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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荒城_雨疏海棠-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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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辉挑眉瞅他。


  “咳咳……”邵清明飘忽着眼睛,清嗓道:“有些相遇是为了告别……比如元善,比如王涵意…有些相遇是为了共生,再无比如,我只有你。”


  尾音轻浅,微弱地散落在屋子里,却加深了邵辉嘴角的笑意,“从今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他念的是曾经邵辉吃醋和他冷战时脑袋抽风写的情书,在那之后,念情书就成了邵辉欺负他的惯有手段。


  “快给我。”邵清明满怀羞耻地背完,道:“不是饿了吗?吃不吃饭了?!”


  “不吃,”邵辉狡黠一笑,将人挂在自己身上就往屋里走,“吃你。”


第十七章


  真是饿得久了,等邵清明将人喂饱的时候,他差点累得昏厥过去,只记得最后四肢百骸都是酥酥麻麻的,偏偏后面得快感源源不断,简直欲仙欲死。


  不得不说,邵辉对知识得掌握能力很强悍,且不仅仅局限在课本上,更体现在他对情事的掌握里——往往是邵清明疲累力竭到眼睛都睁不开了,他那东西还依旧坚挺着在柔嫩的甬道里鞑伐,总逼得哥哥泪眼朦胧胡言乱语才好。更令邵清明头疼的是,邵辉宁愿事后花一个小时给他沐浴清理都坚持不戴套,说什么型号不好买啊不省钱啊不记得啊之类的,反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耳鬓厮磨到浴室摸爬滚打一番之后,他终于得以享受酣甜的睡眠。


  一觉睡到五点多,脑袋还是晕晕的,却被空空的胃袋唤醒了。


  醒来时还算身轻体便,精疲力尽后的深度睡眠给他高三来少有的舒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性爱的放纵其实也有点好处——邵清明的成绩虽然不错,但他梦想的A大却更高远,想要在高考中取得足以被A大看中的成绩,他日思夜梦始终不得好眠,也只有周日和邵辉乱来一次才能稍稍放松那紧绷的神经。


  餍足地舒展了身体,邵清明一边翻身揉了揉酸胀的腰背,缓解后穴被异物入侵之后留有的不适感,一边勾唇看着窗外那柯枝繁叶茂的榆钱树。晚辉落霞在远天尽头处升腾燃烧如篝火一线,榆钱青果在院落疾风中连缀招摇如彩带飘飘,自然的伟奇美得荡涤他心魄,耳畔风声鸟声同俗世沸反都渐渐远离,静谧时光因此刹那永恒。


  大概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每一天都是好天气。邵清明想起空间里姑娘们常转发的爱情句式,暗自唾弃自己矫情。可只要想到邵辉对他的细心,想到男人精心照顾他,甚至知道他有些认床,特意将他抱到自己房间里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理解所有曾经不明白的甜腻,而且,还觉得有过之无不及。


  快要被自己恶心死了。打开房门的时候却还微笑着。


  “小——妈……”话音陡转,只因看见饭桌上沉默用餐的两人,亲生的母子二人对坐着,一人手里端着一碗炒面,是邵清明之前做好的,大概微波炉加热过了。卢馨泽什么时候回的邵清明完全不知道,记起刚刚和邵辉偷情的事情,邵清明就有些胆怯。


  女人年逾四十,优越的家境使岁月不敢狠心摧折她,她看着就比同龄女人年轻些。也因为家境好,官二代,卢馨泽自小受专业教育,早年自名校毕业,又曾赴美深造,个人能力很强。且性格沉稳,是个风霜不侵的女强人。眼光非常狠辣。曾经就是她一意孤行将邵辉的爸爸从众多追求者中相中,不顾家人不赞同结了婚,后来不过一年,邵宾鸿的事业就青云直上一马平川,果然大有作为。


  也因为知道她的厉害,在整个邵家,邵清明最怕的就是她,曾经心中无鬼就是怕的,现在心中有鬼,且刚刚才闹了鬼,更是怕得腿肚子打颤。再一想本该在党委的卢馨泽是突然现身饭桌,他的右眼皮立即就跳了起来。


  不知是否看出他的战战兢兢,卢馨泽只是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吃炒面,见他过来坐下才开口:“身体还好么?小辉说你做了饭就不舒服休息了。”


  一句“小辉说”,让邵清明顿时猜测出了邵辉的口供,他无暇深究女人有意无意,忙道:“好了,就是有点缺觉。”


  “嗯。”卢馨泽点点头,将碗里的几块香肠挑给邵辉,很快解决完不多的炒面,起身往厨房走,“我将你的面吃了,我再下碗面给你行不行?要不要鸡蛋?”


  “都可以,”邵清明看着她的身影进了厨房,心虚地瞥了邵辉一眼,还是起身了,“妈,不然我自己来吧?不麻烦你了,你晚上是不是有事啊?”


  一般卢馨泽回来吃完饭,就是深夜要加班的。


  “我特意回来的,”这句声音大,“你晚上到书房来一下。”这句声音小。邵清明踏进厨房之后,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卢馨泽的目光捕获了,是那种女人特有的确定而敏锐的眼光,即使她非常温和地在拿着碗筷打鸡蛋,邵清明依旧觉得毛骨悚然。


  十有八九,就是了……头上的那刃刀,可能就是今天将落下来。邵清明知道瞒不住。


  ……


  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家常鸡蛋面摆在桌上之后,卢馨泽就从沙发边拎了包,哒哒哒就上了楼。一双软底拖鞋穿在她脚上跟高跟鞋似的,脚步声踏得干脆利落又不失礼刺耳。那一下一下,像是鼓槌击落在油布鼓面上,砰砰的余音却只在邵清明心中回响。


  “妈找你有事?”等声音匿了,邵辉才轻声问他,眉头不展,“不该是盯你念书吧?她说什么你别理就完了。”


  执筷翻过碗面上油汪汪的鸡蛋饼,邵清明搅了搅煮得软糯的面条,突然就失了胃口,只挑了两根菜心吃了。


  “可能就是问我志向的事情吧,你别太多想。”


  听到他话中和稀泥的意思,邵清明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从前说我和我妈他们合伙欺负你,现在我倒戈了,你又叛变。”见邵清明瞪他,才送了手,哑声黏腻道:“小叛徒。”


  紧接着在桌下的小腿就被踢了一脚。


  卢馨泽在家,邵清明对邵辉的言行都收敛得多,就邵辉是一向不怕的,近来还有越来越不怕的趋势。除了暗地里的调情,有时候也有明目张胆的亲近,比如邵清明只吃了几口就食欲不振的时候,他就很坦然地将碗接过帮邵清明放电饭煲里温着,并表示等会儿邵清明要还是吃不下,就亲自替他解决。


  “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邵辉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吃得不多也不爱运动,还好没怎么瘦就是了。”他只手环上邵清明手腕,“好像还长了些肉?”


  “嗯,可能是快高考了吧。”邵清明垂眸,心不在焉。


  “稳定发挥就好,”邵辉轻描淡写道:“A大不是那么难,别给自己精神压力。”


  “嗯。”


  邵清明看了眼身边人镇定柔和的面容,略微有些失神。


  长久以来,邵清明都知道他和邵辉是不同的。无论是接人待物还是经营感情,邵辉都是个中翘楚,从来占据主导地位,走在哪里都是核心。别人器重邵辉,更乐于器重邵辉,因为他的性格和能力都非常出色,只要答应的事情就能运筹帷幄,做到极致完美,就像邵辉本人,总是被众星拱月,众人瞩目,白璧无瑕。是很典型的掠夺型品性,出现在任何地方都能给人威胁感。


  而邵清明不同,他只是优秀,仅仅是在一般人中不错的那种优秀,缺乏领导能力,缺乏掌握感,性格温吞有样学样,永远都是随着大流前进,不敢挑战惊世骇俗的方向。虽然有自己的坚持,却总是受世俗飞短流长的干扰,常常摇摆不定,也是很典型的、又和邵辉截然不同的保留型品性,柔软如水,讨喜不惹人厌,却也不容易被记得。


  邵辉不在意的名声,他在乎;邵辉不在意的前途,他在乎;邵辉不在乎的伤害,他在乎。他们的感情给他的软肋实在太多,除却邵辉的亲近下他不得已的回应,他似乎都是退缩的多付出的少,欺骗自己能够和弟弟长久畸形地混下去。现今需要思虑的已经过负,未来会有什么,邵清明更是想都不敢想。


  不过是卢馨泽似有暗示的几句话,就调动起了邵清明心中所有不安的情绪——它们在他心中埋伏多日,等的,就是此时此刻倾尽的爆发。


  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像邵辉那样直面风雨,他宁愿孤身一人,龟缩在狭窄的躯壳。


  推脱了邵辉的跟随,邵清明飘飘忽忽走到书房门口。


第十八章


  工整平放在书桌上的,有两份文件袋。隔着两米宽的桌面,邵清明和卢馨泽,一个端坐在光线里,一个局促在光线外,两两相望,心境却南辕北辙。


  书房的装潢古色古香,从门灯到窗牖,都是精心布置的花样。刷了树脂漆抛光打蜡的木椅子触手柔润,稍有中世纪欧风的玻璃壁灯典雅肃庄,桌边笔墨纸砚收纳放齐,古代样式的东西有些隽永意味,不是邵清明眼皮还在不停跳的话,他就差点以为自己是来“闲敲棋子落灯花”的了。


  坡跟拖鞋在实木地板上叩了几声,卢馨泽搁笔,终于正视眼前被她晾了半晌的养子,轻轻咳了咳。


  见她欺身将手臂立在桌角盯着自己,邵清明左手大拇指无意识扣上右手指节,唯唯诺诺道:“妈……”


  “嗯。”卢馨泽微微一笑,抬手拿起左手边的一个袋子,开始拆线,等线都拆得差不多了,才道:“叫得好。”


  邵清明脊背一僵,瞳孔开始收缩,涣散之后又凝聚。


  “我是左撇子,”卢馨泽看了眼他,又看回自己的左手,道:“邵辉也是,你知道,对吧?”


  其实只要是邵辉身边的人都知道,稍微熟识一点的,都看得出邵辉惯用左手,只是他右手也运用得很顺畅,有时候为了迎合大家,邵辉也刻意调整为右手写字画画——太普通的事,说秘密都说不上。卢馨泽的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知道好像很暧昧,说不知道又显得欲盖弥彰。


  好在卢馨泽并不真要他的答案。她只是很轻松地将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不急着给邵清明看,反而道:“虽然我总不在他身边,他也不是很喜欢我和宾鸿,但小辉到底是我的亲生儿子,他像宾鸿,也更像我。”


  “嗯。”邵清明点点头,是真心实意认同她的话,也听出她话里的不容辩驳。


  一开场,卢馨泽就拿出性格里最强势的一面来,态度之傲慢,不仅让邵清明看见她和邵辉的共通,更让邵清明肯定了内心的想法。


  现在她是作为邵辉的母亲,多过作为邵清明的养母。他明白。


  “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弱弱小小的,明明比小辉大几个月,却还要矮瘦一些,”话锋一转,女人似乎开始回忆,收起了玫瑰的尖刺,徒留花朵的柔和芬芳,“先心病不好治,即使不严重,手术和康复一类的,也让你遭了不少罪,而且现在都没好彻底。妈妈很心疼你。”


  “嗯。”邵清明轻轻应声,依旧看不透口口声声说心疼他的养母。


  “小辉小时候不懂事,我知道他不喜欢你,觉得你抢走了他的爸爸妈妈,你性格好,不跟他计较,我也都看在眼里的。”卢馨泽继续回忆:“现在他懂事了,你们兄弟之间感情好,照道理,我们做长辈的不该插手。”


  “但是,玉不琢、不成器,”她将手里的纸张翻转过来,放到邵清明面前:“所谓含辛茹苦天下父母心,清明,你是个明白孩子,该理解的吧?”


  “我……”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钢笔黑白画。线条干净流畅,色彩素净鲜明,画中人只露出一段肩颈线,延绵至蝴蝶骨下戛然而止,色气的断笔诱人浮想联翩,寥寥构图却张弛有度,未因简单画面失却磅礴气势,可见作者笔力深厚,动力非常。


  是邵辉的画风,他绝对不会认错,而画中人左耳后晕染开的朱砂,赫然揭露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所有。


  “你们做过了,对吧。”不同于方才的旁敲侧击,明警暗示,卢馨泽的话很露骨,如一柄长戟直破邵清明所有的伪饰。


  一股寒气从下而上僵硬了邵清明全身,他定定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沉入幽暗深海的石像,凝固着等待着将来的侵蚀。


  “青春期有些性冲动,很正常。”卢馨泽将那张纸收回,捏在手里端详,像说笑话般念出那画旁边的几行字:“Love is patient and kind。Love bears all things;believes all things; hopes all things。Love never ends。——换小辉的英音来念,大概更好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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