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弟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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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个弯,钟鸣突然把那包烟往裤袋里一塞,玩命地跑了起来。一步下四个台阶,还嫌不够快,索性往扶手栏杆上一坐,飞快地滑了下去。
酒楼里,老板出来倒水,顺口问:“吃了多少?”
少女疑惑道:“吃了多少?”
老板的眼睛落到账簿上。
一包万宝路。
老板突然反应过来,一叠声地喊:“丢,在我地盘吃霸王餐!阿猛阿虎阿豹!给我追!”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啪啪啪啪啪啪
脑洞来的啦,所以不会太长,很快就完结了。收藏可以点一下嘛【不是。我想说的是,很快就完结了,所以钟鸣很快就弯!我挡在柜门前仰天长笑!
下章霸王餐后续上线~
第2章 关公
钟鸣一溜烟跑下三层酒楼,借着下楼的惯性一路冲到了马路对面,突然想起来什么,默念一声:“我顶你个肺!”又原路返回去,在路边饮料档口排起的长队中拽了一个人的书包带,“跑!”
周识不明就里,但第一反应的确是跑,因为还以为有人提刀在砍钟鸣。
他是预备进警校的人,身上常年带着钟鸣在地摊上买的假警徽当自我激励。执念强到这种地步,自己对自己当然是训练有素。周识可以绕着太平山跑十圈,大气都不带喘。
钟鸣则是成天除了吃饭把妹贫嘴就是睡觉,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哥!慢、慢点!”
周识只好慢点。
阿猛阿虎阿豹果然猛如虎豹,就这么一耽搁,已经追了上来,在后面喊得山响,“站住!”
阿猛没轻没重,抄起一块砖丢了过去。
砖块挟着风声袭过来,周识反应极快,第一件事是把钟鸣推到身前挡住,第二件事是把险些掉出来的假警徽收回口袋,第三件事是向后回了回头。
长眉微扬,眉目中间是肖似其父的凶狠,但因五官年轻而且精致,凶狠中夹杂的似乎是十足复杂的深沉算计。
阿虎早年在九龙城寨混过,对本港几大黑帮坐馆及其家属如数家珍。
一见这张脸,阿虎猛然想起来这少年人他亲爸、和义坐馆大佬周的□□档砍人事迹,当即吓得魂飞天外,一把拽住了还要扔东西的阿猛,三兄弟呆若木鸡。
砖头越过两个少年肩膊,“当啷”砸在凉茶铺雨棚上。
阿虎第一个反应过来,摁着两个兄弟的后脑勺,齐齐给和义堂堂少当家鞠躬,“少当家!”
实则周识回头只是想看看有几个人在追钟鸣,并没有想要刻意吓人。
吓到人真的不是本意,他就长这样。
钟鸣从他胸前探出个头来,冲着无比怂的三个假黑帮比了个鬼脸,“哟嘿?猛虎豹嘿?怎么变沉默的羔羊了?”
……生动演绎了一出狐假虎威。
钟鸣还嫌不够丢人,又给周识比了个大拇指,“哥,我哥,我亲哥!牛逼!”。
周识无奈,叹了口气。
酒楼老板被和义堂少当家的名头吓得不轻,当晚就拉着一车三头鲍和一车泰国血蛤去庙街和义堂赔罪。
他被客客气气请进门,还没看清堂中吞云吐雾的大佬周究竟长什么样,脱口就说:“大佬,对唔住!少当家吃顿饭而已,要什么钱!我手底下人没轻没重,我来替他们赔个礼!”
——殊不知少当家正处青春叛逆期,已经三五天没回家。
大佬周从雪茄烟雾弥漫的青烟中缓慢坐直,把“少当家吃霸王餐”这件事咂摸了一圈。
他问:“喂,你哪片的?”
老板回答:“铜、铜锣湾,鼎福记。”
大佬周“呸”地把雪茄一丢,“蹭”地站了起来,开口就骂:“丢,那不就是我罩?!去自家地盘吃霸王餐,当我保护费白收的!传出去我义和堂还要不要做!”他一叠声叫人:“猫仔!丑基!去把个衰仔给我拎回来!”
猫仔和丑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互看了一眼,都没动。
自家小少爷也就是长得凶,其实是个乖得不行气派得不行的木嘴四眼仔。
吃霸王餐的那个,明明是隔壁老钟家的骑咧小鬼阿鸣。
大佬周披着花衬衫从台阶上迈了下来,“怎么不去!要造反!?孤寒鬼——”
猫仔硬着头皮说:“大哥,是阿鸣。”
大佬周说:“顶你个肺!什么是阿鸣?!”
猫仔说:“……是卖撒子麻花的钟哥家的阿鸣。”
大佬周听了这一句,神情陡然放松下来,刀疤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柔和。
可以大胆猜测,在刀疤盖脸之前,大佬周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最强佐证就是周识居然是他的亲生仔。
丑基补了一句:“什么麻花!麻花档上礼拜不是倒闭了吗?钟哥现在卖的是那个什么,糖、糖……”
大佬周坐回椅子,说:“糖火烧。”
丑基说:“对对对,糖火烧。”
说糖火烧糖火烧就到,钟植浩带着围腰叉着根烧火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谁吃霸王餐了!是不是钟鸣那小王八犊子!”
猫仔有点牙疼,用粤语说小王八犊子,销魂。
酒楼老板:“没事没事没事!大家都当过后生仔,年轻嘛!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影响家庭和睦,一家人最紧要齐齐整整——”
钟植浩挥舞着火红的烧火棍:“不行!惹事就要赔钱!闯了祸就跑,太你。妈不局气了!十九岁就知道吃霸王餐,二十岁是不是要寻花问柳杀人放火通敌卖国!小王八犊子哪去了?我去把他给你找回来!”
钟植浩说着就要走,猫仔和丑基都头大如斗,赶紧装模作样地拦住。
钟植浩的摊在庙街口摆了十年,什么艾窝窝,驴打滚,豌豆黄,糖耳朵,姜丝排叉,□□吐蜜,都是香港人路过十遍都不会看一眼的东西。
然而,大佬周对这个卖什么都赔钱的外地串子有种谜一样的宠爱,放着龙肝凤胆麒麟舌不吃,居然经常跑去钟植浩乏人光顾的摊子上吃那些有的没的。
庙街街坊好奇跟风尝尝也就罢了,在大佬周的淫威之下,还有不少本港黑帮新人来尝“北京地道小吃”,好像吃了就能变身大佬周,俨然把这一关当做拜关二爷一样的开光步骤。
大佬周脾气爆,面对钟植浩的“北京地道小吃”,却往往慈爱如一尊弥勒佛。钟植浩因此荣登猫仔丑基等人心中的神人第一位,心甘情愿地千依百顺。
丑基说:“钟哥!阿鸣还不到十九,干点事死蠢难道不是好正常的!”
猫仔附和:“钟哥,算了算了。”
钟植浩挥舞烧火棍:“正常个屁!你见过这么不是玩意儿的十九?生他不如升个叉烧包!”
丑基说:“钟哥!你去找他,你去哪找他?现在的小年轻个比个衰,十个后生仔九个混兰桂坊,那些地方好乱好乱的,我看了都眼睛生鸡眼!”
猫仔附和:“钟哥,算了算了。”
钟植浩把烧火棍往墙上一怼:“不让我去,你们去啊?!”
猫仔说:“我们去?”
丑基说:“我们去?!”
钟植浩气得哼哧哼哧喘粗气。
大佬周慈爱地闻着空气中的糖火烧气味,说:“没听见?钟哥叫你们去。”
丑基说:“我们去?阿鸣是少当家吗?阿鸣又不是我们和义的少当家,凭什么要我们和义双龙——”
猫仔说:“基哥,算了算了。”
钟鸣前脚哼着夜半小夜曲踏进庙街地盘,后脚就发觉了来自糖水档阿婆和凉茶铺阿公的诡异目光。
他立即把脚撤了出来。
不对劲,不对劲,绝对有鬼。
霸王餐的事藏不住,但万万没想到周识的名头居然没能扛住。大佬周不会找他的麻烦,一定是他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爹把他卖了,八成是死皮赖脸地要让他给酒楼老板磕头,然后再把他撸回家揍一顿什么的。
钟鸣把书包往脸上一蒙,一溜烟从油麻地跑到了弥顿道,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培正书院。
——周识这几天“离家出走”,就跟他一起考警校的同学住在这里复习。
一张明亮的大窗,窗里一盏昏黄的绿头灯,灯下一个妖颜惑众的侧脸。周识难得戴回了眼镜,正在温书,今天学的是英文。
钟鸣从外面敲了敲窗户:“哥!我哥!”
周识一转头,只见窗外一张惨白面孔,在月夜中摇曳。
再一细看,这不是钟鸣吗?
周识顿时大惊,大跨步过来,一把拉开窗,又一把拽住了钟鸣瘦伶伶的手腕:“阿鸣!你知不知道这是三楼!”
钟鸣费力地仰着脸:“废话,我自己爬上来的我还能不知道是几楼?!”
周识:“……”
十分钟后,周识听完了这一通“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得被我爸打死”的掰扯,慢慢把书收起来,“阿鸣,走。我跟你回家。”
钟鸣蹦起来,“也就是你是我哥,你要是个姑娘我就亲你了!”
周识的同学有点忧虑,“阿识,明天就要考试了,你回去会不会……”
周识说:“不会。”
同学顿了顿,说:“也是,以你的水准,什么时候考都没有问题。你好好复习。”
周识带上门,“你也是。”
钟鸣盘算得很清楚,这件事因他而起,但有周识在,自己不会挨钟植浩打;有钟植浩在,周识也不会挨大佬周打。
大佬周固然抽周识从不手软,但有钟植浩在,就注定会被北京胡同式的“儿子不能打!越打越王八蛋!”理论打败。
但周识也不能回家住。
一来他口袋里还藏着枚警徽,二来他明天要考试。能不能上警校当警察、能不能离开黑帮老窝实现理想,成败在此一役。
所以钟鸣把周识带回自己家住。
周识有点迟疑,因为钟鸣从小不喜欢跟别人同住一张床。
但钟鸣大大咧咧的,拍拍扁平的胸脯:“兄弟来的嘛!客气什么!而且我,”他推开卧室门,“撒泼莱斯!看到了什么!我有吊床了!”
十九岁的钟鸣除了成为百万富翁之外,还有一个梦想,就是娶到小龙女。
娶到小龙女之前,首先要学会和小龙女同床共枕。
睡钢丝难度太大,他决定从睡吊床开始,所以他现在坐拥两张单人床。
钟鸣把门反锁,犹自不放心,自己拿着张蒲扇坐在门口扇蚊子,让周识安心温书。
钟植浩在外面和面,准备第二天卖的糖火烧。面团和砧板粘连,砧板时不时被提离桌面,发出轻微的、有节律的碰击声。
周识的金丝边眼镜早就被主意大的小少爷自己换成了无框眼镜,戴在鼻梁上,更衬得一张侧脸俊美清爽。
钟鸣就想起了大佬周那一脸疤。
不知道大佬周这么威的一个大佬,怎么沦落到爱吃钟植浩的不地道老北京美食。
周识转了转笔,回答道:“听他说过,他以前跟的大佬是北京人来的,大概吃惯了,图个意头。”
他们这些人总归是很迷信的,不像周识钟鸣这些年轻人。
钟鸣打趣他:“等你老了,也是一天早晚三炷香上给关公,请老爷保佑油麻地一方平安。”
周识重新拿起笔,揉了揉眼尾,“香港和平不需要关公保佑,有警署。”
钟鸣突然开门,周识吓了一跳,连忙把书往被子里藏。
结果钟鸣鬼鬼祟祟地出去溜达一圈,拿回来一小碟山楂糕,又把门反锁起来,自己站在门边先啃了一块,“晚上吃得太油,我这个烧心啊!鼎福记不行,换厨子了。”
于是周识又把书从被子里拿出来。
钟鸣看他那样子,一边笑一边吓唬他:“得,合着我就是大佬伯派来的卧底,专门侦察你是不是要叛出家门当差佬。”
周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鸣吃完山楂糕,慢吞吞地爬上吊床,“行了,没事,门都反锁了,你看书吧,别太晚。明天早上几点考试?考几粒钟?算了,你自己定闹钟,我起不来的。”
他躺在吊床上想小龙女,周识轻轻叫了他一声:“阿鸣。”
“嗯?”
“你是不是去培正找过我。”
“嗯。”
周识见他承认,就有好一阵没说话。
他生怕最后考试这段关键期被大佬周发现,所以一早处心积虑地假装闹翻,“离家出走”,好安安稳稳地复习几天,确保万无一失。
没想到钟鸣都猜得到。
钟鸣在吊床上打了个呵欠,“得了得了,说是培正书院,听着厉害死了,结果住宿条件怎么那么差的?你那同学叫什么?缺心眼儿吧他!他自己连张床都没有,你就也学着水泥地铺凉席?”
周识说:“邹箬阳的钱都拿去买参考书了,他不像我。”
钟鸣说:“你也知道人家不像你。你有兄弟的,知不知道?”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有床睡不是挺好?有人给专业放哨不是挺好?而且……”
周识补全:“而且还能替你补上霸王餐的锅。”
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