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板-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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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关总拿来两个高脚杯,梁北川以为他又要倒牛奶,摆上桌的却是一瓶红酒。小关总打开红酒,在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三分之一。
关渠垂了眼,在梁北川对面坐下,举起酒杯:“陪我喝杯酒吧。”
梁老板嘴里还含着粥,口齿不清道:“不是刚说胃不好吗?”
关渠:“过了十二点,明天是我生日。”
梁北川愣了下,有点茫然:“小关总过生日不应该大办特办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虽然做私募的关渠低调,但毕竟是百纳集团的二公子,这种时候怎么也该撑个场子办一办。不说别的,至少也该回去和家里人吃顿饭。
关渠解答了梁老板的疑惑:“两年前,因为一些原因和家里人吵了一架,很久没回去了。”
早先就听过小关总离家出走创建凯源的各种传言,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因为和家里人吵起来了。
梁北川作为长辈,忍不住出言相劝:“毕竟是一家人,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做父母的也不容易,他们年纪也大了,彼此多体谅体谅。”
关渠抿了一口酒,低垂的眼睫颤了颤:“我试着跟他们沟通过,上次错过飞机,就是因为回去了一趟。可能让他们理解我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梁老板是真没想到,小关总都这个年纪了还在叛逆期没走出来。
梁北川实在想不明白:“两年时间二胎都生出来了,什么事一家人都两年多了还没能理解你?”
杯里的酒已经喝完了,小关总面色如常,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梁北川,我问你,你觉得同性恋难以接受,还是喜欢上一个大自己十几岁的更难让人接受?”
或许真像许文说的,小关总有自己的特殊爱好。这种情况梁北川还能说什么,关渠打定心思一条路走到黑,家里人不也就说翻脸就翻脸了,梁北川还能指望自己一句话让他回头是岸不成。
梁北川配合着喝了小半杯红酒,他沉吟片刻,说:“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我们是在替自己做决策,不应当强加上别人的标准,也不适合。如果这么长时间过去你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那么这个选择一定是在你面对的所有选项中,你能找到的最理智的选择。”
梁老板说完,想想又补了句:“当然,你刚说的那两种,最好哪种都不是。”
关渠笑了,他很少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唇角勾起,眉眼弯弯,暖黄的灯光下有种动人心魄的俊美。
接着,小关总说了句很不着边际的话:“梁北川,有时候你真的很好。”
梁老板也笑了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实际上没有人能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我们的思维、知识体系、行为逻辑都是在外力的作用下构造的。”
关渠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喝点其他的。”
说着,小关总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又拿来了装着冰块的酒杯。
梁北川拦住了关渠倒酒的动作:“混着喝很容易醉的。”
“别怕,我会照顾好你的。”小关总定定看着他,看到梁北川眼里的拒绝,嘴唇动了动,“就当感谢我今天帮你接了一笔生意。”
小关总似乎是醉了,说起话来都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混乱。
梁北川起身,扶住了小关总胳膊:“小关总今天喝多了,明天还有正事呢,我带你回屋睡觉。”
关渠瞥了他眼,醉酒的缘故,眼尾有点红:“梁北川,我酒量比你好。我问你,你觉得创能的那个吴传坤,这个人怎么样?”
前一秒小关总还在跟他交流个人爱好,像万千醉汉一样,要和他举杯共饮到天明。下一秒画风一转,突然提到正事,让梁老板有点猝不及防。
“创能是个好企业,有技术有市场,发展空间挺大,吴总也有野心。”梁北川想想又补了句,“做人也挺圆滑,他送过来的牛奶还是热的。”
小关总挑了眉尾,似笑非笑看着他:“你也觉的创能不错,可是公司不做到最后谁知道呢?吴传坤这个人,长袖善舞,跟谁都能说上话,做行政没问题,办起公司来也还将就。可惜缺点魄力,是个花花公子,家庭关系也乱。”
梁北川:“你怎么知道人家庭关系混乱?”
关渠:“前段时间吴传坤出了个二奶的事,正赶上申请上市新三板审核阶段,我帮他压下去的。”
梁北川没开口。
小关总坐了下来,喝了口威士忌,苦涩的味道让他皱了眉。
“吴传坤这个人有野心,却没匹配野心的能力,为人也不怎么样,注定干不长久。”关渠放下酒杯,看似随口一提,“趁着创能还没给他败完,我可以帮你把他弄下来。”
梁北川:“……不太好吧,毕竟是人家辛辛苦苦办的公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想他才跟这位吴总在咖啡厅聊了半小时,谈完合作,结果转头就合计着把人给一锅端了。
关渠:“他手里把大部分股权质押了出去,最近行情不景气,政策也说要去扛杆,已经压上平仓线了,减持股份的公告估计这两天就会出。到时候再把他包二奶的消息放出来,股价一跌,你上去接盘就好,合情合法。”
梁北川:“这算是恶意收购了吧。”
想当年他被关渠轰出董事会,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套路走下来。不过公司没上市,收购下来倒是费了一番功夫周折。
关渠:“TQ虽然用户粘性强,市场占有率高,但付费转化率低。江衫一直想做移动终端,AM和CJ又一直占着地,所以TQ始终铺不开这块。创能科技研发出新技术,是个杀进移动终端市场的好机会,江衫一早有了收购意向,只不过这段时间TQ陷在高管离职事件里腾不出手,等回过头来就该有动作了。”
梁北川:“每个创业者都有自己的情怀,创能科技在资本市场里可能只是一块大饼,每个人都想上来分一口,可它在创始人眼里,可能是一个不可替代的梦想。”
小关总举起酒杯,跟梁北川碰了下:“你说得对。资本从来不是一场对赌的游戏,它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梁北川喝了一口威士忌,酒精的刺激下,灼烧感顺着食道蔓延。
关渠:“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我们可以把思维放简单一点,之所以做投资,是为了更好的配置资本,给最需要发展的地方钱让他们发展,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梁北川:“你说得对。”
关渠抬了眸,目光紧紧贴着他:“梁北川,你忘了,这是你自己说的。”
梁北川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自己有点醉了。
关渠冷不防站了起来,他紧紧盯着梁北川的眼睛,加重了语气:“这都是你教给我的。你说做人要有担当,做企业家更是如此。你说你的梦想是让互联网这个行业发展起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让贫穷的人都能享受到科技的便捷。可是你都忘了吗?”
梁北川曾经是有过这样的想法,那时候的他年轻,敢闯荡,似乎这个世界所有的好运都给了他,他一帆风顺,未有挫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者。他把自己的梦想分享给团队,他创立了畅达,还有后来的汇生活。但是结果呢——
他并非无所不能的英雄,他失去了一切,变得一无所有。
梁北川移开目光,低了头,自嘲般笑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社会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大多数人的命运从一出生就决定了,贫富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穷者越穷,富者越富。”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而我什么都做不到。”
第18章 锒铛6
畅达创办最初的六个人里,梁北川和江衫认识最早。
他们初中在一个班,高中坐了三年同桌,甚至在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因为梁北川一句话,江衫没有选择一直想进的Q大机械自动化系,而是跟梁北川一起报了B大的计算机系。
他们配合默契,有时候无需多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彼此的想法。
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梁北川以为江衫能理解自己的选择,直到那一天,对方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要卷入宋世豪的事情,为什么不考虑公司和团队里的其他人的立场。
江衫的眼睛里像是烧着一团火:“宋世豪这一辈子已经算是完了,等着他的就是一个死字,为什你还要把自己搭进去?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现在公司陷入债务危机,你再被抓进去调查会是什么一个结果?!”
他们其实一直存在很大的分歧。
再后来,梁北川陷入宋世豪案被带走调查,一个星期后出来,畅达已到了破产清算的边缘,不得已和百纳签订收购协议。收购合约达成的前一天,江衫第一个离开了他们的团队。
离开的那天,江衫什么都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梁北川和江衫认识了十几年,他们十足默契,也曾有过大大小小的矛盾,但这一回,江衫可能对他失望透顶了。
再后来,产权交接结束,大家各奔东西——周长江和江衫一起创立了TQ,沈信德不得已回家继承家业,宋瑜进入基金公司继续资本的游戏,最后一天也不肯离开公司的林博特哭着被他爸拖回了美国。
梁北川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时间从来都是一条直线,不管你乐不乐意,都要咬着牙继续往前走——但偶尔在这种时候,回过头想想,嘴里难免有点发苦。
毕竟意难平。
梁北川闷了一大口酒,胸口却还是堵的厉害,有太多埋在心底事情,厚厚的一层层压下来。借着酒精的刺激,他突然想要和人倾诉一下,哪怕眼前这个人是关渠。
关渠微微倾了身,按住了梁老板的手背:“可以了,梁北川你已经醉了,胃不好就别喝了。”
梁北川摇了摇头:“今天不是小关总生日么,刚刚跟我讲了你的事情,作为交换,也给你讲一个我的故事吧。”
关渠抬手的动作一顿,今天还是他们认识几年来,梁北川第一次主动对他提及自己的过去。
关渠从无数人口中听过梁北川的过往,辉煌也好,挫败也罢,但从未听梁北川亲口说出他的故事。就好像过了今晚,他跟梁北川走得更近了一些。
梁北川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红酒。他组织了下语言,从故事的最开始讲了起来:“二十多年前,我本科还没毕业,就开始合计着办公司。那时候也不懂事,处处碰壁,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跑了趟N省,那边乱,被人骗了,差不多到了流落街头的地步,在最糟糕的时候见到了宋老。”
关渠垂了眼,静静听着下文。
“那时候的宋老还不是宋老,大家都喊他宋厂长,他办烟厂办的好,临塘的烟厂在N省里都很有名。虽然没到后来全国知名的地步,但和那时候的我比起来,已经是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了。那时候的我除了顶着张B大的文凭,可以说是一文不名,是他支持我办企业,帮我拉投资,让我一夜之间麻雀变凤凰了。”梁北川顿了顿,“宋老对我是知遇之恩。”
“后来,因为贪污腐败,宋老家里人都被查了,他的妻子、女儿、女婿都给押送进了监狱,明眼人都知道下一个就该轮到宋老了。中央下的批示,中。纪。委要办宋老,谁也救不了他。”
梁北川按了按眉心,可能是醉酒的缘故,他眼前已经有点花了,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宋老对我是知遇之恩,江衫和我是十来年的兄弟情义,畅达是我六年多的心血。”
“N省贪腐的报告直接送上了中央,连省委书记都端了下来,宋老这一回是真的要倒了。江衫叫我不要掺和,不仅不能掺进去,还要配合纪委调查,把自己洗干净。他说的没错,赶上互联网泡沫,畅达已经是强弩之末。当时我们正在和致远资本沟通,只要能拿到投资,畅达就能撑过这个泡沫经济的寒冬。”
“可他毕竟拉了我一把,没有宋老就没有我梁北川,没有江衫就没有畅达。那年中秋节,我想着再去宋老家看看。那天晚上,将近六十岁的老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节目好像是央视办的一个中秋晚会,挺热闹,我记不得了。宋老一家人全被带走查了,他跟我说,他姑娘没了,因为牵进了案子,自杀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他连姑娘最后一眼都没能瞧见。”
“当年的宋老,临塘烟草厂的厂长,他拿起笔,签个字,就值几百万。他出趟门是连省委书记都要见的人物,多辉煌,指头缝里漏出来点够我们吃一辈子。”梁北川抬高了声音,“可现在他落魄了,将近六十岁的老人,刚死了女儿,老伴还在牢里不知道怎么样,我却想着怎么落井下石,我他妈还是人吗?!”
关渠声音哽住了:“梁北川,你……”
他想说梁北川,事情都过去了,你不要难过了。他安慰梁北川,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他们像两条平行线,梁北川大多数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