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禁区-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辞了,这是我的命,我认了。”夏槐摆摆手,挨过去说,“白警官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哪里还敢辞职?反正待在家里也无聊,想想还是提早回来做事。”
娄京“唉”了声说:“你还能留在这里,哥开心。但是夏槐,哥必须得提醒你一下,白队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捆着你。他这个人一肚子算盘,懂我意思了吗?他以后一定有事要你帮他做。”娄京不好细说清楚,话锋一转,“话说局长给你调职位了你知道吗?”
夏槐一顿,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新办公室在哪?”
“档案室,就在我们办公室楼上呢。”
“那快发霉了的地方还需要人去干?”
“反正你就干三四个月,之后不得上警校去了吗?好好在里面修炼吧,以后有的是事情要你做。上班去了。”娄京挥挥手走了。
夏槐没太细想娄京跟他说的话,他只知道,白泽廷硬塞给了他两个大人情。一是翻动半个警局,愣是将他换到这个清闲的岗位上。二是让局长给他联系了警校,强行把进警校培训的机会送到他手上。不管他心里情不情愿,他接受了这些安排,就是欠定了白泽廷这两个大人情。
夏槐又上了一层楼,档案室在中间两扇大钢木门紧闭着的地方。隔壁资源管理的同事替他开门,两扇钢木门一开,一股霉味带着微微湿潮的气息扑鼻而来。
这间档案室占去了将近一半的楼层,从海岛市开发以来,所有案卷资料全在里面。而这上千万的私密档案,从今天开始由夏槐管理。
档案室的工作说忙不忙,但说清闲还真不是很清闲。外人太容易被误导,真以为坐在这里面是天天看书刷手机度过的。
他的工作是负责整理录入每天送来的案卷档案,自从全城安装了监控系统后,海岛市这几年没发生过什么杀人大案,但诈骗的、打架的、聚众斗殴的、赌博的、卖淫嫖娼的、偷盗的依然屡禁不止,一天能生六七件事出来。
偶尔太平的日子,夏槐需将未数字化的旧案扫进系统,或护理旧的案卷资料,但凡发现哪个资料模糊损坏了,及时上报进行修复。真正清闲的时候,夏槐便会翻阅过往旧案的资料打磨时光。
“1996…2004‘蜘蛛’系列案”属于S级重悬案,对外未公开的图片、视频、记录,全部封存在这个档案管理系统里。
夏槐选在一个太平又清闲的下午,翻阅起了这个案子。
该系列案件共十起,受害女性十一名,十人死亡,一人生存。
案件简录:
第一起案件:1996年8月13日,晚上22点左右,袜厂18岁的女工人田某被发现死在博湖区郊外禾草地里,死者全身赤裸,心脏被摘除。凶手将死者四肢切下,利用大号粗钉将死者的两条手臂、两条腿斜对称钉在死者身上,形似“蜘蛛”。
第二起案件:1996年8月28日,晚上20左右,海岛邮政局20岁临时女工人钱某在送信途中,于珲岐山旁的草丛里遇害,死因、死状与第一起案件受害者相同。
第三起案件:1997年7月30日,凌晨2点35分,海岛钢铁厂厂长的女儿,19岁的华某被发现死在海岛市中港村公厕里,死因、死状同上。该死者生前曾遭到性侵,凶手第一次留下DNA。但是尸体被凶手浇淋工业污染物,从而影响了DNA的有效性。2001年,海岛市公安局采用技术确认凶手DNA,于数据库中寻人无果。
第四起案件:1998年8月05日,傍晚18点许,24岁的燕某及她3个月大的女婴,被燕某丈夫发现死在海岛铁路局旁的家中。燕某被砍伤颈部致死,女婴被装进麻袋里往地上连掼数下,最后被活活掼死。燕某头发被剃光,四肢被粗钉固定在背部支撑正面朝上的身体。燕某腹部被切开,器官掏空,女婴尸体蜷缩一团放在腹部里。燕某腹中丢失的器官至今下落不明。这是唯一一起死者一人以上,且死因死状不同的案子。
第五起案件:1998年8月15日,晚上19点30分,31岁的家庭主妇张某被发现死在莲庭火车铁路下方的田埂中,死因死状再度与98年前的几起案子相同。
第六起案件:1998年8月27日,凌晨3点左右,27岁的无业游民君某死在玉敏宾馆201号房内,死因死状同98年前几起案子。死者右手从手腕处被切除,至今下落不明。这是凶手该年犯的第三起案件,可见凶手之猖狂。
第七起案件:1999年7月29日,晚上21点左右。17岁的女高中生邱某晚自习结束后,在回家路上的仓库中遇害,死因死状同上。
第八起案件:2000年8月14日,晚上20点左右。珲岐山附近居民高某12岁的女儿,在私自上山玩耍时遇害,死因死状同上。右脚从脚踝处被切除,至今下落不明。与96年案发地相隔不过一里。
第九起案件:2001年8月18日,晚上23点左右。海岛育才中学28岁女教师陈某死在其居住的公寓里,死因死状同上。
第十起案件:2004年8月29日,凌晨2点左右。“蜘蛛”杀手时隔三年再度犯案,当年22岁的受害人肖某是该系列案件中唯一一个幸存者。该案的受害人是一名盲人。凌晨2点,犯人潜入肖某家中,欲侵害熟睡中的肖某,遭肖某时年9岁的弟弟撞破,犯人持刀砍伤肖某弟弟左脸。熟睡中的肖某惊醒,利用日本武士刀砍伤犯人后背,犯人逃跑。该案中,犯人血液中的DNA与97案件中采取到的DNA吻合,属于同一个人。
第三十二章
海岛市连环杀人案历经6任局长、聚集过102名刑侦专家、成立过数十个专案小组、查案期间一名警察为追捕嫌犯殉职,然而,纵使变迁耗损如此之大,此案至今仍未破解。凶手好似一阵黑夜里的风,永远隐匿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这个案子的所有资料长到看不完,光可供参考的猜测推理就有数百条,猜测凶手仅一个人的,猜测凶手有两人的,猜测凶手有四五个人的,多种猜测数不胜数。
不过最终,众警察、专家还是倾向于这系列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警察重点也倾向于同一人作案去侦查。因为在06年以前,公安局未向外界透露过凶手犯案的手法。除了同一个凶手,很难有其他人会将犯案的手法、细节做到如此相似。
到下班的点了,这些资料夏槐还没看到四分之一。娄京上来叫他下班一起去吃饭,他才醒过神,关闭档案系统。
尹舜不住在家里,夏槐似乎也不太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家,娄京约他吃饭他便答应下来。
有个满头银灰白发的老人夹在这群下班的人潮中,老人穿着一件过时褪色的军绿外套,拄着根拐杖,步子沉重地往外走。
夏槐觉得老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侧头问娄京:“他是?”
娄京说:“来认尸体的。上次矮坡那儿吸毒吸死的那个,是他儿子。”
“年纪这么大,儿子那么年轻?”
“老来得子么,还就那么一个。”娄京叹了一声。
夏槐望着那个老人的背影,看见老人的侧脸,夏槐眼皮子一跳。他低头想了许久,脑中的记忆跨过数年,直到跨越到十岁那年,夏槐终于记起这个人。
“今晚晚饭我不能和你一起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夏槐来不及和娄京解释,丢下满脸不解的娄京,连忙追着老人消失的方向去。
老人大概七十出头,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面容神色没苍老之态,眼神坚冷如同一只鹰,只是在这坚冷中藏着深重的悲伤。尽管拄着一根拐杖,老人的步伐却依旧是稳健的,拐杖于他来说好似没多大用处,只是一件装饰品。
大概只有身体心理素质都这般强壮的老人,才会在认完自己儿子的尸体后不倒下去。
两个小孩你追我赶从他身边跑过去,不小心将他的拐杖撞飞到马路上。是时绿灯亮了,车辆通行,老人站在马路边踌躇。夏槐忙过去替他将拐杖捡起,送回他手中。
“谢谢。”老人接过拐杖,向夏槐点头道谢。
夏槐试探性地问:“秦非警官?”
老人抬头,诧异地看着夏槐。
夏槐确认自己没认错人:“秦非警官,你还认得我吗?以前咱们是一个村的。”
老人眉毛皱了皱,显然认不得夏槐。
夏槐提醒道:“以前西上那里,有一户姓夏的人家……”
“哦,我记起来了。”秦非说,“当年那个村子穷,就你们那户人家请酒席排场最大,谁知道最后闹出事情来,不少被你们宴请去的客人面上唉声叹气,背地里却幸灾乐祸。”秦非盯着夏槐的脸看了一会儿,“你这个岁数……你是,当年夏家的那个男孩子?”
“是。当年他们都说是因为我,我的表弟才会走。”
“我记得,那时我说,那个孩子一定是被人捂死的,可是没人信我。”
“我也记得您当年说的那些话。”夏槐眼里闪过希望的光芒,“秦警官,我这些年来一直放不下这个心结,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你那么确定我表弟是被人捂死的?”
秦非嘴巴张了张,最终一字未言,摇摇头说:“都忘记了,我都忘记了。你也不要再叫我警官,我不做警察已经很多年了。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我连我儿子都没教好!”他眼里噙满泪水,咬牙悲愤道,“他离家四五年,一直没跟家里人联系。好不容易等来他的消息,想不到人已经死了这么久,还是吸毒吸死的!我五十岁我老婆才生的他,他是我唯一的一个儿子。但是他现在死了,吸毒死了!”
他们老家那个村子,是海岛市邻近城市下辖县的小村镇,海岛市属于移民城市,这几年政策开放,经济发展得很好,村里很多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寻找机会。
刚来到繁华的大城市,很容易被城市的灯红酒绿晃花眼,渐渐心态浮躁,家里人不愿联系了,私底下去走邪门歪道。有的走邪门歪道也能风生水起,有人一败涂地,失意之际便可能走上违法的道路。
秦非警官的这个儿子是个一败涂地的,碰上那些走邪门歪道的,沾上毒品,不敢回家,死在外面了才让警察通知到家里。
“秦警官……”比起丧失独子,夏槐觉得自己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他想安慰眼前这个老警官,但眼前的老警官并不需要这个安慰。
秦非拿拐杖敲地板敲得铿铿响,激动地说:“我一定要找到卖给我儿子毒品的人,我要他付出代价!你还记得你过去犯下的事情是不是?你是警察,你要是想为过去的事情赎罪,就去把那些畜生不如的玩意儿抓起来吧!”
秦非不愿再说任何话,带着一腔仇恨,拄着拐杖离去,夏槐望着他的背影,好似目送着唯一希望的远去。
天逐渐热乎起来,雨天越来越多,雨季就是容易叫人烦躁、颓丧、慵懒。
没尹舜在的日子,夏槐生活相当随意,晚饭要么在外边解决,要么回家一桶泡面,那个厨房放到快发霉也没再踏进去过。
尹舜每隔一个礼拜会用学校小卖部的公共电话联系夏槐一次,高考前五天,尹舜回家,头发长了不少,夏槐拿起剪刀想报当初的一剪之仇,好在尹舜闪得快,躲过了这剪发之劫。
尹舜回来后,夏槐收拾起这放纵了两个月的颓丧慵懒劲儿,开始清洗那个被闲置已久的厨房。夏槐打算这五天做些好吃的,给尹舜补充点营养,为了营养能给他补对地方,夏槐上网查了不少资料。
一碗猪脑汤送到尹舜面前,尹舜都懵了。
夏槐怕他不肯吃,拿起碗要喂他。
尹舜当然乐意让夏槐亲手喂汤,只是想到吃的是他最惧怕的猪脑,尹舜就觉有点恶心。吃夏槐递来的一勺猪脑时,尹舜要看着夏槐的那双眼睛,方能咽下去。
高考前一天,夏槐在买菜时听人说高考学子们的家长说,几点该烧香拜佛,拜佛时说什么最灵,夏槐摇头心里叹了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崇尚科学四个字实践起来真难。
回到家后把菜一放,夏槐看见房东先前放置在角落一尊供拜的铜像,看了很久。
夏槐崇尚科学,但尹舜明天要考试了,他比尹舜还紧张,紧张得不知所措,不知所措就想找点事做。
他看看时间,想起买菜时那两个家长说的话。来到铜像前,夏槐双手合十,又觉欠点什么,便从兜里拿出三根香烟点燃,手里攥着香烟,嘴里叨叨咕咕些从那两个家长口中听到的话:“佛祖在上念吾儿……不,念吾弟尹舜寒窗苦读十二载勇渡学海,此番临考烈炉锻金,什么来着?哦……愿垂帘庇佑文曲赐福,金榜题名闻名于世!保佑保佑保佑!”
念完,夏槐恭敬地鞠躬三个。
尹舜出房门,看见夏槐拿三根香烟去给那尊铜像上香,拧着眉毛一脸疑问。
夏槐瞥见尹舜不解的神情,抖抖掉在身上的烟灰说:“没见过孩子高考前学生家长烧香拜佛的?”
“见过高考前烧香拜佛的,没见过拜关公的。”
夏槐一怔,复又双手合十,给关公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