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归途-明灼-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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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赶紧讨好地笑了笑,“您说的是,您说的是,看我这张嘴。”
他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默默地叹了口气,看来又要白忙一场了。
没过一会,严钧就下来了,他先冲陈落笑了笑,又朝莫振东点了点头,这才转脸去看张贤。
他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圈张贤一看就命不久矣的面相,心里大致有数了,“这位就是张总?”
圈子里出了名的男女不忌的张贤眼见一个近在咫尺的大美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已,差点都忘了自己是谁了,“是是是,我就是。”
严钧也不在意他那恶心吧啦的目光,面色如常地问:“张总可有家室?”
张贤一愣,那副急色的样子略有收敛,假惺惺地说:“当然,我和我老婆可是商圈里出了名的模范夫妻。”
严钧:“哦,那正好,张夫人在家吧?”
张贤狐疑地看他,“严先生问这个?”
严钧面不改色:“我觉得这种情况下,在您熟悉的环境进行并且身边有家人陪着会更好,您觉得呢?”
其实就算严钧不说,张贤也不敢真的一个人在杜家的大本营干这种玩命的事,现在严钧提出来了,他心中暗喜,赶紧答应下来。
严钧盯了张贤几秒,错开目光,微微一笑,“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
尽管张贤明白这次恐又要做无用功,他心里还是难免期待。一行人跟着张贤绕了大半个首都,才到他家。给他们开门的是张贤的妻子,张夫人把他们迎进来,让佣人把水果和茶水端上来,她坐在严钧的对面,面色难掩忧虑,“严先生,您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严钧端详了张夫人几眼,摇头,“我没什么要准备的了,给我小半杯清水就好。”
身边的佣人非常有眼力见地很快端来半杯温水,严钧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四下看了一眼,从桌子上拿起水果刀在左手食指指肚上轻轻一划,鲜血立马涌了出来,他淡定地把血挤到杯子里,直到整杯水都变成漂亮的淡红色才拿起来轻轻晃匀,递给张贤,“张总把这杯水喝了吧。”
张贤夫妻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杯血水,对视了一眼,张夫人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严先生,您这是?”
“是这样的,”严钧耐心地给她解释,“现在大家都不肯定张总得了什么怪病,如果喝了这杯水反应强烈,那我就能确定,张总恐怕是中了蛊了。”
张贤听了他的话眼睛一亮。之前他拜访过一位高人,那位高人就曾说,他恐怕是被人下了蛊了,让他去湘西那头找苗族人试试,只可惜他派出去的人到现在也没找出个有用的来。现在听到严钧能说出他是中了蛊,原先那点失望全都变成了激动了。他接过杯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猛一闭眼就把整杯淡红色的血水喝了进去。
他咕嘟咕嘟喝完,只能感受到血腥味,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严钧把杯子从他手里抽出来,淡淡地说:“别急。”
他话音刚落,张贤就突然僵住了,眼球暴突浑身僵硬得像一条死鱼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打滚惨叫,还未等别人反应就把自己脸给抓的鲜血淋漓。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了一大跳,张夫人脸都白了,当即就要扑过去。只是她才迈开半步,肩膀就被人扣住了。她有些惊惶地回过头去,看到严钧稳稳地站在她身后,眼神清澈没有一点慌乱。
张夫人的大脑一下子冷静下来。
严钧扫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张贤,好像听不到他那能把人耳膜刺破的惨叫一样,慢条斯理地说:“张夫人也看到了,张总反应这么强烈肯定就是中了蛊,现在我要把他的蛊□□,希望张夫人一会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相信我。”
他正说着,前胸口袋一动,一只肉乎乎的大白虫子乖巧地钻出来,非常自信地向张夫人展示了一下自己洁白的小尖牙。
张夫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往后退了小半步,“这,这是什么?”
严钧把美美从口袋里拎出来放到自己手掌心上,美美先是啃啃他的手指头以表示亲昵,然后扭头朝着张贤的方向像一只小蛇一样很是凶悍地弓起身,呲牙。
“这是蛊王,”严钧满意地摸了摸美美的头顶,“是所有蛊虫的天敌。”
他托着美美站在张贤两步开外,“把张总按住。”
张家的保镖和佣人纷纷上前,七手八脚地把人按住。严钧走过去,顺手从茶几上把那把水果刀拿过来,三下两下就把他的衣服划了个稀巴烂,然后非常粗暴地把秒变碎布的名贵西装扯到一边。
他在张贤的满是肥肉的上身看了两圈,像摸骨一样沿着他的经络把他摸了个遍。等摸到肩膀的时候,他目光一凝,把蛊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
蛊王没有立刻动作,严钧也不心急,就这么僵持了大概有半分钟,蛊王突然亮出了自己的双排小尖牙,猛地一口咬在张贤的肩膀上。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蛊王在一片抽气声中奋力往张贤的身体里钻,转眼就探进去了半个虫身。
张贤疼得满脸大汗,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浑身抽搐着翻白眼,随时可能昏厥过去。
张夫人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她刚要有动作,就又被按住了——这次按住她的,是矮了她半个头的陈落。
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涌,一直往里扎的蛊王猛地把自己抽出来。它白白的身体被鲜血浸满,看起来极其可怖,可惜由于用力过猛,直接从张贤身上咕噜噜滚了下来,七荤八素的躺在地上卖蠢晾肚皮。
严钧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走过去,用两根手指非常嫌弃地把它拎起来擦干净它身上的血。张家的人还在愣神,一旁的莫振东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再不帮他止血,他的血就要流干了。”
张夫人这才如梦方醒,赶紧招呼人给张贤清理伤口。严钧给美美擦干净身体,把吃饱喝足后格外老实的大虫子丢回口袋里。他走过去站在张夫人身边端详了一会张贤平静许多的面部表情,语气平缓地说:“蛊虫已经取出来了,没什么大事。如果张夫人不放心,可以去医院给伤口消消毒什么的。”
张夫人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听到严钧说话,立刻感激地朝他鞠了个躬。她捂住嘴,哽咽道:“谢谢,谢谢严先生了。”
严钧定定地盯了她几秒,“哦,对了。蛊虫的毒素可能还会残留一两天,两天之后就会随着身体的自然代谢排出去,如果期间张总有认不清人的情况,是非常正常的,您不用担心。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张夫人赶紧点头,千恩万谢地把他们一行人送了出去。她看着佣人恭恭敬敬地把大门合上,一转身蹬蹬蹬跑回张贤身边,腿一软跪伏到他被抬上的沙发旁,人前的强颜欢笑悉数放下,抽噎着推了推张贤的胳膊,“老公你怎么样?”
张贤一直没晕过去,此时正满头大汗地急促喘息,眼神放空。感受到有人叫他,他反应了一会才木木地转过头,盯着沙发边轻声抽泣的女人半天,目光涣散地露出一个因疼痛而略显扭曲的笑容。
“宝贝儿,你再忍忍。那个下不了蛋的老女人离死不远了,到时候你和儿子就不用再受委屈了。”
张夫人的抽噎声一顿,屋里一片死寂。
……
陈落抱着肩膀往外走,还时不时偷看严钧两眼,一脸的不高兴。
严钧一开始装作没看见,后来看她渐渐从不高兴变成了委屈,终于无奈地转头问她:“有话就说,偷摸地看什么呢?”
陈落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小逐渐掩藏在高大树木中的别墅,愤愤不平地说:“张夫人是真的关心那老色鬼,你说她知道她丈夫背着她出去乱搞吗?真替她不值得。”
严钧呵呵一笑,“她会知道的。”
走在前面的莫振东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严钧揉了揉陈落细软的头发,低低地笑了一声率先上了车,留下陈落摸着自己的脑袋看着莫振东一脸茫然,“严哥什么意思啊?”
莫振东的目光在严钧瘦削的背影上停顿了几秒,慢吞吞地挪到陈落软萌的脸上,他伸手也想摸摸陈落的头,但在她的瞪视下中途改道,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年前张贤是个上门女婿。”
陈落睁大眼。
车上。
严钧透过车窗看着路边垃圾桶边歪歪斜斜倒着的破烂的花瓶,嘴角勾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对于有些人来说,失去一切的活着比风风光光死了要痛苦得多了。
不是吗?
☆、会面
两天后,仁宣大厦。
陈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低沉的一声“进”,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进去。他把手里拿着的一沓资料递给办公桌后的男人,“老板,这是之前你让我查的资料。”
男人抬手接过去,粗略地翻了两页,眉头微紧,“杜修?”
陈峰点点头,“自从上次张贤从咱们这里离开之后,就对杜家频频示好。后来杜修去了F市,就是他手下的莫振东和他接触了。有消息称,张贤的怪病已经治好了,是杜修手下一个叫严钧的年轻人治好的。”
男人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那页纸上——这是一张个人资料,右上角的一寸照上是个五官秀美,眼神清澈的年轻人,下面的生平和履历同样干净简洁,甚至可以说很亮眼,根本挑不出什么错处。
他眼神微动,把这张个人资料抽了出来,单放在桌子上,“他的死活我并不关心,我让你查的那两件事呢?”
“这件事有点复杂,仇杀的可能性比较高。张贤半年前包了A大医学系的一个女学生,确定关系不到一个月就把她送到了长风基金的李政床上,”陈峰微妙地顿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老板没有细说,“从李政那出来,那个女学生就住了小一个月的院,后来就不怎么上学了。一个月前,张贤四处求人的时候,这个女学生在家里的浴缸割腕自杀,死前在浴室的玻璃上用马克笔写满了‘不得好死’。还有,那间俱乐部在那段时间里也已经人去楼空了。”
“至于张贤为什么来找您,倒是没找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应该是冲着您在这医药界的影响力来的。”
男人点点头,“去查查那个巫蛊俱乐部。”
陈峰答应下来,见他没什么别的吩咐就出去了。
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目光落在那张轻薄的个人资料上,沉思良久,才几不可闻地喃喃说:“严钧……”
……
距离张贤那件事过去已经一个礼拜了,严钧也回了学校。
这天,他正交叠着腿坐在窗前,一本书摊在腿上。他一只手扶着书,另一只手的细长的手指轻轻捏着页脚,毒辣的午后阳光透过窗纱只剩下温顺和柔软,它轻柔地扫过严钧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宁静的眉眼,又细细簌簌落在他白净的指尖和轻轻翻动的书页,最后只留下一室的静谧。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化为一声“嘭”的门被粗暴地推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嘹亮的大嗓门直接震散了满屋的安静气氛:“师兄!严师兄!邓师兄问你准备好了没?”
严钧一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和那大嗓门就知道这是跟他一个教授的研究生师弟陈威,他笑着扭头看过去,有些无奈地说:“一听就知道是你。”
“嘿嘿,”陈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严师兄,邓师兄说在楼下等你。”
严钧合书放好,站起来系上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迈开长腿走到衣柜边从容的打上领带,穿上西装外套,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拍了拍戳在那的陈威,“傻站着干嘛?走啊。”
陈威看看举手投足都英俊非凡的师兄,再看看虎背熊腰的自己,忍不住悲从中来,觉得自己要是不离开师兄,估计就找不到女朋友了。
陈威虎目含泪,“师兄你真是太帅了!”
严钧被他悲伤的表情闹了个莫名其妙,但出于礼貌还是对他的夸奖回以一个平时足以秒杀整个阶梯教室的治愈笑容。
“……”陈威血槽直接空掉,更伤心了。
严钧无语的把钥匙塞他手里,觉得这孩子脑子应该有点问题,“锁门。”
然后就抬腿率先出门了。
下了楼,就见师兄邓安泽和老师张晋秋教授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邓安泽时不时点头,态度很恭谨。老教授打老远就看见严钧了,冲他一个劲地招手,严钧赶紧跑过去。老教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非常有我年轻时的风采!”
旁边的邓安泽看看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教授,再看看眉目精致的俊秀师弟忍不住弯了唇角。严钧看见了赶紧祸水东引,微微一笑,“师兄笑什么?”
“……”邓安泽接收到老师甩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