟弟过正常人的生活。”
成非大气都不敢出,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言睿的手。他最怕就是这个,二选一,而他哪一边都不能舍弃。
言睿拍拍他,让他安心,然后顺势就跪下了。
成适和成非两人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成非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跪下去。
成适:“这是……你们给我起来。”
“姐。”言睿抬起头,认真道:“我是真的爱成非,很久以前就爱他,以后也会一直爱他。无论怎么样,我不会和他分开。”
成非被这一顿突如其来的表白吓蒙了,愣愣地看着言睿。
成适看着这两人,怎么看怎么生气,最后一拍桌子,将两个人都赶出家门。
成非的鼻子差点没让门板拍扁,连忙去拍门:“姐。”
成适吼道:“滚滚滚,回头有困难回来哭,你看我理不理你。”
成非听了听屋里的动静,总算松了口气,回头冲言睿苦笑:“走吧。
家成适正在气头上,家是暂时不能回了,脸还肿得老高,也不能去给那两个小孩上课,成非跟着言睿一路走,二人上车又下车,快进门成非才回过神来,“这是……我们怎么到你家来了?”
言睿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家那边的我见完了,该你了。”
成非大惊,捂着脸就要往后退,他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言睿眼急手快,将他拦腰抱起,在耳边安慰道:“我父母会很喜欢你的,没事,走吧。”
“不行,我的脸这个样子。”
“嗯,所以要回家上药啊。”
二人正纠缠,门打开了,成非赶紧松手,赶在屋内的人看见之前恢复正常。
言妈妈站在门口,惊讶道:“怎么站家门口不知道进门?”
成非恨不得把脸藏起来,头埋得底底的,“阿姨好。”
“这是小非吧,常听言睿提起你,今天可算见着人了。快进来,快进来。”
这是交往两年成非第一次到言睿家,正是周末,言爸爸言妈妈都没出门,见到他之前并不知道他要来,此时很惊喜,言妈妈赶紧张罗早饭,言爸爸陪成非聊天,随口询问他脸上的伤。
成非很尴尬也很紧张,随口糊弄过去了。
言妈妈把言睿叫到厨房,从锅里捞了个水煮蛋出来:“去,给他在脸上滚滚去,都肿那么高了。”悄悄问:“他家那边怎么样了?”
言睿一边剥鸡蛋一边回道:“这不挨了一巴掌,差不多算完了。”说完走了。
言妈妈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成非脸上的伤是这么来的,看着自己儿子没点心疼的样子,半晌,道:“兔崽子,打得怎么不是你。”
言睿其实心疼死了,剥好鸡蛋就拉着成非进房间去给他滚。
成适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手掌印清晰可见,言睿拿着鸡蛋给他轻轻滚。
“疼吗?”
“好还。”成非用手肘捅捅他:“你这个骗子。”
“我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他又说不上来,沉默了半晌,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捅捅他:“你说很久以前就喜欢我,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就对我思想不纯洁的?”
言睿停下手里的动作,“这就不好说了,反正是在你喜欢我之前,你想想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言睿的?那个人一直都很优秀,总是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给他辅导功课的时候却耐心得不像话,一边嘲笑他幼稚,一边陪他去看大象……想来,那时候就喜欢他了吧,所以后来知道他的志愿,自己才那么拼命,说到一起考大学,自己才那么开心,明明知道自己追不上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放手一搏。
成非想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具体什么时候,反应过来觉得不对,“我问你呢,怎么换成我来想了。”
言睿大笑,抱着他轻了两口,碰到成非脸上的伤处,疼得他直吸凉气。
☆、第 20 章
“老头子,靖扬把你的书都搬过来了,还特意弄得跟以前一样,躺椅放在小楼里,灰不知道盖了几层,那孩子硬是搬出来,洗洗擦擦,还露出了当年的样子……”
凌靖扬将书整理放好后,奶奶就很喜欢去书房里坐着,躺椅老旧,稍微一动就嘎吱有声,老人却很喜欢躺在上面。
“……我这两天总梦见你,真好,这么些年,也不常梦见你,终于梦见你了,我觉得我们可能马上就能见面了,就是靖扬这孩子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他不会做饭,我走了谁照顾他,他回家吃什么……”
凌靖扬站在屋外,听着奶奶的呓语,半天抬不动脚。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奶奶真的老了。
她以前很喜欢在厨房研究甜点,现在除了做饭,已经很少进厨房了,因为总是将盐当成糖,头发也不再像几年前那样收拾得干净利落,那双温暖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抖,耳朵似乎也不太好。
记忆里的奶奶总是很精神,他们搬到老房子这边后,奶奶一个人打理房子,上上下下,她本来已经不上班了,为了凌靖扬的学费,又去酒店做甜点,每天去上班前,她会把头发梳好,打理整齐,在镜子前转几圈,然后拉上凌靖扬出门,就像年轻的上班族一样。
同学们都说,凌靖扬,你奶奶好年轻。
什么时候,这个人已经在诠释“耄耋”二字了呢?
凌靖扬把上班时间调了一下,晚上提早两个小时回家,没做完的事拿回家晚上补完,老板体谅他的情况,允许了。
午后,凌靖扬提着买来的酸梅汤回家,奶奶正在厨房整理厨具,都是她做甜点的一些东西,每一个都洗干净了放到箱子里去。
凌靖扬微愣,放下东西上去帮忙:“奶奶,你怎么把东西都收了?”
“以后估计都用不到了,收起来比较好,”奶奶笑了笑,转而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
“老板说家里有喜事,以后下班时间都提前两个小时。”凌靖扬道。
“你们这老板真奇怪,别人遇见喜事都是给员工放个假。”
“唔,是啊,不知道他这么想的。”
奶奶对这个不甚在意,想起来什么,道:“那你以后这个时间都有空,我教你做饭吧。奶奶不在的时候,你能自己对付一下。”
这算是在直言生死了。
“奶奶……”
奶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奶奶老了,以后你就得靠自己了。好还,你长大了。”
八月底,凌靖扬和言睿辞了工作,开始准备返校事宜。
两人领了工资在外面吃饭,午后,暑气已经下去了,霞光烧得天际通红,一朵朵云仿佛火团一般,艳丽到炫目。二人做在喧闹的店里平静的涮羊肉,言睿把粉条下到锅里,烫了一会儿捞起来,淡淡地说:“我们向家里出柜了。”
凌靖扬一愣:“什么……呃……顺利吗?”
言睿扫他一眼:“你说呢?”夹起刚好的羊肉放碗里,又问:“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
“什么?”
“装什么装。”言睿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
凌靖扬无奈道:“我会继续找工作。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要等他回来。”
“他那边最近怎么样?”
“还是那样,巴黎比我们这好多了,没那么热,他现在挺好的,就是没法回来。”
言睿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加油。”
凌靖扬抬眼看他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距离功德圆满只有一步之遥的人可恶,又把刚才那一脚还回去了。
凌靖扬回到家时已经不早了,奶奶照旧在书房里坐着睡着了,桌上放着一本《战国策》,翻了一半,想来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凌靖扬拿了书签插上放好,老人睡眠浅,他这一弄,已经醒过来了。
“回来了?”
“嗯。奶奶,回屋睡吧,睡这里容易着凉。”凌靖扬找了件薄外套给她披上。
“哎,我就是想看会书,没曾想就睡着了,你爷爷以前就说过,我不是读书的料,我还不服气,让他说对了。”
凌靖扬:“您还看《战国策》呢。”
“你爷爷以前就天天抱着这些书研究,我也想看看。”
奶奶睡下了,凌靖扬回房间打开电脑,萧溯的邮件已经到了,还是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大事,却硬生生说了将近一千字,跟写作文似的,不到八百字不能停笔。附图是他的油画,画的是那塞河的晚霞,浓墨重彩,让自诩文艺的成非看了没准能说点好听的,凌靖扬看了半天,只想到干巴巴的“好看”。
萧溯家的院子已经荒废很久了,萧降偶尔回来住,但是没有时间去打理,院子里野花野草长了一丛又一丛,蝴蝶蜻蜓蚂蚱飞来飞去,不显繁华,更显得苍凉寂寞。
凌靖扬站在窗前点了根烟,却不抽,对着院子发呆,一根烟烧完,他才结束自己漫长的放空,找了件外套穿上就下楼,手脚麻利地翻墙到隔壁。
我快疯了。凌靖扬想着。
然后动手收拾院子。
凌靖扬已经可以独立做一顿饭了,奶奶不用再在一旁给他指导,先放什么后放什么,该放多少水,该放多少盐,他手脚比奶奶还要麻利,切菜的时候总是挺直背脊,一刀一刀,不快,但是很稳。
今天做的是排骨炖冬瓜、鱼香茄子、酸辣鸡丁还有西红柿炒蛋。奶奶牙口不好,凌靖扬尽量把东西做得松软,排骨就软得恰到好处,带着淡淡的冬瓜的清香,汤浓而不腻,让人垂涎。
凌靖扬给奶奶舀了一碗汤,笑着问道:“奶奶,我算不算出师了?”
“得了吧,就会点皮毛。”奶奶笑道,尝了口汤,又点头,“还不错。”
“嗯,做菜教会了,您该教我做甜点了。”
“你笨手笨脚的,教做菜就费劲,做甜点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