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欢颜-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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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里,万分惆怅地点了一根烟,唐家祥觉得自己回到了原点,并且再无前进的可能。
五
江流在弥漫全身的酸痛中醒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挣扎着坐起来,调整着呼吸,适应着疼痛,江流发现胃不是很疼了,就是有点饿。偏头看见一片狼藉的床,逐渐回忆起睡着前发生了什么,然后视线投向客厅,看见了餐桌上的钥匙。
低下头,江流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扶着床站了起来,穿好衣服,缓慢向客厅走去。他判断自己昨天是胃痛旧疾犯了,还引起了点低烧,找到药就直接丢进嘴里,等倒好了一杯凉白开,口腔里早就充斥着苦涩的味道。
坐在餐桌旁,他可以背朝着那把钥匙,肚子饿却不想去厨房做点什么。他平时很少买现成的吃食,现在屋里没有东西可以解他这一时的饿急,像很多年前一样,他安静又无可奈何地承受着饥饿。
此时想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已经放假了,学校也没什么人会找他,钥匙已经还回来了,也许是人家反悔了呢?那他就更不想去开门了,继续坐着,饿着。
“江叔叔,在家吗?”
门外是悦怡的声音。
这四口人一进门,江流清冷的房子热闹起来。韩建国和福生手上拎了许多新鲜蔬菜,悦怡只提了一条鱼,放到厨房交给妈妈就又跑回江流身边。
“江叔叔,你脸色不太好啊!”悦怡担心地看着他。
“啊……”江流回答得恍惚,他从这四个人一进门就一直是恍惚的。作为主人也没沏茶倒水削水果,倒是让客人都扎进厨房里做饭。
“胃还疼啊?”韩建国昨天就看出来了,不愿戳穿江流的掩饰,但还是不放心走,媳妇孩子都下楼之后,他又在门口多站了一会,之后才出来的。
“不疼了,”江流只是本能地应付着外界,“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昨天江流带着一家人逛了一天,玉珍心里挺不落忍的,又借房子又帮着安排,就想着自己能为江流做点什么。昨天帮他收拾了屋子,今天就带着孩子过来,想给江流做顿饭。他一直独自生活,肯定缺少这种家庭温暖。
“不舒服啊?是不是昨天累到了?”玉珍手上还摘着菠菜,从厨房出来,“我给你做点稀的吧,再吃点菜。”
悦怡担心地看着他的江叔叔,福生也跟着打蔫了。
江流强颜欢笑:“去我书房,我带你们看书吧。”
不等孩子答应,韩建国抢先拦着:“你别累了,躺着去吧。”
“没事儿,我给他们挑几本书,我再躺下。”
突然觉得自己挺无趣的,面对孩子也没什么话题,只剩下送书、教育、讲道理。幸好他们不反感,愿意兴高采烈地听他说,让江流觉得自己是被老天爷眷顾的。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再醒来韩建国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了,再不吃饭江流就要饿扁了。他自己坐起来,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然后听到韩建国问:“不是说好多了吗?怎么又疼上了?”
上周还疼过半天啊,江流不记得自己说过好多了:“贪凉了。”
“一个人终究不行,”韩建国语重心长起来,“总得有个人能给你递杯热水。”
“有,”江流回忆着昨天的唐家祥的反常,“只是碰巧吃错药了而已。”
听不懂江流的玩笑,韩建国也无话可说了,正好玉珍喊他们吃饭,就先离开了卧室。
江流终于直视了韩建国,虽然只是背影,还是在心里念叨着那说不出口的话:有,真的有,不过是脾气急了一点,你别担心了。
填饱了肚子,恢复了气力,江流想再陪孩子逛逛。韩建国说什么也不让了,打算回去了,让江流好好休息。拗不过这一家人,江流只好问他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去。
周日一早的火车,那只剩明天一天了。
“走之前再吃个饭,就明天晚上。”江流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地点我之后再告诉你们。”
来时那顿饭吃得草率,走的时候可要吃好。然而房子都是借的,人走了,江流不得不再去联系那吃错了药的房主。
“第一张的数据就是错的,我还往后看什么看!”唐总把一摞报表扔到桌上,站在桌后边的小职员吓得一个劲儿道歉。
“我催你了吗?”
“啊?”小职员抬头看看自己的老板,小心地回答,“没催啊。”
“那咱说好了是今天下班给我是吧?”
“是,昨天说好的。”
唐家祥已经一脑门子官司了:“那你急什么!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我就不信你弄不对这几个数!”
打发走员工,唐总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还在念叨:“说好了的事儿,说好了的事儿到点儿交差就完了,添什么乱!”
外头的员工们听着里面的咆哮也是提心吊胆地工作着,恐怕下一个被抓包的是自己。
神思混乱地在办公室里踱步,唐家祥觉得自己应该出去散散心,去看看儿子也成。刚要拿起电话叫秘书进来,电话铃就响了。
“唐总,有个外线,直接找您的。”
“谁呀?什么公司的?”
“他说他姓江,是大学老师。”
江流很少主动联系唐家祥,非要打电话也只是打手机。但他认为自己这会儿没资格占用人家私人电话了,就直接拨到了公司。
“他们后天就走了,你可以回去住了,这几天麻烦你了。”
听着这客套话,唐家祥头疼得要死:“不麻烦。走之前,还要吃个饭吧?还是我安排吧。”
“不必了,我们自己订了!”说完这句,江流就挂断了。
唐家祥举着听筒,只剩叹气。
在学校周边教师们经常聚餐的饭馆,江流定了周六晚上的包间。待他收拾好下楼,刚出了单元门,就看见唐家祥的司机等候多时了。
“唐总让我接您去锦江府,他去接其他客人了。”
我行我素,还真是总裁作风。江流有点气也不知该想谁撒,只让司机再拉他去趟订好位的饭馆,亲自去退一下预定的包间。
韩建国看见唐家祥来接他们一家去吃饭,是很诧异的。因为自从周四中午气哼哼地走了,这人就没再出现过,就连江流闹胃痛都没见到人,这时候突然出现,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
“来来来,上车吧。”唐家祥客气着,“这两天照顾不周,今天再请你们吃顿饭。”
“唐总,您太客气了。”玉珍接了台阶就下,一家人又上了那辆七座大车,唐家祥开着车,只剩副驾驶空着。
江流先到的,让服务员报了下已经点了的菜。这顿饭唐总走家常菜特色菜路线,还预留了三分之一的菜量,估计是打算给客人留点空间。酒水准备的也都是平常的东西,江流翻看着菜单,面上波澜不惊的,心情有些复杂。
还是那句话,这一家人是他江流的朋友,可唐家祥这么尽心尽力,会让他越欠越多的。
悦怡看见江流,上来就问候他的身体。唐总忙着叫服务员开酒上菜,也不忘分去点精力听他们说话。他今天的穿着朴素了许多,虽然不那么时髦了,但毕竟身量在那里,只要是剪裁合适的衣服,看着总是精神的。
分酒的时候,韩建国拦着没让服务员给江流道:“你胃刚好两天,这顿就别喝了。”
胃?唐家祥看向江流。他胃疼了?
席间,唐总发挥谈判特长,一直在引导孩子们多说话,果然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儿都套了出来。
给悦怡夹了块糖醋小排,唐家祥有点心虚地说:“胃疼起来,确实要命。”
江流喝了一口温热的玉米汁,仿佛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
这顿饭吃的和和气气,全得益于唐总的周到安排,连韩建国都多起话来,跟唐家祥也聊起了经济民生等话题。这次沉默的是江流,他看着唐家祥左右逢源,觉得口中不咸不淡,夹了一块芥末鸭掌大嚼。
吃完饭,司机开大车送他们回家。江流又问了明天火车的时间,玉珍摆手:“别送了,这回够麻烦你和唐总的了,我们明天打个车就去车站了。”
出发时间确实早,这几天也一直再一起,让人家轻轻松松地走吧。江流嘱咐悦怡:“回头有什么不懂的就给我打电话,这一年辛苦点,考个好大学。”
分别的时刻,悦怡眼眶湿润了,她真喜欢这位温和博学的江叔叔,对他关系爱护。她立志考北京的大学,也是希望能多跟江叔叔相处。父亲也说过,跟着江叔叔能学到好多东西,有这样一个耐心的长辈要珍惜。
“我知道了,”小姑娘依依不舍,眨巴着眼睛看着江流,“您要注意身体啊!”
摸摸悦怡的头,见不得孩子伤心,江流笑得很克制:“我会的。”
唐家祥一言不发地站在身后,看着江流和这一家人依依惜别,他发现自己对江流的了解还太少,不是外人,只是刚刚走进他心里。江流那么喜欢孩子,自己却没孩子;反感玉珍,可这家人来北京,他还是亲切招待。唐家祥想了解的太多了,只是恐怕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悦怡从车窗探出头,还在和江流挥手。直到车上了环路,没入夜色中,再也看不到了,江流才转过身。
唐家祥像卫士一样,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江流累了,是真的身心俱疲。光是在工作间隙招待他们这一家,就足够他劳神,更不要说还有唐总这边要安抚。孩子在身边,他不会感觉累,觉得只要孩子高兴,怎样都成;孩子一走,仿佛一下没了盼头,精神都散了,再看见唐总,更觉得头疼。
“我送你回去。”唐家祥也不给江流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人上了车。
真的回到了原点,唐家祥边开车边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送江流回家了。不怪韩建国他们一家,他自己也说了,这其实是个能让江流更依赖自己的好机会,可他却亲手把人推到那边去了。
谁也不怪,就怪自己。明明之前都那么付出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却坏在了最后一哆嗦上。
一路上,唐家祥都在心里和江流做着告别,神情麻木呆滞,是在强迫自己不要再吸收痛苦了。他不敢去看江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不起”就是放屁,早知道对不起,为什么还要做呢?
开进校门,门卫都认识他这辆车了,不用江流张嘴,直接就放行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进这个人的生活好久了,却不想还是走到了离别的时刻。
不必找车位,就停在了路边,唐家祥拉起手刹打开车门,用后脑勺对着江流,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忍不住要哭出来的脸。
车厢里静默了许久,唐总咬着牙不出声,他知道江流没走,不知道他还坐在这儿干嘛,等着看他唐家祥的笑话吗?
“你忘了东西。”江流把在口袋里攥了许久的那把家门钥匙放在汽车档位的凹槽里,下了车。
进门没有开灯,江流坐到餐桌前叹气,不知道是叹息自己还是叹息楼下那个。他听到汽车又发动了,开动了几下又熄了火,之后是急促地脚步声,然后门开了。
感觉到那人从身后靠近,温热的气息扑过来,江流抬手回应着,与唐家祥脸贴脸地缠绵。一把年纪了,还要搞这种若即若离的戏码,精神头真是足。
“这钥匙我给你了,就没打算收回来。”江流低语道,“我胃疼成那样,你折腾一通就走了,你怎么那么狠心啊!”
唐总悔恨着,又欢喜着,紧紧搂着身前的人,想和他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了。
“我不走了,你赶我走我都不走了。上半辈子我没遇见你,下半辈子我会一直缠着你。”
连体婴儿似得一起洗了澡躺到床上去,两人不再那么急着做好事,只是借着皎洁的月光说着悄悄话。
“咱俩才相处几年,住在一起几天。我跟韩东可是生活在一起七年,即使现在没有那种感情了,生命中也不可能完全剔除对方。或者,就像你儿子,他是你的亲人,可你早早把他送出去,没怎么相处,却也惦记。我跟韩东,不是亲人,却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你想一想,他对我来说,算什么。”
“我们刚刚开始,其实都在摸索该怎么相处。我不说下半辈子那么远,就是用心过好每一天就好,互相关心,替对方着想,和和气气地过下去。岁数都不小了,唐总,你也想想清楚,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呢?”
江流是话少的,是懒言的,这次却对唐家祥说了那么多,实在难得。正如江流所问的,唐家祥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每天都能让江流叫自己起床,给自己做饭,节假日一起出游踏青,朝夕相处,晚上就滚在这张小床上亲亲爱爱地共享鱼水之欢。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渴求了。
那些富贵奢靡他唐家祥上半辈子已经享用够了,此刻他只想跟江流过最普通的生活。而江流的上半辈子,是吃尽了人世间的辛酸苦楚,此刻也只想要安静平和的生活。
说了一大段话,却不见有所回应,江流转头看唐家祥,见这人眼里亮晶晶的。
“我就是替你不甘心,”唐家祥握着江流的手,“老天爷对你太不公平,我就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牵着他手,江流把两人交合的手放在胸口,在黑暗中轻笑:“我已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