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还是射手座-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是在开玩笑。
“我说的是实话——人就算想要证明自身的成长,也不该以彻底否认过去的自己为代价,对不对?”那人就势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况且,脸好看是重点。”
“行了,再次确认,你就是个肤浅的颜控。”温岚冷然地说道,别过了脸。
“好啦,其实吧——”明仲夜捧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又掰了回来,让他与自己对视:“我从小学钢琴,原来也不是没在酒吧里即兴演出过。不过围观的人要不就是随意地看一两眼,要不就是等结束了鼓鼓掌随口喝个彩,很少有人会带着那么认真的神情从头听到尾。至于敢跟我对视那么久毫不动摇,眼神还让我觉得,他好像听懂了那么一些的人……更是从来没有过。”
“你……”温岚仰头看着上方那双眼睛里难得认真几分的目光,有一瞬的诧异,觉得心中像是浮起了一丝别样的柔软。本来有什么想要脱口而出,不过话到嘴边时,他却又迟疑了一下,想起了现在的状况还有两人之前的约定,于是转开了头,语声低落了些,“不要期待可以找到‘同伴’……也不要期待能从我身上获得怜悯、同情和理解。就算你像这样偶尔展示寂寞、显露弱点,我也不会对你做丝毫让步,下次竞争也还是会尽全力击败你。你应该记得我们的关系,明。”
“……真冷酷。”明仲夜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快得几乎像是幻觉——然而下一刻,便啧啧了两声,眼神又转为了他熟悉的戏谑散漫,“还以为能借此得两句安慰,顺便试试能不能把你脸上的面具也摘下一层来看看……现在,我觉得还是不要浪费夜晚说这种不可能的话了。我们还是继续来做点可能的事吧。”
“正有此意。”
第二天早上用力地将床头聒噪的闹钟拍消停之后,温岚尝试着起了几回身,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最后终于做了他工作几年来都从来没有做过的一件事:他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需要请一天病假。
好在这一日也并没有什么太紧急的会议或计划安排需要他赶去处理。
三言两语吩咐完几件事情,最后简单打发了助理的问候,他把手机随手扔在了床头,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又发了一会儿呆——好像这时候夜中那些翻腾不休的杂乱思绪已经全数从他脑中退去,无论是久远的学生时代的回忆,还是近日偶尔浮现的软弱和退缩,都再不见丝毫踪迹;他仍是那个冷酷、高效、严苛而自律的商界精英。
又躺了一会儿,他方才勉强爬起来,从书房的柜中翻了翻,找出来一些感冒和消炎药。看了看日期,把不能再吃的一堆干脆地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就着一杯已经冷掉的白开水,囫囵吞下了几片花花绿绿的胶囊和有着难闻气味的药片,有些疲累地坐在了书桌前那张高背椅子上,伸出双手撑住了额头。
居然这么容易就病了。
难道真是前一阵子累过了头?但原来不管怎么折腾,他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因为一晚上没睡好就有点发烧。是因为空气质量不佳?还是近年来缺乏锻炼,身体素质变差了么?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思绪烦乱地想了半晚上的……
停!打住!
昨日之事不可追。
那个人大概也不过是天性使然,撩闲惯了,一时没管住嘴,开玩笑顺口越界调侃了一下。绝非真的有意想要表示什么——过去那么多年两人互相间几乎不闻不问,近日才重新多了点联系,这中间隔的时间那人换几任恋人都够了,断然没可能是对他这个旧“床伴”念念不忘。
况且上次见面,那人表现得非常平静,就跟平常的普通朋友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要自作多情。
他肯定是因为昨晚听到叶策的一些际遇和想法,另外被莫敛所代表的大学时光勾起了一点怀旧情绪,才会往明仲夜身上多想了一点而已。要是让那人知道自己因为一句随口的玩笑话思维被扰乱成这样,估计会被笑死。
就是这样了。不要在意。
还是要赶紧恢复过来,继续去忙工作上的正事要紧。还有太多事需要收拾和处理。至于其他的……
温岚微微蹙了蹙眉,想了半晌,还是起身去卧室拿过了自己的手机,点开那个人的名字,犹豫了半天,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还是在重新放下前,点击了“发送”键。
于是这一日,正准备上床休息的明仲夜忽然接到了一条短信。他打开看了一眼,愣了一下,然后无声地笑了——
那个熟悉的名字发来了一大串句号。中间有着不等的空格作为间隔。
那是他们早年在大学无聊时研究出的几套暗号系统之一。这一串,乍看像是小孩子恶作剧般的捣乱,其实是用标点符号的个数和间隔给文字做了编码,能表达种种两人之间不想被其他人看到的通信内容。
他没花多少时间就解码出了对方发送过来的内容——
“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有趣。
他噙着一丝笑意想了想,最后却只是简单地回复过去了平淡无波的一个字——
“好。”
第5章
“如果够聪明的话,不只是投资,人应该把生活也视为一个马尔科夫过程:未来的一切都仅仅取决于当下,而和过去的一切毫无关联。只有这样,才能理智地做出最佳判断,而不对过往投入的沉没成本有过多的留恋。”
两个月后。依然是那间巴洛克风格的酒吧里。
“其实我不太理解,你上次看来似乎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却依然还是保持着这种工作狂的生活方式……”叶策看着对面的温岚摇了摇头,“你这是身体力行地做明知故犯,死不悔改的典型?”
“我只有工作时能忍受自己。”温岚淡淡地回答道,“况且,如果习惯能那么简单就会被改掉的话,人大概也不会有‘个性’这种东西了。”他无所谓地晃了晃面前的杯子,“不说我了。我很奇怪的是,这种时候,你居然跟我在这里喝酒闲聊?不该趁着这种节日气氛浓烈的时候去好好推进下你的感情生活吗?”
“我们……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沉默了一下,叶策回答说。
“啊?”温岚一脸莫名,“你们不是早就一起出去吃过饭看过电影约过会了吗……”
“那是以一般朋友的身份。”叶策看着他,“在我因为那个案件认识了他的那段日子前后,他低落了很长时间……但现在他好像已经恢复了不少了,并不需要我那样的陪伴来作为安慰和消遣。而且事情都在好转,我也再没什么别的能帮上他的忙。”
“不是吧……”温岚简直被这直率的回答噎得无语,“所以你就这样听之任之,也不主动去联系和邀请一下?”
“吃饭和电影那些偶尔还会有。不过我和他工作环境差异太大,那个事情之后,能聊到一起的话题也并不多。”叶策轻轻叹了口气,“我是觉得应该想办法进一步拉近关系……但好像也没找到什么太好的途径。”
“每天有早晚安问候吗?有问他工作进展怎么样、心情好不好吗?或者主动跟他说一说你现在每天在做什么?”
“偶尔也会说几句话。但好像觉得那样尬聊浪费彼此的时间不太好——我实在不太懂你们那些很专业的东西。而我的工作,除了保密的部分,日常能拿出来讲的也很枯燥。”
“我怎么觉得你跟我谈话的时候经常能说些警醒之语,也并不缺乏幽默细胞……碰到他就完全丧失这种能力了呢?”温岚简直觉得有些无奈,“工作方面谈不了什么的话,还可以说说别的兴趣爱好,再不行分享下觉得好听的歌,或者看到的好笑的段子……”
“我试过。不过好像效果也不是很好。”叶策坦承,“我感觉在你们这些精英看起来,我谈的话题经常有种不入流到过时了八百年的错觉。”
按你的朋友圈风格看,这倒很可能是实话……温岚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随后想了想,建议道:“强求你能立刻改变生活方式也不现实。不过,你们可以看看生活里还有什么能联系到一起的地方——比如看书?追剧?打游戏?或者运动之类的,健身房锻炼,或者周末打球远足甚至攀岩什么的……这些方面你总有特别擅长的吧?难道就找不到一个共通点?”
“……嗯,我下次试试。”叶策认真地听了,然后掏出一本备忘录和笔,工工整整地记下了这一串——这一本正经的动作差点让温岚把刚喝下的一口酒喷出来。然后他就见到叶策收起了随身带着的那个小本子,仿佛刚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疑惑地问起他来:“对了,你怎么对这些东西这么有经验?自从我认识你,一直没见你身边有谁,也从没听你提起过谁……原来你藏得这么深?”
“没有。”
“那是原来谈过?”叶策疑惑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们这些精英天生就会。”
“……书里,其他人身上,看多了听多了就学会了,不行吗?”温岚沉默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你的神情和动作告诉我,你没有说实话。”叶策肯定地说,“不过你要是不想提,我自然也不会强求。”
温岚在他的注视下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缓缓地放下了杯子。就在叶策以为他不打算开口,寻思着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温岚忽然说:“有一个人。”
“嗯?”叶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等着温岚继续往下说。
“很多年前了……我们……”温岚在他的注视下,觉得喉咙忽然有些发紧,“……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我从他身上学到的。”
“那你们……后来分手了?”叶策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因为什么原因?”
温岚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看着手中的杯子出了一会儿神。叶策很识趣地没有在此刻开口说什么……杯中的气泡汩汩上浮,在到达顶层的一瞬间破裂消失。在这安静的隐秘的酒吧一角里,在这样的一天,温岚忽然就觉得,此刻若把心底那些压抑了很多年的事都告诉面前这个安静的听众也无妨——
“按一般的定义,我们从来没真正在一起谈过恋爱。”他顿了顿,咽了咽嗓子,方才缓缓地继续说道,“我和他……不是恋人。”
第一次对话,是在学校的图书馆。
那个时候刚开学不久。但就如同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里一样,温岚除了教室和宿舍,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那一日他像往常一样在自习区的角落里找了个位子,开始研读起一本厚厚的专业书……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后,觉得脖颈微微有点酸,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和笔,正寻思着是不是去弄点水来喝,身旁忽然传过来一个声音:“隐式马尔科夫链?”
他有些讶然地转过了头,看见身边不知何时坐下的一个人正指着他手中的草稿纸上那一排潦草的演算字迹。他点了点头:“嗯。”心中暗自纳罕,居然有人能一眼看出来他写的那堆凌乱无序的东西是什么。
“你也是数学系的?”那人继续问了一句。
“不是,我是经济系的。”温岚回答,这才注意到,问话的这个人,他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明仲夜。”那人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我上次在系里一门数值分析课上见过你。你被教授叫上台去回答一个问题,我记得你给出了三种不同的解答,证明写满了半个黑板,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哦。”温岚拘谨地笑了笑,正准备顺口谦虚几句,熟料对方忽然话锋一转,“不过除了那三种,其实还有第四种解法。”
温岚有点茫然地看了对方一眼,就看到对方已经自顾自地拿过了他的纸笔,刷刷地大力写了起来——一连串字母、数字和符号华丽地铺展开来,骄傲得像它的主人一样神采飞扬。
写完了,那人把纸递了过来,示意他看看——于是他接过了那张纸,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那道题目的内容,然后尽力辨识着纸上那显得有点过分花哨的花式字母,尝试理解对方的思路。
“如何?”那人在他身旁闲闲地问——那语气与其说是期待他的肯定,不如说是成竹在胸地等着他给出显而易见的答复。
“有点类似于我的第二种解法……”他迟疑了一下,“不过中间这里用的完全是别的思路,虽然复杂,但也有效。”
“确实,简单的解法已经都被你列出来了。”那人回答道,笑了笑,随后把手臂抱在脑后,伸出长腿翘着椅子前后晃了晃,似乎略有些遗憾,“总体来说,还是你的方法更有效率一点。”
“嗯……”温岚迟疑了一下,有点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貌客气地恭维了对方一句,“不过能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