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你有病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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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明忽然瞥到奶奶的手机,那还是老旧的按键那种,他拿过来随手划了几下,忽然抬头。
奶奶正拿着遥控换台,电视里播放京剧,咿咿呀呀的唱腔填充了每个安静的角落。
“您给我妈打电话了?”
奶奶不看他:“是呀,是呀。”
他就猜到,那天翘了一天课,老师把电话打到家里,奶奶虽然耳朵不灵光,可是不傻,自然要追究他去了哪里。
可那天他回来后,奶奶并未仔细盘问。
现在想来,她是早有了怀疑,已经知道子晴的事了。
“你当哥哥的,应该护着她。”奶奶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突然变得严肃,“晴晴是妹妹,又去了你的学校,你们兄妹俩就是亲人,不互相帮扶,让别人怎么说去?”
路子明不言语。
让别人怎么说?就是为了不让别人乱说,他才不和子晴走得近。
要不是这回发生了严重的事,路子明也不会去她班里大喊大叫。
他们两兄妹,放学后不同路回家,风言风语他能受得了,可子晴受不了。
“你给我说说,你去医院看过了,晴晴到底怎么回事啊?”打开天窗后,奶奶也不再支吾了,正面看向他。
子明不知道奶奶了解多少,只好说:“骨折了,还有点脑震荡,修养几个月就好。”
“不严重吧?”
子明喝粥,点了点头。
奶奶便不再问了。
夜里,路子明把韭菜合子包好后,放在了自己书包里。
他坐在书桌前,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几声“嘟——”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低低的,还带着一丝沙哑:“明明?”
“我明天……给她送点东西,奶奶包了韭菜合子。”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要再来了,明明,没事就不要过来了。学习最要紧,抓紧时间读书。”
……
周三上午,操场有几个班上体育课,正好是第四节。下课后,路子明从教学楼下来,准备去门口打车。
远远的,他觉得有个人跟着自己。
上午有体育课的只有初一学生,他不知道除了子晴他还认识谁。在门卫处等了会儿,等不来车,索性和门卫大叔聊起来。
路子明扯天扯地,跟谁都能聊到“哥俩好”的地步,门卫大叔早跟他熟了,此刻也不见外,问:“今天出去吃?”
万松每天中午开门,学生可在食堂吃也可出去吃,只要不误了上课就好。
路子明笑:“对啊,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等人?”见他不走,大叔又问道。
这学校附近就有卖吃的,小饭馆小吃摊很多,走两步就到了。
路子明正不知道说什么,看见了江上,招手让他过来。江上正抱着篮球,跑到跟前说:“吃了没,打球去!”
“不去。”路子明一挥手。
“哎你们等我一下——”江上对同学喊道,回头对路子明说,“怎么滴,这两天老不见你,忙啥呢?”
路子明看着篮球场上的身影,莫名心烦意乱:“算了没事,你去吧,我出去一趟。”
“别介啊。”江上见他脸色不好,这才把手里的球收住,往前一步,“怎么了,跟我说说。”
路子明不想说话,见出租车过来,招招手:“回头跟你说,我先走了!”
江上见他有急事,也没多问,经不住同学催促,跑了回去。
县医院满是消毒水的气味。这条大街很久没来了,路子明下了车,拿着饭盒朝大厅走去。县级医院的装修、规模都只是一般,但是治疗个骨折、轻微脑震荡,也算绰绰有余了。
门口停着几辆车,路子明直接走进门里,按了电梯。
子晴住在第五楼,路子明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在,想起昨晚电话里的嘱咐,心中不是滋味,仍忐忑着。
所幸,他来到病房门口,没有瞧见母亲的身影。
另外两张病床上躺着一位老人和青年,子晴是最小的,路子明推开门走了进去,径直来到妹妹床边。
她把左右帘子都拉着,不与病友交流,也不去看任何景象,目光呆滞,直愣愣盯着床单,就连路子明走近也无丝毫反应。
“妈呢?”路子明把音量放低,坐了下来。
徐子晴身材很纤细,脸颊瘦弱,有种营养不良的面色。她齐耳短发,齐刘海挡住了眉梢,嘴唇泛着白,已经起了一层皮。
听见说话,她眼神缓慢地移动了下,瞥见哥哥后,又收了回来。声音暗哑:“回去了。”
母亲每天中午要回去做饭,这是路子明知道的事,只是现在……都12点半了,还没来。
“饿了没?先吃点东西。”路子明打开饭盒,“想吃吗?”
徐子晴看见韭菜合子,微微笑了下,朝哥哥投去温暖的一眼。
“等着,我给你热热。”说完,路子明跑了出去。
两分钟后,他提着热乎乎的韭菜合子回来,抽出纸巾,倒好水,摆在子晴跟前,“快吃,可香了,奶奶昨晚才包的。”
子晴被他扶着半坐起来,脸色恢复了些红润,也只有在路子明到的时候她才稍稍有些精神:“哥,你吃了吗?”
“废话,哥不吃能给你送过来?”他揉揉妹妹的头,“快吃。”
病号服穿在身上,更显得整个人形销骨立,子晴低头吃饭的时候,袖子空荡荡的,上衣领口露出她细细的锁骨,分外明显。
“你不想上就休学一年,没事,我去跟妈说,不用担心。有什么……就告诉哥哥。”
徐子晴手握水杯,只顾喝水,微微点头。
路子明不便多说,坐了几分钟后,约莫着母亲快到了,站起来:“过两天我还来看你,别告诉妈我来过。”
见子晴不抬头,路子明转身朝门口走去。刚迈了两步,就听子晴叫他。
路子明转过头。
“哥……”徐子晴握着水杯的手微微发抖,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很久才说出一句,“我想回学校。”
路子明回到学校的时候,刚刚打铃,中午是自习课,又称午休课。他没有睡意,饿着肚子,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累趴了……
他闭着眼睛,旁边伸来李杭杭的手,忽然之间,一阵葱香扑面而来。路子明的食欲被味觉陡然激起,一瞬间觉得自己肚子也饿了。
他嘴角勾起弧度,睁开眼,夺过了煎饼果子。
“谢了啊,就知道你想着我。”路子明一手搭在李杭杭肩上,差点没把他的脑袋晃下来。
李杭杭不敢邀功:“别别,这是江上送来的。他要你下课后去找他。”
江上?
路子明咬着煎饼果子,一脸不屑:“不去!要找我自己滚过来,老子才不费劲。”
“你还是去吧,他说有要事。”李杭杭看他,“还是关于你妹的。”
听了这话,路子明沉默半天,悄没声地把煎饼果子吃完了,又去拿李杭杭水杯。打开后一滴水也没有:“你怎么不打水啊?”
李杭杭:“……”
大爷,你自己杯子几天没接水了?
路子明嫌弃地把李杭杭杯子丢到一旁,放眼四周,除去女生的课桌,将班里每个男生的桌角都扫了一遍……
最终定在某个斜对面的桌上,阮熠。
路子明突然来了兴致,手指弯曲放在唇边,还没吹响便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是在午休,不是体育课。
他放下手指,攥了个纸团丢过去。这一丢恰好砸中,还在空中打了个弯——擦过阮熠的头发,掉在了面前的桌上。
阮熠头发漆黑,发质莹亮柔软,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有些微微泛黄,更显得柔和百倍。
路子明不禁看呆了……直到阮熠拾了纸团,朝他看过来。
路子明灿烂一笑:“水杯。”他指指阮熠满满的一杯水,在深蓝色的杯体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泽,像那人的眼睛般深沉清澈。
阮熠一下子会意,可是却没动。
路子明:“喂,喝口水还这么纠结,太小气了吧!你就眼睁睁看同学渴死,也不施舍一滴水么?”
李杭杭想,路子明若去报考电影学院,绝对能取得头筹。他演得惟妙惟肖,真的宛如一个口渴将死的人。
他和他从小玩到大,从不知他这么爱演。
“明明热水器就在外面,为什么不自己去接?”李杭杭实在受不了,吐槽。
路子明扭过头来瞪他。
李杭杭立马不说话了,竖起课本认真念书。等路子明再度回过头去的时候,脸上又换了那副摇尾乞怜的犯贱表情。
阮熠入定一般,想了两秒,最终拿起杯子,向他丢来。
路子明双手接住。
“好兄弟,哈哈。”
阮熠没理他,低下头继续看书。
☆、教学相长
对于阮熠,路子明一直没想通他的脑回路,明明想揍他一顿,可见了又忍不住发不出脾气,反而总露出一副讨好面孔。
不知是不是上次排练替补,自己的愧疚心作祟……可是再一想,他根本不是有道德感的人,更犯不上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
前几天他老做一个梦,梦见远处的一座冰山开始融化,太阳无比耀眼,照得所有冰渣都溶解为甘泉,汇入小溪,缓缓流下。
他口渴,上前捧水喝,可是水到嘴边,又瞬息变空。
梦中的他急得发慌,头顶冒汗,就这样一直口干舌燥……把自己熬醒。
上网查查,说是青春期综合症。
路子明接了水,如获甘霖,猛灌几口,总算把食道里堵塞的食物冲了下去。
他晃晃水杯,心想,自己和阮熠毕竟不熟,喝了人家的总得去重新接一杯,索性拿在手里把玩,没给人家。
阮熠好像也忘了水杯这回事。
铃声响起,路子明拿起水杯,正要转身,李杭杭把空水瓶递过来:“举手之劳,嘻嘻。”
“滚蛋!”
路子明眼皮不抬,迈了出去。
“卧槽,哪根筋搭错了啊……”李杭杭抓头。
把盛满水的杯子放到阮熠桌上后,路子明道了声谢,正要离开,只听阮熠道:“你中午去哪了?”
中午?
路子明转过头来,发亮的眼睛直逼阮熠:“我?”
阮熠微微一笑。
他的笑七分礼貌,三分优雅。
路子明:“医院了啊。”
阮熠微微颔首。
路子明停顿的那一秒,忽然计上心来,淡淡道:“以后我的事,你别再管。”
说完,他满眼无神,表情落寞地回了座位。
阮熠望着他的瞳仁中闪过诧异,与满是忧虑的底色融为一体。
“用他喝过的杯子喝水,你不怕被传染啊?”发作业本的同学放下本子,对阮熠轻声说道。本是玩笑,他弯弯嘴角就要走。
阮熠听闻,愣了一下,抬头凝视那人。
“怎么了?”
“什么意思。”
那同学笑了笑,耸肩:“没什么意思。”
即便有精神问题,什么躁狂症什么忧郁症,从没听见过有传染这回事。同学之言明显调侃,玩笑成分极大,可听在阮熠心里,还是像被毒刺叮了一下。
他的手攥得紧紧的,又松开。
血液回流,白了又红。
下了第四节课,阮熠仍低头做题,没有半分收拾书包的意思。
路子明见他不走,心里好奇,就让李杭杭先走了。他放松靠在椅背上,桌上收拾得精光,一身站起来就能走的架势。
目光静悄悄落在前方。
班里终于走没了人。
阮熠继续写,笔声刷刷。
路子明也不着急,时不时吹两声口哨,轻轻的,好像空灵的歌谣。
阮熠显然有耐心的很。路子明耐不住了,这人明知道自己在斜后方,就是不回头看一下。他故意把座位弄出声响,一会儿桌子晃一会儿椅子动,闹个没完。
阮熠终于回头,目光淡淡:“路子明。”
“嗯?”
“你怎么还不走?”
“等人呐!”
谁?
阮熠眼中满是疑惑,可没问出口。
路子明笑了,趴在桌上,把下巴放在手背上:“哎,阮熠,问你句话。”
“……什么?”
路子明:“你别生气啊,听清楚了,我只是问问。”他伸出一根手指。
阮熠觉得有些不妙。
“上回排练的事,我都道过歉了,看你的样子,还在耿耿于怀?”
阮熠低下头,捏了下笔帽。
路子明看着他。
阮熠:“没有。”
“我就知道!”路子明大笑,“你才没那么小心眼儿。”
阮熠盖上笔帽,收拾纸笔,准备装书包了。
路子明:“哎——还有个问题。”
“我也有个问题。”阮熠忽然停了动作,回头看他。
路子明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阮熠盯着他:“我也有个问题。”
“你说啊。”
“你到底……什么病?”
阮熠认真说话的时候,眉头总是微微蹙着,这时候他的眼睛总像蒙了一层雾,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