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日学习计划-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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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讲于看他情绪缓和了些,绕到他背后俯身,胸口靠在他头顶,拿手捂住他脸。
捂了一手温热的液体。
“快把不听话的眼泪都赶走,不算你哭,我今天不笑你行了吧?”周讲于说。
他这话说得温柔,谢呈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口气说话,整个人顿时一怔,而后就像突然虚脱一样,他彻底放弃了控制自己。
感受到覆盖在脸上的手心的温度,谢呈痛痛快快地哭出了声。
☆、月亮
感受到谢呈情绪完全放开了,周讲于也没动,就那么弯着腰撑着他,手还捂在他脸上,静静地等他哭。
谢呈哭着哭着站起来,扯过周讲于的T恤袖子,顺势把眼泪擦他身上。
周讲于抬着手臂任他蹭,嘴里“啧”道:“您还真不讲究。”
天色渐暗,谢呈终于平静下来。
周讲于低头认真看他脸,谢呈眼睛疼得有点睁不开,看他盯着自己,也反盯回去。
在夜晚彻底来临前的幽沉微光里,两个人看着彼此,一时之间都静了。
“肿了,”周讲于抬手去摸谢呈眼睛,打破了沉默,“真丑。”
谢呈带着浓重的鼻音,挥开他手,没好气地说:“让你看了吗?”
周讲于突然笑了:“骗你的。”
谢呈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院门响了。
兰姨推门进来,天光太黯,她没看到谢呈的神情,只发现两个人站在堂屋门口,笑问:“你俩干嘛呢?是不是又打架了?灯也不开,天都黑了还不进屋?”
“兰姨回来了啊,我这就回家了。”谢呈说。
兰姨想是听出他声音不对,顿了顿才应:“回吧。”
等人走了,兰姨转向周讲于:“被你打哭的?”
周讲于立马应:“不是我!怎么什么都怪我?他一哭就要怪我?他什么时候因为被打哭过?”
“也是。”兰姨走近,小声问,“因为小禾吧?”
周讲于冲她竖竖大拇指:“我姨是我姨。”
兰姨在他头上轻按了一把:“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咱家的经就好念。”周讲于说。
兰姨推开门进屋:“怎么好念了?咱家经最难念,因为你是个调皮和尚。”
周讲于跟在她身后,进去就往沙发上一倒:“怎么不好念了?我读书你看摊子,闲了就打孩子,这么简简单单的怎么不好念?”
兰姨回头看他一眼,周讲于一脸坦然:“我说错了?”
“没有。”兰姨应,“你爸说什么时候来接你没有?”
周讲于大喇喇躺在沙发上:“中考成绩出了之后吧,我让谢呈跟我一起去他不去,我就不想去了。”
他转头:“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兰姨无言地瞅着他,他拖长着声音叹气:“那算了,不去了,直接去爷爷家吧,我走了你别想我。”
“你不是一直挺想去海边的吗?就跟你爸去呗,”兰姨推开他腿坐下去,“让他别带其他人就是了。”
周讲于看着天花板,想了好半天,最后说:“不去了。”
兰姨在他腿上拍了一巴掌:“不去就不去吧。反正这个暑假没作业,你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都成。要么先去看看你妈?”
“不去。”周讲于干脆地应。
他这态度兰姨早就习惯了,答案也是预料之中的,因而她没说话。
周讲于摁开电视,拿着遥控器飞快地调频道,半晌突然问:“小姨,你说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你姐跟你差了这么多?”
兰姨忍不住笑起来:“臭小子你胡说什么?那是你妈,你这称呼被她听到得气死。”
“她本来就是你姐,我又没瞎说。真的,”周讲于严肃地说,“你俩差好多,大概就是十万八千里那样。”
兰姨笑了好半天,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神情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周讲于问。
兰姨:“从小到大你妈就比我漂亮,比我听话,成绩比我好,比我优秀比我受欢迎,小时候是你外公外婆跟亲戚喜欢她,从青春期开始同龄男生也都喜欢她。年轻的时候追她的男人可太多了,靠近我的男人都是为了接近你妈。”
周讲于从来没听她说过这些,坐了起来:“然后呢?可是她一看就是不好接近的人,如果换成是我我才不会理她。”
“那是因为你还什么都不懂,被偏爱的人可能会活得骄傲点儿,但是骄傲让她更迷人。”兰姨说。
周讲于撇撇嘴:“文绉绉的,小说看多了你,快说然后。”
兰姨想了想:“没什么然后,她一路走得很稳,念书考大学,结婚工作生孩子什么的,我比较叛逆,没上大学,你外公外婆气着了也就不管我了,不过后来他们没得早,我也就只剩下你妈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洛花的?”周讲于问,“你都从来没跟我讲过。”
兰姨看了他片刻,突然转头看电视,好半天才盯着字幕说:“我年轻的时候跟一个人谈朋友,他是洛花的,我就跟过来了。”
周讲于睁大了眼睛,激动道:“谁?原来我有小姨父的?小姨父是谁?他在哪里?”
“他走了。”兰姨说。
周讲于皱眉:“走了是什么意思?”
“走了就是走了。”兰姨简单地应。
周讲于:“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
兰姨沉默,等周讲于再追问了一回,她才无奈地笑了一下:“因为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周讲于愣住了,半晌,他猛地往前一凑,扒着兰姨肩膀要说话。
没等他再问,兰姨戳戳他额头:“不准问了,你还是个小屁娃娃,不跟你讲这些。”
“别瞧不上我,我不是小屁娃娃,”周讲于大声说,“我高你一个头了都,吃十六岁的饭了!”
兰姨指指他:“你这话什么意思?别瞧不上你?你是已经看上哪家小姑娘了?我可警告你周鱼儿,不准给我早恋,除非你成绩跟小呈一样好。”
周讲于噗一下笑了,嚷道:“哪有你这样当大人的?成绩好就能早恋了?”
“我本来就是没当过妈的人,只带过你这个拖油瓶。”兰姨玩笑,“成绩不好早恋就打断腿,成绩好早恋可以只罚跪。”
周讲于冲她做鬼脸:“成绩不好没人权?”
“你知道什么是人权?哪里学来的词儿?”笑了一会儿,兰姨起身,“你就是个小屁娃娃,长到顶天也是个小屁娃娃。自己玩儿去,我要去煮碗面。”
“我也要吃!”周讲于大声喊,喊完撇撇嘴,靠回沙发上,顺手从茶几上摸了一个本子。
是谢呈写给他的物理错题本。
看了好半天,周讲于突然想起来中考已经结束了。
他把本子扔回茶几上,自言自语了一句:“字儿写得还没我好。”
两秒过后,他又抓起本子来翻开,继续嘟囔:“而且我左手也能写。”
此时的斜对门。
家里安静得不成样子,只有电视剧的声音嗡嗡,小兵张嘎跟他的小伙伴一起智斗敌军,英子撑着桨划开芦苇荡里的水。
宣芳玲说她太累,已经回屋睡觉了,谢呈刚才进门看到她眼睛是红的,但是谁都再没多提什么。
兄妹三个此时分坐三方,都不说话,好像是在认真看电视。
这么一坐就到了夜深,看到宣麦开始揉眼睛,宣禾开口:“麦子去洗澡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的。”
宣麦点点头,听话地朝外走,走了两步她突然回头扑到宣禾怀里,用力抱了抱他脖子,又转身去抱谢呈。
谢呈搂搂她,看她一双眼睛透亮得很,这一晚上才第一回扬了嘴角。
他在宣麦脸上揪了一下:“赶紧去。”
宣麦看他笑了,也跟着笑起来,在他胸口上蹭了蹭脸。
等小丫头走了,屋里再次只剩电视机的声音。
兄弟两个默然相对了许久,最后宣禾先起身:“睡吧?”
谢呈点点头。
没等他站起来,宣禾弯腰揽了他肩膀:“小呈,我知道你都是因为担心我,但是你相信我,我不是想自暴自弃。我心里有数,你信不信哥?”
谢呈本来觉得眼睛已经干涩到了极点,说不定十年都不会掉眼泪了,但是一听这话,却突然之间又湿了眼眶。
“你乖,你跟麦子开开心心的就行。”宣禾拍拍他背,笑了,“真是,今天吓我一跳,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哭,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能哭?跟水库开闸一样。别哭了,再哭明天周周肯定会笑话你。”
情绪平静下来,谢呈后知后觉地觉得有点难堪,嘴硬道:“我没哭,你是不是在骂我脑子里全是水?”
“没哭没哭,就是沙子进眼睛了。你可是年级第一,谁敢说你脑子里是水?”宣禾笑,“你先去洗澡。”
顿了两秒,谢呈笑了笑。
洗漱完躺在床上,半个小时之后,谢呈听到宣禾上楼的声音,脚步声到了那边的房门口却没停,而是到了自己窗下。
灯早就关了,谢呈面朝里闭上眼睛装睡,半分钟后听到宣禾轻手轻脚地往回走。
等到整栋屋子彻底安静下来,谢呈睁开眼睛转头,发现月光特别亮堂。
在这一夜,快速入睡的开关好像突然坏掉,谢呈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他随手抓起一件T恤,悄悄出屋子。
到晒楼边上,他踩着矮墙一跃,跳到了酒厂顶上,又从平楼的最那头翻墙下去,在屋子背后的小路上落地。
谢呈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今天这一场无果地闹完,他觉得心里某处隐隐变得不对,让他很想放肆一些。
没等自己想清楚,他已经跑到周讲于家院子背后。
对着二楼的窗口看了一会儿,谢呈后退几步,从地上捡了小石子砸过去。
周讲于本来就还没落觉,窗框上嗒嗒的声音一响,他立马醒了。
他一开始以为是小偷,翻身起来,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砸窗户。
周讲于一愣,第一反应是谢呈,但是一想谢呈那么能睡,那说不定是柴科突然发神经。
他走过去,一把拉开窗户。
一粒小石子在夜色里划了道抛物线,长了眼睛似的,直直钻进了周讲于背心里,又从他胸前滚下去,而后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滚动声。
“靠!”周讲于飞快地抖了抖背心。
他顺势低头看下去,见谢呈仰头对着他的窗口,正无声地笑着,笑得十分张牙舞爪。
周讲于怔了片刻,压着嗓子问:“你干嘛?”
谢呈把手拢在嘴边,用大吼的姿态小声地答:“今——天——月亮——好——亮——啊——”
周讲于抓了一把头发,皱眉问:“你是不是疯了谢呈?”
说是这样说,人已经回身套了一件衬衣,长腿一迈直接踩上窗框,转眼就翻身爬了下去。
谢呈后退两步让周讲于跳下来,看着他笑。
周讲于拍了拍手,用手背碰他额头:“脑子哭坏了?”
“我没哭。”谢呈去挡他手。
周讲于撇撇嘴。
谢呈又笑:“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不过今天不是十六,今天是十九,月亮已经缺了,不过缺了还是跟十六的时候一样亮。”
周讲于:“然后呢?”
谢呈:“然后我就来喊你看月亮啊。”
“偷酒喝了吧你?颠三倒四的。”周讲于眉心还是蹙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大开着的窗,无奈地说,“我也发神经了,原来神经病真的传染。现在怎么办?”
谢呈看着他没回答。
周讲于不耐烦地问:“看我干嘛?说话!这大半夜的,狗都睡了鸡还没醒就你还在瞪。”
“你穿衬衣好看。”谢呈突然说。
周讲于明显顿了一下,而后故作高傲地嗤笑一声:“我穿什么不好看?你瞎。”
谢呈:“开染坊去吧你。”
“快说,现在怎么办?”周讲于问。
谢呈想了想:“去草楼?”
☆、拥抱
“走。”周讲于应了一声。
谢呈在前面带路,两个人又从他刚才翻下来的墙角翻上了晒楼,要往院子里跳的时候谢呈说:“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儿,今天扶梯搭在外面的,可以从外面进草楼。”
周讲于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不早说!”
于是两个人刚哼哧哼哧爬上晒楼,又哼哧哼哧地翻下了楼。
绕到草楼背后,周讲于看到边上搭着个扶梯。
“你妈没来得及收的?”他问。
谢呈点点头:“这两天在把不用的酒缸朝上搬。”
一前一后顺着扶梯上楼,楼里还铺着浅浅一层去年的稻草,是盖田没有用完的。
虽然不是新鲜稻草,但依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香味。
天顶是倾斜的,盖的是青瓦,中间夹着两排采光瓦,月光透进草楼,在楼面上留下两道霜。
也让两个人能看清彼此。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