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邻-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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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青穰村打理花圃药圃的银行账户,昝三邻之所以记住,因为每个月都会从这个账户汇入一笔钱做他的日常消费,而他每个月最大的一笔消费,便是给芹婶的菜钱,一家子五个大人,两个小孩,饮食都挑最好的,光一天三餐的消费,有时高达千元。
邱粤虽然每月也会给他零用钱,但都给他存在一张卡上了,说存着留给儿子将来读书用,其实大儿子上幼儿园的那笔钱,还是他自己掏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银行账户,竟然在邱涵被刺的那一天,转出了500万巨款,汇入到了王幽的银行账户上!
昝三邻再不通晓世情,也看出来了,这上演的俨然是一出买凶杀人的戏码!
“这绝对不可能!”昝三邻咬着牙,狠狠地将手中的资料揉成一团,有人栽赃嫁祸,这是毋庸置疑的了!
“还要狡辩?人证物证俱在了,你还要抵赖?”邱寒霜拍了一下扶手,厉声喝问。
“我没有!”昝三邻手脚冰凉,竭力镇定心绪,沉声道,“我没必要这么做,我也不会这么做,退一万而言,就算我真的要杀人,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说的坦率,脸色呈现的是浩然之气,邱茴暗自点点头,她与昝三邻接触只有屈指可数的次数,却也看出他绝非善用阴谋诡计的奸佞小人,兼且适才获知小正陵爆发了虎威,顿时觉得昝三邻的功劳又多了一份,心里对他的偏见也少了一份。
邱寒霜却不买他的账,怒道:“你都会这么说,难道不知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以为东窗事发之后,你能借此全身而退,对吧?”
邱湘反驳道:“姑姑,盛灯现在潜逃,还没抓到,你不能凭这些就给三邻定罪!”
“这些还不够吗?”邱寒霜怒极而笑,“湘儿,你这也要包庇他么?还是说,你想包庇的人,是邱粤吧!”
邱湘嚅着唇,还待再反驳,坐在最上方的邱茴咳了一下,她便隐忍了下来,不再说话。
“我不需要谁包庇,”昝三邻终于明白了,如果他的罪名成立,别说是邱粤指使他做的,便是邱粤为了洗脱他的罪名,也肯定会不惜把所有的罪名揽在身上,把他摘了出去!
想到被人如此算计,昝三邻愤恨地将手中的废纸弃在王幽身上,目光森然地盯着躺在地上体无完肤的男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王幽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扯出一个笑意,吞吞吐吐地把话说全:“我只恨一时没抵住诱惑,500万,呵呵……”他笑得惨然,一口血水喷溅了出来,血沫溅到昝三邻的脚上,昝三邻顿觉鞋子分外的碍眼。
“你也别费口舌了,”邱寒霜正要擅做决定,但想到现在的话事权已经转移到了邱湘的手上,她揉了揉太阳穴,道,“湘儿,你看现在怎么处置他吧。”
邱湘思量了一下,道:“我们不能光听一个凶犯的片面之词,盛灯一日没有归案,我们也不能定三邻的罪,先让他在这里呆着,等拿到了盛灯,再一起审查,姑姑觉得如何?”
邱寒霜冷笑:“你现在是话事人,你说了算,不过呢,我提议把他关在祠堂里,在咱们邱家的列祖列宗跟前面壁思过,也是他的荣幸。”
邱湘吃了一惊,本能地道:“不行!”若是寻常时候倒没什么,可现在……
“怎么不行?”另外一个女子道,“小粤不是要他入族谱么?只要他没做对不起邱家的事,在祠堂呆着有什么不妥当的?”
昝三邻对祠堂不陌生,在上湖村的时候,还常常去祠堂帮哑伯晾晒竹篾呢,可邱湘如此反对,肯定有她的缘由。
“不就祠堂嘛,”邱茴也开口了,道,“就按大家的意思办吧。”如果他连祠堂都不敢呆的话,也没必要入邱家的族谱了。
既然连邱茴也这么说了,邱湘只好唤人把昝三邻带去邱家祠堂。
引路的女子接收到了邱湘打来的眼色,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不敢含糊,躬身请昝三邻出了会审的大堂。
迈出了昏暗的大堂,昝三邻才觉得胸口淤积的气稍微疏散了一些,跟着引路人左拐右拐,也不知走了多少道门院,终于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朱漆大门一开,浓重的香烛气味伴随着一股冷气迎面扑来。
他打了个寒颤,三伏天,帝都炙热的午后,这座大宅院还保留陈旧的建筑,不太适宜使用空调等先进设备,方才三审会堂里,就只有风扇在转动,而祠堂竟然设置了空调?
进了冷飕飕阴森森祠堂,昝三邻听到了身后的门被关上,还用锁链上了锁,不由苦笑,这个罪名那么铁,即便盛灯归案,大概也跟王幽一样,一口咬住他不放。
也不知邱粤被他们怎样了,昝三邻担心着,抬头看着供奉牌位的神台,密密麻麻数百块牌位,望之让人生畏,也不知邱粤为什么非要他入邱氏族谱,入不入也没多大的区别,顶多百年之后,画作了其中的一块牌子,供后人祭拜罢了。
上湖村则没那么讲究,人死之后,三五年的光景,便会由亲人起棺捡死者遗骸放到陶罂里,再挑一块风水宝地搁置,清明时节给它拔草上香,很多年代久远的陶罂,后人甚至不知它是哪一朝代的祖宗,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有过怎样的过去……
正胡思乱想中,昝三邻又打了个寒颤,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了内室竟然放着一具厚重华丽的棺椁,周围放置了很多冰块,散着阵阵的白气,给祠堂增添了更重的阴气。
昝三邻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终于想起邱湘为什么会反对把他关在祠堂的原因了,棺椁周围放了冰块,可见为了里面的尸体不易腐臭,至于躺在里面的死者,不必想了,肯定是邱涵无疑了!
第185章
昝三邻长于农村,那里的村民大多淳朴而愚昧,敬重鬼神,也畏惧鬼神,许多寻常的事根深蒂固地赋予了神秘色彩移植到了他们的子孙后代头脑里,昝三邻也不可避免的对死人有着本能的恐惧与颤栗。
他对棺材不陌生,上湖村延续的还是土葬,家家户户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青睐工匠为自己打造一副满意的寿棺,待百年之后,能让灵魂的最终归宿有个喜欢的住所。昝家放杂物的屋子里就放置了两副寿棺,那是昝家爷爷奶奶为自己准备的,可惜后来他们随小儿子住去了平县,寿棺就搁在乡下,没有带走。昝三邻虽然不常出入那间放杂物的屋子,但每次去取东西,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总觉得黑红的寿棺萦绕着许多隐藏起来的鬼怪,眼睛也不敢往寿棺多看一眼,取了东西迅速离开。
况且,昝三邻常去祠堂帮哑伯干活,农村有谁过世了,入殓后的尸首连同棺材要放在祠堂正中让子孙守一夜的灵,次日天蒙蒙亮就抬上山土葬。
大概因为昝奶奶曾经是上湖村的接生婆,与村民多少有点来往,做丧事的人家总会叫上昝一清帮忙举一下出殡旗,昝一清肄业到了s特区打工之后,举丧旗的任务原本交由昝三邻的,但大人们捏着他瘦小的身子板,摇头道:“太单薄了,不宜举旗。”
乡下人的意思,太瘦弱的身躯容易招脏东西附身,邻村就有同样的例子,也是个身体单薄的男孩跟着出殡的队伍上了山,回来后便撞了邪,花了大钱请灵验的跳脚大师才驱走了秽物,昝三邻不知真伪,心里总归不大舒坦。于是举殡旗的任务落到了昝四海的手里,昝四海年少时还没定性,情知昝三邻与昝五湖心有悸意,每次随殡回来之后都要添油加醋地把气氛渲染一番,昝三邻脸色苍白,昝五湖则花容失色,常常追着得意洋洋的昝四海讨打。
而棺椁较之棺材,外表华丽了许多,却丝毫掩饰不住它弥漫开来的阴气,昝三邻被唬得后退了一步,本能地想要离开这里,可是……门被锁了!
虽然死者为大,可邱涵毕竟是冤死的,在乡下的传说里,冤死鬼是要化作厉鬼报仇的……
昝三邻至今还没理清楚邱涵的死到底为什么会牵连到自己,幕后指使者要挑拨离间的话,理应找上邱湘才对吧,不过天底下的人都喜欢挑软柿子捏的,他大概就是那个看起来很软很好欺负的柿子吧。
突然“嗒嗒”两声轻微的声响传来,昝三邻本能地惊呼一声,惊恐地顺着声响方向望过去,却见一扇紧闭的窗户贴着一条人影,朝他做着禁声的动作。
“干嘛呢!”以此同时,门后有人不怀好意地喝问。
“怕是吓坏了吧!”又有个女声幸灾乐祸,她俩都是邱寒霜派来看守昝三邻的,言行之中自然带着主人的立场与作风。
邱寒霜属意的后继者是邱涵,即便邱湘接过了她手里的话事权,也并不气馁,东山再起也未可知,邱家以往又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可她悉心栽培的邱涵无故冤死,意味着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怎么会甘心?碍于家规,她不能对“幕后指使者”嫌疑的邱湘邱粤做出报复性的行为,但昝三邻不是姐弟俩争相维护的人么?让他吃点苦头也未尝不可,权当杀杀那姐弟俩的威风。
昝三邻无暇他顾,窗户外的那条人影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他却不会看错,除了胆大包天的邱粤还能是谁呢?
那是祠堂唯一的窗户,开得小而高,窗户的门闩插得紧紧的,昝三邻踮起脚跟探出手也不能触到插销,窗外的人却用一把薄而小的美工刀一点点移动窗户的滑动插销,出发“咔咔,咔咔”细微的声响,在昏暗而阴森的祠堂里显得格外的诡异,昝三邻激动之余,又有股喜悦涌上心头,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再无畏惧,对窗外的人压低声音道:“你要干嘛?”
“陪你啊!”邱粤继续移动美工刀,他似乎找到了诀窍,很快的,滑动插销脱离了门闩,紧闭的窗户应力敞开,邱粤熟门熟路的拆开木质窗棂,开始往里钻入。
昝三邻提心吊胆地看着他吃力地爬进了,偏偏身量比较矮,帮不上忙,还唯恐被门后看守的人发现,焦急的伸出手,扶住已经半身钻入的邱粤,可惜窗户开得实在小,邱粤的屁股卡在了外头,经过两人不懈的努力,昝三邻终于像拔萝卜一样,把人从小窗户里拔了进来。
受冲力的影响,两人双双扑倒在地,所幸邱家业大财厚,祠堂的地板铺了块地毯,昝三邻才不至于磕碰得太严重,只是过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守在门后的人,隔着门有人不客气地问:“喂,你又在搞什么花招?”
邱粤揉了揉昝三邻的后脑勺,还好没有磕出什么包,他松了口气,示意昝三邻不要回答,果然门外的人嘀咕了几句,就没了声响了。
昝三邻被他压在身下,双手紧紧地攀上他宽厚的肩膀,鼻翼里全是这人熟悉的气味,邱粤只是离家了他几天,对他而言,几乎是一个世纪了。
两人紧紧地搂抱了一阵,才不依不舍地分开,邱粤摸了摸被小窗口卡疼了的屁股,虽然隔了一层薄而韧的裤料,但他敢肯定臀部已经擦伤了一层皮,虽然这点小伤无关痛痒。
“来,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祖宗们。”邱粤拉起了昝三邻,把他带到邱氏神台陈列的牌位前,指着一块牌位道:“这个是我爷爷。”
昝三邻认真地打量着那块牌位,棕色的牌位上用繁体字刻着“先祖考邱公讳子轩府君生西之莲位”,左下角也同样刻着繁体字“阳上孝男邱寒石立”。
邱寒石是邱粤父亲的名讳,他是知道的,至于他的爷爷,昝三邻不确定叫什么名字,再三思量了一下,于是不耻下问,道:“你爷爷叫?”
“邱子轩。”邱粤言简意赅,对邱爷爷的牌位合十拜了三拜,昝三邻见他虔诚,忙依样画葫芦,也给牌位拜了三拜,待要再等邱粤给他介绍其他丰功伟绩的祖宗时,邱粤已经拉他到了一个角落里。
“其他的先人……”昝三邻不明所以地问。
“其他先祖去得太早,我就认得我爷爷。”邱粤理所当然的回答。
昝三邻无语,合着长辈给他科普其他先祖的丰功伟业时,天才心不在焉每当一回事了?
小角落是个死角,既不必对着那副棺椁,也无须担心被门外看守的人看到,昝三邻轻轻拍去邱粤身上脏兮兮的灰尘,小声埋怨他的肆意妄为,道:“要是卡在窗户里出不来,是不是要拆了祠堂了?”
“以前可能会,”邱粤耸耸肩,“现在肯定不会!”
昝三邻正要问原因,突然却自个儿明白了过来,现在邱粤已经留了后,而且还是两个,邱家赋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身上的价值比起祖宗的价值轻了太多了……
不得不承认,邱家男丁的身份就是只有传宗接代的意义。
“既然知道,还不消停!”昝三邻瞪着他,眼角眉梢又都多了一丝柔情蜜意,邱粤的许多任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