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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空城雀-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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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叹气道:“飞驰不会那么不懂事,哪里有长辈不为孩子好的呢。”
  舒瑾文微微侧脸,冷眼看着他们。
  这对他曾经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满含歉疚地对待的老夫妻。
  苏愿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他从刚进病房时的瘫软无力,到后来站起来后,目光一点一点变硬,脸色一点点变冷。
  最后满面寒霜。
  舒瑾文突然开口道:“能不能小点声,你们会吵到他。”
  陆老太太一下子止住了哭声。
  她看看四周,难以置信道:“你说我?”
  舒瑾文漠然道:“病房保持安静,还是你们巴不得他死得更快?”
  他从来没有在长辈面前表现出这么强势而无礼的姿态,以至于苏愿都震了一震。
  陆老太太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癫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勾引飞驰,飞驰鬼迷心窍地跟你离家出走,会落得这步田地?!”
  舒瑾文冷冷道:“我们本来生活得很好,如果不是你破坏了我们的生活。”
  陆老爷子肃声道:“都先别说了。”
  舒瑾文没理,继续淡淡道:“你以为你只是在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逼迫他回家吗?可这些在你看来小打小闹的生意,都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没有依靠任何陆氏资源、从少年起自己打拼下来的,结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你们毁了。他努力想要东山再起,不仅是想保护我,也是想让你们肯定他……想让你们知道,他是陆飞驰,而不只是‘陆城’的儿子。”
  陆老太太尖声道:“你怎么有脸提阿城!你不准提他!”
  舒瑾文深吸一口气,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们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谁也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舒瑾文其实还有一些话没说。
  比如,陆飞驰其实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十五六岁、躲到奶奶家度周末的少年。
  他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决定自己未来的轨迹。
  可他来不及说了。
  就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灰色短褂的老年女人走了进来。
  她进来的时候很安静,悄无声息,头发花白,手上缠着毛巾,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护工。
  因此当她一抖毛巾,露出里面的刀刃寒光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除了站在陆飞驰病床前的舒瑾文。
  那老女人颤声道“你们把阿奇还回来”,一边颤抖着扑了进来,刀刃直取陆飞驰的胸口。
  舒瑾文没有任何思考,拦在床前,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刀刃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那一瞬间其实是感觉不到疼的,身体没有那样快的反应。
  只感觉到,好冷啊。
  刀刃是凉的,血是热的。
  舒瑾文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油炸冰淇淋。
  他还没吃过呢,因为陆飞驰说那东西没营养,都是糖精,总不肯他吃。
  肚子里的孩子也没吃过。
  舒瑾文恍惚着,终于想起刚才警方打电话来时,提到的那个隐约熟悉的名字了。
  警方会打电话给他,是因为他是陆飞驰手机通讯录里排在第一个的号码。
  也是唯一一个。
  “用板砖攻击陆先生的人叫周皖,你认识他吗?他弟弟叫周奇,好像是某次饭局时得罪了人,被解雇了,求职期间频频受挫,开始酗酒,之后又意外染上性病,前不久去世了。周皖交代说,他是替弟弟报仇,才袭击了陆先生。”


第52章 
  两个月后,某天午后。
  病房门后悄悄探出了小护士的脑袋,她左右看看没人,蹦蹦跳跳地溜了进来。
  把两颗可乐糖扔到床上,豪气道:“喏,本姑娘说到做到。”
  病床上的男人放下杂志,随手剥开一个,笑道:“嗯,真甜。”
  男人是十分温和恬淡的长相,配着蓝白色的病号服,整个人显得更加苍白瘦弱。
  “现在能告诉我了吧,”小护士眼睛都blingbling地闪了起来,“你朋友的微信号多少?”
  “我想想啊。”男人皱起眉头,似乎在费劲地回忆。
  片刻后一拍大腿:“——忘了。”
  小护士恼怒道:“怎么可能忘了,你耍我是不是,”她嗔怒地一把把另一颗可乐糖抢了回来,“你不说,另一颗不给你吃了!”
  “我真记不得了呀,”男人一脸无辜道,“你知道的,我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就突然发现自己在一座陌生的城市了,手机也不见了。我才17岁呀,以前还从来没出过老家呢。”
  小护士哼道:“又开始胡编乱造了,我翻过你的病历资料!你哪里17岁呀,是27!虽然你长得跟17岁也差不多……”
  “护士姐姐,午休结束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苏愿拎着饭盒,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小护士看见苏愿,脸一红,逃也似地跑出去了。
  舒瑾文大笑,对苏愿道:“她跟我打听好几次你的微信号了,你真不给啊?”
  苏愿无奈道:“我们俩都是omega,给什么给呀,何况……”
  “何况什么?”
  苏愿似乎想到什么,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他摇摇头:“算了,没什么,吃饭吧。”
  午饭都是精致的茶点,龙须酥,汤包,虾饺之类的,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苏叶鲫鱼汤。
  舒瑾文在老家的时候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觉得很奇怪,自从醒来之后,吃的所有东西竟然都很合他胃口。
  好像知道他的喜好一样。
  他已经醒来一周多了。
  醒来那天着实吓坏了不少人,他自己都吓坏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17岁,刚刚跟随父母来到A城治病。
  一觉醒来,突然父母不见了,一堆陌生人围着他叽叽喳喳,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一个长相十分好看的年轻男人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非说这是他的孩子,还说自己是他的丈夫。
  舒瑾文乐得当场就笑出声了。
  一笑就牵动了全身,突然感觉肚子上有点怪怪的。
  伸手进衣服一摸。
  腹部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长长的伤疤?
  虽然不愿意承认……
  那疤痕为什么那么像女人剖腹产的疤痕啊?!
  舒瑾文受到了惊吓。
  老家虽然信息不畅通,但有些传说流传得很广,比如如今光棍alpha多,omega少,就会有人贩子在城市里流窜,专门拐卖那些孤身一人的omega,卖到偏远山区去给欲求不满的alpha老头生孩子。
  舒瑾文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被拐卖了,可能是在和父母求医问药的过程中走散了,就被骗到了这里。
  这家医院是一家大型诈骗集团,那些穿着白大褂和护士服的人都是诈骗集团的团伙。
  这还不是最匪夷所思的。
  最匪夷所思的是,他根本不是Omega啊?!
  舒瑾文很肯定地记得自己根本没有分化,即便被医生指出他后颈上已经有发展成熟的腺体,他还是坚定地认为自己被骗了。
  什么狗屁腺体,谁知道是不是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水长出来的肉瘤。
  至于什么孩子,就更可笑了。
  他的身体上有两道疤,一道在腹部,医生说那是剖腹产留下的;一道在胸口左下方,医生说差一点点就要刺中心脏了,是他为那个好看男人挡刀留下的。
  舒瑾文嗤之以鼻。
  他坚定地认为,两道疤都是他昏迷前英勇无畏地和歹徒做殊死搏斗才留下的。
  由于他不认识任何人,逆反情绪很严重,刚醒来的那几天上吐下泻,看见人说什么生孩子的事就要发脾气。
  后来似乎是那个好看男人说了什么,那群医生才闭嘴了。
  男人很有眼色地不再拿什么“失忆”的事来烦他,也不再天天把那嗷嗷大哭的丑婴儿抱过来。
  只留下一个苏愿照顾他。
  苏愿长得很可爱,脸小小的,眼睛圆圆的,说话做事都让人舒服,总是能让人心生好感。
  舒瑾文挺喜欢他,他觉得苏愿长得像洋娃娃。
  17岁的舒瑾文是个很直率的颜狗,看见漂亮的东西就会无条件地喜欢。
  他觉得苏愿也许良心未泯,会愿意帮助自己逃出去。
  于是他找了许多机会,趁那个好看男人不在的时机,暗示苏愿帮自己掩护一下。
  苏愿每次都无奈地对他说,别开玩笑了,您要是跑了,我们才是没命活啦。
  舒瑾文就不高兴,他觉得果然长相都是骗人的,长得这么纯良可爱的苏愿也不愿意帮他,这世道真是不会好了。
  只有小护士还算可爱,会偶尔违反禁令,偷偷塞给他一两块糖果。
  虽然是为了打听苏愿的微信号。
  舒瑾文每次接过糖果的时候都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不知什么时候,曾经也有人这样往他掌心里塞过糖。
  甜甜的,不是可乐糖,而是软软糯糯的奶香味。
  抓住糖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溺水里得救的感觉。
  会是谁呢。
  舒瑾文很努力地回想。
  会是那个好看的年轻男人吗?
  他们以前真的认识?
  他给他……生了孩子?
  他很快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
  且不说所谓的“生孩子”有多可笑,退一万步说,就算孩子是真的,他也27了,那男人疯啦?一看就是二十出头的富家子弟,跑来和他一个奔三的中年男人生孩子?
  舒瑾文坚定地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他觉得那个男人很可能是诈骗团伙的老大,年纪轻轻不好好工作,出来坑蒙拐骗,残害omega。
  实在是可恶至极。


第53章 
  刚苏醒的那段时间,舒瑾文每天醒来就开始发愁,怀疑自己要被蒙上眼罩卖到山区。
  担惊受怕了一阵,见对方迟迟不动手,病房环境和一日三餐始终保持着高标准,便开始怀疑对方是想先把自己养胖。
  这么想,倒也能理解。
  就像宰猪一样,都要先把猪养得白白胖胖,才能卖个好价钱。
  那么一时半会儿,他们还不会对瘦骨伶仃的他下手。
  这么想着,舒瑾文略微安心下来。
  安逸的环境使人放松和麻痹,苏愿又总是带精致的茶点和新鲜切盘的水果过来,连花茶的温度都是他最喜欢的。
  两人头碰头在病房里看一下午的蜡笔小新,笑得浑身颤抖,饼干屑喷得满床都是。
  漂亮的护士小姐姐总是第一时间冲进来,一边叉着腰骂他们不懂事,一边利落地收拾床被,收拾完又忍不住坐下来和他们一起看,看到兴起,把诊室偷藏的葡萄酒也开出来分了。
  然后又是被护士长一顿臭骂。
  舒瑾文看小护士挨骂,乐得又把葡萄酒喷了一被子。
  忽略掉随时可能被卖掉的事实,舒瑾文觉得自己简直像在天堂了。
  病房里吵吵闹闹的时候,陆飞驰和罗逾山正站在外面。
  两人保持着10厘米左右的距离,背靠在墙上,安静地听着病房里的动静。
  片刻后,舒瑾文被护士强制要求休息,其他人陆续离开了。
  苏愿带上门,走过来对陆飞驰低声报告道:“……我有提到陆氏的事,舒先生没有任何反应,只说听说过,因为早上买早点的时候总是会经过人民路,人民路十字路口拐角的大楼外侧有贴陆氏的宣传广告。”
  陆飞驰似乎料想到了是这个结果,没有太大反应:“知道了,你去忙吧。”
  苏愿低低鞠了一躬,匆匆离开了。
  陆飞驰一时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放空着双眼。
  那天舒瑾文挡刀大出血之后,就被紧急送进了急诊室。
  伤口引发了早产,情况危急,人命关天。
  然而陆飞驰正昏迷着,陆老太太又不肯签字,也不准陆老爷子签。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所在的医院,恰好是陆城生前供职的康宁医院。
  那天的值班医生中,恰好有罗逾山。
  罗逾山拍板把舒瑾文送进了急救室,他看过舒瑾文的病历,熟悉他的身体状况和以往用药历史,耗时十几个小时,终于把舒瑾文抢救回来,成功接生了胎儿。
  然而舒瑾文苏醒后,对罗逾山也是一模一样的陌生茫然。
  病房里已经没了声响,估计舒瑾文吃了药,睡着了。
  罗逾山打破了沉默:“你觉得他是装失忆?”
  陆飞驰反问道;“你不觉得吗。”
  罗逾山冷哼一声,道:“我觉得有个屁用,一切按事实说话,他自个儿说失忆了,你还能把他脑袋掰开来验证?”
  舒瑾文以前就失忆过一次,那是在陆城去世半年后。
  也因此,这件事并没有特别令人难以接受。
  “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陆飞驰低声道,“如果真的失去了17岁之后所有的记忆,他表现得应该是17岁时的状态,对吧?可是——我见过他17岁的样子,根本不是这样的。”
  17岁时,舒瑾文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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