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_二尘-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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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臧睁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对了,要论恶心……”白桓往后退了一步,“你这种人简直看了就让人不舒服。”
一脚直踢吴臧头部,白桓瞥了眼鞋子上的血,厌恶的脱了鞋直接往外走。
“白总,这个人你要保也不是不行……只是……”刚出探监室监狱长就凑了过来。
白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钱要多少一口价,其他事……还有么?”
“没,没有。我待会就让人处理。”监狱长笑着道。
白桓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脚,袜子也被自己丢掉了,踩在地上有些冷。
“该照顾的…还麻烦监狱长…好好照顾。”淡着声音说完,白桓抬头朝监狱长笑了笑。
白桓赤着脚走了一段路才回到车上,心底涌上阵阵异感。
白桓想笑。
可是他笑不出来。
你相信么,脑子里曾经断片的东西会随着绝望涌上来。
——说你是男妓也不为过吧?
——你和那些出去卖的鸭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不收钱,不是么?
——你以为,我会喜欢你这么脏的人么?
——信。
——但是我嫌恶心。
“我说过,我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你。”
一辈子么。
一辈子…
手下意识的攥紧胸前的衣服,慢慢收紧,白桓痛的俯下身去。
苏舍身上有很多永久性伤痕,以前不在意便没有理会。在意之后却不敢问。
为什么连句痛不痛都没问过……为什么不能早点保护他…
苏舍…苏舍…
你就以这种方式报复我是吗…
“咳…”白桓有些无力的靠在车门上,攥紧衣服的手缓缓松开,指尖轻轻颤抖。
“呵…”白桓看着车窗外平坦的道路,依稀还有树叶被风刮过地面,自嘲般的笑声淡淡散开,“我想当演员的梦想都被你毁了…”
仿佛在等人回答,白桓看着副驾驶座的眼神有些希冀。
半晌后,白桓伸手捂上眼,苦笑道,“你看啊,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五十二)
白桓先去了公司。
Lily看见他光着脚神色恍惚进门的时候皱了下眉,“总裁。”
白桓轻一点头,表情有些僵硬。
“上周的游乐场开园后游客流量日益增长…设计部希望申请专利,然后将设计运用到公司最新的房屋设计上。”Lily递给白桓两份文件,看着白桓有些疑惑的抬眼看她。
“…申请专利,需要设计师签署申请书…”Lily垂下眼,前些日子遇见谢总,对方一脸憔悴的说起苏舍去世的事。希望尽量避免在白桓面前提他…可是,这次涉及到公司利益……
白桓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转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俯身在抽屉里拿出一袋东西。
“Lily你吃糖吗?”白桓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糖,抬眼看着Lily问道。
Lily看了眼白桓手里的糖,包装上有‘大白兔’奶糖几个字…
虽然疑惑,不过还是点点头。
白桓见状笑了一下,把糖递了过去,声音温柔道,“你尝尝甜不甜。”
Lily接过糖,剥了糖纸放进嘴里。
一股奶味漫开,甜的入心。
看着白桓脸上的笑容,Lily有些心悸。
“很甜。”Lily说道。
白桓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微微垂下头,白桓轻声笑了笑,脸上却没了笑容。
“怎么…我吃的就这么苦。”
像是痛极般无力的声音,他淡声道。
Lily觉得白桓要哭了。
“总裁。”Lily的声音有些发颤,表情也有些悲悯。
“我没哭。”白桓声音闷闷道。
“你…你别难过。”Lily声音有些哽咽。
“我哭不出来。”白桓突然抬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丢弃的人,“我哭不出来怎么办…”
“我不难受。”
“所以哭不出来……是吗?”
“我怎么会哭不出来…他都不在了我怎么不会哭…”
Lily看着白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在哭。
她哭的看不清白桓的脸。
白桓低喃了几句有些茫然的看着满脸泪水的Lily。
他问,“你哭什么?”
Lily重重的吸了吸鼻子,全然丢失了以往的冷静,她哽咽着声音道,“我心疼。”
“心疼什么?”
擦干净遮住视线的眼泪,Lily努力平复情绪道,“自从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你又何曾有过现在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从来都不吃糖。”
“又何苦为难自己。”
白桓闻言摇摇头,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眉头微微皱起,“苦是苦了些…”
“我吃的倒也开心。”
“你要真心疼我…”白桓说着扬起嘴角,“就好好工作,帮我多赚点钱……还有,别哭了,待会被人看见了该说我欺负你了。”
话音刚落,白桓就见Lily捂着嘴眼泪直掉,轻叹了口气,“你们这样…让我怎么办…”
“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白桓声音有些缥缈,好像还带着一丝惆怅,“我说我没事你们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
让Lily回家休息两天,白桓处理完设计部申请专利的事才想起来今天还应了谢洋的约。
因为新买的别墅在郊区,中间有段泥路还没来得及修整,天又下起了大雪,有些雪水混着泥,整条路都是烂泥。
白桓懒得弄脏车,将车丢在路边打电话让人来开回去,自己光着脚便往谢洋家去。
结果刚到门口准备去旁边的水池里洗个脚,领子被人一拉,白桓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们白家已经穷到连鞋都穿不起了吗?”谢洋特有的慵懒声音在身后响起,只是这声音里的倦意显得深重了些。
白桓转过身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其实除了脏还真没什么感觉,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已经冻得没知觉了。
“怎么,你家最近立了光脚不能进门的规矩?”故作常态的语气,白桓伸手给自己正了正领子,刚刚被扯的完全歪掉了。
话音落罢,谢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替白桓的袖子拍拍灰。
自己和他交好这么多年,深知他这人洁癖严重的很,这衣服上那么多脏痕迹,脚上也全是泥水…
“你看看你自己,身上全是泥。”温柔的语气,白桓听的觉得谢洋语调不对,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谢洋,对方满眼萧索。
知道谢洋是担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免了这担心,只好装作若无其事道,“你还嫌我脏不成?”
不等谢洋回答,白桓又道,“我一次不穿鞋就被你啰嗦,下次肯定不敢了…”
谢洋“嗯”了一声,伸手拍拍白桓的肩,“为什么不穿鞋?”
白桓沉默了几秒,只好照实说,“下午跟人打架的时候被血溅到了,我嫌恶心就把鞋丢了。”
“手也是打架伤的?”谢洋指了指白桓的左手,唇抿的有些锋利。
白桓扫了眼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淡漠,“倒热水的时候不小心偏了。”
谢洋心道这水不是你自己浇的才有鬼,见白桓冻的有些发抖,当下拽着人就往家里走。
“小安呢?”白桓站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圈。
谢洋拽着他接着往里走,“小安生病了,我让他去他姐那儿了。”
闻言,白桓眉头微微皱起,“是因为苏舍?”
谢洋把他往浴室一推,抬眼看向白桓双眼的时候愣了几秒。
毫无光彩。
“林安最近总是梦到苏舍因为他受的苦,精神有点不好。我让林洮带他去散散心…”谢洋拿着花洒开始调水温,“白桓。”
“嗯?”白桓看着灯光下氤氲开的白气有些发愣。
“你要实在难过,你就哭。别做些自残的傻事…”水温渐渐上升,谢洋蹲下身帮白桓洗脚,“你这样,苏舍怎么走的安心?”
那就别走啊。
别走…不好吗?
白桓突然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表情有些痛苦。
谢洋看他表情当下就变了脸色,连忙起身伸手帮白桓拍背顺气。
“咳…”白桓撑了下墙,在灯光下露出一抹笑,“他都狠下心走了还会理会我吗?…呵,他这是在报复我。”
笑容惨白,笑声悲怆。
他在报复我啊。
报复我没有好好待他。
……
被逼着灌下一大碗姜汤之后,白桓皱着眉头瞪了眼谢洋,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又弯着眼角笑出声来。
谢洋看他笑,有些疑惑,“怎么了?”
白桓笑容还没收敛,眉眼也带着一丝雀跃,“以前苏舍不爱喝补汤,我总是逼他喝……要不拿糖利诱,要不拿流流威逼,最后他一见到汤碗就会念叨革命军人有力量……喝就喝……”白桓又笑了一声,眼底的笑意却变淡了。
谢洋不知做个回应,只好看着白桓。
沉默良久,白桓突然叹了口气,“把苏舍还给我吧。”
微暖的灯光映照在脸上,谢洋神色有些恍然。
把苏舍还给你?
还给你…该怎么还…
“我说的是他…”白桓淡淡笑开,“他留给我的那一把灰。”
看着白桓似有若无的笑容,谢洋有种白桓也要消失的感觉。
起身走进房间,从桌上拿过古木的骨灰盒,谢洋的手有些发抖。
——阿洋,我要死了,死掉的话…就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白桓了。
——哪有什么舍得不舍得,不舍得也要舍得。
“他走之前,有留下什么话吗?”白桓接过盒子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那抹淡淡的笑,若有若无,只是抱着那盒子的手却越收越紧,紧到有些发抖。
“他让你娶妻生子,好好活着。”谢洋给白桓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语气有些僵硬,“他说他就是来报复你的,因为你让他难过这么多年。”
“他让你不许死,因为他要报复你一辈子……让你难过一辈子…”
白桓有些发愣。
“他说,如果你想摆脱这些也很容易……”谢洋倒掉自己杯里的凉茶,重新倒了杯热茶,雾气荡开,谢洋的声音有些哑,“忘掉他。”
白桓低低地笑了一声。
伸手敲了一下怀里的木头盒子,白桓蹙起眉头来,说出来的话却有了这些日子里没有的沉溺,“果然是笨蛋的作风。”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个专情的人吗?都喜欢上了,怎么忘掉…”
“我可能忘了自己都忘不了你…”
谢洋见白桓痴了一般的模样有些难受,伸手拍拍白桓的肩,“听他的吧,忘掉。忘掉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当初就不该来招惹我,既然招惹了,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忘掉…”白桓声音有些淡漠,看着骨灰盒的目光也有些冷。
谢洋听了不好受,也不再开口。
空气沉寂一会儿,白桓的手机突然响了,谢洋听了几秒发现是苏舍的声音。
苏舍笑着说话的声音。
“喂…他说了地址?…嗯,你告诉他,我从来没说过他告诉我地址我就放过他的话……让他好好受着。”白桓接起电话,挪了下身子将骨灰盒更紧的抱在怀里,“呵,实在不行了丢鸭店去吧。”
白桓说完便挂了,见谢洋在发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茶。
“怎么?”白桓脸上又戳着原先那抹笑,声音好似带着笑意,又好似什么也没有。
“你的铃声是苏舍录的?”谢洋抬眼看他。
白桓“嗯?”了一声,目光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场景,“去南方旅游的时候,在大街上他不让我牵他手,被我威逼着说了这些话。我当时偷偷录下来了……他不知道。”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的暖光透着窗投在雪地里。依稀有雪花印在窗玻璃上,像冰雕一般剔透。
白桓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有些肿怔。
“我后天会去见沈氏珠宝的千金,如果看得上眼我就结婚。”嗓音压的很低,声音也听不出喜悲。
“这世界没有谁是离了谁就不能活的,只是活着的方式不同。你不用担心我会自杀,我不敢,苏舍会不待见的。”
……
白桓按照手下在电话里说的地址拿回了一大箱子录像带,然后抱着苏舍的骨灰盒还有照片进了房间。
流流还是病怏怏的,白桓放好食物做好保暖措施让它好好休息。
锁了房门,白桓开始拆录像带,拆一盒看一盒。
房间是特别设计的电影房,墙壁上有白色投影板,投影机里的光线投在白板上。
白桓就坐在地上看着大屏幕,四周散落的全是录像带。
音响里有苏舍压抑的声音,有别人调笑的声音。
白桓面无表情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听着。
只是眼睛有些发红。
屏幕上的苏舍从十二三岁的模样到十五六岁,那些人变态的手法变本加厉。
十二三岁的时候苏舍会哭会求饶,十五六岁的苏舍…
你有见过那种空掉的眼神吗?
像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