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疼-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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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太多顾虑,想要的太多,所以柏树苗儿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孬种。
秦木森的神色已经代替了他的回答,柏树一瞬间落寞下去,烟烧到了手指才烫到似的丢掉。他本想负气地离开,可半个月才放几个小时的假,这次走了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因此呆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两人思绪纷乱,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一直到了要归队的时间柏树才站起来,
“你……”柏树想问他你什么时候走,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不许走……行吗?”
秦木森抬眼看着他,柏树的脸在夕阳将退未退的光线下干净清秀,眼睛都变成了清澈的褐色,定定盯着他。
“我不走。”
秦木森说完这句话柏树就凑上前,额头轻轻抵住了他的肩膀,“我周二站岗。”
“嗯,”秦木森的脸贴在他的头顶,那里仍有汗水的潮湿和温热,“我到时去看你。”
秦木森把柏树送到离部队大门几米外的地方,夕阳只剩下一点余晖,苟延残喘地拖着要沉入黑夜的天光。他目送着柏树走远,只几步眼睛就看不清了,剩下一个渐渐缩小的黑影。
从那以后,每回柏树站岗时秦木森都会去陪他,不敢离得太近,就在岗亭斜对面的一个大石头上坐着,隔一条不太宽阔的马路遥遥相望。
有时柏树站岗时是深夜,这段路的路灯间隔很远,照不到秦木森经常坐的那块儿地,那里就会亮起烟蒂猩红的一点微光。柏树就知道他来了,烟蒂忽明忽暗的点亮他在黑夜里站岗的整个时段。无声的注视和陪伴让柏树感到心安的同时又很难过。
再放假时,两个人又滚到一起去,过程中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压抑,但他们委实快活了一段时间,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有大半年。
那年过年时,柏树的家人来部队看他,新兵未满两年没有年假,柏树只跟家人聚了两个小时,临别时奶奶把他拉到了没人的地方。
她说:“树苗儿啊,你和木头又和好了吧?”
柏树惊愕地看着奶奶,他不知道老人家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我孙子,我能不了解你么?”奶奶握着他的手,“我知道你是自愿的,木头当天那番话不用细想就漏洞百出,你除了去他家从来不会晚归,去不去歌厅我还能感觉不出来吗?唯一你住院的那次,时间也不对。那次之前你们就经常粘在一起,要说我孙子会被别人威胁我是信的,但是被人威胁那么久,两年了,……那是肯定不会的!”
柏树心虚的没有说话,听到奶奶继续讲:“木头也不错了,甭管他编的那番话靠不靠谱,他能站出来给你担事儿证明他还是重感情的。奶奶不知道你跟他到底怎么个情况,我就有这么几句要跟你交代,你还小,木头也还小,年少时的感情虽然纯粹,但……谁能保证成熟后会不会又是另一个样子呢?树苗儿啊,奶奶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没认识你爷爷之前我也跟别人谈过朋友,还谈了很多年,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我一直跟那位先生在一起,我的父母也不同意,闹得比你们还严重,当时也以为我们会相扶到老,可后来……后来才发现一点儿都不快乐,六年后我们两个完全没有感情了。我倒是不后悔,你要是今天和一个姑娘搞在一起,我也不会拦你,毕竟你们的路还是要自己走。
可是今天木头是个男的,我尊重你们的感情。但我希望你们能成熟以后、真正冷静下来再考虑要不要在一起。
真心也是需要时间来考验的。过个几年,如果你要是放下了,这段感情算是你人生中的一段美好的经历,有这么一遭也挺好的。要是还放不下,奶奶也不拦你。
毕竟你爷爷和我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了,你就当为了我们试一试,试一试正常人的日子。”
“真心也是需要时间来考验的”,柏树不知道该怎么揣度这句话的真伪。可是他不想和秦木森分开,他想如果秦木森不在乎自己也就不在乎,一直这么走下去也挺好的。
秦木森不会不在乎,这大半年他过得浑浑噩噩,每天只不过是混吃等死,他感觉不到朝气。如今的现状跟当时柏树要高考之前一模一样。柏树会有退役的一天,那天之后两人的未来怎么走?柏树的父母一定会把他接回家,一定会为他的未来铺好路,到时家人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又会堵在两人中间。
他给家里打电话,妈妈在家里的处境也一天不如一天,她都不敢提让他回家过年的事,回去后父亲也不会放过自己。
唯一的出路就是出人头地,只有赚钱,有了钱他才有底气,有了钱妈妈也有底气。
可是只要他留在这个小县城里,就放不开手去拼去闯。
冬天还没过去,那天两人照旧滚了次床单,秦木森坐在床边抽烟,一只手抚额揉着太阳穴,看起来很疲惫。
“你们过年不放大假么?”柏树蹬上皮靴,接过秦木森手里的烟。
秦木森弓着腰,背影像不堪重压的中年男人,“树苗儿。”
“嗯?”
“我决定回广州了。”
柏树抽烟的动作顿了顿,两人背对着靠在一块儿,谁也不看见对方的脸,“好啊,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秦木森侧过头,“我自己走。”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木森没说话,柏树把烟头狠狠丢在地上用脚碾灭,“你从来没想过回来是吗?”
是想过的,秦木森的确想过,等有了一点钱,时间空了就回来看他,如果那时柏树还想跟自己好。
“树苗儿,你觉得咱们现在这个状态,你满意么?”
“我没什么不满意的,”柏树赌气地斜过眼冷冰冰的瞥他,“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木森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佛在分辨他话里的真伪,“这种看不到未来的状态,你觉得满意?”
“看不到你的未来还是咱俩的未来?你一直想的就只有你自己吧?”
“我不该想吗?我妈还在老家等我,我家里的情况你都清楚,难道我应该要这么一直混下去吗?”
“那我呢?你想没想过要带我一起走?”
“你还有家人,”秦木森烦躁地转过头叹了口气,“你跟我走了,你的家人怎么办?”
“你就不能只考虑我吗?”柏树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也烦躁地站起身走来走去,他觉得心里那股火怎么也找不到发泄点,他知道秦木森说的都对,可他就是不忿,对他说的未来和家人都嗤之以鼻,因为归根结底秦木森就是个懦夫,他总在这段感情面前一退再退,好像这段感情和他说的那些破事儿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好像自己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总是在牺牲他,总是在抛弃他。
“秦木森,”柏树在他面前站定,强压下身体里的急躁和怒火,低头盯着他,“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秦木森仰起头,屋子里拉了窗帘,光线很昏暗,“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柏树瞬间就噎住了,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秦木森看了会儿,随后才冷笑着反问他:“你不知道吗?你看不出来我为什么想和你在一起么?”
“如果当初那些信落在别人手里,有人跟你提了相同的要求,又或者就是那个飞亮跟你见面,”接下来的话秦木森有些说不出口,可也只是迟疑了片刻,又接着问道:“你会不会也像跟我这样跟他们在一起?”
☆、柏树林
人生有很多问题是不会有答案的,姻缘尤其如此。年少时的人总以为每个问题都有准确的答案,即使对方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仍需要他们用话语精准地告知。否则就不甘。
柏树发狂地把秦木森狠揍了一顿,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首先是他的身体,被迫地沦为秦木森泄愤的工具,不管他俩后来怎么个情况,第一次柏树到底也是不愿意的。他已经犯贱地把身体送上了秦木森的床,现在秦木森要不要是一回事,可他竟然质疑自己的感情?质疑他的所有,从人到心都在质疑。
好像自己真是一个欠|操|的□□,一个缺爱的蠢货,是个人就能上,随便谁都爱。
“你他妈爱滚不滚!”
柏树撂下这句话就走了。秦木森也走了,这段未得到肯定的感情在千百种可能的未来面前似乎不值一提。
所谓的未来在秦木森尚短浅的眼光里无非就是个“钱”字,可是想把别人的钱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多么艰难。起初是做汽车配件的销售员,这个跟他的老本行挂钩,本以为会很容易,可是他的性格不适合做销售,首先他不会笑,老板说他笑起来特别公式化,太假,即使客户提出的每个问题他都能答上来,但是一旦有另外的经验丰富的销售员同时和他抢单子,他立马会被淘汰,第一印象就不好。
后来他吸取了一些经验,笑容里有了几分与人亲近的意思,多少赚了些小钱,但是非常倒霉的是他们的厂商有一批货出了大问题,所有销出的配件全部召回,然后就想当然的壮烈倒闭了。
他为了把自己修炼成炉火纯青的伪君子,去一个礼仪学校报了名,包括站姿和走路的姿势都要经过专人指导,在那里他交到了一些朋友,靠他沉默无言的讨好。那就是讨好,秦木森很清楚要不是为了讨好自己是绝对不会管别人的闲事的。幸而他有个高冷的外表,让人误以为他是个不多话只真心待人的实在人。
再次和柏树见面是八个月以后,他在广州的礼品店里徘徊了很久,到最后什么也没买。
他实在太穷了,穷得只剩下可悲的自尊,把大部分的钱都汇给了家里,只为了证明他在外面有出息了。
和柏树见面时北方又开始下雪,八个月没见,两人的变化都很大。柏树一言不发地跟他进了旅馆,直接去洗澡。
秦木森独自靠着暖气片,心里是无限的悲凉,不住的想笑。自己怀揣着真心来找他,结果人家不在乎心,只想上床。好像两人之间从始至终就只为了床上那点破事儿!
眼巴巴地找过来是为了什么呢?千里送屌?自取其辱吧!
柏树出来后在床上玩儿手机,很久不见秦木森有动静,他放下手机问:“做不做?”
做,要做。秦木森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柏树的身体变得有些陌生,肌肉更紧实了,皮肤却有些糙,掌心刚摸到他他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特敏感。
就是没话讲,怎么也不肯跟他说话,甚至闭着眼睛别过头不肯看他。
秦木森凑上前咬了下他的嘴唇,两个人又毫无间隙地接吻,柏树凉凉的唇舌大方而热烈的回应他。于是这个吻的时间无限度地延长,柏树又像以前那样兴奋地缠绕他,勾引他,不停有难耐的呻|吟催促他进入。
秦木森却在他的反应下越来越心酸,难过的硬不起来,只追着柏树的嘴巴吻他,柏树把他推开了,眼睛在旅馆暧昧的红色壁灯下没有一点儿情意,
“你行不行?不行我走了。”
秦木森在他身上皱起眉,捂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孔,在他身上掐出了好多青紫的印子才凶狠地进入他。柏树觉得自己快被他捂死了,一劲儿地挣扎,后又捶打,但他的力量在那股疼痛和快感交错的混乱下很快丧失。那天他像条狗一样被秦木森翻来覆去的折腾,他泻了三次,秦木森只有一次。
下床后两人照旧不说话,柏树后面很不舒服,因此表情也依然冷硬。出了旅馆,路边已经有迎接新年到来的照相摊子,几个印有“年年有余”“新春快乐”的俗气的背景墙,挂着俗不可耐的破灯笼。
秦木森拉住柏树,“拍张合影吧!”
柏树向街对过瞥了眼,本来是不想同意的,但拒绝的前一秒看到秦木森对他笑了下,才冷着张全世界欠了他千儿八百万的臭脸站到背景墙前面。
“来,两位帅哥儿,笑一个来!”老板捧着相机蹲在他俩前面。
柏树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儿,肩膀突然被秦木森搭住,“柏树苗儿,笑一个。”
柏树的心又软了,牵强的扬了扬嘴角,余光又瞥见秦木森笑得连牙齿都露了出来,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一直绷紧的身体,对着镜头笑了下。
照片每人一张,秦木森夹在了钱包里,瞧着姿态挺珍惜。柏树的心情稍微好了些,等快到部队时柏树站住脚,
“你……过年……”他想问他你过年留下来吗?一时又想起上次秦木森那个尖刻的问题,顿时就憋回去了。
“我还要回广州,那边最近挺忙的,明年过年我回来,保证回来。”
但是第二年秦木森失约了,年轻人最初在外面闯荡时不懂得注意身体,先是低烧,然后是高烧,接着晕倒在家里,还要死不死的一直开着煤气。邻居闻到味道破门而入,送到医院时已经呼吸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