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禁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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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舜出去后,夏槐就没再睡着了。一方面是实在睡不下去,一方面是怕待会又做噩梦吵到尹舜。
他坐在床边点了根烟,一边抽烟,一边手揉太阳穴对着地板默默叹气。
几包烟抽着抽着,转眼渐渐翻亮,他听见尹舜起床准备早餐的声音。
尹舜如往常一样,早起准备早餐,准备完早餐叫夏槐出来吃。夏槐仿佛习惯了他这样规律的“伺候”。
吃过早餐后,夏槐说:“今天天气比较冷,待会打车去学校吧。”
“公交车就几站远。”尹舜说。
“我又不是没查过地图,多远我会不知道吗?今天你要考试,打车吧,别把手冻坏了。”夏槐从口袋里掏了五十块给他。
尹舜将他的钱推回去不肯接:“我用自己的钱。”
“你不拿我的钱,我怕你待会还是不肯打车。”
在夏槐的坚持下,尹舜无奈接过他的钱。把钱揣进口袋里,尹舜背起书包说:“我走了。”
“等会儿。”夏槐像个老父亲一样拍了一下他的头,“好好考试。”
矮坡的水泥管道里,垃圾堆混合尸臭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苍蝇蚊子在垃圾堆和尸体之间来回乱飞,虫蚁在尸体上密集地攀爬。
一个流浪汉发现了尸体报警的。
警察赶到时,部分经验丰富的警员,仍是险些被这股交杂的恶臭熏倒。
死者是一名男性,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牛仔裤。他骨瘦如柴,像是一堆骨头简单包了层皮,浑身上下除了水肿的脚掌,一点肉都没有。眼睛上翻,眼屎多,泪痕严重,鼻孔有干涸的鼻涕,嘴角有呕吐物和白沫。身边有五六根空了的注射器,以及一张带有白灰的纸和一根小管子。
娄京用钳子夹起尸体手边的小管子,看了两眼说:“吸毒吸死的。”他把管口放在鼻尖轻闻了一下,“起码掺了一半洗衣粉进去。”
易清决觉得好笑,不知该说这个瘾君子自作自受,还是该批判无良商家罔害人命。他来到夏槐身边,目光定在尸体脸上问夏槐:“你看他像几岁?”
夏槐猜测:“六七十?”
“二十出头,跟你差不多大。”
夏槐双眼瞪了瞪,简直不敢相信同龄人会有这幅模样,不得不愤叹一句毒品害人不浅。
“死前可能有人经过这里,看他这个姿势,应该是想向那个人求救。”娄京望着死者怪异的姿势说。
易清决吩咐下属:“查一下他的身份吧。”
一个同事小声说:“浑身上下就一条裤子,怎么查啊。”
这时,娄京在他的裤子口袋里有所发现:“有张照片。”他用钳子将那一寸照片夹出来,“易队,你看看这是谁?”
易清决走过去,夏槐好奇地伸脖子瞄了一眼。照片上的,是白鹭洲自杀的那个女人。
“他是那个女人的男朋友?”易清决眉头微皱,掏出手机翻相册。
他从手机里翻出女人男友的照片,对比照片中的年轻男人和枯瘦的尸体,认真看了几眼,好像有那么几分相似。
“之前一直找不到他人,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女同事袁樱说。
“一个一尸两命,一个死在街头。一家‘三口’真是……啧啧啧。”另一个同事叹道。
“口袋里还有张纸条。”娄京夹出纸条,见纸条上写着一个地方和几个像是记录某种交易的数字,“好像是毒品交易地点。”
易清决表情瞬间严肃:“纸条保管好,马上联系缉毒队。”
“是。”
命令刚下达下去,这时,两辆车停靠在外面,物证科和法医来了,易清决招呼下属收队。
收队后,娄京习惯性地来搭夏槐的肩:“一直忘记问,尹舜在你那生活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天天早上给我做早饭呢。”夏槐想引起娄京的后悔羡慕,故意说道。
“我不是问他习不习惯,问你习不习惯。”
“我有什么不习惯的?”
“他平时说话居然不能把你气死?”娄京奇怪道。
“有时讲话是挺欠揍的,但还没到真让我揍他的地步。话说那天他到底跟嫂子说了什么,让嫂子气得想拿碗砸他?”夏槐对这件事一直挺好奇。
娄京说:“哦,也没什么,那天我老婆刚好在跟我发脾气,他就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女人老是发脾气的话容易提前闭经。”
“……”夏槐想起娄京他老婆曾到警队上演河东狮吼,再对比她对尹舜嘴欠的反应,不禁慨叹,“嫂子不打死他真是心地善良。”
海岛市一中今日全校月考,学生要按照学校的规定还布置考场。
一个考生用一张桌子,考生之间前后左右的距离必须能放下一张桌子以上,按这个规格分布,一个教室装不下全班考生,学校坚决不浪费一点空间,各个教室外的走廊也成为了考场之一。
尹舜很不幸被分配到走廊考场,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走廊的学生们要一边吹着寒风一边思考令人蛋疼的数学题。考试时都不知是该专心思考题目,还是抱怨这操蛋的安排。
有些学生想善待自己,考前约好的小抄必定是少不了的。
一个男同学趁监考老师走进教室里,忙小声对斜后桌的尹舜说:“快扔过来!扔过来啊!”
尹舜和这个男同学关系不错,这种“举手之劳”他不在意。便将自己写好思路的草稿纸揉成一团,对准男同学的桌子扔去。
纸团在空中画了个漂亮的弧线,然后落在一个女同学桌上。
男同学心想完蛋,小抄不小心掉到谁那里不好,偏偏掉到苏小寒那里!
苏小寒是班上成绩优异的同学,像这类同学一般有个“通病”,万分憎恨考试作弊的学生。苏小寒这个人,毛病还不是一般的多,连这种“通病”都比其他学霸病得更严重些。要是纸团落在其他同学那里还好,还能叫他们帮忙把纸团扔过来,落在苏小寒那边,等同掉进火坑。
但很奇怪,苏小寒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桌上多出来的纸团,也没见她在写题,就这么握着笔不动。
尹舜察觉到,今天的苏小寒状态貌似十分不好。她一脸疲态,时不时咳嗽,卷子还停留在选择题那面,草稿纸也没怎么动,憔悴的面容像极垂死病人。病得这么厉害还要硬着头皮来考试,分数对优秀生大概就是比命还重要吧。
男同学认为自己尝试一下还有拿到小抄的机会,压低声音喊:“苏小寒!苏小寒!把你桌上的纸团扔过来!”
听到男同学的叫喊,苏小寒这才注意到桌上的纸团,平时考试见到这种东西便气愤得直接扫掉的苏小寒,今天大概是病迷糊了,居然伸手将那个纸团敞开。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苏小寒!你作弊!”
在场的考生全部吓一大跳,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是他们班的班主任谭启明。苏小寒显然是个倒霉蛋,看到小抄时正巧被来巡视的谭启明撞上了。
苏小寒顿时吓得脸上血色全无,手上的小抄瞬间变成滚烫的山芋,立马被她扔在地下。
“我没有!”苏小寒慌忙摇头否认。因为过于激动,本就生病的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但这一切在班主任谭启明眼里看来,全是装模作样。
“你没有?你没有那这是什么!证据都在这里了你还说没有!”谭启明举起从她手里抢来的小抄给所有考生看,高声道,“大家听着啊,苏小寒作弊!看来她平时优秀的成绩都是抄来的!高三年8班苏小寒!作弊!被我现场抓到了!”
第六章
本该被抓到的那名男同学在看见苏小寒给自己背锅后,虽感到惭愧,却不敢站出来说真话。毕竟谭启明这个班主任不是一般人,谁让他怀疑上“作弊”,可有得是好果子吃。两年前隔壁班的范家骏就是个典范。
尹舜看不下去,主动站起来:“老师,她没作弊,纸团是我扔过去的。她根本看都没看一下。”
“哦,还赶着来自首是吧?”谭启明仍抓着苏小寒的手腕不放,说话持有他一贯刻薄的风格,“你别以为你父母都死了就很伟大,就能有特殊待遇!我先教育完她,待会再来教育你!”
尹舜眼皮子跳了一下,手不觉捏成一个拳头。任谁被当众提及过世的父母,想必心态都不会好。能克制住自己不冲上去打这个嘴脸恶心的班主任,尹舜已保持住最大的理智。
“来,你过来!你跟我过来!”谭启明不顾苏小寒的叫声,强行拽着她的手腕把她从座位上拽起来。
苏小寒本就娇小纤弱,加上病得厉害,一边叫一边咳,被谭启明强拽着走,像脱水的鱼一样无能为力。
尹舜似乎想前去阻止,监考老师却挡在他面前:“没听见你们班主任说的话吗?你也跑不了,现在还没轮到你你就别出风头!给我好好坐下,不要打扰其他同学考试!”
在内心经历了一番挣扎后,尹舜最终没有再迈出一步。只是看着苏小寒被谭启明强行拖走的背影,他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夏槐下班后,第一时间便是去天台继续忙活他造桌子的工程。
桌子需要的木板大小他已经切好,目前进行到组装固定的步骤。尹舜的房间门太小,桌子太大搬不进去,所以夏槐准备将这个桌子制作成折叠式的。
他一边琢磨着五金件的安装,一边注意尹舜回家必经的那条路。
照理说尹舜今天考试,应该回来得早一些,可一直等到天快黑了,夏槐才看见尹舜面色凝重地回来。
夏槐忙活完手上的事情,下天台后问尹舜怎么了,尹舜说今天考试时有个小插曲,也没说具体是什么事情,之后就回自己房间没再出来。
夏槐觉得学生时代的少年们心情就是这么反复无常,想想就放弃追问他。
做好晚饭后,夏槐想去叫尹舜出来吃饭,来到门口,他听见尹舜在里面跟人打电话。
“你有苏小寒的电话吗?嗯好,谢谢。”安静片刻,“喂,是苏小寒吗?我是尹舜,我想……喂?喂?”
夏槐没听清尹舜口里喊的是什么“寒”,只是下意识认定,那是个女孩子的名字。他不住地想,找别人要女孩子的电话,这小子该不会是想谈恋爱了吧?
正在这时,眼前的门蓦然被打开,面对尹舜先是诧异而后审视的眼神,夏槐有种偷东西被人抓住的心虚感:“我、我想叫你吃饭。”
尹舜看着他有点傻的笑脸,没说什么,绕过他走向厨房,拿碗盛饭。
夏槐走到他身旁盛汤,犹豫半晌后,问:“刚刚给女同学打电话呢?”
盛好饭后,尹舜一边夹菜一边回答:“嗯。”
夏槐笑了笑,边仔细看他表情,边说:“高三了,心思还是要先放在学习上,其他事情,最好等高考后再说。”
这话能从夏槐嘴里说出来,夏槐自己都觉得意外。
想当年上中学那会儿,老师劝死了叫他不准早恋,他还不是天天放学拉着楼上班慧慧的小手回家,就算毕业的时候慧慧给他带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他也无悔青春走这么一遭。
然而现在,真当身边的尹舜有疑似泡妞嫌疑的时候,他就觉得不行,青春还是不要随随便便走这么一遭。那老父亲的心态,也不知怎么的,蹭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可尹舜好像不太懂他的意思:“啊?”
“现在想着追女生的事儿,不好。”夏槐索性直接把这针预防针打下来,有没有效果再说。
怔愣一瞬,尹舜戳了一下夏槐的额头:“你脑子装的都是什么?”
夏槐霎时一懵,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年长的前辈宠溺地训了一下,不一样的是,尹舜并不是年长的前辈。让一个小孩子“宠溺地训”,夏槐心里觉得很奇怪。
而自然做出这个动作的尹舜却没觉得哪里不妥,夹好菜后捧着那碗饭说:“我回房间吃。”便回房将门关上了。
夏槐手捂着额头,看着那扇再度被关上的门,好笑地骂了句:“没大没小,全他娘惯出来的。”
月考时尹舜的“自首”没有激起任何水花,谭启明最终没来“教育”尹舜。那天以后,苏小寒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一个礼拜后才又重回学校上课,除了人更加的沉默寡言,一切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
以往夏槐一下班都会跟娄京先到操场跑两圈再回去,或是回家换上便装跟他约着出去喝两杯。这个常规操作一直到尹舜入住夏槐家后,仍然继续着。
然而最近夏槐为了给尹舜做个折叠桌子,几乎是一下班就往家里跑,跑家里后就不再出来了,娄京的邀约也全部推掉。
搞得娄京在家受老婆气后满腹苦水无处倒,索性自愿加班参加外勤工作,下班后到片区巡上个四五小时的逻,把火气全撒在那些想着违法违纪的人身上,使得这片地区治安大大提升,女孩子晚上都敢回家得晚一些。
夏槐桌子的制作过程并不顺利,有时候一边切少了就得重切,一边切多了就得换块木板补上。房东大叔偶尔心情好,就会来指导指导夏槐。
在自己摸索兼并房东偶尔指导的艰难奋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