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禁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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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夏槐坐在餐桌前,关心般地对厨房内的尹舜说:“你当心点啊,别让校服溅到油,溅到了不好洗。”心里倒不是真关心好不好洗,就怕洗油渍浪费洗洁精。
两分钟后,尹舜端着一盘自制三明治过来。与此同时,牛奶加热完毕,尹舜给自己和夏槐各倒了一杯。
夏槐不禁心道:这么会照顾人,娄京那一家子是不是不长眼啊?
尹舜入座后,夏槐问他:“你每天都会自己做早饭?”
尹舜“嗯”了一声:“外面的早饭不是胶水粥就是色素馒头兑水豆浆,还是自己做来得健康实在。”
“挺好。我都好久没吃过早饭了,有时候赶着上班,连买那些色素馒头的时间都没有。”夏槐咬了一口尹舜做的三明治,感觉味道还不错。
尹舜说:“早餐不吃容易变老,发胖,便秘,得病。我可不想晚年变成一个又老又胖又丑还带一身病的糟老头。”
很奇怪,虽然夏槐目前还没符合尹舜描述的那几点,但却有一种“中枪”的感觉。心里又忍不住为娄京一家子正名:他们还是挺长眼的。
吃完早饭后,尹舜主动把碗筷杯子收去洗。
这时,房东高亢的嗓音唱着闽南高甲戏,抱着一盆花慢悠悠地从楼梯上下来。
夏槐的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长得略胖,眼睛小成一条缝。平时喜欢自娱自乐的唱戏,不爱说话,但倘若一说话就会像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止都止不住。
虽说是个老男人,手却很巧。他钟爱养花和木艺,房子外面那片空地的花草全是他养的,家里许多木质家具都是他亲手做的。他还喜欢听闽南戏曲,像个有情调的老艺术家。
就是太过抠门吝啬,除了那仅有的艺术气息外,浑身上下就只剩铜臭味,在临近交租期以及各项缴费期的前几天,总不会给夏槐太好的脸色看。
但是只要钱拿到手,这个老男人的艺术气息就又覆盖全身了。
抱着花来到楼下,房东忽然停下口中小曲,他瞄了一眼在厨房洗碗的尹舜,又看了看夏槐。
夏槐笑笑说:“我远房表弟,父母不在了,过来跟我住一段时间。”
房东没什么表情,拨弄了一下花叶,说:“要加钱。”
夏槐脸色僵住,带着“商量”的口气说:“就住一段时间。”
第四章
房东说:“水费,煤气费,床铺费,加钱。”
“啊?”夏槐拧眉疑惑道,“加水费煤气费我还能理解,床铺就是我临时拿椅子木板搭的,这也要收钱?”
房东说:“爱加加,不加滚。”
夏槐语塞。迟疑了一会儿,挥挥手说:“那加就加吧,月底一起算。”
房东满意地捧着花盆出去了,嘴里哼唱的高甲戏在整个庭院里环绕。
被多一层剥削的夏槐心情很是郁闷,向厨房内的尹舜招呼了一声:“我上班去了。”
听到尹舜的一声“哦”,他便出门了。
来到局里,刚进大门,夏槐就看见脸上带疤的肖海大摇大摆地走出警局。
夏槐觉得奇怪,来到办公室后,他问娄京:“我看见肖海给放了,怎么回事?”
“水果摊的摊主在确认笔录时忽然改口说搞错了,监控那天晚上又刚好在维修什么都没拍到,证据就一把塑料刀,起诉不了只能放了。”娄京对这件事也很无奈。
夏槐眉头一皱:“摊主怎么会突然改口呢?那天晚上明明是她喊的抢劫。”
娄京左右看了一眼,确认身边没人,才小声道:“我估计肖海他姐姐去找摊主说情,摊主才会临时改口。哎,兴许也是觉得肖海多少没那么坏,才会愿意这样做吧。这事情咱们就私底下说说,你别到处讲啊。”
“他姐姐什么人啊,说两句情那摊主就改口了?”夏槐好奇。
“说来话长。”娄京凑到他耳边,悄声问,“你知道十几二十年前,发生在海岛市的一起连环杀人案吗?”
夏槐说:“听说过一点,具体的不了解,那时候还小。”
“这么轰动的案子你居然不了解?”娄京感到不可思议。他张张嘴正要接着说,这时,他们的头儿易清决走进来,厉声问:“事情太少了吗?还有空在这里闲聊?”
娄京和夏槐连忙闭嘴,投入各自的工作中。
易清决来到娄京面前,把一份文件交代给它:“你去把这份文件交给缉毒队的老白。”
娄京看见文件上标写的案子,顿生疑惑:“这不是前两天白鹭洲大厦的案子吗?这女的不是自杀吗?就是还没找到她男朋友所以迟迟结不了案。”
“是自杀。”易清决说,“但是死者生前涉毒,我们需要给缉毒队提供线索。估计他男朋友也脱不了干系。”
说来奇怪,关于女人的男朋友,微信里有他足够的信息。海岛市本地人,年纪二十七,他的照片也有,但就是怎么都找不到他人。男人的手机号码打不通,前两天同事发现他的手机在一家数码店里当二手品卖,然后就再也没有男人的线索了。
娄京点点头说“哦”,过一会儿,一脸小心兼并欠揍地问:“您怎么不自己去交给白警官啊?”
顿了一顿,易清决说:“你找揍呢?”他作势要揍娄京,娄京连忙抱着文件跑了。
吩咐完娄京事情后,易清决走到夏槐身边,叫了他一声:“夏槐,今年招警考试,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去试试。”
夏槐一愣,支吾片刻,不太好意思地说:“我觉得我能力还不够,多准备准备再说吧。”
易清决不明白他这个答案的意思:“这可是一个转正的好机会啊。”
在易清决眼里看来,夏槐能力不差,腿脚也挺利索,这两年让夏槐跟在自己身边做事是有意培养他。现在机会来了,夏槐去考一考,自己没准还能给他点帮助。
看夏槐讪讪地笑,易清决越来越摸不清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想想没继续劝了:“我就是给个建议,你还年轻,有很多选择。”
骑电瓶车回家的路上,迎面吹着呼呼寒风,夏槐满脑子都是易清决给他的建议。
说句实话,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未来生活还有保障,谁不稀罕?他每年都准备考这场试,但是每年临阵前又退缩。
夏槐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他怕有一天那件事情被挖出来了,他所处的位置会令他以及身边的人难堪。
每次到回家必经的小巷前,夏槐都得从车上下来,拖着电瓶车小心翼翼地过这条小巷。
这条小巷太窄,两个人并肩刚好能挤下。有时推着车在这条小巷跟人对面碰上,就必须得一方先退回去,等另一方走了才能再通过。
生活环境真是太糟糕了,任何一个年轻人都不可能会满足于这种状态。每次推电瓶车过小巷时,夏槐都会这么想着。等妹妹和妈妈那边都稳定下来,他就辞职,找一份薪水高一点的工作,然后租好点的地方,再把妹妹和妈妈接去一起住。只是这种生活不知要等多久。
房东大叔在屋外的小庭院里锯木头,锯得咔咔响。腰上挂着一个小录音机,委婉古朴的南音从录音机里流出,房东嘴上也会跟着吟唱几句。
夏槐进屋前和他打了声招呼,房东鼻子发出声音应了他一声。
回屋后,见屋内没人,夏槐不知尹舜回来了没有,便去敲尹舜的房间门。
“进来。”
夏槐打开门,尹舜正坐在床上曲着膝盖写作业。房间里拉了一条绳子,尹舜的衣服全挂在绳子上面。他衣服没两件,这么挂着不碍事,但这个画面夏槐看着就是觉得寒酸。
“怎么不去外面写?外面有桌子。”
“外面太吵了。”尹舜指房东锯木头和南音的声音。
“那去我房间写。”
“你房间的桌椅太矮,我坐不惯。”
“有得写还挑三拣四的。”夏槐把门关上,不管他了。
回到房间后,夏楠又发来一条消息:哥,明天就是周末了。
夏槐这才想起之前夏楠发给他的消息他还没给回复,正想回个“好”,想了想,最后还是回道:最近局里事情多,改天再带你去看妈妈。
那好吧。夏楠回复的这三个字透着失望。
夏槐以前本以为,家里多住进一个人,刚开始会不适应。但可能是大老爷们不介意那么多,也可能是尹舜目前为止的表现还算让人省心,生活习惯也很好,所以夏槐竟然适应得很快。甚至觉得,不能让人家在这里住得那么寒酸。
周末,尹舜说星期一要月考,一大早就去学校自习。
夏槐也没闲着,放弃睡懒觉的大好时光,跑去市中心几家大型家俱店看桌子。然而看了一整天,他都没看到一张满意的。那些桌子不是太大就是太贵,买得起的搬不进尹舜的房间,搬得进尹舜房间的买不起。而且除桌子外,夏槐还得给他整个放书放衣服的柜子。
尹舜的房间3米宽2米长,一张2米长的临时床直接贴着头尾侧三面墙,床大概1。2米宽,仅剩1。8米宽度和2米长度的小空间可以放桌椅和柜子,空间十分局限,想在这些家俱店里找到合适的,难度指数太高。
在市中心里逛了几圈,夏槐失望地回去了。
尹舜还没回家,房东正在门外给盆栽除草,那些他锯剩下的木板材堆在一辆破板车上。按房东的习惯,没几天,这些木板材就会随便送给哪个收破烂的。
夏槐回房后自己静了片刻,随后拿出纸笔,上网查找资料,开始画桌子和柜子的制作草图。
等房东忙完后回屋,夏槐手里攥着钱笑呵呵地走过来:“这是水费电费和煤气费,算上他那份了。”
拿到钱,房东那幅冷漠脸才变得亲和了一点。钱数了数,很够数,房东满意地“嗯”了一声。
夏槐脸上的笑还没下去,指着破板车上的木板材问:“大叔,你那些剩下的木头还有用吗,不用的话给我呗?”
“你拿我的木板材干什么呀?”房东数钱的手停了停。
夏槐笑呵呵地说:“手痒,也想试着做点东西,做张桌子什么的。刚好我那远房表弟就缺一张桌子。”
“你别做得太难看浪费我的材料就行。”房东收到钱心情不错,什么话都好说。
“哎,谢谢大叔!”
二层红砖房的外面有一个楼梯,楼梯可以直接从一楼到达楼顶露台。夏槐把那些木板材搬到楼顶露台,向房东借来木工工具,拿着画好的草图,按着草图上的数据在木板上标记号,而后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
夏槐年少时也做过一些手工活儿,可能那会儿年轻好玩,也不去追求太完美的标准,觉得割割锯锯拼拼凑凑没什么难度,以至于现在仍认为做张桌子很轻松,没想到真再动起手来,觉得哪里都不自在,不到两个小时就满头大汗累个半死。
尹舜背着书包回来,在楼下看见在楼顶忙活的夏槐,仰头大声问:“你干什么呢?”
“干活儿。” 夏槐回他,拿袖子在额头上抹了一把。
尹舜从房子边上的楼梯走上楼顶,站在尹舜身后问:“干什么活儿啊?”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夏槐回头望了尹舜一眼,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你别在这里站着,厨房里还有花生浆,你快先去喝一碗,喝完了先去做功课。”
尹舜没听他的话,伫立了一会儿,说:“在给我做桌子?”
第五章
“你怎么知道?”
“图纸在那敞着呢。”
地板上被一块石头盖住边角的图纸,让风吹起页角。
“眼还挺尖。”夏槐一哂。
尹舜沉默稍许,问:“我帮你?”
“你不是明天要考试了吗?赶紧喝碗花生浆然后复习去。”夏槐不需要他的帮助,拼命赶他走,“快去,吃饭的时候再叫你,别考砸了。”
尹舜站着看了他良久,随后转身下楼。
夜半,夏槐躺在床上,睡梦中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他浑身是汗,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他喃喃念着梦话,身子一抽一抽,仿佛在躲避什么东西。忽然,他梦话停止,嘴唇发颤,居然哭了起来。
一双手伸过来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没醒,继续哭,那只手又大力推了两下。
夏槐睁开含泪的双眼,豁然坐起身:“你怎么在这里?!”
尹舜坐在他床边,抽出几张面巾纸给他:“你说梦话把我吵醒了。”
意识到脸颊上的液体,夏槐接过尹舜递来的纸巾擦泪。
“做噩梦了。”夏槐疲惫地叹气,“做这种工作,就是容易做梦。”
“做噩梦你哭什么?被吓的?”尹舜对他的谎言半点不信。
夏槐语塞,看了他一眼,说:“你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还得早起考试吗?”
“都五点半了还有什么可睡的。”
“能睡一秒是一秒。”
尹舜被催得只得起身,临走前,他还是没忍住问:“我能问问你到底梦见什么了吗?”
“不能,快去睡!”夏槐将他赶出房门。
尹舜出去后,夏槐就没再睡着了。一方面是实在睡不下去,一方面是怕待会又做噩梦吵到尹舜。
他坐在床边点了根烟,一边抽烟,一边手揉太阳穴对着地板默默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