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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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只过了两三秒,又好像已经过了很久,郝帅终于把自己的姓氏写给了雪莱。
雪莱认认真真的看着,随即收拢五指合握成拳,抬头对他展颜一笑:“原来是这个字,我记住了。”
郝帅看着雪莱的笑脸,忽然感觉四周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激烈搏动着,发出紧密鼓噪的怦怦声。雪莱攥住了他的姓,也攥住了他的心,他轻而易举就掉入了对方掌心里,一见钟情。
对面的何塞目睹了这一幕,内心嗤笑不已。虽然大家都讽刺雪莱是个杂种,但其实雪莱一出生就在中国,活到这把年纪,虽然没正经上学,可书写交流绝不是问题。这不过是雪莱的一点小把戏而已,故意装成不通中文的外国人,作出笨笨蠢蠢的样子,让客人觉得很可爱——他们都看腻看吐了,偏偏总有客人吃他那套。
雪莱推了推郝帅:“郝先生?”
郝帅回过神来,迟钝的应了一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雪莱问他:“你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吗?”
郝帅有点局促,答道:“是,第一次来。”
如果不是屠思睿硬拉他过来,像俱乐部这种地方,郝帅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踏足的。他是个同性恋,但并不赞同圈子里乱交乱搞的习气。他认真工作,努力生活,现在已经担任公司市场部经理,月收入五位数,自己在深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首付了一套两居室,只需要按月还贷——照道理来说,应该是个条件不错,很可靠的人,然而偏偏不得同类的青眼。
现在的gay圈都喜欢年轻的,漂亮的,实在长得不行,你可以有肌肉,如果连肌肉也没有,你还可以有情趣。然而郝帅相貌平庸,掉入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平庸,没有肌肉,也没什么情趣,导致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男朋友。屠思睿是他大学同学,也是同类,眼看他过了三十五岁的生日,都快奔四的人了,居然感情生活还停滞不前,实在无法继续坐壁旁观,这才半逼迫半怂恿的把他拽到了俱乐部里来。
雪莱笑了一下,又问:“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郝先生和男朋友分手了吗?”
郝帅连忙答道:“没有,我没有男朋友。”
屠思睿已经快要扶额叹息了。
雪莱又给郝帅倒了一杯酒,语气惊讶:“没有男朋友吗?怎么会这样?我觉得郝先生人很好呀。”
郝帅喝了一口酒,笑容有些苦涩:“是吗?你是第一这么夸我的人。我也和别人约会过,不过他们都嫌我无聊,长得又不帅,不肯跟我交往。”
雪莱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一只手托了下巴看他,恶劣在心中猜测对方会不会到现在还是个处男:“长相是爸爸妈妈给的,生出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了,又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内心善良才是最重要的!”
郝帅听了他这小孩子式的发言,有点好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善不善良?”
雪莱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了。”他倾身贴近郝帅,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我陪你喝酒,你到现在都没有偷偷摸我屁股,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好人了。”
郝帅瞬间涨红了脸,身体也僵硬了,一动不动。
雪莱觉得有趣,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说道:“我们只陪客人喝酒,可是很多客人总喜欢动手动脚的。你看你对面,我朋友好可怜啊,哪里像我这么轻松。”
郝帅听着耳边的声音,受到蛊惑似的朝对面看去,就见对面两具肉体已经交缠到一起,屠思睿那个朋友都把手伸到怀里男孩儿裤子里去了。
雪莱冷眼看着何塞在客人腿上发骚,内心鄙夷不已。他稍微退开了一点儿距离,给自己也倒了半杯酒,小小抿了一口,感慨似的道:“真希望以后遇到的都是郝先生这样的客人。”
郝帅心头一动,转头看向他:“对了,我还没有问呢,你叫什么名字?”
“Shelley”雪莱轻轻晃着酒杯说:“大家都叫我雪莱。”
第二章
屠思睿一行人都是上班族,第二天还要工作的,所以玩到十一点左右就离开了。
郝帅和雪莱聊了很久,不出意外的喝高了,出门的时候路都走不稳。屠思睿架着他走到门口,先和自己的同事道了别,然后开车送郝帅回家。
屠思睿半降车窗,在习习夜风中笑道:“怎么样?早叫你跟我来了,你扭扭捏捏就是不肯。有那个功夫在软件上聊天相亲,不如来这里直接找个男孩子,又漂亮又懂事,不比你那些挑三拣四的货色强?”
郝帅靠在后排半闭着眼睛,提醒他道:“你刚才也喝酒了吧?干嘛不找个代驾?”
屠思睿哼了一声:“找代驾不得花钱啊?你以为我跟你似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还要养老婆呢!”
郝帅笑道:“你有老婆了,还在俱乐部抱着别的男孩子喝酒。”
屠思睿无所谓道:“那又怎么样?玩玩而已,我和我老婆约好了的,只要不上床就行,其他的他不会管我。倒是你,今天喝了这么多,喝出点意思了吗?要不要试试?”
郝帅侧头望向窗外,脑海中浮现出雪莱的面孔,一时没有说话。
屠思睿劝他道:“真的,我觉得你可以试试。你家里又没有负担,工作也稳定,经济不成问题,包一个又怎么样?俱乐部里的男孩子不比你软件上认识的那些强?回家了有人陪着,晚上还能在被窝里亲热亲热,这不挺好的嘛!而且说不定就包养成真爱了呢?我们公司老总就是……”
屠思睿是个思想开放的人,认为谈恋爱无非也就是找个伴儿。像郝帅这样的条件,想通过搭讪修成正果实在是有点困难,不如另辟蹊径,直接包一个,省时省力,态度还好,都不用费心去哄,只不过花点钱而已。
他极力劝说着对方,第八百遍提起别人的成功先例:“我们老总都四十多岁了,不比你老?结果呢?现在人家不一样恩恩爱爱?我听群里说他们去年好像还出国结婚了。你比我们老总年轻这么多,怎么思想还没他开放——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郝帅神情无奈的回应他:“我听见了——可是人家是宏泰老总,我就是个底下的员工,能跟人家比吗?”
屠思睿想想也是,这个差距的确是有点大,不过还是鼓励他道:“试一试啊,不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就算不成,你也没亏啊,不是还能睡人家几个月吗?”
郝帅心中烦躁,闭起了眼睛:“好了,你别说了,我再考虑考虑。”
郝帅考虑了一夜一天,第二天下班前终于下定决心给屠思睿发信息:“你那个朋友有没有俱乐部的联系方式?我想先办张会员卡。”
五分钟后,屠思睿给他发来一个电话号码,让他自己和公关经理联系。
雪莱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见到郝帅了。
雪莱会给自己接待过的客人打分,满分是一百,郝帅能够打到六十。对方勉强刚够及格,愿意消费,但有所节制,言行规矩,但又毫无魅力,可以说是毫无亮点,仅仅是一位好伺候的、不至于让人讨厌的客人罢了。
不过在进入包厢之后,他还是有点惊讶,笑着向郝帅打招呼道:“咦,郝先生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当然也有单独来俱乐部找乐子的客人,但郝帅并不像是那种人。
郝帅也向他笑了一下,笑容腼腆,隐隐还带着点儿局促:“嗯……今天不加班,就,想再来看看你。”
雪莱走到他身边坐下,对这种暧昧的暗示见怪不怪,笑眯眯的拿出起子开酒:“真好,那你以后多来看看我吧,这样我工作就轻松多了。”
郝帅接过他递来的酒杯,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很辛苦吗?”
雪莱有模有样的撒娇:“是啊,我每天要陪很多客人喝酒的,回家以后吐得不行,难受死了。”
郝帅果然露出心疼的表情,试探着说:“那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工作?我看你还很年轻,外面的机会应该很多,想要赚钱,也不一定非在俱乐部这种地方。”
雪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种劝人从良的客人他一个月能遇到百八十个,对话也是老生常谈,什么年轻人要自珍自爱,不应该爱慕虚荣等等。这些人上床的时候一脸猴急,穿了裤子又开始装圣贤,说一堆不花钱的漂亮话,无非是想要占便宜白嫖而已。他耳朵听得都快生茧,早不当做一回事。
所以面对郝帅的提问,他像往常一样随口编瞎话:“不行啊,我缺钱,只有俱乐部能给我这么高的工资,我如果去别的地方打工,就付不起我妈妈的医药费了。”
郝帅不疑有他,担忧的问道:“你妈妈病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雪莱从前两天看过的电视剧里照搬照抄:“她有尿毒症,我要赚钱给她做透析。”
郝帅又问:“那你爸爸呢?”
雪莱低下头:“我没有爸爸,我妈妈怀孕了以后他就走了,我没见过他。”
郝帅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冲动了,因为太想了解雪莱而问到了不好的话题,触动了对方的伤心事。
“对不起。”他低声说,把杯子里的酒全数喝尽,像是自罚似的,又主动重新倒满:“我不该问你这些事情的。”
雪莱重新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笑意:“没关系,郝先生和其他客人不一样。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所以才会问我这些话,我不生气的。”
郝帅心中一动,道:“你觉得我跟其他客人不一样?”
雪莱点点头:“因为郝先生从来不摸我屁股啊。”
郝帅顿时一阵脸热,又忍不住问:“其他客人总是摸你屁股吗?”
雪莱目光中流露出忧伤,说起话来却又无所谓的样子,听起来像是故作坚强:“既然在俱乐部工作,那环境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已经习惯了。”
郝帅顿时心疼的不得了,说:“尿毒症是不是得做肾移植?你现在还缺多少钱?”
雪莱有点吃惊,迟疑着望向他问:“你要借钱给我吗?”
郝帅点点头:“如果我力所能及,当然愿意帮你这个忙。”
雪莱愿意收钱,但不愿意借钱。借钱有什么意思?还要还,还欠人情,还有可能被郝帅从此缠上,所以他摇头微笑,甜甜的回绝道:“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可以攒。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以后来找我的时候多开几瓶酒就好啦!”
郝帅顿时又对雪莱多了不少好感,认为这是个很坚强的男孩子,自食其力,不愿意随便接受施舍。低头拿起桌上的酒单,他当场点了一瓶挺贵的礼炮酒。
雪莱笑容愈发甜美,帮他按响服务铃。
这天不出意外,郝帅又喝高了。雪莱扶着他送他出门,一路走的咬牙切齿,暗骂此人沉如死猪,然而临别之时,他站在俱乐部门口,望着车窗内的郝帅,却是依依惜别,情真意切道:“郝先生,你路上小心,回家早点休息吧。”
郝帅醉眼迷离的靠在车门上,痴痴地望着雪莱:“我明天再来看你。”
雪莱抬手将他垂到额前的一缕头发拨上去,认真说道:“你每次来都喝这么多酒,身体受不了的,明天不要来了。”
郝帅已经坠入爱河,哪里听得进去,第二天照样来。并且不止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整整来了俱乐部一个礼拜,每次都只要雪莱。
俱乐部里的男孩儿已经认得郝帅的面孔,不少人背地里窃窃私语,有羡慕雪莱的,也有可怜郝帅的。谁都看得出郝帅是个纯粹的老实人,然而偏偏喜欢上了雪莱——现在老实人已经不多了,把钱浪费在俱乐部这种地方,特别是浪费在雪莱身上,实在是太可惜。
雪莱本人也不怎么高兴,郝帅的确是很好伺候的那种客人,然而没什么油水。此人霸占了他这个礼拜所有的黄金时间,然而真的就只是喝酒——可单凭他一个人,喝死了又能喝多少?雪莱已经哄他开了最贵的酒,但酒瓶数目有限,拿到的抽成就有限。而且这个家伙太规矩了,到现在手都没摸他一下,自然也不会像其他客人一样大把大把的往他裤子里塞小费。雪莱接待郝帅一晚,要说的话不比接待其他张老板李老板说的话少,然而真正拿到手的钞票却少了一大半,自然心生不满。
他觉得郝帅是根食之无味的鸡肋,实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于是在郝帅又一次出现的时候,他直接告诉郝帅:“你明天不要再来找我了。”
郝帅端着酒杯愣住了。
雪莱垂眼望着地面的毛毯,声音低低的:“我妈妈这两天身体不好,我得回老家一趟,所以你这段时间都别来了。”
郝帅松了一口气,放下酒杯担忧的看他:“你妈妈病的严重吗?你要回去多久?”
雪莱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我要陪她去看医生,她知道我在外面辛苦,就不舍得吃药。如果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