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夏天的情书-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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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像个浸满透明水波的鱼缸。
　　夏棠拧开水龙头。
　　“哗啦——”
　　清凉透心的水如同一条挣脱束缚的小鱼，摇着尾巴荡出来，击打在人的手上。
　　水花激散，如飞珠碎玉。
　　“先像平时那样把手掌合在一齐搓动，清洁手心。”夏棠握住叶籍的手，让他手心合十，然后搓揉了五下，泡沫缓缓从手心里冒起。
　　“然后清洁手背。”他将叶籍的左手拉到右手的手背上，搓动五下，再左右手交换动作。
　　夏棠笑眯眯地用对孩子说话的语气说：“现在轮到指隙啦～“
　　他的右手轻轻扣住叶籍的左手，手指穿进对方指间，缓缓地上下移动。
　　手的每一个部位都和夏棠的手贴在一起，叶籍突然有种非常奇特的感觉。
　　温暖，温馨，还有点……
　　色－情。
　　夏棠揉了揉叶籍的手指尖，然后手慢慢往下滑，像一名钢管舞女郎贴着钢管滑下。
　　指尖，手指，指间，掌心。
　　一点一点地往下，蓬松的泡沫拥拥攘攘，在他们的手掌间扭动，皮肤隔着泡沫贴合在一起。
　　“然后手指互扣，转一转，清洁指背。”
　　“再来是拇指。”
　　缓慢的，温柔而细心的抚摸。
　　阳光洒在他们交扣在一起的手上，白色泡沫轻盈软滑，在阳光下缤纷如彩虹。
　　酥麻的感觉从手心往上蔓延，赤－裸的手，就仿佛他们赤－裸的身躯。
　　叶籍头皮都开始发麻。
　　夏棠突然扭开了水龙头。
　　冰冷的水猛然泻出，骤然冲散泡沫，不留情面地挤进了他和夏棠的掌间，叶籍萌动的那点小心思瞬间被浇灭。
　　少了泡沫，夏棠的手的触感变得更真实，更清晰。
　　他的肌肤，他的骨骼，他的温度。。。。。。叶籍的手指纠缠着他，贪婪地感受这一切。他感受到了夏棠手上传来的炽热温度，但随即温度又被流水的冰冷取代，下一刻，水流离去，温度重新回来。
　　冰冷和炽热冲撞在一起，反反复复地交替。
　　叶籍将手从水中抽离出来。
　　他将手抚摸上夏棠的脸。
　　夏棠看着他。
　　水顺着叶籍的手亲吻上夏棠的脸颊，湿漉漉的，沾湿了夏棠的脸。
　　空气中仿佛有根无形的弦在波动，阳光满室流动，叶籍的心在快速跳动，水顺着夏棠的脸颊留下，舔过他的脖子。
　　叶籍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用舌尖卷走那些试图占便宜的水珠。
　　阳光如暗潮，难耐地微震着。
　　“唔……“夏棠的喉结颤动了一下，声音像一只小奶猫在低叫。
　　一瞬间，仿佛有爪子在叶籍心上挠，阳光变成罂粟花的粉，又像散出浓浓酒香的白兰地，让人心慌意乱，目眩神迷。
　　叶籍抚摸着夏棠的嘴唇，看着他微微抬起头，半睁着眼睛。
　　空气是如此暧昧，旖旎。
　　叶籍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被海妖罗蕾莱蛊惑的航海家，迷醉地看着夏棠。
　　“小棠。”叶籍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
　　他的手指抚摸着夏棠的嘴唇，手指上的水将唇瓣沾湿。
　　阳光融化成水，清澈透亮得让人怦然心动。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叶籍微微偏头，让他们的姿势更适合亲吻。
　　尘埃在空中缓缓沉浮。
　　“哥，你在哪？”
　　阳光化成的水骤然褪去，金色光芒重新变得刺眼，直刺进夏棠眼中，夏棠猛然一震，像从梦中惊醒过来一般，他看着叶籍，眼中的神色非常复杂，紧接着，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他和叶籍的距离。
　　叶籍想要伸手去拉他。
　　夏晴的身影出现在厨房外。
　　她看着叶籍，高兴地说：“叶哥，早上好～”
　　叶籍转头朝她点了一下头。
　　夏晴又朝夏棠说道：“哥，你们怎么在这？我到处找你们呐。”她一边说一边撅起嘴表示不满，和平时没有区别，看上去他好像不知道刚才在厨房里发生的事。
　　夏棠转过头看着她，说：“小晴，你起床啦？”叶籍看着他的侧脸，他的嘴角弯着，似乎在笑。
　　“是呀。”夏晴抱怨道，“我好饿啊，你们还没做好早餐吗？”
　　夏棠说：“我刚跑完步回来，快要累死了，你让我先喘口气行不行？”
　　“好啦好啦，让你先歇一会儿就是了。”夏晴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后，说，“我回房玩会儿电脑，做好了叫我。”
　　夏棠：“去吧，去吧。”
　　夏晴端着水杯走了。
　　叶籍张开口：“小……”
　　“快点做早餐吧，小晴饿了。”夏棠截断了他的话，转过身，拉开冰箱门从里面翻找食材，眼睛从始至终没有再看向叶籍。
　　叶籍沉默地看着他。
　　夏棠从冰箱里拿出一堆东西，放在料理台上。
　　叶籍的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
　　夏棠放下食材，静了短短的一秒，转过头，看着叶籍的眼睛，微笑着说：“要不要试一下做日式便当？我们社团举办的主题咖啡会做这个，我前几天从主厨那偷师学来的。”
　　叶籍没有接话。
　　夏棠安静地和他对视。
　　目光很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叶籍的幻觉。
　　叶籍皱了一下眉。
　　如果，他和夏棠真的是恋人，那刚才会怎么样，他们是否会真的吻下去？即使夏晴出现，甚至是夏棠的父母出现，他们也能大方的将一切继续下去？
　　这个想法像海浪一样席卷着叶籍。
　　一种失落、悲伤的感觉弥漫了上来，包裹住他。


第18章　第　18　章
　　夏棠低着头，切着一棵西兰花。
　　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
　　叶籍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用锅接了水，然后点燃煤气炉的火，开始煲水。
　　没有人说话。
　　夏棠笨拙地洗菜，然后笨拙地切菜。
　　叶籍将意粉倒进沸腾的水里。
　　夏棠用另一个炉子煲水，接着煮菜，同时开始做梅子饭团。
　　叶籍的意粉熟了，他端着锅离开厨房。
　　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响。
　　叶籍坐在餐桌边抱着锅吃意粉，吃到一半，夏棠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他。
　　叶籍停下动作。
　　“怎么了？”
　　“唔……”夏棠扭捏了一下，很不情愿地承认，“我做不出来……”
　　叶籍静了一会儿，站起身：“我帮你。”
　　原来夏棠想做红肠章鱼。
　　叶籍沉默地听完他的描述。
　　夏棠问：“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吗？”
　　叶籍突然就想捉弄他，故意说：“不知道。”
　　“……”夏棠扁了一下嘴，嘟囔道，“我的表达能力有这么差吗？”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上网搜了张图出来。
　　叶籍盯着那张图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将小红肠放在砧板上，斜斜地切一刀，将红肠一分为二，接着模仿着图里的“章鱼”切出四个“脚”。
　　夏棠哇哇叫：“对对对，就是这样做，阿籍，你好厉害啊！然后，对了，然后就是放在锅里煎一会儿。”他麻利地点火，架锅，往锅里倒油。
　　叶籍把“章鱼”扔进锅里。
　　三分钟后，章鱼出锅，叶籍将芝麻按在上面，做出眼睛和鼻子。
　　夏棠看着那“完美”的作品，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我的天那，你真是个天才！你特么除了不会生孩子其它什么都会啊！”他用筷子夹起一个章鱼，咬了一口，立刻心花怒放，“卧槽！超级好吃！你快试试！”他夹起一只章鱼直接朝叶籍递过去。
　　就像小时候一样。有好的东西，他们会一起分享。从不介意用同一个杯子，同一双筷子，同一个碗。
　　叶籍想起，有一次，夏棠煮了田螺，然后把肉挑出来放在碗里，猫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叶籍回来，路过沙发时，夏棠夹起一个田螺喂给他。
　　有一次，叶籍用汽水和柠檬自己调饮料，他刚喝了一口，夏棠就将他逮个正着，立刻凑过来嚷嚷着说“我也要”，然后他的嘴唇印上杯沿，叶籍微微倾斜杯子，让汽水流进他口中。
　　这样的事太多太多。
　　二十年朝夕相对，足以让他们亲密如斯，那些在别人眼中充满暧昧，暧昧到令人脸红心跳的举动，在他们这里，只是日常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一部分。叶籍过去甚至不觉得这样做有任何暧昧、越界之处，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会这样和自己的兄弟相处。
　　但今天，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此时此刻，叶籍强烈地意识到，这是夏棠用过的筷子。他感觉到他们现在的动作是何等暧昧。他想在咬下那只章鱼后亲一下夏棠。
　　他想要更多。
　　越来越多。
　　就如同夏娃吃下禁果，一切都不再单纯，变得裹满旖旎气息，变得纷杂陆离。已经不可能再退回到曾经那纯洁的岁月。
　　＊＊＊＊＊＊＊＊＊
　　七月十二。
　　夏棠一早去了医院。
　　下午一点，叶籍独自来到医院。
　　不同于其它医院，夏棠实习的这家医院属于疗养类型，院内不设外科，只有精神科、内科、和职业治疗，职业治疗包括营养治疗、言语治疗、物理治疗等，这里的病人都是从其它医院转介过来，继续做疗养和跟进的。因此，医院内看不到忙乱的景象，反倒是一派安静和平和，一楼大厅也专门设计的相当宽敞，可以用来举办各种活动。
　　一楼尽头有间会议室，现在临时用作集合地点，此时会议室已经挤满人，看上去有近二十人，大部分都很年轻，样子像学生，有四、五个人年纪较长，有些已经两鬓夹霜。
　　夏棠站在会议室里面，扯着嗓子大声说：“大家快过来签一下到，然后拿工作人员证！”一转头见到叶籍，急忙朝他挥了挥手，“阿籍，来这边签到！”
　　叶籍穿过人群走过去。
　　人群乱哄哄的，但还是乱中有序地依次签名、拿工作证。
　　夏棠又给志愿者派发流程表，每人都拿到一张后，夏棠站在会议室中央，大声说：“大家静一静，我现在大概讲一下流程和注意事项。”
　　人群渐渐安静，夏棠清晰且迅速地过了一遍流程。
　　活动地点在医院的一楼大厅。一开始是布置场地，包括音响设备和摊位游戏，一共三个摊位；然后是“老朋友”乐队表演，这个乐队颇为独特，成员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接着就是玩一些小游戏、聊聊天之类。
　　夏棠迅速讲完，然后放人出去外面布置场地，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能喘口气。
　　叶籍看着他眼睛下面的那两个大黑眼圈，觉得又心疼又好笑，夏棠不满地瞥他一眼，碎碎念：“这是我努力工作的证明，你应该为我的勤恳骄傲，而不是露出这种肤浅的嘲笑眼神，而且，亲，你忍笑忍得太明显了，请收敛一点好吗？”
　　夏棠顶着一对熊猫眼，一脸严肃地说出这番话，叶籍看了他三秒，噗一声笑了出来。
　　夏棠拽着他出去布置游戏摊位。
　　一部分志愿者已经分成三个小组开始布置摊位。
　　夏棠把叶籍带到其中一个摊位面前，负责这个摊位的妹子一听叶籍的名字，立刻笑得意味深长，然后看着夏棠问：“学长，这就是你传说中的男朋友啊？”
　　夏棠差点喷出一口血来：“我都说了我只是腐，不代表我是gay！你别再意－淫我和我哥了行不行？”
　　学妹笑嘻嘻地说：“哦，既然如此，那就把他送给我当男朋友吧。”
　　夏棠：“……”
　　学妹眨着星星眼看着他。
　　夏棠：“小姑娘家矜持点！”然后指了指摊位，板着脸说：“还不赶快去做正事？”接着就以还有事要做为由逃走了。
　　叶籍看着他离开，然后转回身，妹子正满面笑容地看着他：“你好，我叫甄佩萱，也是读公共卫生管理的，比学长小一届。”
　　叶籍：“你好。”
　　妹子仔细打量着他，叶籍感到有点不舒服，但介于妹子刚才的助攻行为甚合他意，他决定大方一次，随便她看。
　　妹子勾起嘴角一笑，仿佛得道高人：“叶哥，你真不是学长的男朋友？”
　　叶籍瞄了她一眼。
　　这小妮子。
　　叶籍摇了一下头。
　　妹子面露失望之色。
　　叶籍不禁又看了她一眼，问：“夏棠提起过我？”
　　妹子立刻兴奋地说：“是呀，是呀，经常说到你。”
　　“说我什么？”
　　“比如我们聊到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学长就说他有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哥哥，虽然不是亲的，但却一直像亲生兄弟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妹子继续叽叽喳喳地说：“我们还听到过学长和你打电话。”她捂住嘴笑得无比荡漾，“根本就像是在和恋人打电话嘛～”
　　最后那句话让叶籍也荡漾了。
　　妹子还不放弃，见叶籍的神色松动了一点，立刻再次问到：“你们真不是那种关系吗？”
　　叶籍：“夏棠不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