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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莫里斯-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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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受挫折,我吗?喂,别气馁,别放弃。”他虚张声势,粗野地笑道。
  “我不打算放弃,霍尔先生。”
  他们又失败了一次。
  “什么事会降临到我头上呢?”莫瑞斯忽然压低了嗓门说。他是悲观失望地说这话的,然而拉斯克。琼斯对每一个问题都能做出答复。“不瞒你说,我只能劝告你到采纳《拿破仑法典》(译注:《拿破仑法典》是1804年颁布的法国民法典。其间几经修改,至今仍然有效。按照法典,所有的公民一律平等。法典第一编是人法,其中包括人格的保护。)的国家去生活。”他说。
  “我不明白。”
  “比方说,法国或意大利。在那儿,同性爱已经不再是犯法的了。”
  “你的意思是说,法国人即使和一个朋友共享,也不会被关进监狱吗?”
  “共享?你指的是发生关系吗?如果双方都成年了,而且不在公共场所有猥亵行为,当然不会入狱。”
  “这条法律迟早会在英国施行吗?”
  “恐怕施行不了。英国一向不愿意承认人性。”
  莫瑞斯领会了。他本人就是个英国人,只因为灾难重重,他才有所醒悟。他面带悲痛的笑容,“那么,是这么一回事喽:像我这样的人,过去一直有过,今后也还会有。通常他们会遭到迫害。”
  “是这样的,霍尔先生。照精神病学的说法就是:过去一直有过,今后也还会有各式各样的人。你必须记住,在英国,像你这种类型的人曾经被处以死刑。”
  “真的吗?另一方面,他们可以逃跑呀。从前英国并没有密密匝匝遍地盖起房子,布满警察。像我这种人可以逃到绿林里去。”
  “是吗?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哦,这仅仅是我本人突然产生的怪念头。”莫瑞斯边撂下诊治费边说。“我突然想到,希腊人可能还有咱们所不知道的一面一第邦神圣队——以及其他的。唷,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的。不然的话,很难想象他们怎么能拧成一股绳——尤其是他们来自形形色色的阶级。”
  “有趣的说法。”
  这时,他的话又脱口而出:“我对你并不坦率。”
  “哦,霍尔先生。”
  这个人给了他多大的慰藉呀!科学比同情强,只要它是科学就行。
  “自从我上次到你这儿来过之后,我跟一个——他只不过是个看猎场的——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关于这一点,我无从向你提供建议。”
  “我知道你提供不了。然而你可以告诉我,是不是由于他对我的影响,我才不能进入催眠状态。我觉得或许是这样。”
  “谁都不可能违背自己意愿地被人影响,霍尔先生。”
  “我相信是他阻拦我陷入昏睡状态的,我希望一这个愿望好像很可笑——要是不曾把他的一封来信揣在我的兜里就好了——你读吧,反正我已经告诉你这么多啦。我简直觉得仿佛是在一座火山上走着。他是个没受过教育的人,却把我控制住了。在法庭上,会做出对他有利的判决吗?”
  “我不是个律师,”传来了一个没有变化的嗓音,“然而我不认为这封信能被解释为包含着这样的威胁。这个问题你应该跟你的律师去商量,而不是跟我。”
  “真是抱歉。不过,这使我如释重负。我不知道你肯不肯大发善心——再对我施一次催眠术。现在我已经告诉了你,我感到可能会成功。我原本希望用不着露马脚就痊愈了。人们能不能通过叫控制别人?”
  “在这次你把情况和盘托出的前提下,我愿意试一遍。否则你就是在浪费我和你自己的时间。”
  他坦白得很彻底。不论是对情人还是他本人,都毫不留情。全部叙述之后,那个夜晚的圆满看上去就是一时的放荡了,犹如三十年前他父亲的纵欲行为。
  “重新坐下吧。”
  莫瑞斯听见了轻微的响声,突然掉过身去。
  “我的孩子们在楼上玩呢。”
  “我还只当是幽灵呢。”
  “只不过是孩子们。”
  恢复了寂静。午后的阳光黄灿灿地穿过窗子倾泻到卷盖式书桌上。这一次,莫瑞斯聚精会神地望着它。开始之前,大夫拿起阿列克那封信,在莫瑞斯眼前将它郑重其事地烧成灰烬。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由于在肉体上得到了快乐,莫瑞斯施行了坚振礼——最后的判决正是用此词来下的——他对精神施行坚振礼,让精神走入邪路,从而与正常人的集团断绝了关系。他气恼地结结巴巴地说:“我想知道的是一我不能告诉你,你也不能告诉我——像他那么个乡下小子怎么会对我了如指掌?为什么他在我最虚弱的那个特定的晚上进行突然袭击?倘若我的朋友在家,我决不让他碰我一个指头。因为,他妈的,我总还算是个绅士——公学、大学等等一甚至现在我都难以相信是跟他。”他懊悔自己在充满激情的时刻所委身的对象并不是克莱夫,于是告辞离开了他最后这座遇难所。大夫呢,敷衍塞责地说:“新鲜空气和运动依然能取得惊人的效果。”大夫只想去为下一个患者看病,他不喜欢莫瑞斯这种类型的。他并没有像巴里大夫那样为之震骇,然而他感到厌烦,从此再也不曾想起过这个反常的青年。
  在门口,某种东西回到他身上来了——也许是昔日的他。因为当他一路走去的时候,从屈辱中发出了一个声音,那腔调使他回忆起剑桥。那个鲁莽、年轻的嗓音嘲笑他是个傻瓜。“这一次你可完蛋啦。”它好像这么说。由于国王和王后正从这里经过,莫瑞斯只得在公园外面停下脚步。脱帽的那一瞬间,他对他们产生了轻蔑之感。把他和同伴们隔开来的那道栅栏好像呈现出另一个局面。他再也不害怕,也不感到羞愧了。森林和夜晚毕竟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却并不支持他们。被圈在围墙里的是他们,而不是他。他行为不端,至今仍受着处罚——他的错误在于试图把两个世界的最好的东西都弄到手。“但是我必须属于自己的阶级,这是确定了的。”他固执地说。
  “很好嘛,”昔日的他说,“现在就回家去吧。别忘了明天早晨乘八点三十六分的火车到办公室去,因为你的假期已经结束了。记住,神决不要调过头看舍伍德(译注:指舍伍德森林,是英国英格兰诺丁汉郡林地和原皇家猎场,因侠盗罗宾汉曾出没于此而有名。以前森林几乎覆盖整个诺丁汉郡西部并延伸到德比郡,现面积已减小。),我呢,也许会这么做。”
  “我不是诗人,我不是那样的傻瓜——”
  国王和王后进入宫殿,无影无踪了。太阳落到公园的树丛后面。树木融合为有着无数手指与拳头的庞然大物。
  “大地的生活如何,莫瑞斯?你是不是属于它?”
  “啊,你所说的‘大地的生活’——应该跟我的日常生活毫无二致——跟社会毫无二致。正如有一次克莱夫说过的,日常生活应该建立在社会上。”
  “正是这样。最大的遗憾是,这些事实却忽视了克莱夫。”
  “不管怎样,我必须忠于自己的阶级。”
  “夜幕快降临了——那么就抓紧时间——坐出租车——在没关门之前,像你父亲那样急如星火。”
  莫瑞斯叫了一辆出租车,赶上了六点二十分的火车。斯卡德的另一封信在门厅里的皮托盘里等着他。他立即认出了笔迹,写的是“莫‘霍尔先生”,而不是“大人”,邮票贴得歪歪扭扭。他感到害怕、烦恼,倘若今天早晨遇上这样的事,就越发难以承受。尽管科学认为他是无可救药的了,他对自己却还抱着一线希望。一座真正的地狱毕竟比虚构的天堂强。不是吗?他并不因摆脱了拉斯克·琼斯先生的控制而感到遗憾。他把信塞到无尾晚礼服的内兜里,当他玩纸牌的时候,那封未读过的信被拖来拖去。他听说司机要辞工。女人们抱怨着,这年头,仆人都怎么啦?他表态说,仆人也跟咱们一样,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他的姨妈大声抗议:“他们才不是呢。”到了就寝时间,他吻了母亲和吉蒂,却丝毫也没有玷污她们的感觉。他一度认为她们是圣洁的,转眼间这种看法就过去了。她们的一切言行重新变得毫无意义。当他锁上门的时候,完全没有背信弃义的感觉。他朝着伦敦郊外的夜晚出神地凝视了五分钟。他听见了猫头鹰的啼叫,远处电车铃铛丁零零地响着,他的心脏跳得比这两种声音还响。那封信长得要命,他推开信笺的时候.浑身的血沸腾起来了。但他依然保持头脑的冷静,不仅是一句句地读,还做到了一览无余。
  霍尔先生,博雷尼乌斯先生刚刚跟我谈过话。先生.你待我不公正。下星期我就乘诺曼尼亚号轮船起航了。我写信告诉你我要走了,你呢,从来也不写信给我,这是不公正的。我出身在一个体面的家庭里,我不认为把我当作一条狗那样来对待是公正的。我爹是个体面的商人。我要到阿根廷去自立。你说:“阿列克,你是个好样儿的。”但是你不写信。我知道你和德拉姆先生的事。为什么你说:“管我叫莫瑞斯。”却这么不公正地对待我呢?霍尔先生,星期二我到伦敦来。要是你不愿意让我到你家去,就告诉我在伦敦的什么地方。你最好跟我见面——不然的话,我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先生,自从你离开彭杰,什么值得注意的事也没发生。板球赛似乎完了。有些大树开始掉叶子了,掉得非常早。博雷尼乌斯先生跟你讲过某些姑娘的事吗?我忍不住撒过野,这是某些男人的天性,可你不该把我当作一条狗那样来对待。在你来以前,想要个姑娘是很自然的事,你不能违反人的天性。博雷尼乌斯先生是通过新开的圣餐仪式学习班,才发现姑娘们的事的,他刚刚跟我谈过话。我从来也没像那样进过绅士的房间。你是不是因为大清早就被吵醒而对我烦透了呢?先生,那是你的过错,你把脑袋压在我身上了。我有活儿要干,我是德拉姆先生的仆人,不是你的。我不是你的仆人,我不愿意被当作你的仆人来对待。我不在乎把这个想法公诸于世。我只尊重那些该尊重的人。也就是说,那些地地道道的绅士。西姆科克斯说:“霍尔先生说过,安排他当大约第八名击球手。”我安排你当了第五名。可我是队长呀,你没有权利由于这个缘故就不公正地对待我。又及:我还知道一些事。尊重你的阿·斯卡德
  最后的附言引人注目,然而莫瑞斯能够从整体上来焦急地考虑此信。关于他本人和克莱夫,仆人当中显然流传着声名狼藉的闲话。然而,事至如今又能怎样呢?就算他们在蓝屋或羊齿丛之间的行为被人窥视,引起了误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担心的是目前的事。斯卡德为什么偏偏提及这些流言蜚语?他安的是什么心?他为什么洋洋洒洒抛出这一大篇,有些词句是令人不快的,很多是傻话,还有几句比较亲切。读着这封信的时候,莫瑞斯觉得它像是一块腐肉,他必须把它赶紧交给律师。然而,及至他将信撂下,点燃烟斗,却认为这像是他本人也会写的信。昏头昏脑吗?昏头昏脑又怎么了?倘若是这样的话,也是符合他自己的行为准则的呀!他不稀罕这样一封信,他不清楚对方写此信的意图——也许有半打意图——然而他不愿意冷淡苛酷地对待它,犹如克莱夫在《会饮篇》原著这件事上对待他那样。克莱夫振振有词:“上面是这么写的,请你记在心里。”他写了回信:“阿·斯。行。星期二下午五点钟在大英博物馆门口跟我会面。博物馆是个巨大的建筑物,谁都会告诉你是哪一座。莫.C.霍。”他觉得这么写最好。他们两个人都是被排斥在社会之外的人。要是争吵起来,最好也别惹世人注意。至于选这个地点来会见,因为不大可能在此撞见与他相识的人。可怜的大英博物馆,既庄严又纯洁!年轻人微笑了,脸上浮现出顽皮、幸福的神色。这微笑还有个原因:想到了克莱夫归根到底并未能完全不受毁谤。尽管这张脸现在绷起来了,露出没那么愉快的皱纹,却足以证明他是个强壮的运动员,丝毫没有受到损伤,终于摆脱了一年的苦难。
  第二天早晨他回去工作了,新产生的活力一直持续着。在拉斯克·琼斯那儿一败涂地之前,他曾对这份工作满怀希望,认为这是自己几乎不配享受的殊荣,它将使他恢复正常生活,从而在家里也能抬起头来。然而如今连这个希望都破灭了。他又想大笑一场了,心里琢磨着自己为什么会被欺骗得这么久。希尔与霍尔证券公司的主顾们来自中产阶级的中问阶层,其最高的愿望好像就是确保一座避难所,而且还是一座持久的避难所。不是害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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