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木成林-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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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真他妈矛盾,顾成林想。
烟盒空了,顾成林从地上站起来,没管手指上的剐伤,想接着干活,突然瞥到操作台上面放着的透明塑料袋,上面写着24小时大药房,这地方顾成林知道,距离酒吧位置不远,小跑来回十分钟。
顾成林打开,里面的药倒是挺全乎,跌打损伤红药水,绷带胶布创口贴,该有的都有。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顾成林没什么表情地抽出两块防水创口贴粘在伤口上,觉得温木一如既往地爱管他的闲事。
现在是凌晨四点,温木趴在床上睡不着,他拉开窗帘,又趴在阳台上。
阳台能看到酒吧的后门,不知道这会儿顾成林有没有忙完,温木不敢随便帮他,怕他不喜欢。
温木对顾成林的感情不复杂,开始是为自以为是的帮助而感到愧疚,虽然顾成林从来不需要他的愧疚甚至不需要他靠近,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喜欢,喜欢上一个人不难,更何况是长时间注视着,一个努力生活的人。
直到清晨,顾成林才从酒吧走出来,换了另外一套工服,送牛奶。
顾成林高中三年的出勤率并不高,但成绩依旧名列前茅,温木为了跟他考一所大学,不敢怠慢地复习,而顾成林之所以学习,仅是为了赚钱,毕竟学费全免,还有奖学金。
等着人影走远,温木才从阳台回来,本以为要两个月后开学的那天才能见到顾成林,没想到出了考场才几天,又遇到了。
温木心里是高兴的。
可他又觉得自己挺笨的,不知道怎么跟顾成林搭话。
难道要交流打架心得吗?他没打过架。或者是洗盘子心得?他其实洗得也不是很干净。不然……送牛奶也行,可他只会喝。温木有点沮丧,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夜里,顾成林依旧九十点钟才到店里,他还有另外一份工作安排在下午。
顾成林过来催单,温木看到他手上贴的创口贴,愣了几秒,还以为顾成林会扔了。
陈经理很偏袒顾成林,玻璃杯简餐盘都是按个付费,温家的酒吧给钱大方,顾成林能拿到两份工资其实不符合规定,但是陈经理夹带私货不是一天两天,上一个刷杯子的阿姨辞职后就没招人,这活儿又脏又累,没有年轻人抢着干。
碰巧今天下班时吧台里没有清洁液了,温木便端着杯子去了厨房。他想顾成林应该还在,他要想个怎样的开场白?
顾成林,你也在刷杯子啊?好巧,我也是!
真是太傻了,温木想。
走进厨房,顾成林果然叼着根烟刷杯子,手边还有几个,看样子是快刷完了。温木去他旁边占了个水槽,把几只杯子放进去,问:“你手好点了吗?”
顾成林没理,顾成林不理他是常事,不止不理他,大多数人他都不理。
温木低头刷杯子,没话找话:“听说你考上A大了。
“我也考上了,以后又是校友了,还请你多关照。
“听说A大那边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要是你有时间嘶……”滑溜溜的杯子不知怎么裂了道口,温木没注意,划了一下,血从指腹顺着杯口融到水里,混合成了淡淡的红。
温木赶忙放下杯子,冲洗掉手上的清洁液,始终没搭理他的顾成林瞥了一眼,随手把温木昨天买的东西扔过来。
温木说了声“谢谢”,找出一片创口贴,直接往手上贴。手还是湿的,创口贴也不是强力胶,湿答答地根本粘不住,温木只能扔掉再拿一个新的,结果还是忘了擦手,他在顾成林身边多少有点紧张,越是想赶快弄好,越是手忙脚乱。
“你到底是什么蠢货投胎?”顾成林见他浪费了三张创口贴后,终于开口说话。
“我……”温木被他说得一愣。
“先擦手。”顾成林说。
“哦,哦好。”温木忙从水槽旁拽过一块不知擦过什么东西的抹布,要拿来擦手。
“啧,”顾成林扔掉手上的杯子,“哐当”一声碎了,操,20块钱没了,顾成林肉疼,“那是抹布,用你围裙擦。”
温木应着,把抹布扔到一边,用围裙擦了擦手,又去拿了一块创口贴把伤口粘住,忙活完,才对站在他面前的顾成林说了一声:“谢谢。”犹豫一会儿又说,“我不是蠢货投胎。”
顾成林手上夹着烟,衬衫在手腕上卷了两圈,他比温木高出不少,垂着眼看他。
“我第一次打工,很多事情注意不到,况且你昨天也碰了手……”
“你骂我。”
“啊?”温木怔住。
顾成林吐了口烟圈,全部喷在温木脸上,温木被呛得嗓子发紧,反应过来咳嗽几声,辩解:“我没骂你,你别不讲道理。”
顾成林洗完最后一个杯子问:“你看我长得像道理吗。”说完转身出门。
第四章
周五上班之前,温木给自己的父母发了视频,先是带他们参观一圈自己租的小房子,又说了每天工作的内容,温父心疼儿子熬夜,温母看见儿子手上的创口贴更是想让他回家养着。
温木哭笑不得,赶紧挂了视频匆匆洗漱出门。
休息日人多,比往常要忙一些,今天还没等到顾成林,陈经理就过来找温木说:“待会儿十点左右你先下班吧。”
温木不解。
陈经理说:“明天下午有个演出,需要换个班,你今天早点下班,明天12点过来,帮忙一起准备准备。”
温木这才想起来,酒吧门口贴着海报,日期刚好是明天,好像是个地下乐队,并不是明星之类的。
周六,温木十一点多起来,顶着太阳出门,B市的气温直奔四十度,这个时间出门有点遭罪,所幸距离酒吧很近,出了小区大门,几十米就能走到,温木没想到这个时间能看到顾成林,他正靠在员工通道对面的墙上,和一个长头发的人说话。
看体形是个男人。
温木没故意听,但那个男人声音不小。
“成林哥,算我求你了,你就帮我一次行不行?”
顾成林点烟:“我十八,你二十五。”
“成林弟弟!你是我亲弟弟!”
“我是孤儿。”顾成林不为所动。
长发男人撩了一把头发:“你怎么就茶米油盐都不进呢?”
“进啊,跑腿八百,帮忙两千,车费自理。”
“你是不是黑了点?我们一场演出才五千给你两千八,剩下六个人分?一人三百六够干吗的?”
顾成林点头:“算术不错。”
“你他妈……”
“三百六还能见着钱,不想要就离我远点。”顾成林觉得他烦。
温木走到门口看清长发男人的长相,有些面熟,又回想酒吧门口贴的海报,好像叫胡修,是乐队主唱。
胡修也看到了温木,见他走员工通道赶紧招手,温木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
胡修说:“就是你,过来过来。”
温木走过去,问:“有事吗?”
“你是酒吧的员工吧?”胡修问。
“嗯。”
“有驾照吗?”
“有。”
胡修满意,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温木:“你帮哥一个忙,开车送顾成林一趟,把我放他家里的东西搬过来。”
顾成林瞥了一眼温木,又问胡修:“我同意了吗?”
“给你钱!两千八!”
顾成林掐灭了烟:“好吧,我同意。”
直到温木握上方向盘,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胡修的车是一辆城市越野,不是名车,但看着拉风,顾成林靠在副驾驶上,按下车窗,随口说了一个地方。
温木不清楚位置,拿出手机导航,显示在城市南边。
B市这座城市,贫富划分非常明显,一般住在北边的都是身家千万往上的有钱人,住在南边的都是流动人口和贫苦市民。
温木顺着导航,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停在窄小的胡同外面,周遭的居住建筑破烂老旧,环境脏乱不堪,电线错综复杂地缠在半空,像张巨大的蛛网,垃圾桶没人收拾,绿头苍蝇“嗡嗡”乱转。
温木跟着顾成林下车,不知道说些什么。
胡同里迎面走来一老一小,短头发的小姑娘手上拿着一根棒棒糖,牵着她的老人背驼得厉害,胡同不能四人并行,温木只好停下,侧身让路,但顾成林不但没让,还横跨一步,挡在那两人面前。
小姑娘仰起头,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他,又疑惑地看向温木。
老人埋着头要继续走,脚还没迈出去,就被顾成林抬手拽起衣领被迫抬头,温木定睛细看,顾成林挡住的那人根本不是老年人,而是一个小鼻子小眼睛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死死地拽着小姑娘不放手,嘴里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别他妈多管闲事。”
小姑娘还是呆呆地舔着嘴里的糖,温木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中年人跟这个孩子或许并没有亲属关系,顾成林没有废话,直接抬腿顶在中年人腹部,那人手上力道一松,温木眼疾手快,迅速地把小姑娘拉到自己怀里。
小女孩依旧在吃棒棒糖。
顾成林身手利落,中年人打不过他,挨了几拳,从裤子里掏出一把小刀,胡乱挥着说:“滚蛋!”
温木忙说:“小心!”
顾成林手臂挨了一下,凶猛地抢过刀子,直接插到中年人肩窝里,狠狠地说:“南区的片警都是废物,还能让你跑了?”温木本想报警,可顾成林伤了人,他又怕警察为难顾成林,急忙向他确认:“是人贩子吗?”
“是,报警。”顾成林说。
警察来得迅速,这边治安本来就不好,驻了好几个派出所,警察看似跟顾成林挺熟,乐呵呵地说了句辛苦了小顾同志,就把人贩子带走了。
小姑娘把糖吃完,开始往温木怀里钻,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顾成林眼神扫过来,带着凶光,揪住小姑娘的后领,把她从温木怀里拎出来,小姑娘扯着嗓子对温木号啕大哭:“哥哥救命啊!”
温木的目光始终盯着顾成林方才被划伤的地方,见不是很严重,才放下心来,又安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小姑娘:“没事的,坏人已经被抓走了。”
小姑娘哭得中气十足,听起来像个小男孩。
顾成林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拎到面前:“胆儿挺肥的啊。”
小姑娘依旧盯着温木,往他那边挣扎:“哥哥……哥哥救命啊……”
“别号了。”顾成林提高音量。
小姑娘吓得一哆嗦,立刻收住音量,小声抽泣。
“这人拐了你几次了。”
小姑娘不说话。
“几次了。”顾成林又问。
“三,三次……”
“你他妈是不是狗脑子?”
小姑娘说:“我不是狗脑子,我能跑。”
“你跑个屁!”边走边教训着,“你才几岁,跑得过大人吗?”小姑娘低着头不敢说话。
温木跟在后面继续往前走,胡同的尽头是老旧的筒子楼,一梯几十户,晾衣绳上床单被罩裤衩背心,挂得满满当当。
顾成林把小姑娘扔在院子里,对温木说:“你先在这等会儿。”说完钻进被风吹起的床单下,进了一间屋子。
小姑娘见人走了,找了个台阶坐下,又仰头看看温木问他:“哥哥你是谁啊?”
温木蹲下,帮她擦了擦脸,笑着说:“我叫温木。”
“你好帅啊。”小姑娘呲牙笑。
“你很好看。”温木说。
小姑娘摇头:“我也是帅。”
温木给她解释:“一般男生才用帅形容,不过也有帅气的女孩子。”
“我就是男生啊!”怕温木不信,撩起裙子,“我有叽叽!”
温木愣了两秒:“那你为什么穿裙子?”
小男孩手里还攥着吃完的糖纸,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因为那个人贩子要拐女孩子,我就穿上裙子了,他会给我糖吃,我知道他是坏人,但是我也想吃糖。”
“可是,他要把你拐走卖掉啊,你都不怕吗?”
“不怕啊,我会跑,而且我还会咬人,就算真的被抓走了,成林哥也会救我的,虽然他很凶。”
温木不能理解一个为了吃糖,连人贩子都不怕的小孩心理,他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从不知道吃块糖能让一个小孩冒这么大风险。
顾成林从房间出来,见院子里没人,等了五分钟,温木领着穿裙子的小男孩从胡同口出来,他手里拿了一个塑料袋,还拎着一罐糖,见到顾成林等着,把糖递给小男孩,交代几句,又站起来。
顾成林蹙眉,带着温木上了二楼,停在第六间门口,拿出钥匙,进门之前顾成林冷淡地问:“你能给他买一辈子吗。”
温木一怔。
“如果不能,就别让他尝到甜头。”
第五章
温木还拎着塑料袋,他手紧了紧,跟着顾成林走进房间。
房间很小,没有客厅卧室之分,一个狭小的卫生间在进门的右手边,再往里就是一张单人床,简易的书桌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