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体绝命-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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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就能落在自己身上。
周浦深也无意和他纠缠,现在剁了他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他见对方没有动作,拔腿就准备走。
只听见李哥恶狠狠的威胁从身后传来:“周浦深是吧,咱们走着瞧!”
周浦深为分配给他的那个少年犯领了午饭,在门口有些磨磨蹭蹭地不肯进去
他回宿舍好好冲了把澡,然后仔仔细细地把叫人扯豁了的耳朵包扎起来了,此刻脸侧包着个巨大的白色纱布包,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少年人对着卫兵室门口的玻璃照了半天,轻轻地叹息了了一声。
玻璃窗却被人“哗”地一声拉开了。
周浦深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里头有人,心想方才那搔首弄姿的模样大概是被眼前这个打量着他的瘦卫兵瞧见了,禁不住有些臊。
他一臊了,就想拔腰带里的刀。
所幸瘦子没太为难他,带着鄙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手里的菜,就让他快点儿验了虹膜进去。
周浦深的黑靴子在地上来回蹭了一下,接着跟泄愤似的踹了一脚门,一鼓作气地跑进去了。
瘦子愣在那儿,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小崽子到底是什么毛病。
隔间里岑路正躺在床上看书,其实说是看书,周浦深也不是很能确定,一来他不太敢光明正大地瞧他,二来人正把厚厚一本书摊在脸上,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
周浦深虽然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最近却因为这人多少在意了点儿。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人即便是和关在这儿的其他贵族相比,也要更加受到优待。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不说,要想看什么书了只要他说一声,立即就有人从各处给他搜罗过来,不远万里地送到这大山深处,就好像他不是来坐牢的,倒是来度假的。
在周浦深的印象里,这个人完全符合“帝国蛀虫”的标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对着他恨不起来。
他低着头,将栏杆上的小门打开,伸手将饭盒递进去:“吃饭了。”
岑路闻言把脸上的书拨开,看了栏杆外面的人一眼,那孩子每次来都是一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下的样子,跟他的交谈也仅限于“吃饭了”“睡觉了”等干巴巴的命令,每次绝不说超过五个字。
岑路这几天闷死了,没想到闹了半天总算来了个新卫兵,却是个锯嘴葫芦。
还不如从前那个呢,岑路郁闷地想。
他从小卫兵手里接过餐盒,低头看见了他包成粽子的耳朵,岑路不禁多看了几眼,发现这孩子脸上手上都有划伤,下巴肿了,像是被人狠揍过一顿。
岑路眯了眯眼睛,拽住了他慌忙想要离开的袖口:“谁欺负你了?”
第79章 章七十九 出头
周浦深一愣,慌慌张张地就要抽手出去,可左挣右挣,他也不敢使太大的劲,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对方那根纤细的腕骨折断了。
岑路也不多逼他,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他的小臂。他眼看着男孩子慌不择路地就想逃出去,于是云淡风轻地摇了摇筷子:“喂,我饭还没吃完,你不是得看着我的吗?”
男孩愣了愣,停住了慌慌张张的脚步,按规定,他是必须要看着这位大爷吃完饭才能出去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看来斯斯文文没什么战斗力的家伙,为什么看守等级却评定为“最高”。
照理来说,在各个军事监狱里,只有犯事的前线士兵或是越狱倾向很高的犯人,才会受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
岑路自顾自地对着桌子吃起来了,他的吃相十分优雅,先将劣质的卫生纸当餐巾铺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拿筷子夹起一小块茭白炒肉丝一点点地往嘴里送,周浦深看着他嫩红色的嘴唇轻轻地把食物卷进去,吃饭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直到他将嘴里的东西完全吞进了肚子,才抬头看着傻站的周浦深,再一次和他说话:“站着干什么,坐下来聊聊。”
那语气,就像是邀请别人在家里吃饭。
周浦深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心里有气也有怜悯,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那双狐狸似的眸子迷惑了似的,也不多说什么,对着他就盘腿坐了下来。
岑路像是没意料到他真的会留下,一时间竟有些语塞,赶紧又塞了一筷子进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孩子和之前那些监狱兵都不太一样,大概没那么好骗。
他鼓起腮帮子把嘴里的东西嚼了嚼吞进了肚子,细长的眸子紧盯着他的每一丝神情变化,岑路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循循善诱:“不愿意告诉我谁欺负你,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总行了吧。”
“周浦深。”这一次男孩子回答得很快,他的声音低低的,虽然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却已经可以窥见日后醇厚嗓音的端倪。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这是岑路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他只是在心底赞叹了一句,看来这少年的爸妈还算是文化人,要知道帝国士兵大多都是贫苦的庶民出生,也不知道这俩爸妈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把孩子送来当兵。
岑路不由得又多看了他一眼,还这么小。
他那时候不知道,这个名字,这个他起初不以为意的三个字,将在日后成为他心上最为深刻的痕迹。
周浦深将餐盒端出来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打开盖子瞧了一眼,这才发现看起来吃相好的家伙,可能也不是那么听话。
茭白被他挑完了,剩下肉丝堆成一摞码在那儿。
周浦深愣了一下,接着眼底露出了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
接下来的一周过得很快。
周浦深每天来给岑路送饭的时候都带着不同的伤,有时候是颧骨上肿了一块,有时候是胳膊肘吊着,有的时候一瘸一拐的,非得扶着墙才能走稳。
岑路全不复第一次见他时的逼问,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聊:例如你上我这来之前是不是在做擒拿训练,宿舍里有几个人,你战友们都年方几何,云云。
周浦深都一一照答了,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岑路的问题,每当他心里觉得抗拒,或是觉得难说出口的时候,岑路总是会轻轻松松地带上另一个话题,接着慢慢就把他的话套出来了。
周浦深觉得郁闷,可又无可奈何。
监牢里头关着的人就像是狡猾的大尾巴狐狸,你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你退一步,他便要得寸进尺十分。
今天是轮到周浦深值夜的日子。
少年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他刚到傍晚就去配给处打了饭,躲在没人的角落里帮岑路把蘑菇炒肉片里的肉片全都给扔了。
周浦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油汪汪的圆口菇里现在连一根肉丝都看不见。他自顾自地点点头,想着今天那人大概会多吃一点儿。
他实在是太瘦了,就像是一阵风也能把他吹走似的。
今天一整晚都能呆在他身边,少年想到这里,不禁捏紧了饭盒质量堪忧的塑料盖子,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
可等他悸动了半天摸到监牢外面的时候,却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他撇了一眼带着耳机玩忽职守的瘦子,无声地将眼睛贴上猫眼。
里头的走廊上,李哥正站在那儿,一点儿不似他自己说得那么不畏强权,反倒是点头哈腰地跟里面的人说着什么,言谈举止间都透露出一股讨好,就仿佛里面的人不是囚犯,而是比他位高一等的人物。
周浦深怔了一下,接着就觉得有一股热浪从心口冒出来,接着蔓延到五脏六腑和大脑,像是快要把他给烧着了。
他冷笑了一声,手上的纸饭盒被他的拇指捏出一个坑来,少年的眼睛又变得像是夜色一般的黑,他冷着脸,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天真。
果然啊,帝国人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真不知道之前自己到底在荡漾个什么。
他一脚把门踹开,李哥在里面聊得正欢,不由得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待看清了来人之后就想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
“他是我的监狱兵。”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阻止了李哥即将骂出口的脏话,“你来了?”后面一句是对周浦深说的。
周浦深不想和他说话,于是只是沉默着将饭盒扔给他,自顾自盘腿坐了下来。
李哥看着像块臭石头似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周浦深,就想抬脚踹他。这些天下来他撺掇了整个班的监狱兵对着他冷嘲热讽,占着训练时间可劲儿了的造作他,大晚上逼着小孩儿出去洗全班的衣服,不洗完回来他们就将他的褥子扔到楼底下去。
可饶是如此,这个半大小子就是一声不吭,除了找由头阴自己,连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
怎么今天自己只是和这位说了两句话,他的脸色就臭得跟没洗的夜壶似的。
“你可以走了。”岑路凉凉地看了一眼李哥就要踹到周浦深背上的脚,面色很冷。
李哥只得讪讪地收回了那只脚,好声好气地跟着位大爷打了个招呼,接着就带上了门。
岑路等人一走,面对周浦深的面色便缓和了许多,他打开饭盒,看着里头光秃秃的蘑菇,顿时就弯了眼睛:“你弄的?”
岑路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人久违地关心自己,让他忍不住美滋滋的。
周浦深没回答,只是环抱着双臂淡漠地看着他,一点儿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年轻人。
岑路也不在意,拿起筷子就吃了两口,接着仿佛不在意地提起:“欺负你的人就是刚才那个吧,我叫了人,让他明天就转兵营。你以后不用担惊受怕的了。”
周浦深不问他怎么知道的,也没问他一个囚犯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他只是提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不是要为我出头?你怎么不干脆弄死他?”
岑路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他看着少年眼底不加掩饰的残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诚然,他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做这些不算全无用心。上一个监狱兵被他策反了好久,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供出了他逃狱的心思,眼瞅着这次来了个老实的,岑路原本想将他发展成另一个线人。
不想,岑路看着他冰冻的神色,这位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好骗。
“我是个囚犯,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岑路避着他的锋芒,“我怎么可能弄死来去自由的监狱兵?”
“是吗?”周浦深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表情无波无澜话里却带着讽刺:“你觉得像我们这样,就叫做自由了吗?”
“要不然呢,”岑路饶是想讨好他,此时也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总比想我这样,被困在方寸之间要自由得多不是吗?!”他越说越气,忍不住抓住面前的栏杆死命摇晃了一下,“我还不是为了让你别整天挂彩!”
周浦深心里已经气疯了,可他不想让这个帝国人看出来,不想让他看出来他曾经有点儿把他放在心上。少年站起身子,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岑路愣住了,接着他也站起来,将饭盒合上,接着连汤带水地一股脑儿从栏杆缝隙里扔了出去。那盖子在半空中就被甩开,菜汤和饭精准地浇了周浦深一裤子。
“我告诉你。”岑路居高临下地看着外面的人,“我不是救世主,可比你高贵多了。”
周浦深刚想反唇相讥,你们帝国人当然高贵了,高贵到踏着别人的血和肉朝上爬,接着就听见他说:
”至少,我有我想做的事。而不会,“岑路鄙夷地看着全身狼狈的少年,”为了多活一天,像你似的整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周浦深被他气得出气多进气少,他的这句话就跟雪亮的匕首似的在他心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可自己竟然发不出一句反驳他的话。周浦深饶是如此也还是蹲下了身子,一边气呼呼地收拾地上的狼藉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岑路。
“看什么看,”岑路也气得不轻,他干脆当着周浦深的面爬上了床,钢丝床被他愤怒的动作碰得直响,岑路气喘吁吁地背对着他蒙头盖上了被子。
周浦深收拾好了地上的饭菜,沉默着朝门前走去。少年几乎气得怒发冲冠,短短的毛茬似的圆寸全都竖在头顶心,他不仅生岑路的气,更生自己的气,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岑路把饭菜扔出去的时候就后悔了,甚至在想之后还能不能和他和好。
甚至到现在他满脑子也在想着,牢里的菜汤没擦干净会不会让他难受,今天他不吃午饭会不会饿。
周浦深简直气炸了,可又不受控制地要去想这些。少年不明白,里头的那人到底有什么能耐,让他一周七天,天天二十四小时都不间断地充满自己的思绪。
真是天生的贱骨头,他拉上门之后,毫不犹豫地就朝自己左脸抽了一巴掌。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