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骑竹马-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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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陷入了严重的恐慌,夏成蹊只能强自镇定着组织大家避险,然后安抚所有人,提醒他们逃生的要点。
浓烟从四面八方涌起来,连天空都遮蔽了,夕阳还未下沉,蓝色的天空却已经看不见,像是夜幕提前降临一般,伴随着末日到来一般的恐惧氛围。
夏成蹊不得不组织所有人转到地下室去躲避,以免他们成为爆炸袭击的目标。
万分紧急的时刻,他一面冷静地安排大家做好相应的准备,一边思考最坏的可能性,用这些天收集的不完整的信息,给所有人规划了最有可能的逃生路线。
在此之前他已经把车库里所有的车都安排进行了掩藏,爆炸还没有波及他们的车辆,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他们只能冒险去抓住这一线生机。
“各位同事,我很抱歉,因为我的错误决定,让大家遭遇这样的危险,我会尽我所能让大家安全回去。”他始终镇定,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坚定承诺。
夜幕降临的时候,连浓烟都被隐藏了,所有的残酷都被夜色遮盖
起来,却变得更加莫测,大家分辨不清外面的情况,只有令人恐惧的爆炸声响越发清晰。
有人闯入地下室的时候,仅有的三名女员工开始恐惧的尖叫,夏成蹊第一时间站出去挡在最前面,极度紧张却咬紧牙关无畏地用当地语言表明自己中国人的身份,申明他们只是工作人员,请对方冷静给予理解。
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下一秒就丧命,但是情况不容他过多思考。作为一个领导者,他必须要保证自己团队的安全。
就如同奇迹一般,来人竟然是一队不知雇主的雇佣兵,全副武装,面部涂满了油彩,无法分辨样貌,只有犀利冷冽的眼神可以确定对方的确是训练有素。
他们身后是十几名政府军的人,指挥行动的人用英语简洁地告诉他,请所有人跟随他们尽快撤退,之后会有人接应他们回国。
夏成蹊精神大振,立刻转身安排,从女性员工,到年龄大的员工,然后其他人依次排序,紧跟着保护他们的军队撤离,他自己在最后。
曾经白天熟悉的街道面目全非,叛军已经将这个区域内所有存在的掩蔽摧毁殆尽,每个走在外面的人都随时可能面临枪击。
他们在雇佣兵的火力掩护里压低身体迅速穿过院落和街道,逃向他们安排好的车辆。
然而这里是叛军的占领区域,他们很快就被发现,火力随后而至,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子弹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如同一部好莱坞大片一样,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前面的同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的残骸,脚下一滑,身形骤然倒向一侧,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夜色太浓,没有路灯,夏成蹊只看到隐约的黑影,凭着直觉去扶助他,他知道,情况实在太危急了,救援的人不可能不顾自身安危,此刻如果倒下,就很有可能被放弃。
耳边有陌生语言的咒骂,夏成蹊顾不上聆听,牢牢抓住同事的手臂支撑他站起来,用英语回答了一句,继而低声安抚同事,“别怕,快点跟上,再痛也忍着点。”
接着他觉得一股很大的力量,从他后背重击过来,然后呼吸像是被什么阻断一般,他身体剧烈地一震,就听到了同事惊恐的叫声。
“夏总——”
雇佣兵们的咒骂声,举枪还击的子弹出膛声忽然之间就变得很遥远,浓黑里藏着火药味和喧嚣的夜变成了一个巨大模糊的背景,他觉得自己从身临其境,变成了渐渐漂浮在上面,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如同灵魂离开了身体,在俯视着一切。
痛意是一点一点蔓延的,夏成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枪了,分辨不清楚部位,然后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地倒下去,他甚至感觉不到落地的疼痛,同事捞不住他,跪在原地惊慌失措,泪流满面。
“别……管我……”夏成蹊其实思绪也近乎空白,只是本能地推了他一把。
让他没想到的是,雇佣兵之间交换了几句咒骂,指挥的人居然掉头回来了,冒着枪林弹雨把他扛了起来,硬是拖到了车上。
接应的车辆破旧不堪却又一副防弹处理的好筋骨,承受着密密麻麻击打在上面的子弹,以最快的速度弹**夜幕里,避开一个又一个的障碍,整个车厢都在以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甩来甩去。,每个人都在惊恐地喘息,偶尔会有无法压抑的尖叫。
夏成蹊渐渐听不到什么了,他隐约觉得自己胸口正在疯狂地涌出血来,有人训练有素地按着他的伤口试图止血,可是他连对方的影像都看不清。
那些异国语言的嘶吼他也无从分辨,紧接着痛也开始麻木了,只觉得自己很疲倦,所有的温度都在渐渐的流失,他冷得发抖。
后来他
开始什么都感觉不到,头脑也开始不能思考,眼前似乎只有无尽深浓的黑暗。
他恍惚地想,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一生的尽头,如果是,这个结束有点仓促啊。
异国他乡混乱的夜里仓促死去,连黎明的曙光也不会见到,这个结尾真的太狼狈了。
在临死之前,总归要抓着自己想见的人,握着他的手说说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吧?想到这个俗套的想法,夏成蹊微微阖上眼,几乎想笑了。
他想不起自己有什么要交待的,这一生他本来什么都没有拥有过,如果一定要说一个未竟的愿望,那恐怕只有——想见一见陆恒林吧。
因为,自从那天分别,他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见过他了,真的,很想念。
甚至不需要面对面,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让他能加深一下对这个他爱了很久很久的人的记忆再离开,让他以后沉睡的漫长时间里,都不会忘记那张脸。
不过,现在看来是见不到了,他真的,好遗憾啊。
抱着这最后一点念头,他终于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在很多嘈杂的惊恐呼唤里,闭上了眼睛。
继续读研之前,本科毕业那个暑假的时候他回去待过一个星期。
那时候如日中天的陆恒林每天都很忙,一周里面六天都在加班,陪他的时间少之又少,有时候他等了一天也只是深夜能跟他说几句话,看他满脸疲惫又觉得不忍,催他睡觉。
自己等他睡着了,就借着夜灯一线黯淡的灯光,看着他的睡脸。等到困了,就自己往他怀里挤一挤,靠着他睡过去。
白天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留下的是做的不好看实际也不能算好吃的早餐。
陆恒林加班五天,挤出了一个下午早早回来,两个人也不愿意出门,在下午的好天光里开着空调纠缠在一起,做得满身是汗,也粘粘地抱在一起平复呼吸,交换亲吻,好像两个人都开始一起在高温天融化在一起似的。
傍晚的时候,天空中聚集起很多厚厚的云朵,天边的晚霞变得绮丽无比,被工作折磨到发了少年病的陆恒林把自行车从车库里搬出来说要带他去追晚霞。
他们好像也很久没有这样浪漫过了,虽然他觉得腰酸背痛,还是配合着坐上了后座。
陆恒林沿着他们从前上学的那条满是桂树的路一直骑下去,晚风有一点微微的凉意,他靠着他的背脊眯着眼,难得觉得放松又幸福。
两个人看了晚霞,吹够了风,踏着暮色往回走,陆恒林仗着路上没有多少人强迫他坐到横梁上去,一路骑的歪歪扭扭,还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把脸往他脖子里埋,咬着他的后颈。
结果到了半路紧急电话就来了,陆恒林必须回公司去处理,他只能满含歉意地看着自己,然后叫了车来接,嘱咐他骑车回去的时候要小心,看清楚路。
心里很酸涩,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他笑着陪他等来了车,笑着看他依依不舍的上车。
忽然间想起来,明天是一大早的飞机,本来想着今天最后要好好跟他道个别,说点亲密的话给他当成念想,这下也不知道他晚上会不会回来,还有没有时间说。
轿车缓缓启动的时候,他出声叫住了他,陆恒林乖乖叫车停下,下了车来。
他是在这时候意识到一切都是梦的,因为记忆里其实他忍住了没有出声,就那样目送着车走了,结果那是他最后一次和陆恒林愉快的相处,他下一次回国的时候,是陆承念过世,再下一次……面对的就是他们的决裂。
梦里叫住他不是为了为短暂的分离告别,而是想要说出,这些年一直在心底遗憾的没能好好说出口的那些话。
中枪的那一瞬间不是还在后悔吗,如果没有机会说出口,能告诉梦境里的恒林,也是好的。
心头有点痛,他看着梦里的陆恒林朝他走了几步,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目光缱绻温柔。
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只有梦里才能看见从前的他留在自己心里那些影子。
他对着不远处的陆恒林笑着说,“恒林,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辛苦了,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吧……祝你幸福。”
梦里的陆恒林不解,却还是对着他温柔地笑,说,“等我回来。”
“嗯。”他点点头,目送着他再次上车,在暮色里远去。
梦境里的一切变暗的那一刻,夏成蹊努力心酸地微笑着。
我或许,再也等不到你了。
第72章
我为你翻山越岭
却无心看风景
等到他再有意识的时候,眼睛只能挣开一条小缝,眼前一切都是冷色调的白色和蓝色,消毒水的气味萦绕不去,冰冷的仪器声响空荡荡的。
思绪很模糊,清醒几分钟,然后就又是漫长的沉睡,像是所有的能量都被耗尽一样,只有永无止境的疲倦,从头到脚的覆盖着他,无力挣脱。
他分不清楚时间过了多久,等到周身真的浮现起真实的钝痛来的时候,才算真的清醒过来了。
头脑很迟缓,身体的每一处都似乎在痛,他躺了很久才想起来,之前自己在H国遭遇了叛乱,他们被困在了叛军的占领区,有人来救他们,然后他中了枪。
“你醒了?”眼前的护士说的是中文,那他应该已经回国了。
夏成蹊眨眨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却依然迟缓,好久才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
“目前只允许一个人探视,你要见谁?”护士低头看了一眼名单,似乎是担心他听不清,俯**来慢慢地念出那些名字,“icu外面有几个人,名单里有谢青、陆恒林、邓琪,吴成伟,你要见谁?”
骤然听见那三个字的时候,夏成蹊觉得自己心口一瞬间剧烈疼痛,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现在也是梦境,陆恒林真的来了吗?就在重症监护的门外,他是为什么来呢?因为自己命悬一线于心不忍,还是和自已一样,也一直都对过去有无数的不舍牵挂?
他吃力地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看起来枯瘦苍白,血管在皮肤上病态地凸起,一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想来他整个人也都是这样狼狈不堪吧。
陆恒林已经是如日中天的陆总,有了家室相当,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究竟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自己念念不忘呢?
明明在以为自己要死的那一瞬间,最渴望的念头就是再见陆恒林一面,可是此刻,却真的不想被他看见。
他不想要因为自己差点死掉所以终于原谅曾经一切的好心探望,他宁愿就这样再也不见。
不要自己现在这个模样被他看见,不要在他面前连最后一点点美好的印象都没有留下,虽然对于一个前任,或许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什么样子,而他愿意赶来在icu门前等待自己,他也应该要感恩了。
不想被他看到的念头比什么都强烈,夏成蹊发不出声音,只能困难地抬起手指,指了指护士那张名单上的“陆恒林”三个字。
“你要见陆恒林?”护士向他确认。
他努力睁开眼,微微摇了摇头,在名单上用食指写字,一笔一划都吃力无比,写完两个字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护士分辨了半天,“不——见——你是说,不想见这个陆恒林?”
他心中酸楚,眼眶也疼痛,闭上眼点了点头。
然后他继续写了几个字,字字泣血。
“请——他——回去?”护士迟疑地跟他确认。
夏成蹊点头。
护士沉默了片刻,“那今天的探视,你要见谁?”
夏成蹊指了指谢青的名字,然后觉得自己已经耗尽了蓄积不多的力气,闭上眼静静地休息,等待会面。
他们已经五年没有见过了,而这个数字还在随着岁月流转无望地增长。如果中枪的那个瞬间他死了,他会带着没能再见陆恒林一面的遗憾入土。
可是他就在一墙之隔的医院走廊里,他却没法面对。
夏成蹊闭着眼,觉得有湿凉的液体从眼角一点点溢出来,顺着太阳穴流进头发里。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