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诚-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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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近十年，此刻正被自己牢牢牵着的人，黎瑰辰不禁莞尔。而后轻轻放开了手，就着沙子坐了下来，抬头看着贺辛塬，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地。
见对方没有动，黎瑰辰也不管他，径自平躺了下来。刚退下去的潮水这时又涨了上来，涌动在他的脖颈处，飞溅的浪花越过他的眼睛，而头发早已零散地漂在了水中。
贺辛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双手在被放开不久后塞进了口袋里。
——你体会过濒临死亡的感觉吗？
——窒息、无助，然而神经却兴奋到了极致。
——溺水的感觉莫名的让我欣喜，就像在等待死亡，归于平静。
年少时的黎瑰辰曾这么对他说过。
即使隔着网络，少年的疯狂与阴暗还是沿着信号透过屏幕，深深击中贺辛塬的心脏，那时候的他并不了解，只是觉得中二时期的黎瑰辰似乎是有着自虐倾向。
“这就是你说过的濒临死亡的感觉吗？”
黎瑰辰睁开眼，发现贺辛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旁边，他笑出来，不是刚才刻意做出的“妖娆”，是很平和的笑意。
“恩。”
他不会对他说，被海浪包围的感觉，有一种被人拥抱的感觉，让他不会觉得那么孤独。
贺辛塬感受到海浪的冲击，一下一下，确实趋于平静。
直到他感受到另一个气息将自己笼罩住。
男人平静地睁开眼，便看到青年以趴伏的姿势在自己旁边，手肘毫不介意地撑在略微粗粒的沙子上，脸再下来一寸就可以触碰到自己。
四目相对被抓包的黎瑰辰：“……你可不可以闭上眼睛当做没看到？”
“……”贺辛塬默默坐起来，觉得自己刚才是被什么入侵了才会觉得黎瑰辰也有很多心事，自己这些年不该这么误会他。
鉴于黎瑰辰很有“心机”地只订了一间房间，并且显而易见串通酒店老板，所以贺辛塬没有办法，在某人退一步答应“两人各睡一边”的条件下，最终合衣躺在了king size大床的一侧。
“奸计”得逞的黎大少便美滋滋地在另一边躺下来，两人之间间隔了差不多两个青年的距离，不过后者即使不挨着睡也不放过可以近距离注视自己心上人的机会……看得后者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阵起落。
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到半夜贺辛塬都没能睡着，一直强迫自己保持浅眠警惕的状态。所以在不知过去多久以后，当他感受到自己身后，靠内一边的床垫缓缓陷下去的时候，男人第一时间睁开了清醒的眼。
不过身后的人并没有意料之中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在男人再一次快要睡着的时候，感受到了一只修长温软的手臂，“啪”地一下搭上了自己的腰，然后另一条同样修长的腿紧随其上也挂了上来，而做出这一系列“袭击”动作的人，此刻却一脸无害地靠着他的背，呼吸平稳。
“……”
默默感受了很久都只能得出对方确实是睡相问题而不是故意的贺辛塬，最终也只能选择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尽量不多做动作去吵醒对方。
黑暗中重新闭上眼的男人，自然没能捕捉到欺近自己的长发青年几近埋在自己背后的脸上，唇边一抹狡黠又欣喜的笑容。
☆、十年一心，花开不靡（三）
第二天清晨，被禁锢着睡了一夜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微微舒展一下四肢，就在睁开眼的瞬间对上了一对满含温柔笑意的眸子。
贺辛塬：“……”
黎瑰辰一手托着自己的脑袋，一手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绕着自己的长发，半侧着身体看着苏醒过来的男人。
在对方回过神之前，青年放开头发，将手虚放到男人的胸膛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下面有力的肌肉，黎瑰辰的眼睛亮了亮。
贺辛塬突然感受到身后一阵寒意，皱了皱眉就想起来，却不想青年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原本没有怎么用力气的手突然施力，在前者来不及防备之前，先一个跨步径直坐在了对方的身上。
猛地承受一个成年男子重量的男人，饶是平日里不疏于锻炼，此刻也不禁闷哼了一声，微蹙着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青年。
其实与其说黎瑰辰高挑，不如说他是纤瘦，但是这种纤细并不是趋于女性的那一种柔美，相反，他自有他的一股别样的韵味。
这一份韵味在这一刻，在他如此大喇喇坐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便显得格外明显……说贺辛塬真的一点都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贺辛塬本想不顾其他将对方掀下去，却不想在他想要起来的同时，后者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没有一点缓冲地俯下身来欺近了他，淡淡清香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男人意识到了什么，在第一时间别过了脸。
他没有来得及关注坐在自己身上的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和遗憾，因为刚才那一缕气息，他敏锐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有了一点点变化。
夏天的清早，大家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这个时候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近身，而对方又恰好是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的，即使情感不乱，身体也难免会产生一些不合时宜的变化，毕竟男人的身体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总是要比本身的大脑更来得更加诚实。
贺辛塬在黎瑰辰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举将对方转移到了床上，然后在后者略显戏谑地眼神中，神色狼狈地进了浴室。
……该死的！
早餐之后黎瑰辰带着贺辛塬去了海边一处被人商业承包的沙滩。
贺辛塬面无表情看着在不远处水面上，一群骑着水上摩托艇摆弄出的各色浪花的游客，觉得知道了黎大少的打算。
果然，远远看见从早上出门开始就表现出自己心情很好的青年，甩着钥匙朝他走过来：“你以前开过吗？”
想到之前蹦极的时候自己的回答，贺辛塬这一回想了想，选择点头承认：“恩。”
黎瑰辰笑道：“那太好了，我骑得不好，你带我吧。”
被同一个的花招耍了两次的贺辛塬：“……”
突然忍不住反省自身：原来自己以前说谎不打草稿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总归最后心里小九九满盘的黎大少还是成功暗笑着坐上了贺辛塬摩托艇的后座，并且一上去就急不可耐地紧紧抱住了对方结实的腰身，并兴奋地表示：“我害怕！”
贺辛塬：“……”
没想到突然感受到腹肌被某双手不规矩地摸了两把，早上就被迫紧急处理了一下的男人，不由得下腹一紧，屏息道：“……你在干什么？”
耍流氓被抓的青年默默把手放规矩，转而老老实实抱住对方，口中无赖道：“Nothing~”
唔~！手感真好！
贺辛塬忍无可忍，最终还是咬牙道：“……不要占我便宜。”
“噗哈哈哈哈……啊！怎么开车不打招呼！”嚷嚷着，黎大少还是趁机更加搂紧了前面人的腰身。
有时候真怀疑对方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
行驶到海面中央，黎瑰辰突然微微站起身，凑近了前面男人的耳朵，叫了一声：“贺辛塬！”
“恩？”
“你看我！”
“做什……”
借由对方转过头来的角度，黎瑰辰突然凑了上去吻住了对方，四片唇瓣相接的时候，贺辛塬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双眼含笑着弯了弯，继而自己被人按着的肩膀处传来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道。
“扑通”一声，两人在岸边少女的尖叫以及警卫员的大喊声中，以相拥的姿态落入了海中。
突然袭击的青年却像是一头饿兽，在屡次失败之后终于成功捕到了食，当下便选择撅住猎物不再退让隐忍地释放自己的欲。望。
骤然被拖入海中的男人只感受到唇齿间传来的啃咬触感，黎瑰辰紧紧抱着自己，不住地辗转亲吻，动作间有一种仿佛要将自己吞噬的急迫。
贺辛塬的手还因为对方方才突然之间疯狂的举措，条件反射性地扶在对方纤瘦的腰上。而此时一片汪蓝的海洋中，阳光从对方的身后折射进入水面，像是给面前的人打上了一圈光晕，让他看起来是那么圣洁。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的脸，今天内第二次身体先于大脑给出反应。
扶在对方腰间的手不由自主地上移，而后紧紧锢住对方，在他微愣的时候，猝不及防开始了唇齿间反攻的进程。
猝不及防遭受“反袭击”的青年只来得及“唔”了一声，自身所能发出的声音便尽数被身边泡沫和拥着自己的男人相继吞噬。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想要看清面前的男人。
他想要确认，此时此刻在自己唇上任意肆虐的，带给他疯狂的男人，是不是自己记忆力那一个，永远处变不惊，瞳眸中永远看不出情绪的男人。
因为这一刻，他似乎从对方向来不带感情。色彩的瞳眸中，在那一片深不可见的地方，捕捉到了一丝纠结，还有坚定。
后来的青年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他不知道是因为吻还是入水，自己的意识在迷离，只能感受到唇上辗转的触感，这便让他甘愿沉沦，慢慢闭上了眼。
贺辛塬自认自己最初去接近黎瑰辰的时候，还没有太多的不好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那个女人的“另一个儿子”，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会比自己还要听话，还是优秀，她会不会因为他偶尔的犯错调皮，想起来自己其实还有另一个孩子呢？
他也妄图通过他的只言片语，能够更加接近一点点、了解一点点本应作为自己母亲的人是什么样子，温柔或是严厉，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彻夜坐在他床边守候吗？会在学校组织春游秋游的时候，亲手准备好精致的便当吗？
她会不会把自己对两个孩子的感情都加注在一个儿子的身上？
她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会不会愧疚？
半夜梦到他的时候，是会分外想念还是歉疚万分？
她……？
他并没有想到拜托父亲的一个擅长黑客技术的弟子帮自己搜索来的号码会是真的；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顺利和黎瑰辰成为“好友”。
最初的交流简直让他惊喜，黎瑰辰和网络上那些描述“C市首富家的大少爷”的只言片语所展现出来的人物形象并没有太大偏差，也有着有钱人仿佛天生的桀骜，在校不学无术，是一个看似完全扶不上墙的“标准富二代”。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自己简直会在将来有足够的资本，可以自信地站在那个抛弃他的女人面前，不屑地指着她的另一个儿子说：看，他不如我，你后悔吗？
后悔抛弃了他，选择了金钱的生活吗？
只是后来偏移轨道的是，他没想到自己会真的渐渐与黎瑰辰交心，从最初的满口谎言，到不知不觉地真心托付。他也没想到最初记忆中浪荡不羁的富二少，会在之后的日子里，越变越好，甚至在大学里双修了专业。
年少的交遇让他们在潜移默化中，互相改变了双方，贺辛塬无数次在心中自我承认，黎瑰辰已经变了，却又在心中不愿承认，他已经变了。
如果他已经变得那么好，那他还有什么资本颐指气使地出现在那个女人的面前？
即使从这么多年的交谈中，他早已知道，那个女人并不是自己无数个日夜中，满心孤独的时候，所幻想的样子。
黎瑰辰眼中的“母亲”，冷漠，对自己毫不关心，她只乐忠于与其他有钱的夫人一起，聊一些虚伪又无聊的东西；她不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守在床边，甚至连医院都只会叫父亲的助理带自己去；她不会做便当给自己，虽然有家里的阿姨会给自己准备，但是身为母亲，却连自己不能吃什么都不了解……
适不适合“母亲”的角色与自己有哪一个儿子无关，贺辛塬知道黎瑰辰没有撒谎，没有夸大其词，会抛下一个儿子的女人，到了另一个儿子身边也是不合格的母亲。
只是从未得到过母爱的少年不愿承认，宁愿自欺欺人是对方贪心。
他宁愿用诬陷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的代价，去欺骗自己相信一个与自己更加血脉姻亲的亲人，即便她从未在自己的生命里存在过。
比起遥不可及的母亲，他更不愿自己最终为她的另一个儿子所折服。
这种扭曲的心理，大约是来自一个人求而不得的不甘心。
所以哪怕他知道了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哪怕他已经足够了解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少年、青年，他人在心里固执己见，不愿坦然面对自己真实的，卑微的内心。
……
浮出水面的时候，两人才发现他们已然被一群救生员包围，包括远处沙滩上还有外围一些依旧在海面上骑行摩托艇的人，都用关切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