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磁感线-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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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盛骁松开手,用身体将沈俊彬和众人隔开,低声而飞快地问道,“带我去买杯子吧,好不好?”
夜里的气温依旧很低,风衣被水喷湿了的盛骁从保安值班室拿了件军大衣穿在身上,巡视园林。
可能是因为劳保用品确实暖和,也可能是因为他心情颇佳,一想起沈俊彬结结巴巴地说“明、明天,等明天上午沃尔沃的客人走了,我就没事了、去买……带你去”就想笑。
“嘀。”对讲机响起,“盛经理,前台有客人入住,请您把客人带到房间,可以吗?”
这句话是前台夜班和夜值经理之间的一个暗号。
园林的另一端是一座娱乐会所,和明泉同属于一个业主方,也是酒店的一部分。但由于娱乐场所经营管理的特殊性,会所由业主另雇的一批人管理,和酒店主体这边分而治之。
虽是两本账,可说到底他们头上都是一个东家,所以在明泉下榻的客人询问娱乐场所时,服务员会首先推荐楼后的会所,同样,从会所出来的转场客人也会被优先介绍到明泉。
说白了,前台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从会所出来的客人到他们这儿来开房。
正常的客人当然有自理能力,看着房号就能找到房间,由礼宾送上楼,帮忙提提行李、介绍房间足矣。
需要盛骁亲自送上楼的,多半是喝得烂醉如泥的。
为避免影响其他住客的休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前台会将这些客人与其他住客的房间安排得相隔较远,但饶是如此依然有喝高的客人连1和2都分不清,硬要拿房卡滴滴滴去刷别人的房门,单凭一名礼宾员很难有效阻拦。
另外,会所虽然合法经营,可谁也不能拦住男男女女们两厢情愿看对眼——一部分人带着“来历不明”的女伴来开房。
难保其中会不会有哪位小姐姐心比较宽,不肯踏踏实实地做皮肉生意,一觉醒来客人若是丢了什么东西,说不好就会赖到礼宾员的身上。
这种情况下,就更需要说话比较有信服力的人同往了。
盛骁回复:“收到,我马上过去。”
今天喝醉的客人显然不是历城本地人,嘴里呜呜哝哝地不知在嘟囔着什么,谁也听不懂,而且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酒劲儿一上来,在电梯里抱着同来的小姐摸来摸去,恨不得当场解放天性。
盛骁和礼宾深谙“非礼勿视”的道理,将视线转向电梯门,眼观鼻,鼻观心。
好不容易才将身材肥硕的客人送进房,礼宾在回大堂的路上问:“盛经理,刚才那位喝醉的客人,您认识吗?我听他好像在喊你?”
“嗯?”盛骁回头看了一眼电梯,“你听错了吧?”
礼宾不好意思地笑道:“哦,我说呢,他要是认识你,肯定不会走挂牌价了。”
盛骁也笑笑,未置可否。
其实他听得很清楚。
那人不知被人灌了什么酒,五官不受控制地满脸乱跑,不辨原形,他起初确实没认出来。出电梯时他把客人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
当时那人的表情活像一只尖叫鸡,往客房去的一路上不断用带浓重口音的方言问:“骁哥,骁哥?你是不是盛骁?”
好在小姐开张心切,力大无穷,硬是把他拽到了床上。
第38章
二人约定了时间; 在员工停车场见。
盛骁一开车门,分子从高密度向低密度扩散,一股温暖的气流混合着男士香水的味道扑了他一脸。
他立即回头朝外换了口气; 做作地说道:“我天; 您这是喷了多少香水。”
“我就喷了一下!”沈俊彬原本微笑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是狗吗?”
这话一说完;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心里有鬼才恼羞成怒——盛骁就事论事,他却只听到了弦外之音。
他没有日常使用香水的习惯; 如果不是盛骁昨天莫名其妙地疑似“约”他; 他不会手一抖把香水翻了出来。沃尔沃每年在他们店里有近百万的消费; 客人的重要客人自然也是他们的重要客人,当时所有经理人下楼迎接,无不处在一种面上温和其实内心谨小慎微的状态之中; 盛骁却像个心宽跑马的任性大男孩,背对人群直勾勾盯着他,手掌用了力量在他肘窝处捏了一下。
被这家伙那么直白地看着,河底的莲藕也要破冰抽出一枝花苞来开朵莲花给他看了,只有千年老榆木才不会多想吧。
可他哪有喷很多?
苍天可鉴; 他点香水瓶的小喷头只点了两下而已; 轻得换只蜻蜓来都还没沾着水啊。他是有幻想; 可他努力地藏着掖着; 一再警诫自己不能让盛骁认为他是随便用手指头一勾就上钩的人。
他在脑子里拉起了一条安全线; 谁知一照面,这家伙那句话好似在笑他:“哎呀妈呀; 你为了见我喷了多少香水呀!”
他脑子里的安全线登时就崩断了,警铃大作,全副武装,只差用扩音器大喊:车外的人听着,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是糟糕。
更糟糕的是每个人对香水的耐受程度不一样,对不同味道的香水耐受程度也不一样。
他于作案现场被人赃俱获,只能落下车窗,开了空气循环,默默在心里将那瓶香水打入冷宫。
爹不疼娘不爱的地下室阴风一下涌进了车里,沈俊彬穿得不太扛风,被这么一吹隐隐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心想:王八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骂谁。闻不惯某种味道是天生的,盛骁闻不惯,这应该不是盛骁的错,可他又不想承认喷了香水的自己是王八蛋。
也许“单相思”这件事本身就是个王八蛋,在王八蛋的指引下人类的一举一动都能弄巧成拙,蠢得没边儿,失去对分寸原有的把控能力,延伸出僭越的幻想。
幻想落空的人就显得格外可笑。
他捂了一早晨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想现在就翻翻黄历,看看今天是不是忌会友、忌出门。
盛骁以一种审视新奇物种的好事目光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沈俊彬在注视下感觉脸皮厚度不足,再被看下去就要红了。
“行了吗?”他没好气儿地问,“还走不走了?”
“走。”盛骁一屈身钻进了车里,系上安全带深吸一口气,笑眯眯地说,“哎?多闻闻就发现其实这味儿特好闻,叫什么香啊?”
沈俊彬缓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坚定地想道:这个王八蛋。
分明是个大清早,严格来说连“上午”都不能算,沈俊彬却一脸不想多说话的疲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
盛骁脸贴在头枕上看他,乖巧地问:“咱去哪儿?你能出去多久?”
“今天店里没事。”沈俊彬一本正经道,“但是我有事,我可能要出去一天。如果你困了,买完杯子我就先把你送回去。”
盛骁冰雪聪明,顿时品出了这话里“我一天都有空”的味道,当即表示:“我不困。”
沈俊彬:“你下夜班不困吗?”
“干嘛?”盛骁挑眉看他,“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沈俊彬霎时没了声响。
太可怕了。他想,盛骁说话太吓人了。
盛骁不是第一次卖弄风骚引人遐想了,他感觉自己不应该再为此多思多虑,也不可以揣摩这几个字的深意,可他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受到调戏忍不住神经一紧。
两股本能在他脑中争执不下,导致大脑干脆罢工,腾出战场来给它们打,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好自己到底要不要顺着这话多想。
员工停车场出口处有个检查岗,员工下班经过要开包检查,驾车要开后备箱和车门检查。
沈俊彬木然地开着车,木然地将车停在保安检查岗前,木然地看着盛骁和保安室里的人打招呼,木然地听着他说:“哎,沈总要出去办事,他这不是刚来历城没多久嘛,我陪他一块儿去。”
那语气,好似他们相识已久。
他们确实相识很久了。
沈俊彬驶上甬道,停车场出口直迎着东方的朝阳,晨光穿透冰冷的空气,把路面的积雪一点点晒化。
光线射进人的瞳孔里,仿佛也把心底多年的残雪一并消融了。
他疑惑地问:“你真的不困吗?”
“舍命陪君子。”盛骁知情识趣地眨眼一笑,“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沈俊彬听完没说什么,只沉默地开着车。不过从他平稳的驾驶来看,盛骁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闭上眼小憩了一会儿。
他数不清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上一次计划怎么和别人达成亲密关系可能还在遥远的初中。很不幸,他连他的“初恋”长什么样子、名字具体是哪几个字都想不起来,只记得那时候的小屁孩们傻不愣登,在书里看到“恋爱”两个字都要脸红一下,感觉拉一下手就是私定终身。
事实证明,拉一下手并不是。
随着大家一年年长大,他后来又拉过很多人的手,那时不光他一个人开窍了,别人也在开窍,他不用再费尽心思计划如何设计场景和对白才能交往,不用铺垫和承诺,只要他往花前月下一站,自然有长发飘飘的二八佳人按耐不住,一切顺理成章。再后来,他在人口密集、情窦初开的学生之中越来越光鲜显眼,只要他想,那么连花前月下的约会,连过什么节、送什么礼物的心思也可以省了,他随时能够开始一场所谓的恋爱。
谈得多了,他反而不知道自己在谈什么鬼东西,于是“恋爱”两个字又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虽然神圣,但他懒得搭个天梯爬上去,摘下来看一看它的真相,也羞于对那些短暂的交往冠以这个称呼。
坐在沈俊彬的车上,他觉得自己坐上了一台时光机器,他们两个人正一起穿过世事和人海,可能将要回到他有点幼稚却又十分认真的那个年代。
还怪不好意思的呢。
“到了。”沈俊彬流畅地将车停进了车位,“下车。”
已经到了吗。
他……返老还童了吗。
盛骁忐忑地睁开眼一看——宏升巷。
盛骁:“……”
据说古时候历城的第一家客栈就开在这条巷里,后来这附近渐渐发展成了集市,现在则是专卖酒店用品的一条街,从街头到街尾,从布草、消防、一次性用品到锅碗瓢盆、衡器炉灶,一应俱全。
这里的器皿虽然也可零售,但一眼望去都是些专供酒店饭馆的款式,再说,谁买一套杯子要跑到批发市场来淘呢。
盛骁睁眼就是寒光闪闪的“王家大刀”。
他觉得沈俊彬可能是真的有事。
假公济私常有,假私济公十分罕见,故意说得黏黏糊糊不明不白,这臭小子。
沈俊彬:“下车啊。”
盛骁:“哦。”
冰冷的陶瓷餐具都是些不怕冻的东西,老板们为了表示自己早起开门迎客,哪怕是透明的玻璃门也大敞着。沈俊彬挑了门面最大的一家店逛,人在货架之间穿梭,盛骁稍微一看东西就不知他去哪儿了。
他凄惨地呼唤:“你人呢?去哪了啊!这儿好冷啊!”
沈俊彬头也不回地应道:“在你前面,卖叉子这儿。”
老板走了过来:“看看,需要什么?”
沈俊彬边走边道:“先随便看看。”
老板:“再往前这边就是西式了。”
“我知道。”沈俊彬道,“也看看。”
“你们是什么店?新开业,还是补购?”老板问。
见沈俊彬没有热情地自我介绍的意思,他紧接着又道:“随便看吧,这一条街就数我们家最全,没我们这儿没有的东西。这摆的都是些样品,后面仓库还多着呢,随时能出货,量大量少都出。我建议你如果是新店开张的话可以考虑在咱们这一家买齐,量大了好给你优惠,是吧?我这开了二十多年,不是开两天就没的小摊,以后你要补货也方便。”
沈俊彬:“是,你这儿货很全。”
“那当然了。”老板随手拿了个叉子,“要是做西餐,我推荐你买这种,威斯汀的款,咱家全套都有。”
沈俊彬掂了掂:“只能说是同规格。”
老板:“是,但是卖得很好,全历城数得上号的西餐厅用的都是这一种。Our meeting啊,F&C啊,基本上经常在外面吃饭的,人家拿到手上一看就知道是高档餐具,用这个,餐厅、菜,档次全都提上来了。”
“客人到我那儿吃饭,用的餐具跟路边的小店一样,不是没有新意吗。”沈俊彬把叉子还给老板,笑得有些怜悯而无奈,“我是想不开了给它们抬身价,还是贬低我自己呢?再说,我不爱跟小店蹚在一趟浑水里啊。”
“哎哟!那还都是小店呢?”老板把叉子往盒里一丢,殷勤里多了几分讥讽,似笑年轻人大言不惭,“行,那您随便看看吧,啊,看好了喊我。”
老板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老板走远,盛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