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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荒城_雨疏海棠-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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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单方面被责怪的小家伙一脸委屈,眼眶都酸了,“是哥哥要和我争的……”一边说,一边狠狠蹬了邵忞一眼。

  “本来就是妹妹!你偏要说是弟弟!”又怕被爸爸骂,又有些不服气,邵忞小声争辩了一句。

  “那我不要嘛……我就有弟弟……呜啊!我要做哥哥!”

  “就是妹妹就是妹妹!妹妹妹妹妹——”

  “邵忞!”

  终于,邵清明烦躁地在扬手在桌上敲了很大一声,邵忞和邵牧同时被吓到,都睁大眼睛乖乖在一边小心瞅他。这俩机灵鬼,每每犯了错就卖可怜认错,让人一边咬牙切齿又一边心生不忍,不好发作。邵清明还是那么句话安慰自己——这是亲儿子,这是亲儿子,这是亲儿子。这才温和地开口了:

  “爸爸想休息了,你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爸爸……”邵牧咬了咬嘴巴,怨愤道:“可是哥哥他……”

  “好了,明明木木乖,不要打扰爸爸休息。”刚刚去外廊倒开水的邵辉推门后就疾步走来,将水杯放好,弯腰一胳膊捞起一个小娃娃,“张奶奶来了,爸爸带你们去找奶奶。”

  “那好吧……”邵牧瘪瘪嘴,趴在邵辉肩头扭头对邵清明道:“爸爸对不起……”

  “爸爸对不起。”邵忞也做了同样的动作。邵清明点点头,冲他们挥了挥手。

  世界一瞬间恢复了安宁。邵清明如释重负地仰头靠在腰垫上,抬眼见手臂上方的滴瓶随他的动作前俯后仰,淡褐色的液体也晃了晃,在透明管中像是流动的宝石。

  说来很对不起明明和木木,他这个爸爸教会孩子的第一个道理,就是不要在医院里喧哗。可他没办法——哪怕他不想生病,他还是会在各式各样的场合晕倒,他需要医生,需要输液,需要一次次在空茫中苏醒,需要孩子们提前明白,“可能失去”,的意味。

  “喝牛奶吧。”邵辉走近他,将袋装牛奶放进热水里烫。

  “嗯……”

  其实食欲没有困意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医院的他丧失了味觉。尤其在这个阶段,吃饱喝足远远不如倒下去彻底地睡一觉。可邵辉说他睡太多了,对身体不好,如果一定要睡,也不能扰乱正常的一日三餐。

  一日三餐。邵清明盯着那袋半浮在水杯里的牛奶,青青白白的包装袋上印有“营养快乐每一天”的宣传广告。除了这一种,抽屉里还有很多,牛奶酸奶一应俱全,还有些麦片小食。被人照顾的感觉很容易就习惯了,邵清明打一开始就知道。他也在放任邵辉重回他的生活。

  原本是两座城的人,咫尺之间隔山隔水,而如今,沧海沦为桑田,高山深壑,早已化作平地。他向邵辉迈出了步子,邵辉便随风随雨疾奔而来。

  “这两年……”他张口,顿觉嗓子干疼。这是种自以为的艰难,是因为心知接下来的话昭示了什么,“这两年,我好想你。”

  正半背对他削水果的人背影一僵,刀也拿不住,梨也拿不稳。明明是那样高大的一个成年人,转身时却显出孩子般的慌乱。邵辉不可置信地冲向他,大声问:“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仅剩的隔阂消散了,这是邵清明第一次主动对他服软。

  “我说我好想你……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为什么现在才认孩子……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一切心中压抑的、背德的、真情实意的渴望和委屈尽数涌出,他扬起拳头砸向邵辉,泪意却让他脱力,那些责怪落在邵辉身上,几乎无声无息。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邵辉弯腰吻他,心疼得不行,“我不会了,没有下次了。”

  “你老是欺负我……”

  “我不欺负你,我让你欺负回来。”

  “你还让明明他们叫你爸爸……”

  “那就不叫了,让他们叫妈妈?嗯?”

  “……那…那我们……把孩子留下来……”

  ……

  三青水艺术展会策划工作室近来是非多——公司上下几百号人都在议论哪个从伦敦金融区回来的大老板……还有,他身边那个漂亮的小情儿。

  刚开始都以为是小情儿。人生得那样好,白嫩白嫩的,脸蛋小,身子骨也不大,神情冷淡归冷淡,眼波流转之间依旧有柔光。和老板站一起,整一贤妻良母,偏要人捧在心里疼的。

  但听知情人说,那情儿是个相当有手段的——大老板原来受了情伤,心里对那人恋恋不忘才留了长发。这小情儿一来,老板不仅宠着护着,还把那头发剪了,便可见一斑。又说那情儿以前离过婚,有两个孩子,就这么都还能让老板死心塌地的,背地里不知道多机灵。

  外界将这段感情说得是神乎其神。邵清明打着瞌睡在沙发上听邵辉助理战战兢兢向邵辉报备这些时,难得地被广大群众的好奇心和想象力逗笑了。他这几年,也多在富贵子弟戏谑舆论的中心。外边传来传去,是闭了眼也能猜到的。本就和邵辉说过他不要在公司露脸,可邵辉就是倔强得不像话,非要他隔三差五来招摇过市一下。

  “又困了?”邵辉见他笑得懒洋洋、梨涡若隐若现的样子,无奈地挥手让助理出去了。室内又凉又静。他走到邵清明跟前,将落了一半的空调毯卷起,为邵清明搭好。

  “不要了。”邵清明推开他盖毯子的手,咕哝道:“热。”说完,侧过身一手轻轻压在肚子上小寐起来。这时候他肚子已有些大,瞧上去像身怀六甲的,实则才近四个月。还是很嗜睡,食量也一点点打起来,四肢微微有了肉——邵清明每天都要盯住他好一阵瞧,见了他鼓起来的肚子总是又惊又喜的。

  说这是邵辉第一次做爸爸也不为过。当初邵忞和邵牧的存在和出生,邵辉是全程缺席的。等他再见到邵清明,认出儿子,邵忞和邵牧已然能跑能跳,能说会道。也许他如今能毫无压力地糊弄住家里两个小家伙,但他一定应付不好邵清明肚子里这一个。

  尤其是肚子里这个好似对邵辉很有意见,每次邵清明感受到胎动去拉他的时候,这小坏蛋就不动弹了,无论他怎么哄都不肯出来。

  “还是盖一点,不然容易感冒。”邵辉轻轻将毯子盖在他手肘下的位置,问道:“今天孩子闹你了吗?”

  “唔……没呢……这才四个月,哪那么折腾。”

  “这坏东西可没少折腾你。”

  要说邵忞邵牧在邵清明肚子里那叫折磨,现在这小家伙就像是在催命。之前没检查不知道的时候还好,自从发现她(是女儿,为便利提前写作“她”)的存在,她就无一天不闹人。邵清明本以为顶多也就像怀她哥哥们时那样闻不得荤腥,没想到到她头上是连带甜味的矿泉水都闻不得。注意了饮食不说,就早上起来都得干呕一阵。连带着邵辉见他吃不进东西,也千方百计为他补身体,如此闹了一个多月,直到最近才消停下来。

  可消停下来,邵清明还是爱困,这会儿半醒半睡的,听了他的话,扬唇笑道,“这赖谁呢,咱做小情儿的……雷霆雨露,都是恩泽。”

  调笑他的——邵辉自然听得出来。

  “这可是你说的。”他坐下,将人抱进怀里,“清明,四个月了……”

第五十五章

  四个月了。自儿时相识,也过了十四年了。四个月前还恰恰是春末,四个月后的现在,已然入了秋。秋来天气好凉爽,妻儿在畔,日子该是此般丰足。

  他感到怀里的人笑了笑,依旧是一脸倦怠的样子,迷蒙的眼却有动人的光彩。他低头吻邵清明的额头,邵清明也抬头贴近他。唇齿相依的那一瞬,他们不期而同地弯了唇角。

  他想起在伦敦,他的合伙人告诉他,没有爱的性是空洞的,牵手拥抱只是简单的肌肤触碰,而亲吻,更只是黏膜的接触和唾液的交换。

  他只喜欢邵清明一个,也只吻过邵清明一个人。但他依旧能理解那种不同,那种面对邵清明,就全数温柔的心境。

  也许很多人的一生,都不能有。

  “在这里吗?”邵辉压着邵清明的耳朵问,“嗯?还是去里间?”

  “这里不好吗?”邵清明颤了颤眼睑,微微卷曲的睫毛扫过邵辉的脸,说了句让人呼吸停顿的话,“我可以……坐在你身上……然后……”

  话音未落,邵辉就将人压倒在沙发上,咬上他尖俏的下颌。邵清明小声哼了声,从耳朵到指尖都泛了粉。

  明明说着暗示性那样强烈的话,却还是羞涩的。孕后的邵清明即使难得地主动了很多,邵辉稍稍逗一逗,还是会招架不住。比起以往,邵辉只觉他多了些诱人的风情。

  常说,孤意在眼角,有情在眉梢。在邵辉眼里,怀中人是眼角生桃花,眉梢跳惊雀,将无忧无愁,将平安长乐。

  “然后什么?嗯?”他微微撑起身。身下人不知想起什么,一手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然后……I love you,patiently and kindly……”

  嗓音暗哑,吐息灼热。他一边说着,一边拨弄男人胸前的扣子,又一粒一粒地,将扣子从扣眼中解放开。

  “I love you……bear all things; believe all things;hope all things; endure all things……all things about you……”

   ——Love does not envy or boast……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

  邵辉眼神暗了暗,地道的英文几乎在下一秒出口——这是他高中时不言于口的小浪漫,当时未来得及告诉他,却不料他知道。他曾希望自己能如神所言,虔诚地、圣洁地去爱一个人。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私和无私,占有和宽容是一样的。用情至深,爱趋同。

   他爱他一如往昔。

  “……Love never ends。”出自哥林多前书,章节名——the way of love。却译作爱的颂歌。

  “什么时候看见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他。

  “没有……”邵清明摇摇头,依恋地挨着他。说起过去,他已学会不留太多悲哀的想法,“只听你妈妈念过一遍……后来怀明明他们的时候,就在网上找……”

  凭模糊的记忆,零星的关键词,大海捞针似地发了疯地找,找到了,又望着那句子默默淌眼泪。好在那些都过去了,句子找到了,人也找了回来。

  邵辉听完,只是又默不作声地吻他。宽大的手掌从腰际伸进T…恤里,柔软而略有鼓胀的肚皮就在他掌心下,那样坚韧,又脆弱——一个小生命正在成长。

  往上,有小巧的骨架,和两处微硬的乳珠。他的手擦过去,邵清明便软软哼一声,告诉他他的动情。

  上衣很快不见踪影。

  “孩子叫含章,清明,我想叫她含章……”手滑下去,将裤子也解开,狡猾的男人趁猎物理智混沌时开口,进行洗脑式灌输,“明明和木木,各有什么说法?”

  “唔……”邵清明恍恍惚惚,听不进他的话。

  “明明很乖,木木也很乖……他们是最可爱的孩子,他们都很像你……”作乱的手将邵清明的前身撩拨得硬起来,又不疏解,只借了些粘液又去开拓后面。手指在那处戳弄来去,更是让邵清明无法思考,“但我希望含章是个女孩,以后咱们家,有儿有女,是个‘好’字。”

  这话邵清明总算听明白,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你、你这是哪来的……嗯…封建思想……要…要是个女儿,就那性格……唔……慢点……”

  “这性格也像你……”邵辉亲了亲他的肚皮,又伸一指进去,道:“别人说,“好”字护母亲,我想你永远好好的。”

  永远好好的。这是太过幼稚的期许了。好像他们又回到高中时代,还在很幼稚很固执地对抗着。本心里,却牵挂彼此。

  他无言,两腿勾上男人的腰,男人一点点进来。

  太温柔,耳鬓厮磨间。

  这个他从小就护着、喜欢着、羡慕着的弟弟,已然长大成可以保护他、喜欢他的男人了。或许依旧孤傲,依旧不会说情话,但他可以信任,可以依赖,可以再无顾忌地,向这个男人寻求温暖。

  爱的千千万万种格式,他们共有这一种。

  故事一开始的时候,邵清明和邵辉,从来不对付。

  故事告终,却是如此好的他和他。敬谢闻者之心,实乃说者之幸。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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