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分手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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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没什么反应,身体的结实触感比沙发温暖许多,刘帆下意识地又往他缩了点,那人都跟没发现似地一动不动。
刘帆懒洋洋的意识在睡眠之上,却仍然昏沉,听到有人用蹩脚的粤语唱,“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保守至到永久。”
“一直躲避的借口,非什么大仇。”
“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
词没咬准,音也偏到了西伯利亚,刘帆被这破嗓子刺激得更清醒了些,用手捏了捏鼻梁,吐出一口酒气,直起身来,余光一闪,不禁愣了愣。
陈谦不知何时就坐在他旁边让他靠着,神情冷漠地盯着屏幕,那种保持了一整天的无动于衷让刘帆突然很想揍他。
他也确实伸出拳头,比预定地点下降几寸,揍在陈谦肩膀处,“什么时候来的?”
“你睡着的时候。”陈谦微微侧头,许是灯光昏暗许只是错觉,刘帆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温和了些,“这地方你都睡得下去,猪吗?”
“下午打球好累。”刘帆打了个哈欠,捧着脸揉了揉,身子往前一弓,将体重交给撑着膝盖的手肘上,回过头看了看陈谦,便伸手拿了两个杯子,一杯装啤酒,另一杯倒了脉动,“来,碰一个吧。”
说完不等陈谦回应就把那杯啤酒一口干了,陈谦也没动,大部分的表情都看不清楚。他们的视线在昏昏沉沉的光线里互相模糊,隔了半晌,陈谦才开口,“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刘帆挑眉,“这么好心?”
“我要回去了。”陈谦站起来,“顺路。”
“你都不知道我住哪里顺的哪门子路。”刘帆随口一问,其实也是无心的,被陈谦瞪了一眼,“那你继续在这里待着吧。”
说完这人就毫不犹豫地朝外走了,刘帆撇撇嘴,找到余晖林,几句话跟他解释了一下自己和陈谦要先离开才跟着出了门,绕过转角就看到陈谦在电梯前。
陈谦继续“老子不爽”地抿着嘴不说话,等电梯门开跨步进去,见刘帆还摸着鼻头站在原地好像不知道该不该跟着一起进来,不禁火起,“你到底走不走啊?!”
虽然被吼了,刘帆反而从这句破功似的怒吼里找出点陈谦少年时的影子,他有点想笑,埋头跟了进去。陈谦堵在电梯按钮前,用要戳烂按钮的力度摁下负一层,跟憋了多久火气一样。
刘帆掏手机看了一眼,也是11点了,“你把车停过来了?”
陈谦理都不想理他,门一开大步就踏了出去,刘帆听到不远处的一声车门开的电子音,正是陈谦那辆黑色奥迪。
坐上副驾驶,刘帆先报了地址,又问,“真不绕路?”
“你怎么这么啰嗦,啊?”陈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心情很糟糕般地道,“绕路不绕路管那么多,你给油钱嘛?我住市中心,去哪儿都不绕。”
“自己买的房子?”刘帆自动忽略前面一大段的嘲讽,很有兴致地道,“过得确实不错哦陈总。”
车驶出车位,陈谦看了刘帆好几次,见这货还是没反应,终于是忍不住了,“安全带!你安得什么心!要害我扣分吗?!”
“对不起对不起,忘了哈。”刘帆平日里也不怎么坐车,没这个意识,忙把安全带扯来扣住,一侧身看到后座上放着个硬皮纸袋,不知装着什么。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也不长进点?”陈谦兀自不满足,嘲讽无冷却,“活到现在没缺胳膊少腿也不容易吧?”
刘帆有点反驳不能,别看陈谦性格暴躁易怒,却意外地细心,而他自己长得这么精致,偏偏大大咧咧,东西随手一放转眼就找不到,还是陈谦一脑门青筋一边叨他一边帮他找。
包括以前那两只乌龟,都是陈谦嫌弃地照顾着,喂得那叫一个健健康康,刘帆这个当初坚持要买得人倒是想起来了才能喂回食。
“你之前说和叔叔阿姨分开了?”车内没开收音机,刘帆颇有些受不住现在他和陈谦之间的这股沉默,尴尬得刺人,而且好像陈谦身上强烈地放射着负面情绪,压力感十足,逼得他不得不没话找话,借了几许醉意就把这惦记了一下午的事问出来了,“怎么了?”
“没什么。”陈谦没责怪他问得太多太过,手在方向盘上沉思般地敲了敲,“我跟家里说了我的性向,他们不接受,我就自己出来了。”
刘帆:“……”
你是离家出走啊大哥?!
这一下震惊过头,陈谦他老爸队伍退伍,身手脾气和陈谦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真是想象不出是多恐怖的一幕,刘帆话都不太利索了,“你……你什么时候?”
陈谦平静地道,“高中毕业。”
高中毕业就出了柜?刘帆追问,“那你大学怎么办的?”
“我没上大学,反正毕了业也18岁了。”陈谦说得特别心平气和,好像这根本不算个事儿一样。刘帆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怎么会这样?!”变成“你又犯病了。”
陈谦帅气挑起一边眉,“怎么?个人情况不同,你没那脾气和家里说,我理解。”
“不是……”不晓得话题如何绕回了自己身上,刘帆略有迟疑,“我也和家里说了……”
“你也说了?”这个答案太出乎意料,陈谦明显非常惊讶,注意力都滑到他这边了,“那你家里什么反应?”
“你看路啊,看路!”刘帆一巴掌把他的脸摁了回去,很快地说道,“我妈……反正我爸妈接受了。”
陈谦差点没把车开沟里去,满脸不可置信,“接受了?”
“……嗯。”
何止是接受啊。
刘帆抹了把脸,看着窗外,车窗上半映出他的□□脸。
关于这件事,一言难尽。
和陈谦好了又分了之后他也算彻底确定了自己的性向。刘帆从小被宠着长大,脾气说不上熊,还颇善解人意,可被宠爱着长大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自我执着,压根就没在瞒与不瞒之间挣扎过,生了一个大一学期的闷气,大二回去就和父母摊牌了。
孙依依和刘兴自然是犹如遭遇雷击,随后是勃然大怒,这可不是开玩笑,要断子绝孙的啊!
无论刘兴如何痛心疾首,孙依依如何责骂教育,刘帆梗着脖子不肯松口,他想得很清楚,这种事哪里改得过来?
可他尽管坚持,一想到这么多年来父母这么爱自己,要太阳给太阳要月亮给月亮还会多给几颗星星,自己就这么对二老的,现在甚至可能会和自己断绝关系,刘帆也是悲从中来,声音哽咽,“爸妈、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就当没有我这儿子吧。”
哪知道刘帆这么一哭,孙依依和刘兴瞬间就怂了。
天吶,我们的宝贝在哭啊!
孙依依当场腿一软,跪在刘帆旁边抱住自己儿子,哭得昏天黑地,“爸妈不会不要你的,儿子你别想不开,千万千万不要走绝路啊!”
刘帆哭得脑子都蒙了,没反应过来,抱着孙依依也哭,看着母子俩抱头痛哭,刘兴也受不了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眼睛也红了,此时什么同性恋什么恋都不是问题了,他们统共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一时之间屋里弥漫着悲伤超脱的气氛,刘帆哭着哭着觉得不对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孙依依哭得要背过气去,缓了好半天,才摸着他的脑袋道,“算了,妈也不管你了,只要你能好好的,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好好的,就行。”
刘兴虎目含泪,重重点头。
刘帆:“……”
虽然欣慰感动,可谁来跟他解释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
……总之在刘帆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自己的性向也就这么被家里接受了,只是无论何时想起这么一茬来,刘帆的心情都很微妙,实在不想多说。
陈谦打量过来的眼神多了点古怪,刚好电话响了起来,他伸手拿了蓝牙耳机戴上,“喂?嗯,我知道,辛苦了。”
他的视线忽然在刘帆脸上溜了一圈,对着电话道,“什么?不要了?你怎么那么麻烦。”
车里那么安静,这随意得接近亲昵的口气刘帆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有那么点好奇电话那头的人和陈谦是什么关系。
“好吧。”陈谦挂了电话,“前面往哪里拐?”
刘帆回过神来,朝前指了指,“往右,就天桥过去那个街口。”
那已经很近了,没到两分钟陈谦就停了车。刘帆松了安全带,“谢谢,麻烦你了。”
“这个一起拿走。”陈谦探过身子拿过后座的纸袋子,皱眉道,“本来帮人带的,他不要了,送你。”
刚才光线不好,刘帆没看清楚袋子上的花纹,这递到面前才发现上面标着的古风logo写的是轩河居。
他们中午吃饭的饭馆。
“这啥啊?你自己带回去啊。”刘帆没接,直接下了车,这什么意思,别人不要就塞他了?
“中午吃的那甜点,长得像大白兔的。”陈谦几乎是扔到了他身上,“不要就算了,帮我扔了。”
刘帆张了张嘴,终于有些憋屈地看着他,“你不会自己扔啊?!”
“我神经病吗带一包垃圾在车上?!”陈谦语气很冲,“关门啊!”
真的是日了狗了……刘帆一手袋子一手狠狠关上车门,“路上小心,不要被车撞了,啊?”
陈谦隔着摇下的车窗冷冷瞥着他,油门一踩,飙走了。
半夜三更的站在路边,刘帆往袋子里看了看,轩河居的打包很到位,外面像是裹着锡箔纸。一听陈谦说他就隐约知道这打包的是什么了。
明明自己不喜欢吃,专程跑到餐馆打包,晚上打个电话说不要就不要了,被这么使唤陈谦都还没生气,那人到底谁?
刘帆抱着纸袋,心里五味陈杂。
☆、客户'捉虫'
刘帆最后,到底还是没把那些香蕉糖扔了。
他才不像那些腐败的资本家,想想贫困山区的孩子们,想想非洲吃不上饭的难民,浪!费!可!耻!啊!
打开锡箔纸,里面的食盒果然装的是糖果形状的甜品,刘帆现在也睡不着了,晚上没正经吃晚饭,这会儿刚好饿了当夜宵,端着盒子就吃了起来。东西还是热的,只是少了份刚出锅的酥脆,还是很好吃。
刘帆被那种甜蜜的口感征服得妥妥的,想到这香蕉糖的来路,吃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又怀念地笑了起来。
初中和高中的时候他和陈谦都是住校生,宿舍管得严,晚上锁上铁门就不准再出门,想吃个夜宵什么的只有啃点饼干和面包。偏偏学校外面好多烧烤摊,偶尔飘过来的味道扰得刘帆睡不着觉,饿得挠心挠肺,陈谦好几次翻墙出去帮他买回来,那时候两个人躲在走廊里吃烧烤,一走廊都是那味儿。
现在想来,都像上辈子的事了。
*
刘帆平平静静地过了个安静的周末,周一去上班时就显得特别意气风发。打卡的时候和前台小妹打了个招呼,回头坐到自己座位上,刘梦娇已经早早到了,正懒懒地刷着网页买鞋子,“来帮姐姐看看,这双鞋子怎么样?”
“漂亮。”刘帆撑过身子,看着那高高的跟感到一阵心颤。刘梦娇点点头,“好,就这双了,回去再买点必备单品。”
刘帆退回去,“配鞋子的嘛?”
“是啊,高跟鞋必备单品创口贴嘛。对了,周末过得怎样啊?”她问完,撑着头转过来,“看起来不错嘛。同学会开得挺开心?”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刘帆笑得有些复杂,“算是……吧。”
“哦哟~”刘梦娇嗅到一丝八卦的意味,很感兴趣地放开鼠标侧过身来,“我来算算……遇到你曾经暗恋的人了?但是人家已经带着孩子打酱油了?”
“……我才是没事玩文字的那个好吗?”刘帆诚恳地道,“答应我,把狗血的事情交给我吧。”
“那是怎么回事?”刘梦娇又凑近了点,这个办公室里还坐着一对文案和设计,所以她压低了点声音。
刘帆拉着嘴角,手上玩起了笔,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刘梦娇又凑近了点,差点就要黏到他身上去了,幸好对面两人对他们两个这种互动已是习以为常,能够做到全部无视的地步。刘帆和她平时闹习惯了,这时候按着她的肩膀就推开了,“没啥啊。”
他越这样越让人好奇,刘梦娇又拖着椅子靠过来,“我才不信呢。”
另一个设计郑年问,“可以开空调么?我觉得有点热。”
“哦,开嘛。”刘帆随口回答,其余两个女孩没说话。他手上的笔滑到桌上,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刘梦娇那犹如捕猎者的眼神,终于放弃般地揉了揉额角,小声道,“我遇到前任了。”
“哟——”刘梦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你这真是,那啥,咳咳,一个寝室的?”
最后三个字只是做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