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云天-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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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寻却不与他相斗,接连退了几步,他身后两人也分两侧让开,跟着一个老大的翁包包扑上来,高高举着一面盾连撞带砸向封平平袭来,却是把盾当锤子使。
封平平猎刀一档,贴着盾沿划过大半圈顺势将盾推出去,弯刀反手一带,斜斜地切向盾后人身。翁包包盾牌脱手,两手一张再一拍想要拿住弯刀,有心把玩一般。封平平的弯刀却不是玩物,是杀人的利器,一转,一挑,横着在他肚子上划开一道平缓弧形。翁包包捧着肚皮缓步后退,一边“啊啊”叫着,连跌了两步随后扑通坐倒。
“就……杀了吗?”韦青卉看得有些愣住。
“你好厉害呀,难怪是少主。”翁包包两手捂着肚皮抬头说话,声音仍是平缓响亮,想来他肚皮肉厚挡了一刀切入的深度,没能开肠破肚要了他的命。
“我不是少主。”封平平道。
“你们两兄弟是不是都脑袋不好,怎么人人都想要的,你们偏不要?”翁包包问道。
“我不是你们少主!”封平平放声向山下岸上分作几处的人群喊道:“这几位姑娘还有那个神医,他们也都跟你们三尸门无关,再有纠缠,来一个杀一个!”
众人见他三下两下放到了翁包包,更撂下狠话,多少都有些心惊。一群持盾的无人上前,程寻三人更是按兵不动,余恹恹一行人还在更远处看热闹。封平平伸手一招,忽红叶领着其余四人缓缓绕经一群三尸门人,走到他身后。
六人来此的时候抬着一个躺倒的封平平,如今往外走却以封平平为首,他盯着道路前方的程寻,一步一步迈出去,只看他几时忍不住出手。
“少主,”程寻再退一步,道:“少主请不要为难属下,属下只想请朱先生走一趟。”
“你到底认了你是三尸门的人!”韦青卉喊道:“你就是叫程寻寻吧!你不敢跟初六动手,难道你不想抢门主的位置?”
“不敢。”程寻寻道。
“那就让开,我们要走了。”韦青卉道。
“那也不敢,总要带朱先生回去。”程寻寻道。
“你好啰嗦啊,到底要不要打,别一不小心打赢了初六你就得当门主了,吓死你!”韦青卉道。
他两个一路吵着,封平平一路走着,程寻一路退着,眼看就到了山口跟前,程寻到底脚下站定,他身后两人也跟着站定,目光凝结,齐齐看着封平平。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门主之位,虽说是谁杀了封平平就归谁,却也不是谁都能坐的。”更远处的山口传来一句话,语气温和,徐徐通传湖岸。
水畔人人屏息提气一触即发之势登时断了,众人先后或转头或抬头望去,山道上转进来一行人,走在最前头的一个年岁中等,身量中等,形貌也中等,周身似乎都无甚出挑之处,只一双眼角略略下垂,带着些可怜见的笑意。
“李花花,你到底出来啦!”翁包包喊着就要站起来,又捂着肚子坐倒回去。
远处余恹恹也往前走了一段,到那一群持盾的身后被拦了一回,刚要动手,看见还有人转进来才停下。
山口处又多了一乘藤轿,软垫铺陈,顶上还撑着一片遮阳雨布,两人前后抬着,两人左右跟随,山道上也走得平平稳稳半分颠簸都没有。那藤轿十分宽敞,轿上坐着的却是身形单薄的一个人,略歪在一边,一路上颤颤地咳着。这人面色白得见青,偶一抬头倒是眉清目秀,水洗一样的干净眼神,眼周一片黑晕。这人一手虚按着胸口,一手还拿着一块帕子仔细擦擦嘴,看着文文弱弱仪态讲究,实在不该出现在这么一个打打杀杀的凶险地方。
藤轿停在李花花身后,李花花又站在程寻寻三人之后,一道水岸上各方人众交错而立,拖开得更长了些。
程寻寻三人倒是即刻收拢兵器,让到了李花花身后,向那藤轿上的人躬身行礼而后站到一侧。那人轻缓地开了口,喉咙有些沙哑,间或咳着,断续地问道:“你们,咳,怎么不在齐云擂,过来这里?”
“长老交代的,叫我们请朱神医回去。”程寻低着头,低声道。
“又让她费心了,”轿上那人接连咳了几声,看过前头一眼,略略拔高了声息道:“只是,咳,咳咳,太莽撞,怎么好吓着朱先生?”
“是!”程寻头低得更深些,赶忙认错。
两人言语极轻,除开站在近前的,也只有封平平耳力好全听见了。韦青卉凑到他身旁问:“初六,他是什么人?他们说什么呢?”
“我见过他,他跟谷大人他们一众人都在半山居。”游墨华道。
“难道真是三尸门门主到了?”张竹影道。
“洪一一!”韦青卉惊道。
一群人都站着不动不言声,韦青卉这一叫人人都听见了,除开藤轿四周的人在场见过三尸门门主洪一一的只有一个余恹恹,其余众人听到耳中都有些惊疑不定,低声喧哗起来,有参拜的,有问询的,还有抬头踮脚想看明白的。那人却只是歪在藤轿里又止不住地咳了一阵,众人看着都有些疑心,三尸门门主便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人?
“丫头无礼!”李花花喝道。
“段烽烟!”忽红叶跟他对骂回去:“你叛出侯府,背信弃义猪狗不如的东西,哪来的脸面在我们跟前逞威风!”
“忽红叶?侯府的人又换过一茬了,换了又如何,管家还是姓苏,侯府还是姓韦。你们这些个下人功夫再好,名头再响,还不是侯府的下人。”李花花说得狠,语气却仍是温温和和,眼角那一抹讨好似的笑也没变过,叹声道:“我进侯府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前辈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断个是非曲直。”
“你胡说!红叶姐他们才不是下人!”韦青卉忿忿喊道。
“六小姐觉得不是,你二哥呢?你爹呢?侯府声名在外,人人都知道其中高手众多,名门正派,仿佛是个什么好去处,其实存续覆灭不过韦侯爷一念之间的事情。到韦渊老糊涂了,不喜欢养着这些江湖客逗趣了,又或者韦兰亭当家了,侯府在江湖上就是个笑话。我进去侯府的时候,苏水朝还是个不足三尺高的小结巴,不肯练武,天天躲着他爹跳江里游水。”李花花说到这里又笑了笑,笑得怅然,道:“那又如何?管家的位子还是留给他的,可没有我们这些人的份。”
“你在侯府没有出头之日,就趁机转投了三尸门?”忽红叶问道。
“正是,有什么不妥?”李花花抬手卸下腰间兵刃,一根长如剑,形如鞭,三棱三刃的奇门兵器,他举在手中看了看,又抬头看到对面封平平,扬声道:“这叫如意鞭,我弃剑改练费了好几年功夫,险些断了一根手筋。学武之人日日习练吃这些苦头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出人头地,名扬天下,作人上人?”
“三尸门可是人人隐姓埋名。”韦青卉提醒他一句。
“三尸门可不计较你姓什么,你什么出身,有能者居高位,当了门主更可以用自己姓名。”李花花只盯着封平平,道:“我跟着罗佛佛学功夫,找余莫莫练兵刃,投到锦长老属下才真正知道三尸门究竟如何,学晓许多……十几年的心血,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你凭什么?单凭你是封不闻的儿子?”
“给你,”封平平道:“我们走。”
他说完就迈步向前,当真把李花花心心念念的门主之位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屐,他身后四位姑娘尚有些犹豫,朱律倒是迈步跟上同他一道往前走去。
李花花眼睁睁看着他走过来,一直隐约带笑的脸瞬间也垮了,手上微抖,就在封平平错身而过之际,横鞭一扫,他二人相距数尺鞭长不及,鞭稍却忽然甩出来一道细细黑线,幽幽闪过一丝流光,破空抽向封平平身侧。
封平平一手拽过朱律,一手弯刀出手,斜斜送出去,抢在那一道黑线前头转腕连绕迅捷无伦地将黑线缠绕于弯刀上,正要回手抽紧,李花花展臂一抖,黑线竟如活物一般再延展开一截,“啾”一声抽到封平平手臂上,也是他转腕极快,只抽开了一道衣袖,破口处隐见血痕。
一招换过,又跟上一次客栈夜斗一般,拿他这一样兵器几无对策。
李花花扬手抽回去黑线,嗖嗖地收入鞭稍,颇有些得意地说道:“你上一回挨了我那么多鞭,能够不死,也算你厉害。今日我们再斗,你不过再输一回,输在门主面前。杀了你就是门主,总不能任凭门人无休无止地互杀下去,不如由我来做个了结,请洪门主做个见证!”
李花花说到此处,抱拳侧向藤轿上的人行了一礼,那人轻轻点头,捂着口又咳了一声。
果然他就是三尸门门主洪一一,也是重病在身的赵延之,忽红叶冷哼,韦青卉咂舌,张竹影同游墨华对看一回,竟任凭三尸门门主借由徽州知府的名义做了齐云派的贵客,也不知他们混入齐云山有何图谋,总不会只为了求医治病。
朱律拉着封平平的伤手看了看,有一道鲜红血痕,痕迹周围原本有些青黑晕开,渐渐收淡,转眼不见了。再抬头看看他面色如常,于是放心,道:“毒物不要紧。”
“嗯,”封平平点点头,道:“他毒过我一次,第二次就没用了。”
“小儿装腔作势……”李花花并不肯信,长臂一挥,甩开如意鞭拧身往封平平袭来,喝道:“无论如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封平平甩手将朱律送到一旁,挥刀接住,白日里究竟不同夜间看不清黑线来去痕迹,虽然一时奈何他兵器不得,总有些还手余地,不至于被接连抽打。
朱律跌出去数步,却是脚下不停仍旧向前走去,韦青卉喊着要拦他,闯不过中间对阵的李花花同封平平。朱律缓步走到了藤轿跟前,一张平板的黑脸望着藤轿上的赵延之,赵延之勉力扯了扯青白的嘴角,礼数周全地抬着手,道:“朱先生,咳,这些属下无礼,得罪了。”
朱律点点头,探手出去拿他脉门。
此际两下对阵,三尸门的人还正跟他们那一边的人生死对决,他这一手拿过来,程寻寻三人都有些惊慌,陡然凑近,怕他图谋不轨却也不敢随意阻拦。
朱律跟赵延之一医一患却浑不在意,一个寻常地探手过来,一个寻常地拉下衣袖将手腕摆在扶手上,朱律的手指捉到赵延之脉门,并无异动,只是微微眯了眼,凝神给他号脉。赵延之另一只手轻轻摆了摆,叫程寻寻三人退开。
“医者仁心,你们,咳咳,不要枉做小人。”赵延之道。
“是!”程寻寻低着头,又认了回错。
这一边静静看着诊,那一边拼斗了许多个回合,李花花的如意鞭渐渐不能伤及封平平,封平平却也始终不能近身,让那奇门兵器碍在中间,无数杀招都消解在一道纵横游荡的黑线之末,杀不死他就走不脱,封平平渐渐有些焦躁起来。黑线又向他腿上抽来,跃起躲开,落地往李花花身前一跃。李花花臂膀不进反而后撤,黑线跟着抽回来,直袭封平平后颈。封平平侧身稍稍让开些,弯刀反扣在臂上向后一扬,打算赔这一臂截住黑线,再以猎刀杀他。
“不可!”忽红叶看得明白,断喝一声,三柄飞刀脱手出去直袭李花花。
“余人勿扰!”程寻寻跟着喝一声,双手连弹,几颗铁弹破空而至撞正飞刀,一起跌落。
身后一众持盾的三尸门人连声呼喝,分兵围住四位姑娘,不叫他们打扰两人死斗。那一道黑线已经弯弯绕绕地缠上了封平平手臂,李花花起手扬鞭就要收线,封平平猎刀一递如电闪一般直劈他肩颈。两招落实,便是两败俱伤。
一近便分,李花花横着纵跃出去,他不肯同封平平换命,黑线到底也没有抽断那一条手臂。
两人两下站着,李花花神情自若眼角唇边都挂着笑,封平平臭着脸瞪着他,只恨不能即刻将他斩作两半,飞身去到齐云擂。李花花隐约看出他急躁,有心绕着他不近不远地走动,问道:“你慌什么?毒发了?等等,有个人不在,小子你是急着找哥哥?”
“你少说他。”封平平道。
“他去了齐云擂?不怕跟你说,锦长老就在擂台下坐着,锦长老可不比洪门主亲和,她是要杀人的。”李花花笑道。
“哼!”封平平拔身挥刀向他斩落,李花花拧身躲开,一鞭接着一鞭挥出来,一道道黑线接连绕着他抽响,仿佛把周遭空气都切割零碎。封平平越急越斩他不着,臂上又被抽开了两道,这么打下去就不中毒也毫无胜算。
“接着!”远处响起余恹恹一声喊,跟着听见一道长声清响,却是水月骨远远飞来破空而至。封平平抬手接住,水月骨中段为柄,两侧有双刃,反手往臂上一扣确是可以挡住黑线。封平平拿在手里就明白了,弯刀入鞘,举起水月骨向远处余恹恹高高地扬了扬,算作道谢。
“余恹恹,你作反吗!”李花花喝道。
“我反你!”余恹恹扬声喝道:“你练如意鞭,是拿我们岛上兄弟姐妹的性命练下的,今日你同封平平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