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困境-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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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人做客都做得那么横行霸道的,好像人欠他似的。韩韶军苦笑着摇了摇头,关闭电门拔下车钥匙,下了车对正在发愣的姜辰道:“贺乔迁之喜还跑去我家?你这又是哪门子传统?”
姜辰几乎是跳下车的,喜悦从头发丝里冒出来,搂住韩韶军的肩膀就往里带。
很多人都说姜辰并不太好相处,个性骄傲眼高于顶,脾气也大,跟着他的人大多有求于他,众星拱月般捧着他,这也使得姜辰更加目中无人。但是从小到大,韩韶军一直认为姜辰实在是太好哄了,一方面是喜欢他所以惯着他愿意哄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姜辰那点性子一摸就透,塞颗糖就高兴,哪有旁人说得那么难伺候。韩韶军有时候甚至觉得,姜辰在发脾气的时候,只要摸摸他的头发他就能消气,就看韩韶军愿意不愿意。
姜辰是个自我中心主义重症患者,萧进总说都是韩韶军宠的,韩韶军起初是不承认的,他哪有那么大本事能影响到姜辰的性格,但说多了,韩韶军也开始怀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某种程度上乐于见到姜辰的自我中心,一种只有我能掌控他情绪的近似变态的占有欲。姜辰出身优渥,同辈中能与他平起平坐让他正视的人不多,萧进算一个,但他心思多又自由散漫能约束好自己不害人就不错了,韩韶军算一个,但他从来都是以姜辰为先,以至于姜辰潜意识中认为连韩韶军这样的人都顺着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违逆我,毋庸置疑我永远是正确的。
两人站在门口,姜辰没有开门先指了指门锁:“录指纹。”
韩韶军侧目。
“录个指纹啊,我一个人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好来救我。”
“胡说八道!”韩韶军当即喝断他,暗骂姜辰真是没有轻重,为了骗个指纹,这种咒自己的话也能说出口。
姜辰百无禁忌抓着韩韶军的手指就往传感器上按。
门打开走进玄关,姜辰拦住韩韶军:“你先别进来,等我一下。”
姜辰鞋子都没脱直接往里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就看他上上下下跑了一圈,接着是几声猫叫,然后听到他在自言自语:“乖乖的,不要乱跑。”
语气是宠溺的,也是绝无仅有的,很难想象姜辰这么个人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但确实是发生在眼前,韩韶军听了不由自主地笑。
“过来看。”姜辰献宝似的拉着韩韶军往里走。
姜辰的家装修得比较平常,有的地方还有点旧,看上去在购买后没有重新装修过直接沿用了前一位屋主的家居,唯独有一样东西特别显眼,韩韶军一眼就看见了姜辰给奶油包打造的猫窝。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猫窝了,猫别墅都不足以形容,实木框架,六面都是玻璃的定制猫窝占据了整整一面墙,软梯跳台俱全,人都可以睡在里面别说一只猫了。
姜辰解释道:“我本来不想装笼子的,但是我考虑你总得来看它,既然不能抱它,那隔着玻璃也是好的。”
奶油包虽然被关进了笼子,但因为笼子太大,它根本感觉不到。它翘着尾巴跳上猫塔,好奇地透过玻璃看外面的两个人,粉红色的肉爪子搭在玻璃上,黑水晶似的眼眸映照出两人并肩站立的身影。
韩韶军的心快要融化了,自奶黄包死后他一度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在发现自己对毛发敏感后不得不断了再养只猫的念头,但现在一只与奶黄包一模一样的小猫出现在眼前,他无法再控制住喜爱之情。
“稍微抱一会儿也没有关系的。”
“不行!绝对不行!能不碰尽量不要碰!”姜辰是被吓怕了。
韩韶军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玻璃抵住奶油包的肉爪,浑身上下散发着柔软温暖的气息,他的头微微低垂着,露出漂亮的颈部曲线,白净的肌肤在阳光下泛出珍珠般的光泽。姜辰看得移不开视线,明明韩韶军只是穿着普通的西装,但姜辰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引诱自己,尤其是这段脖子性感得让人晕眩。
等姜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唇已贴在了韩韶军的后颈上,唇瓣触碰到微凉的肌肤,就像一只蝴蝶轻轻地落在一朵娇艳的花上。
明明是一触即离,却如同一滴凉水落入滚烫的热油,刹那间爆发,溅起无数火热的油。韩韶军跳了起来,几乎撞到玻璃,捂着后颈,不可思议地瞪着姜辰。
轻薄一般的举动,让韩韶军羞恼交加,但姜辰毫无愧色:“别那么大反应,恋人之间有点亲密的举动,不是很正常吗?”
他又把这套说辞搬了出来,韩韶军沉着脸纠正:“我们不是恋人。”
没想到这回姜辰没有反驳,反而耸了耸肩:“你一定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但就算不是恋人,至少也是兄弟吧。”
见姜辰退让且说得诚恳,韩韶军也不好再驳斥什么,刚想顺着他的意思说几句,突然之间一个警惕,察觉了姜辰话术中的陷阱。
拆屋效应,人的心理习惯于选择折中,当一间屋子太暗,提出想要开一扇窗户,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先提出拆掉屋顶,等大家极力反对后,再提出开一扇窗户,大家就会妥协同意。
姜辰就是这么做的,他在明知韩韶军会抗拒的情况下还反反复复强调“我们是恋人”,又在适当的时候说“还是兄弟”,韩韶军一旦松懈就会承认,也就保住了“兄弟”的位置。人都是一步步退让的,有了一次妥协就会有第二次,甚至无意识地让步,姜辰对于那日的绝交念念不忘,绞尽脑汁进攻韩韶军的心理防线。
但是韩韶军反应过来了,什么都没有说,气氛一时过分安静。
姜辰暗叫糟糕,但没有表现在脸上,好像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言,又拉起韩韶军的手:“走,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看。”
第54章
走进房间,韩韶军发现这间屋子与他旧居的模型工作室几乎分毫不差, 最醒目的就是屋中间的工作台, 在一堆零件中, 是拼搭了一半的千年隼。
“这是?”韩韶军的手指虚抚过未完成的模型,塑料泛旧,透着陈年的气息, 缝隙里还有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灰尘。
“我去你以前那个家了,幸好你没换锁。你把这模型像丢垃圾一样丢在院子里,我看到就拿来了。”姜辰抱怨道, “我费尽心思买来送你的礼物就这么被你扔了,你可真够狠心的。”
那年车祸后, 心灰意冷的韩韶军回到家看见这模型就心寒, 但是又处于某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态没有直接扔了,于是胡乱打包往院子里一塞, 没想到又被姜辰翻了出来。
姜辰语气幽怨, 在他口中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负情负心的恶人,韩韶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 甚至忘了质问为什么他会跑到自己旧居去。
好在姜辰见好就收,拉着韩韶军坐下, 拿起一块零件往拼装图上比:“这些天我空下来就在拼。虽然慢了点但发现还挺好玩的,没我想象中那么无聊。”
当年千年隼曾被姜辰踹裂过一次, 所以很多部件都散了,姜辰又是新手,仅凭一张拼装图很难将模型修复, 所以眼前的千年隼比多年前扔掉时没有多少差别,但是姜辰能有这个心着实令人意外。
韩韶军指着图纸:“在这儿。”
姜辰冲韩韶军笑,他的脸英俊得无懈可击,笑起来更是兼具了男孩的阳光灿烂和男人的性感成熟,韩韶军从少年时期就疯狂迷恋这张脸,如今这张脸日臻完美,叫人如何能守住心神?
“我们一起拼。”姜辰往零件上抹胶水。
他们并肩而坐,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淡香。他们有多久没有一块儿做同一件事情了?记忆在长久的别离和悲伤中模糊,就像一幅被浸泡在水中的画,颜料从画布上分离,化作浮光掠影,被流水冲淡。
“这玩意儿太小了,我手指太粗,你帮我一下。”姜辰尝试性地把零件往模型上比了一下,不敢往上放,说着把零件塞在韩韶军手里,把模型向他一推。韩韶军下意识地接过,左手扶着模型右手捏着零件,可在粘合时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无论如何都无法准确地将零件对准。
在姜辰的印象中,韩韶军的手从来都是灵活稳定,尤其是在拼搭模型时,无论多细小的部件,镊子一夹一按,精准无比。可现在……
姜辰想起丁穆炎临走时对他说的话,眉头拧成川字:“你的手怎么了?”
韩韶军手一颤,零件落在桌上,表情是说不出的诡异:“太久没做模型,手不稳。”
姜辰怎么可能放过他:“为什么你现在改用左手了?”
韩韶军的眼神骤然变冷:“锻炼右脑。”
姜辰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会胡说八道,没想到韩韶军胡说八道起来丝毫不逊于他。还想再问什么,韩韶军已扭头看向窗外,分明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天空毫无预兆地骤然昏暗,酝酿着一场暴雨,不过几分钟的工夫,乌云压顶,滚滚闷雷从天边传来。
“你真以为我只是因为姓丁的冒充你男朋友才教训他的吗?”姜辰的表情是史无前例地严肃,不复平日在韩韶军面前的痞赖,他气场全开,极富侵略性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而来,“他嘲笑我什么都不知道,同样的这句话你也说过。很多事情我确实是不知道,但是看着你送进医院抢救你以为我好受吗?看到你窒息倒在地上,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你的过敏,你的手,既然我不知道你就不能告诉我吗?你瞒着我又有什么意义呢?就为了可以站在制高点谴责我?”
姜辰说得字字戳心,他忘不了韩韶军酒精过敏那晚,他抱着人冲进医院,早已准备好的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出来把人抬上床,一名护士推开姜辰抓着韩韶军不放的手,急急忙忙把韩韶军推去抢救。那名护士很娇小,力气并不大,可就那么一推就把姜辰推开了,他踉跄了几步看着韩韶军远去,那一刻姜辰意识到,是他亲手把韩韶军送往鬼门关,就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和对韩韶军身体状况的一无所知。
他无法理解韩韶军宁可瞒着过敏的危险也不肯说事情的原因,于是他愤怒。
如果别人,恐怕早就被姜辰强大的气势吓坏了。可韩韶军之所以是韩韶军就因为他与众不同。韩韶军不怕他,姜辰这把剑再锋利,到了韩韶军面前也只有收剑入鞘的份。
“所以呢?”韩韶军下颌微扬。韩韶军一直认为这是姜辰发动言语攻击时常摆出的姿势,但实际上他自己想要在气势上压过对手时的动作也是如此,不知道究竟是谁影响了谁,还是两人不知不觉地同化。“你凭什么认为你羞辱我之后我还会对你知无不言?你一走三年不曾为我考虑一星半点,不曾问过我一句是否安好,你没有资格来探我隐私!”
随着窗外轰隆一声惊雷,暴雨滂沱而至,如同天河倾倒,涤荡人间。天已黑得如同深夜,闪电劈开黑幕,将两人的脸照得青白。
韩韶军的话说得很重,姜辰的面色比窗外的暴雨天还要阴沉。“我只是想多关心你一点。”姜辰艰难地开口,他的怒火已被点燃,但被理智控制着,他想与韩韶军和好,不想再恶化两人的关系。
韩韶军摇头:“别以为你弄只猫回来,我就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是这么看我的?”姜辰的脸已无法用可怕来形容,他缓缓握起拳头,骨节发出脆响,“我没想过拿奶油包向你索取什么,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想念奶黄包。”
压低了的声音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韩韶军在拿奶油包说事时就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姜辰是真喜欢这只猫。
任凭屋外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两人不再说什么,沉默地拼模型,就像一场默剧。姜辰的动作更加慢了,很多时候盯着图纸看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动作,韩韶军也不提醒,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最初,也曾有这么个少年在埋头做模型,另一个陪在一旁,只是心境已截然不同。
姜辰把图纸和零件往桌上一丢,“我饿了。”
我饿了,看上去是一句普普通通表达状态的陈述句,实际极富感情色彩,不论是谁说出这句话总带有某种情绪或者某种渴望,希望对方听到后会有所行动或表示。姜辰在说这句话时,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韩韶军,就像他无数次期待从韩韶军那里得到关注。
韩韶军望了眼窗外的瓢泼大雨:“外面雨那么大,等雨停了再说吧。”
“我饿了!”姜辰强调了一遍,身体前倾,逼近韩韶军,“韶军,我想吃你做的东西。”
韩韶军的右手在没有任何外界刺激下,毫无预兆地抽痛,像是有人在用刀将他的神经从皮肤下挖出来,再一根根挑断。剧烈的疼痛将韩韶军淹没,鼻尖冒出薄薄的热汗,但表面上依然镇定平静。
“别傻了。”韩韶军用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