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爱了-viburnum-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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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就早没反应过来这一点呢?男人和女人的世界里,不同类型的男人女人们喜欢着不同类型的男人女人们,那也就不难解释男人和男人的世界里,不同类型的男人男人们喜欢着不同类型的男人男人们了?
有喜欢壮汉的女壮汉,有喜欢小公举的男小公举,这他都见过,虽说不觉得是王道,可真的见过。那么怎么就不能有个完全不娘炮的男人喜欢另一个完全不娘炮的男人呢?
就比如云一鹤喜欢他……?
我操……原来如彼。
抬起手,埋住脸,韩峻熹觉得,自己就算现在想要站起来逃走,都做不到了。
思路用极为粗糙愚蠢又百转千回的方式基本理清,他却似乎用尽了力气,脚脖子软了。
“……那个……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先道个歉。”叹了口气,总算稍微冷静了些,他冲着云一鹤比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没有歧视的意思,真没有,刚才是急火攻心了,就……瞅见有人骚扰你,一下儿没绷住,炸了。我要是歧视……你们,也就不可能跟祁林是哥们儿了对吧,你、你别误会我……”
话,说得毫无底气,而坐在对面的人,则明显从各个角度都占了上风。
云一鹤靠着椅背,左腿搭在右腿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微微低着头,喘着气,看着韩峻熹。
沉默的气氛好像高压锅,几乎能把人在极短时间内熬成粥,红枣山药粥,云一鹤就是那看似水嫩甜美实则并未去核,咬一口就能崩掉门牙的红枣,而韩峻熹,已经化作软绵绵疲沓沓的去皮老山药。
什么脾气都没了。
这种尴尬到极限的情况,持续了一分钟,直到云一鹤先一步后撤了一步。
一声长长的,长长的叹息过后,恢复了理性的云一鹤,端起那杯苏打水,喝了一口,慢慢放下杯子,他抬起眼皮,看向韩峻熹,语调情绪暗涌,但终究称得上柔和。
“该道歉的是我。”他说,“我话说得太过分了,峻哥,我不懂事,刚才……表现得太没教养,你多担待,原谅我这回。”
“瞅你说的……”被一通道歉弄得局促起来,韩峻熹多少放了心地傻笑了几声,然后试探性地问,“那,咱俩,还能和平共处友好邦交吗?我是真的……挺开心有你这么个朋友的。”
听见那句话,云一鹤脸上闪过一丝酸涩,可最终,他还是笑了。
他点点头说,好,没问题,咱们还是和平共处,友好邦交,你说的周末那个聚会,我也会去。不说别的,就单说能跟你以朋友的身份出去玩,我也是真的……可开心了。
*** *** *** *** ***
韩峻熹,到底是躲避了问题重点,跟云一鹤做了暂时性的,君子协定。
其实事后想想,他自己都不清楚当时是忘了重点在哪里,还是根本就不想提。
云一鹤喜欢他,云一鹤想跟他睡觉,云一鹤满脑子都是他的裸体和硬邦邦的大屌。
这些,他居然一刹那间都给抛到脑后了,好像理清同极相吸这件事存在的科学性就耗尽了力气一样,再也无心考虑其它。
他甚至问了云一鹤好多傻逼问题,并且即便在问这些问题时,都没考虑人家回答的心情。
他问,这个到底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啊?你是有固定的感兴趣类型吗?我听说是按照1和0分的对吧?那你是1还是0还是都行?说真的我是真心理解不了都行,都行的是特稀少吗?啥?都行的反而是主流?!我们公司有一小姑娘是传说中的腐女,和我挺熟的,她老拿我跟别人配对儿,还说我是总攻,总攻就是永久性的1对吧,那永久性的1多吗?我这样儿的不会是0了吧啊哈哈……啊?这也行?!所以也可以被比你弱的人……那能高兴嘛……尊严都没了吧……等会儿……我有点儿开始好奇祁林是1还是0了……我操,冷静冷静……唉哟真不行了……我脑子都风中凌乱了,你们这个世界忒复杂……有点儿可怕……
云一鹤耐着性子,保持着那份儿从容和优雅,回答了所有的问题,他用冷静遮盖着心里的波澜,最终煎熬到最后一个问题。
韩峻熹有点儿支支吾吾地说,他还有唯一的一件事不明白,那就是,男的,跟男的,做“那事儿”的时候,会觉得舒服吗?不是说撸,就是——那个,你懂的。那毕竟违背自然设计啊……
这次,云一鹤表情里没了沉静,他乐了,是气乐的。
从刚才被问那些蠢问题就一直压着的火气转化成邪恶劲儿释放出来,翘起二郎腿,两手指头交叉扣住膝盖,他直盯着韩峻熹看。
“你想知道啊?那你要试试吗?我可以亲自指导你。”
就是这么一句话,韩峻熹安静了。
他又怂了。
是的,又。
然而所谓大条的人,重新振作起来是很容易的。直男这种生物,你只要满足他的骄傲,他就能保持着快乐,用高高在上的慈悲心去对别人好。
韩峻熹骄傲的点,是他的接受力。
志同道合的好友祁林是圈内人,他能跟祁林和平共处,现在“新欢”云一鹤也是圈内人,他还是可以冷静下来与之和平共处。祁林至少还不会对他想入非非,云总可是会对他想入非非的!即便如此他还是包容了对方,多神奇,多牛逼啊他……
用比较欠打的方式寻得了平衡,韩峻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的,他还是决定要跟面前这个优雅的男人做朋友。而他根本没有料到,他们之间真正“做朋友”的时间,已经短之又短,就如同沙漏快要漏光的最后那一小撮沙子,屈指可数了。
那个周末,他带着云一鹤,去了朋友的生日聚会。
果然就像云一鹤之前想过的,整个聚会基本就是一群直男直女开着傻壮傻壮的车,带着傻壮傻壮的狗,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把个山清水秀的郊外小峡谷,弄到沸沸扬扬热热闹闹。
金毛追着哈士奇从腿边跑过,当妈的在背后不远处吼孩子不许打架,几个虽然胖瘦高矮不同却性格十分接近的大男人边烤羊肉边争夺那串最肥大的腰子该是谁的,喜欢安静的在溪边打水漂,喜欢凑热闹的已经在外放摇滚乐。巨大的白色帐篷三下五除二就被几个壮汉撑了起来,人妻们大大方方躲进去,削苹果切西瓜,聊着影视剧里的宫斗宅斗婆媳斗,蜗居裸婚小鲜肉。
云一鹤觉得,眼前的这些不算讨厌,但真的不是他的菜。
这是个异世界。
满满当当的烟火气,那么真实,那么现实,但毕竟是异世界。
韩峻熹的世界。
喧闹,世俗,平常,普通,那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追求可以说碌碌无为,然而丰富多彩到令人窒息。
他觉得,自己是一盏冷色调的灯,周围全都是闪烁着暖光的灯,同样都是灯,他有着他的格格不入。他置身于热闹中,也多多少少觉得孤独。
还好,韩峻熹确实没让他“耍单”,那男人一直留在他周围两米之内,从那帮人妻那儿抢来西瓜,装在乐扣餐盒里端给他,瞅准机会把最嫩的一块烤羊肉叉到自己盘子里,切成块,送到他面前,问他热不热,渴不渴,累不累,好玩不好玩。
“挺好的,真的。”云一鹤点头笑笑,“就是好多人还是记不住是谁。”
“我也记不住,尤其是那几个新来的孩子,跑来跑去的都不知道是谁的。”傻乎乎乐了两声,韩峻熹捏着瓶子喝了一大口冰啤酒,“对了,今儿晚上你是想睡车里还是睡帐篷?”
“……都行。”
“那就到时候再说,车里暖和,就是不太伸得开腿,帐篷稍微凉点儿,不过能躺平。回头你都试试。”
“嗯。”应了一声,云一鹤略作沉默,在想到要说什么之前,就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喊韩峻熹帮着去准备烤鱼。并没有阻拦,说了声你就去吧,我在这儿待会儿,他在那男人说一会儿就回来之后,看着对方离开,坐在折叠椅里,抬手赶开绕着他转的蚊子。
蚊子飞走了,绕了一圈又飞回来,好像唯恐他无事可做,又赶了两次之后,一个人影朝他靠近,站在他旁边。
“嗨。”对方冲他打招呼。
下意识抬头去看,云一鹤发现那是个斯斯文文的男人,岁数不大,个子不高,长得很是清秀可爱,衣着干净体面,审美指数不在他之下。
“你好。”他笑了笑,把餐盒放在旁边小桌上,指了指另一把空着的椅子,“坐?”
对方倒是自然而然坐下了,两人都略微沉默了片刻,云一鹤先开了口:“你是……车友会的成员?”
“不是不是,我是跟我姐来的。”摆了摆手,年轻男人指了一下某个正在冲着另几个人妻模仿郭芙蓉“枉费我一片情义……片情义……片情义……”,然后一起哄堂大笑的女人,回过头看着云一鹤,“从刚才,我就看你老是自己一个。”
“没有啊。”忍不住笑起来,脸上带着点无奈的云一鹤扫了一眼不远处用烧烤叉串起鲜鱼的韩峻熹,收回视线,耸了耸肩,“我是跟朋友一块儿的,他去那边忙了。”
“喔,那你们是……”
别有所指的言辞和语调很能说明问题,云一鹤早就心领神会,闭了一下眼睛,摇摇头,他看着对方,确定了某些东西之后说了句:“普通朋友而已。”
“噢,我就觉得不像。”显然也是领会了其中意思,那男人看着面前清澈的溪流,抬起左手拢了一把头发,刺眼的阳光滑过无名指上的戒指,云一鹤眯了下眼,抿起嘴唇。
“你……结婚了?”他问。
“是啊。”坦率承认了,对方看了看自己的戒指,“我跟我老公去年在布鲁塞尔办的婚礼。”
云一鹤听着那样的说法,看着那恬然而且幸福的眼神,感受着那新婚小女子一般的语气,控制着内心细微的波澜,点点头,说了声“真不错”。
“那你呢?”
“我?”
“有计划了没?”
“跟谁‘计划’啊。”淡淡无奈着,云一鹤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不愿话题顺着自己这边往下说,他干脆直接将之迁回了对方身上,“那,你家那位怎么没来?”
“公司忙,这两天出差去了,我正好无聊,就跟我姐跑出来玩玩。这儿山清水秀的,放松放松,我也挺喜欢热闹,还有大狗,那个脖子上挂着蝴蝶结的萨摩耶就是我家的。”
“女孩儿?”回头看了看对方所指的那毛茸茸的大白狗,云一鹤问。
“不是,公的,是我喜欢把他往娘炮方向打扮。”
对方的说笑,云一鹤并没有太往耳朵里听,他所注意的,都是萨摩耶旁边傻壮傻壮的那条苏联红——韩大臀。
是的,韩峻熹把他儿子也带出来了,一路上那傻大个儿就坐在后座铺好的毯子上,脖子上围着迷彩绿围巾,吐着舌头吹着风,哈哈哈,哈哈哈地喘个没完。
他回头看的时候,韩大臀就会同样看着他,歪着脑袋,收起舌头,表情正经,眼神像是在思考,在疑问你是谁来着?你为什么坐在我爹给我留的位子上?你长得又没我好看,脸没我黑,屁股还没我大……
脑补了一堆狗的思维方式和内心独白,云一鹤几乎快要讥讽自己了,浅笑了一下,他收回思路,淡淡然,继续和刚认识的漂亮小0聊天。
他们之间的交谈内容,韩峻熹并不知道,但,他没有装不知道云一鹤认识了个新朋友。
晚上,篝火边只剩了几个人还醉醺醺聊大天的时候,一起回到车里,放平了座椅,打开了天窗,两个确实都有点累了的男人躺在一起看星星时,韩峻熹终于还是开了口。
“今儿跟你说话的那个,是邵姐他弟吧。”
“啊,对。”云一鹤点头。
“我看你俩聊得还挺好?”
那语调颇值得深深咂摸一下滋味,云一鹤当时真想笑着问一句怎么了你是在吃醋吗?但他忍了下来,他什么都没问,只淡淡说了句“他是圈内人”。
“真的?”瞬间满脸不可思议,韩峻熹愣了三秒钟,才渐渐缓和了表情,撇了撇嘴,“倒是也说得通,现在想想,他是挺不一样的。”
“你也能感觉到不一样了?”云一鹤忍不住笑起来。
“能啊,他跟那帮人妻都特聊得来,还随身携带护手霜。我看见他抹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们这帮糙老爷们儿用过那玩意儿。”边说边抬起爪子,看了看皮肤有点粗糙的手背,韩峻熹抹了抹从刚才起就一直跟他挤在一起的韩大臀的脑袋,“是吧大臀,咱们爷们儿就乐意这么糙着。”
“你是以为gay都随身带护手霜吗?这是你的最新判断标准了?”
“没有啊——这可没有啊——”好像被冤枉了的孩子似的说着,韩峻熹扭脸看着云一鹤,“相比之下,你还是很男人的,有身份有地位的那种。”
“行了,就别捧我了。”没辙地笑笑,云一鹤枕着手臂略作沉默,然后叹了口气,“圈内人也是各种类型都有,‘像不像’,不等于‘是不是’。”
“成,记下了。”乖学生一样应了一声,韩峻熹没再继续追问什么,只是顺着这个基点换了话题,“其实吧,我之所以一直不太搞得清楚差异,一方面是我周围圈内人真是几乎没有,另一方面,有也是祁林这样的,他你知道啊,看着真的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