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爱了-viburnum-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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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得有点感慨,云一鹤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多嘴问了不该问的把人家拽进了回忆的忧伤,可他又不由自主对着那颇为大男人的脸上很是沧桑与豁达的表情偷偷看个没完。
当天,救了他的,是外头已经暗下来的天。
或者该不该说,毁了他的,也是外头已经暗下来的天。
“峻哥……”清清嗓子,他站起身,“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噢,该开门营业了对吧。”韩峻熹瞬间回魂。
“是。”云一鹤笑笑,“对了,刚才多谢你没说我是开夜店的。”
“不不不,开夜店不是问题,问题是我家里人吧,脑子都比较传统,他们印象里夜店就不是体面地方。与其你浪费唾沫跟他们解释,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笑着摆了摆手,韩峻熹也站起身,指向门口,“走吧,我送送你,你是开车来的哈?”
“是,就停胡同口了。”
“成,走着。”
“不用了峻哥,你歇着吧。”
“走吧走吧,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不管对方怎么客气,还是坚持要送,韩峻熹把最终妥协了的云一鹤“推”出了屋门,冲着堂屋喊了声“我送送云总啊!”,就又带着他,往院门口走去。
其实,要是云一鹤在对方把他送到胡同口之后,道别上车一走了之,估计也就这样了。可他好死不死,在拉开车门之前,问了一句真心是不太该问的话。
他说,峻哥,你要不要……去店里坐坐,喝两杯?我请你,之后把你再送回来,怎么样?
而韩峻熹,则只是迟疑了半秒钟都不到,就高高兴兴点了个头。说了句“成啊~!反正明儿礼拜天,只要万一我把自己喝成狗了,你别把我扔街上,让我跟你办公室地上睡一宿就行~!”,然后,就大步绕到副驾驶那头,一伸手,拉开了卡宴那沉甸甸却也格外顺滑的车门。
*** *** *** *** ***
韩峻熹跟着云一鹤,去了云阁club。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使出辟邪桃木剑,他有一招叫不要脸?
总之,只是在试探中提了个小小的建议的云一鹤,是真的没想到对方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如此自然而然。
这更加验证了韩峻熹直得够劲儿的属性,他没有相对细腻的心思,甚至在直男里都算是格外不过脑子的类型。你提了建议,发出邀请,哪怕只是客气客气,他也往真了听。
不过……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至少,开车回店里的那一路上,算是格外“有乐趣”的。
首先就是,两个人聊天聊得还算开心。
“所以,你太爷爷那会儿,是真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搞革命哈。”听了几段让云一鹤成为“红四代”的那第一代“红”的事迹,韩峻熹很是感慨。
“算是,后来他还被抓过。”
“受刑了吗?”
“何止,都枪毙过了。”
“……啊?”
“他命大,当时集体枪决好多人,他身上中了六发子弹,可心脏肝脏都没伤到,最后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唉哟我的天……”
“后来伤好了,能走了,接着搞革命。”
“这还真是,就凭那股子信仰撑着呢。”
“对,反正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就是信仰,信仰能让人觉得生死可以置之度外。”
“他亲口跟你说的?”韩峻熹再度讶异起来,“那老爷子挺长寿的吧。”
“是啊,九十七岁无疾而终。”
“真是,也算是老喜丧了。”
“嗯,绝对是。”轻轻笑了笑,云一鹤不再谈自己的事了,转而问对方,“峻哥,刚才我看你家狗,就直接吃人吃的饭,这样没问题吗?”
“没问题,给他的都是没油没盐的,白煮鸡片,清炖排骨什么的,咱们蘸酱吃,他直接吃。”提到“儿子”,韩峻熹开始话多,“怎么样,大臀饭量不错吧,多壮门面,他比我都能吃,天特热的时候他一人儿能干掉少半个西瓜。”
“然后是不是就该一趟一趟……”
“跑厕所啊,那是必须的,就我们家院子里那一棵国槐,树根周围就是他的茅坑。”
“是吗?可……也没发现有怪味啊。”
“我二婶爱干净,经常用水冲,有时候还喷宠物专用的那种除味剂。”
“那不会对树根有损伤吗?”
“不会,纯天然的,有机产品,还挺贵,我每次都是直接买一箱拉过去屯着。”
“为了他,你也是真下本啊。”
“我的钱,上给爹妈花,下给儿子花,天经地义啊是吧。”
“是是。”没辙笑着点点头,云一鹤明显意识到那男人骨子里的痞气和骄傲又冒出来了,透着一种我是汉子我怕谁的牛劲儿,那模样让他心里总也忍不住轻痒,而就在他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分神时,一辆漆黑的奔驰AMG就斜插着别了过来,也不打灯,直接近距离并线超过了云一鹤的卡宴。显然被吓了一跳,云一鹤赶紧踩了一下刹车,才算是又调整好了安全距离。
他多少松了口气,可侧脸去看时,副驾驶上的男人已经明显在冒火了。
“峻哥,没事儿!冷静!”眼看着韩峻熹降下了车窗,云一鹤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对方并没有探出头去骂街,反而冲他笑了笑。
“云总,你能有把握开到跟丫并排吗?”掏出烟来,那男人问。
“你何必呢,要骂他?”
“不不不,主路上这么乱,骂他也听不见。你就开到他左边儿,左前方一丢丢吧,能保持固定距离几秒钟就成。”
“能……倒是能……可……”
“哎呀你就开吧宝贝儿!哥让你看个乐子~快快~走着~”有点儿狡猾地眨了眨眼,韩峻熹并没有用点烟器,而只是在云一鹤迟疑着加了速度,小心并线,一点点开到那辆大奔旁边时,单手拢着被折断了一大半的那根儿红塔山,挡着风,皱着眉,将之点燃,又猛吸了几口,让火红的光点烧到最旺,跟着,就在两辆车终于平行并达到他所需要的“左前方”时,探出手去,用了点力气,“啪!”地一下,就将烟头弹了出去。
烧得正猛的烟头,直接就被弹进了AMG敞开着的驾驶室窗户,还不偏不斜,戳在了驾驶者的脸上。
“加速加速加速!赶紧的云老板!那儿有一出口!下主路!!”好像个恶作剧成功的中二病坏小子一样亢奋,三十出头还玩心不死的男人指着某个方向手舞足蹈。
而云一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按照对方所说,激发了赛车手一般的潜力,三两下就把车从主路上开了出去的。至于那辆刚刚还猖狂个没完的大奔,连卡宴的影子都没看清楚,就被远远甩在后头了。
事后,云一鹤想,自己肯定是他妈疯特了。
他堂堂云总,竟然配合那个男人的好胜心和玩儿心,在主路上干了一件悬事儿。
而可怕的是,他居然还觉得,其实,这事儿格外的刺激……
肾上腺素在沸腾,膈肌在紧张,心跳在加快,呼吸在急促,嘴角在上扬,他直到车停在红绿灯下,才侧脸看了一眼那单手挂在车床上的男人,以及那骨感的指尖夹着的,都不知是何时掏出来点燃的,那被他掰断的另外一大半没有过滤嘴的红塔山。
“峻哥,下回咱们不玩儿这个了,成吗。”他哭笑不得开口。
“怎么啦,吓着了?”韩峻熹左手半握拳,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怪危险的。”
“这有啥,他不也没翻车嘛。他要是翻车了,我救他,我带着瑞士军刀呢,不怕丫困在安全带里……”
野性和狂妄劲儿激发出来的男人笑得格外开心,而云一鹤则更加没辙。
“峻哥,说真的,以后别这样了。不管是你自己还是有别人在,好吧?”这一次,言辞恳切起来,云一鹤看着韩峻熹,看着对方的表情很快变得没那么亢奋,甚至还带冷静下来,了点严肃的色彩。
“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得!我答应你!”
“真的?”
“那你要不信咱俩可以拉个勾啊。”
“我信我信。”忍不住笑起来,云一鹤在绿灯亮起时松开了刹车板。
而旁边的韩峻熹,也不自觉间挑着嘴角,看着车窗外的景物,看着亮起来的路灯,舒舒服服,一声轻叹。
那天,云一鹤觉得,自己对于韩峻熹的了解,加深了一点。
那是个又简单又不简单的男人。
他狂妄,他嚣张,但他分得清谁在为他着想。
他大胆,他无畏,但对于自己在乎的,又有种异乎寻常的责任感。
他看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总隐约有些点点滴滴被他记在了心上。
这最后一条,让云一鹤有种难以压制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出来,他觉得自己面对着的,是个绝佳的试验品,他呢,则手里拿着滴管,微微抖着,带着强烈的期待,轻轻一捏,把试剂从里头挤出来。
“峻哥,有个事儿,想跟你说一声,你别嫌我啰嗦。”云一鹤开了口。
“噢你说。”
“其实,我不喜欢烟味。”
“……啊?”
“我店里也是禁烟的。”
“……”韩峻熹愣了半秒钟,一松手就把烟蒂给扔了,“唉哟你咋不早说呢!对不起啊对不起啊,真不是故意的,真是不知道也没多想!”
【Bo~】地一声,试剂滴落,化学反应已产生,结果令云博士相当满意,因为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货是真的大条啊!!!真的真的大条啊!!!
果然是根本没过脑子!而不是有意为之!果然只是个放养状况下长大的率真的大男人,而不是不管不顾的乡野村夫。果然,当你说了你在乎,他会因为你在乎而跟着在乎起来,并且在乎得格外自然,还毫不觉得面子受损!
帅,蠢,狂放而旷达,这就是他韩峻熹。
如假包换不找钱的,最能让云一鹤烦恼并心动着的类型。
他觉得,他大约是正式开始陷落了。
就好像砰砰砰几声枪响,费迪南大公应声倒在车里,临死前还冲索菲亚高喊着要为了我们的孩子活下去。而后,该说是蝴蝶效应还是命里注定?一战爆发,波谲云诡之后那么板上钉钉。就跟天使和魔鬼商量好了要玩儿人一样。
天叫人死人难逃啊……
这就是他们俩之间的情况。
“要说,你还真是好脾气哈,这要是我,估计就直接撞了。”韩峻熹咧着嘴,边笑边说,打断了云一鹤的思路。
“撞?”
“是啊,还得追着丫撞,撞到丫不敢停车。”
“你是路怒症吗?”
“也不是,就是仇富心理,看见有开好车不走好道儿的,牛逼哄哄的,明显就是钱多人傻的,我就来气。”
“那这不是仇富心理。”云一鹤摇摇头,“这是正义感太强。”
“哪儿啊你就别给我脸上贴金了云总!”
“真的,仇富心理是半夜拿着钥匙见好车就划的。”
“那是变态。”
“对啊,所以你不是啊。你是觉得开着好车更得守规矩做表率而已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这是义愤填膺?”
“差不多吧。”
“我怎么觉得我就是脾气一上来就耍混蛋呢。”
那看似颇为严肃的脸逗乐了云一鹤,紧跟着,连韩峻熹自己也绷不住笑出声来,两个人就这么聊着笑着,回了云阁club。
距离开店,还有一段时间,大厅里格外清静,只有扫卫生的阿姨推着拖把在擦地,吧台后头的几个小哥有的在削水果,有的在点蜡烛,值班经理正在签收刚送来的几箱汤力水,看见老板来了,赶紧让出路来,点头打招呼。
“云哥。”
“嗯,‘家里’没tonic了?”
“还有,不多了,我就说提前让人送来,省得到时候着急。”
“行,你看着办吧。”点了一下头,云一鹤指了指身后的韩峻熹,“这是替祁林给店里拍年册的摄影师,韩峻熹,叫峻哥。”
经理乖乖听话,赶紧打招呼加握手,韩峻熹倒是也不客气,就那么应了,而后跟着云一鹤一路走到吧台前头,坐在凳子上。
他眼看着那一旦和雇员在一块儿,就马上换了一种风格的“云哥”,绕过吧台,走到里头,从挂钩上抓了一条窄窄的,烫着金色云纹的黑围裙,很是帅气地围在腰间,而后解开衬衫袖扣,把袖子卷了两折,抬眼看向他,问他要喝点什么。
“不会吧,这我可承受不起。”一脸装出来的惊悚,韩峻熹摆了摆手。
“偶尔而已,反正也还没开店。我很长时间不玩了,肯定会手生,要是把shaker不留神扔地上了,你别笑太大声就好。”
话,说是那么说,可当韩峻熹说随便来一杯清爽的吧,当那略作思考的男人点了点头之后,整个流程,就都只有他讶异的份儿了。
什么很长时间不玩了,什么手生,他不信……
那动作分明流畅的很,什么酒在什么位置也是一伸手就抓来,丝毫不见犹疑。而那不锈钢的,亮闪闪挂着冰凉水珠的shaker,也根本没掉在地上,而是在很短时间内,就被主人操控着,制作出了一杯格外漂亮清透的酒。
“尝尝?”云一鹤从旁边纸巾架子上捏了一张印着店里logo的珍珠色餐巾纸,放在韩峻熹面前,然后把杯子端端正正,摆在上边。
那个不知为何嘴角一直挑着,眼里也别有一番含义似的男人,端起杯子,闻了闻那甚为清凉舒爽的酸甜果汁混合着清冽酒精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