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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白日事故-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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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的未来。你现在在做仿真,我们就用那个软件里的模块来打比方。我们的未来不是一个简单模块,根本不能直接用代码写出来,它是一个复合模块,包含着你和我,把你跟我这两个简单模块写出来,这个复合模块才能存在。你说你不在乎,你擅自就要把你这个模块撤掉,你告诉我剩下我自己,我怎么办呢?”
  是在许唐成说话的时候,易辙就注意到了他发红的眼睛,他不知道是因为没睡好还是因为情绪,许唐成眼底的血丝多得吓人。他几乎想立刻回他“我知道错了”,可他有一直坚持的东西,关于许唐成的。他奉若教义,即便是许唐成,也不能全然动摇。
  “但是你这样做,会影响你。”
  “对我的影响不过是比预计的延期一些毕业。”
  易辙没再反驳,但将头撇向一边,不再说话。许唐成知道他这算是无声的抗议,于是耐着心,继续引导:“你就想,任何代码都有个主结构,负责基本功能,我现在只是把我这里那些可以看做填充优化的东西去掉了一部分,但这段代码还能跑。可你如果被起诉了,你那段一时半会儿就跑不通了。”
  “好,就算你说得对,那你可以跟我说,你不想让我跟他杠,你跟我说。”易辙狠狠地咬住下唇,刺激自己平复下来,“如果我知道你最终要做这种牺牲,我可以去跟他道歉啊,我去道歉也比你……”
  “我不想让你去。”
  许唐成忽然打断他。
  易辙愣住,而后呆望许唐成半天,看着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才将目光转向自己。
  其实许唐成还隐了一句话,但凡他再习惯于表达情感一些,他就能对易辙说一句,我舍不得。
  谁舍得看到自己宝贝的人受委屈?凭什么,易辙要去给一个那样的人道歉。
  他懂得易辙的尊严、骄傲,并且愿意去维护。
  “你不肯跟我说,但我相信你是有原因的。”许唐成说,“我想了两天,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用你的前途换我所谓的前途,我不愿意。”
  于他而言,两个模块,两个前途,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他不管正确的爱情观是什么,在他的世界里,许唐成就是最重要的,许唐成少吃一顿饭,就是比他自己少吃一个月的饭严重。
  “我知道。”许唐成说。
  这是一个死循环,他们谁都很固执。也是知道易辙不会轻易被说服,更不会同意他这样做,所以许唐成才独自做了决定,几乎算作先斩后奏。
  “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许唐成握住他的手,语气已经算是在哄,“你就当让着我一次,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就到此为止,好吗?”
  他期待易辙给他一个妥协的回应,可这个人拧到让他想薅头发。易辙僵着不说话,气得许唐成没顾上手腕,抓起菜刀,一刀剁在西红柿上。
  也不知易辙刚刚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许唐成的手腕这会儿竟然更疼了,他手上一抖,松了刀,还差点划伤了另一只手。
  “靠。”连同这几天被于桉引出来的火,在疼痛的牵引下,许唐成立时骂了一句。
  易辙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切到了手,立马捧过来看。检查仔细了,才发现许唐成一直捂着的是手腕。
  “手腕怎么了……”易辙猛地顿住,回想起了刚刚的场景。有些不可置信,又恼又悔,他问:“我弄的?”
  “不是。”看到他几乎要绷不住的脸,许唐成摇摇头,“早上没注意,扭了。”


第五十二章 
  数据和模型给了于桉,其实许唐成觉得影响也不算太大。博士论文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前期的大部分研究成果已经转化成文章,该发表的也都发表了,真正造成空白的,不过是学位论文最后一章的内容。但答辩延期已成为不能避免的事情,突然推迟毕业时间,自然少不了被询问,别人可以糊弄过去,但自己老师那里,许唐成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一番。
  老师刚刚听他说起时很是不解,问,上次不是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吗?
  “嗯,有一点内容……需要改进。”许唐成含糊地说。
  老师便追问:“改进?哪一部分?”
  这话许唐成答不出来。从出事到现在不过十几天,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可能在原来研究了几年的思路上突然有什么转变或突破。
  老师盯了他半晌,突然起身,关了办公室的门。
  略微诧异,许唐成抬头,看到他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对自己要求有点严格了。其实你原来做的那个已经足够了,论文你也早发够了,你之前不是想赶紧毕业工作么,要我说不用改了,赶紧答辩得了。”停了两秒钟,似乎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教导学生不求进取的意思,老师便又赶紧摆摆手,笑说,“当然你想精益求精也没什么错,你再多留两年给我干活我才高兴呢。”
  前面的话,许唐成并不会接,索性笑了笑,顺着他最后的话往下说:“那不正好么。”
  “正好什么啊?”老师一瞥他,“你多留一阵我倒是高兴了,你那个工作没准就黄了。”
  许唐成没吭声,但在那晚决定把数据和模型给于桉的时候,他还觉得庆幸,还好自己并没有跟易辙说工作的事情。不然,以这人拧的程度,怕是怎么都过不去这个坎了。
  “虽说我这个实验室出去的学生都不愁找份好工作,但是说老实话,签约就直接过户二环一套房这种条件,我估计也没第二个公司给,就算是我之前说的推荐你去我朋友那里,他也给不到这么好的条件。”
  “我知道。”许唐成轻轻点头,但短暂停顿后,又接着说,“但是也没办法,我确实对最后的部分还不太满意。”
  当初被那家公司联系的时候,他也是吃惊的,毕竟还没听说过哪个公司在学校挖人这么狠。
  这种入职福利加上对方给出的薪资,许唐成说不心动是假的。他自认算是一个活得很现实的人,从前看着周慧细细算计着家里的钱,筹措许唐蹊和许岳良的医药费,分配家里的各项开支,使得他早早就对于钱的重要性有了认知。所谓认知,并不是说钻到了钱眼里,而是认识到他需要足够的钱来保障生活,应对意外。他想要给家人更加安稳舒适的生活,也一直在为此努力着,所以当对方将这诱人的条件抛出来时,许唐成的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一种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的释然感。
  老师看着他,张了张嘴,又阖上。好半天之后,突然说了点掏心窝子的话。
  “实话告诉你吧,我当初还想把你扔国外去两年,回来让你直接留校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干这苦差事,谁都想发发文章,当当人才。我们这个团队教师断层现象太严重了,到现在还就是我们三个年纪不小的老师领着,这样不是个事儿。这个团队需要有年轻人支撑着运行下去,我希望等我退休了,干不动了,我好不容易带起来的团队不会散,还能继续干点有意义的工程。但你那时候不愿意出国,也就算了。”老师想了想,带着打趣的意味说,“不过现在一想,就算你出国了,具备留校条件了,我估计我也留不住你。你在咱们学校干,也且买不起二环的房呢,有更好的生活在你面前摆着,我作为老师也不能拦着你不让你去。再说了,你值这个条件。研究生也好,博士也好,你跟着我做工程的经验,外面那些工作了几年的人都不一定比得上。”
  自己的老师向来不是话多的,平日也内敛得很,这番话,已经是许唐成听过的最直白的夸奖。或许是因为他要毕业,要找工作了,老师今天不再是那个总告诉他们把自己做的方向吃透、不能一知半解的严谨老头儿,而是更亲近了世俗道理,像是在对待自己终于长大的孩子。
  “说这么多,也不是完全鼓励你向钱看,但是好的机会要抓住,这道理你不至于不懂吧?”
  许唐成沉默片刻,点了头。
  这个工作机会的确难得,不止是因为薪金,更是因为他所了解到的公司情况。他一直期望能找到一份有创造力的工作,不必花费大量的时间在无用的流程上,而能够集中精力,和团队一起攻克一个难题。
  这一家有野心、有实力的技术型小公司,几乎符合他所有的期待。所以他并不打算放弃这个机会。
  A大在一年中设置了四个博士答辩时间,许唐成的考虑是,在这几个月赶一赶,依然可以赶在今年毕业。按照对方之前所给的承诺,只要他今年能入职,那份工作就不会黄。
  找到一个新的创新突破点,把最后一章重做,甚至因为因果的牵扯,或许需要重新编排论文结构……要在几个月内完成这些,听起来似乎有点玄幻,但许唐成却是必须要做成。
  把学校的事情收了尾,在开始忙之前,他带着从日本带回来的礼物回了家。唐蹊已经在读大学,家里只有周慧和许岳良在,许唐成将礼物摆出来,一件件说明完是什么、怎么用,才说,结下来一段时间学校里比较忙,可能会很少回家。
  许岳良是多少了解过许唐成找工作的事的,这时便有些奇怪,问:“之前不是说没什么事了么?”
  “毕业论文还要改一改,所以答辩要往后拖一段时间。”
  “那你之前提的工作?”
  “不影响。”
  许岳良点点头,直说只要许唐成心里有数就行。倒是周慧,一脸的愁:“还要改论文啊,那会不会太累啊?”
  大概做妈妈的担心的点都会和别人不一样。打从许唐成读博开始,周慧就一直怕他累着,就连平时看到什么关于博士的社会新闻,都要小心地跟许唐成提一提,生怕他压力大。
  “不会。”许唐成笑得轻松,也很快转移了话题。
  七月,有几天热得离谱。
  仗着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许唐成和易辙通常会在中午回去睡四十分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几天阳光太强,从那时起,许唐成失眠的症状开始显现出来。
  起初只是午睡睡不着,到一个月之后,夜晚的睡眠也变得不踏实,易辙在晚上起来上个厕所,很轻微的动静,都会使得许唐成立刻醒来,之后便再也无法入睡。直到天光大亮,他还要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赶去实验室。
  这样的恶性循环是最可怕的,所有的伤害都能反馈到身体上。
  睡不着,头痛,这些状况许唐成却都不敢和易辙说。甚至在这一个多月里,他不敢提自己的忙,不敢对着易辙喊累。
  这天他们照旧回去午睡,躺下没多久,易辙的呼吸就已经变得均匀。许唐成翻了个身,背朝窗户侧躺着。
  他们的窗帘是淡绿色,是两个人一起敲定的颜色。这颜色好看,但不中用。窗帘的遮光度不够,即便已经盖住了整扇窗,屋子里却还是被光亮占着的。薄薄的眼皮也没能挡住过于泛滥的光线,许唐成闭着眼,只觉得眼前依旧是明晃的一片,心烦得很。
  到了闹钟响起时,他已经头痛到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迷迷糊糊间听到的,到底是不是铃声。
  易辙开始时没发现,只以为许唐成是没醒,便关掉闹钟,不作声地在一旁静静躺了一会儿。但接近两点半,许唐成还没有动静,易辙这才转过头,打算叫醒他。
  但让他微微惊异的是,一旁躺着的人深锁着眉头,不仅不像睡着的样子,看上去还不大舒服。
  “唐成哥。”易辙扯了扯空调被,轻声叫唤道。许唐成咕囔一声,将脸往被里埋,还把易辙的胳膊拉过来,遮住了露出的半只眼睛。
  “没睡够吗?”易辙凑近了一点,问。
  “没睡着。”
  “几点了?”整张脸几乎都埋在被子里,使得许唐成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快两点半了。”
  许唐成听了,深吸一口气,挣扎着坐起身。他拽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企图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些,但里外的疼痛感加起来却带得头皮一阵发麻。
  易辙跟着坐起来,还有些愣:“这么长时间,没睡着吗?”
  许唐成摇摇头。
  他今天实在难受,难受到心在易辙问他的时候,居然没忍住,说了一句:“中午总睡不着。”
  “那要不……”易辙顿了顿,“下午别去实验室了?”
  这话易辙说得不自然,许唐成听得也不舒服。他拽着头发的手还没放下来,一时间,竟然对着摊在腿上的被子发起了呆。
  两人在一起之后,易辙对他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就算有时习惯简略,在表达关心上,也从来都是坦坦荡荡。这样舒服惯了,许唐成都已经快忘了那种他们两个人分别小心翼翼的情景。
  空调被关掉,扇叶不慌不忙地合拢。
  思绪像是在顺着扇叶运行的轨迹缓慢往回爬,许唐成猛然发觉,两个人之间这种别扭的氛围,已经成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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