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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耽美]欢颜-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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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江流很少接触到这种儿女情长的故事,《呼啸山庄》这个故事显然对青春期的少女来说更有杀伤力。二人开始也觉得婆妈,后来读到主人公希斯克利夫回来报仇的部分,故事变得精彩起来,也越读越有兴味。
韩东已经可以侧身躺着了,他看着江流在灯下忘情地读着,真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后来,凯瑟琳死了,希斯克利夫的一切复仇都变得没有意义,他说:“别把我留在没有你的地狱。”
江流的朗读停在了这句话上,韩东想他可能是累了。
完全相同的阅读习惯,让江流感叹血缘的神奇。沈雯丽在书中留下了不少批注,大部分都是随手写上去的,没什么目的,就是想写,江流也是如此,连毛选上也有批注。这是他母亲少女时代读过的书,批注也是很久之前的了,在江流还没出生的时候。娟秀的闺中小字在那句话旁边出现,其中的“你”字被圈上了圈。
江慕云,江流父亲的名字。
在那一刻,江流明白了母亲的选择,原来没有他的地方,对她来说是地狱。这地狱的滋味,江流在不久前也品尝过了。他合上书,坐到韩东身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在心中默念:我不要下地狱。
韩东不知道他怎么了,只好伸手摸摸他的头,手却被抓住放在唇边吻着。
“你要好好的,别让我下地狱。”

部队医院里见到军人是司空见惯的事,只是这么一大批军人却不常见。前呼后拥的一群人进了门,众人纷纷猜测是哪个高级将领,一行人就直接去了重症监护去。
差不多快到了,杨树走在前面去开门。病房里韩东正坐在床上看书,黑压压的一群军人进了门,穿的衣服都差不多,也分不清谁是谁,只有杨树还认识。
杨树显得很不耐烦,搬来椅子给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坐,然后对身后众人说:“参谋长在探病,这也要监视吗?”
众人对视一下,为首的一个点了点头:“那我们出去等。”
江流去打热水想给韩东擦擦身子,提着暖壶进门正对上那一群人出来,以为自己走错了屋,看到杨树才敢进去。
“舅舅。”江流放下暖壶,打了声招呼。
韩东稍稍打量了一下端坐在眼前的这位军官,特地看了眼领章帽徽,这就是听说了很久但从未谋面的沈参谋长了。他自然放松状态下的细长眼睛和江流很像,只是目光锐利,让人不敢对他有所隐瞒。
“看你这样子,好多了吧?”
能保下这条命,江流那个电话该谢,沈参谋长的特权才是真正救了韩东的关键。现在又特地来探病,韩东想,这一家人其实都是外冷内热的实心肠。
“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沈文杰点点头,面容依旧是严肃。他回身接过杨树递来的两个牛皮纸袋,放在了韩东的病床上。
“形势怎么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个东西是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他抬头看江流,“你应该清楚吧?”
江流应了一声,他当然清楚。
杨树低头看了眼手表,做了个手势提醒了一下,沈文杰用余光瞟到了,叹了口气继续说:“二十二了,你妈这么大的时候都到外国进修回来了,你也该打算一下将来了。”他又看向韩东,“你体格不错,听说还是生产队长,这么好的条件,没到部队来可惜了。”
出门前,沈文杰又回头看向江流,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说:“多陪陪老人。”就被簇拥着离开了。

杨树送走参谋长回来,两人正在看纸袋里的书。语数英三门课的高中课本,是新书,但积压了很久的样子。
看到课本,韩东差不多懂了刚才的话。形势不定,政策总在变,但拥有知识总没错。现在的混乱只是一时的,总会有恢复秩序的一天。
“舅舅去哪儿了?”江流问杨树。
病房里外都没什么人了,杨树解开了军装领口的扣子,像是在释放压力:“参谋长被挂职了,要到外地去审查一段时间。”
江流感到些许震动,虽然他并不怎么待见这位舅舅,但毕竟是他救了韩东,被带走审查还是让人觉得不放心。
“没什么事,”杨树解释道,“之前也有过几次,一两个月就回来了。他就是不放心你们,老说过来看看,一直没时间。”
心情复杂地坐到床沿上,江流翻看着手里的语文课本。
“横竖我也没什么事,又不让我跟参谋长过去,你们有什么事就找我,我随叫随到。”
韩东已经很感激杨树了。除了江流的小姨还能说上些话,这一家人并不怎么爱沟通,话都说一半,以为自己心里明白别人也就知道了。要不是杨树一直在中间帮衬,韩东真是要糊涂死了。

二十九
新的皮肤渐渐长出来,不再需要复杂的治疗,韩东可以出院养着了。
一早杨树就开车来接,医生还嘱咐半天,说回了家就没吊瓶了,可能会痛上几天。韩东没当回事儿,就觉得都开始长新肉还能有什么事儿,从前也不是没受过伤,伤口愈合的经验还是有的。
来上海的时候,韩东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次出院才得以看看街景。他穿着小姨给他准备的丝绵褂子,背上虽然还贴着纱布,可这件衣服很透气,非常舒服。已是十一月,深秋的上海,梧桐开始落叶,一片萧瑟的景象。此时的双清山,应该已是大雪纷飞了吧!
车窗开着往里灌风,韩东看窗外的景色看得入神,感觉胸口一热,江流拿来一件厚外套给他挡在胸前。后边不能捂,胸口可要多护着点,怎么说也十一月份了,冻着了可不好。
韩东抓着他冰凉的手,想要焐热了。从前连锄头都不会拿,到现在都会照顾人了,江流的变化他全程都看到了。更可贵的是,他现在全心全意照顾的是自己,韩东情难自控地抓着他的手吻了一下,觉得这场大火是福不是祸。
感受着韩东口鼻吐出的热气,江流耳朵不自觉的红了。为了尽快康复,两人一直克制着没有什么亲密的举止,就连帮韩东擦身体,江流都没有胡思乱想。现在突然被他的气息温暖着,江流感觉心尖猝不及防地被捏了一下,想抽出手却被攥得更紧,就这么一直攥到了家。
早已等候多时的外婆正在院门口张望,杨树停稳了车,就下车扶韩东。这人以为自己彻底好了,下车的时候急了些,谁的力也没借,一使劲扯痛了后背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看得外婆一阵心痛:“哎呦小伙子,你可受苦了。”
江流“噗”的一声笑出来,韩东也无可奈何地不再逞能。
杨树要去还车,把人送到就走了。韩东不太想让他走,因为除了江流,他就跟杨树最熟了。
从院门口到楼门口的几步路,江流扶着韩东走了五分钟。刚进门,小姨已经做好了饭,随时可以吃了。一直在医院养着,韩东许久没有这么折腾过,刚到家伤口就开始痛起来,医生真是神算。饭都没吃好,江流就扶着他回屋休息。
沈雯丽的房间,单人床写字台,欧式的衣柜和钢琴。韩东第一次住在这么讲究的房间里,还来不及多看看,后背又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他感觉到有人帮他脱掉衣服,还帮他擦汗,然后隐约听到有人商量着要不要医院。在铺天盖地的阵痛中,韩东下意识地否定:“没事,我没事……待会就好,不用去医院……”接着又把早就想好的客套话说出来,“我在家里养病,给二老添麻烦了,打扰您休息了。”
这话把小姨逗乐了,外婆也觉得这小伙子真实诚,疼成这样了都不忘客套。江流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好好睡吧!”

半夜,韩东醒来,江流正伏案看书。沈文杰给的语文教材,江流没事儿就翻翻,对里面的内容已经非常熟悉了。
想说点什么,又怕打扰到他用功,伤口已经疼过劲儿了,可也睡不着了,睡太多了。
江流感觉到他的注视,也偏过头看他,不由自主地浅笑了一下。韩东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却不想从此再没见过这么美好的笑容。
“这是你妈妈的房间?”韩东问。
合上书,江流坐到他身边:“是,她离家之前,一直住在这儿。”
在这场浩劫中还能住这么好的房子,沈家背景不一般。除了江流他妈不在,两位老人身体康健,长子位至参谋长,小女儿也陪在身边,这比许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知识分子家庭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窗台上还摆着沈雯丽少女时代的照片,笑得灿烂明媚,仿佛要把这黑夜照亮。
“我妈她……是投海死的,当时我就在身边。”
还在犹豫要不要问,江流已经自己说出来了。然而刚开了个头已经让人不忍听下去,韩东按着他的手:“你别说了。”
江流回握他的手,笑着摇摇头:“我该和你说的,我早就想和你说了,除非……”他渐渐隐去了笑容,“除非你不想听。”
两人十指相扣,韩东很心疼他:“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受。”

江流的母亲沈雯丽生长在一个家境良好的书香门第,从小接受系统的音乐教育,十四岁就到法国留学继续在音乐领域深造,当时国内正值抗战时期,这个时候离开也算是躲避战火。
众星捧月成长起来的音乐公主,被娇惯出了一身傲气,凡是都要随她的心意才甘心。可在校园舞会上,那些巴黎当地的学生都争相请求与她共舞,唯独一个坐在角落的华人学生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
老家在福建、学社会科学的穷小子,就这么入了这位大家小姐的眼。那一舞惊为天人,不只是因为两人配合默契,跳得赏心悦目,后来穷小子的皮鞋开了胶,就干脆光着脚快乐地舞蹈起来。那穷酸的样子在沈雯丽眼里却耀眼得像夏夜雨后的星星,她从未见过那样开怀的笑容。
大学交往的四年,祖国人民挣扎在炮火中,两人在巴黎的校园里神仙眷侣一般快活着。然而回了国,又是另一番光景。沈家老爷子以为女儿在国外是好好读书去了,却不想冒出来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抢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发誓不再认这个败坏门风的女儿,也更加不认这个身份可疑的女婿。
当时,沈文杰在还在部队,并不清楚家里的事,沈雯娟苦苦哀求父亲,不要赶走姐姐。
江流有一点是随他爸了,就是知趣。江慕云是个研究哲学思想的,不愿意纠缠在这些家族戏码当中。他当然爱雯丽,所以也不想见她为难,便留下老家的地址,独自一人坐上了回家的列车。
“你看这个,”江流打开那本《呼啸山庄》,翻到有他父亲名字的那页。泛黄的书页上,“江慕云”那三个字像是刻上去的一样。
没有他的地方,就是地狱。
1951年春天,沈雯丽坐上了开往泉州的火车,去奔向她的天堂,她认为那是天堂。
到了泉州的第二年,江流出生了。在泉州的小渔村里,大小姐和婆婆带着孩子,等待又去海外交流学习的丈夫归来。
建国后那几年,更多的人是想尽办法往外跑,回来的船则不多。雯丽抱着江流去码头接江慕云,见那人还是一身旧西装,提着皮箱磕磕绊绊地走下船,忍不住喜极而泣。
“还是有过几年好日子的。”江流想象着那个画面,只恨自己太小,什么都记不起来。
一气之下私奔出来,当时是快活了,可往后的日子却过得艰难。
江慕云回国在大学里教书,为了能和爱人厮守,这位大知识分子也动了歪心思。在泉州老家为雯丽伪造了假身份,也找到机会让她在学校里教音乐,两人领了结婚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过了几年好日子。
江流还在读初中的某天,他放学回家,看到向来处变不惊的父亲一脸凝重地坐在书桌前沉思,还没问出一二,就被勒令回乡下老家去,和母亲一起回去。那天晚上,从来如胶似漆的父母仿佛遭遇了灭顶之灾,两人在房间里哭泣争吵,江慕云从前对沈雯丽连大声说话都很少,却在那天晚上一连喊了好几句“快走!离开这里!不要回来了!”。到最后只剩下母亲的哭泣声,江流一夜没有睡,他想进去劝,却怕看见那样一个歇斯底里的父亲。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第二天一早,母子二人坐上回老家的火车,江慕云都没有来送一送。母亲在渔村老家也未做停留,把江流交给奶奶照看,也离开了他。

三十
在老家的那几年,江流也不上学了,奶奶总是带着他讳莫如深地东躲西藏,没几个人知道这家里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没有同龄的朋友,唯一的玩伴就是父亲留下的书。
有一段时间,家里来信特别多。先开始是父亲,后来是母亲,奶奶不让江流看,他就偷看。父亲的言辞还是那么冷静,虽然提及不多,可江流还是能看出他处境危急,父亲最多嘱咐的还是让奶奶看好江流,不要黑天去下海玩,小心让浪卷走,还寄来一些钱,补贴家用。
后来母亲的来信就急迫多了,一封接一封的,说父亲被带走了,被挂着高帽子当街批斗,被殴打被唾骂,她仿佛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字迹十分潦草,想要把内心的苦痛告诉亲人,想要有人跟她一起分担。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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