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神-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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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如果交换立场,到了这一步,关捷不会再说话了。
其他人正好都这么做了,多数人的选择跟他一样,更衬得唯一反对的冯晓松像个斤斤计较的小人。
而且他真的很困了,困了又不能睡,太阳穴就隐隐抽痛,跳得他心浮气躁。
所以当那声隔着几个铺位都清晰可闻的“唉”传过来的时候,关捷想也没想就来了一句:“睡不着你就闭目养神好了。”
胡新意的铺位挨着冯晓松,听见他那么说也没什么好气,一句语气更冲的“睡不着你就别睡”被关捷抢了先,连忙退居二线观摩起了战况。
冯晓松本来准备说完就睡的,这会儿被他杠出了火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且非常大力地跺了一下床板,喊道:“你什么态度?厕所是你弄成这样的,就是臭,就是恶心,我他妈说两句怎么了?我还就不闭目眼神了,老子就要说!”
这个架势已经不是占不占理的问题了,关捷纯粹感觉这家伙好像被姥姥附体了,心理上特别烦他。
于是关捷跟着也从床上坐了起来,蹭到床边伸脚去踩拖鞋,语气不太友善地说:“那你说吧,下来,我出去听你说。”
毕竟他睡不着,别人酝酿一下还是可以先睡的。
只是关捷到了冯晓松的下铺那里,冯晓松说什么也不下来,关捷让他有什么明天再说,冯晓松又感觉闭嘴就好像是怕了他,鄙夷地说:“你算老几啊?我凭什么听你……”
“的”字没出口,胡新意气得还没爬起来,斜刺里一小块黑影突然飞过来,砸在了冯晓松的身上。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它砸到了冯晓松身上的哪个部位,众人就听他短促地惊叫了一声,然后在铺上胡乱挥舞了几下,扯开嗓子吼道:“赵洋平,你去死吧!”
结果赵洋平没有去死,他只是嘲讽地嗤笑了一声,然后突然站起来跳上了对面的上铺,迅速穿过胡新意的铺位,将冯晓松掼在床板上打了一顿。
关捷万万没想到,最后跳出来出头的人居然是赵洋平。
罗雨晴被108谩骂的期间,赵洋平就在旁边看,关捷3人和他相互看不顺眼,关系慢慢变得生疏,能不交流就不交流。
然而关捷其实根本没弄明白,赵洋平根本不是在为他撑场面,而是在他和冯晓松之间,赵洋平更看不惯冯晓松。
无论是他以前在侵犯事件屡次热议的时候对那些女生们的指手画脚,还是现在碎叨个没完的臭嘴,赵洋平都很不喜欢,所以跳出来打了他。
寝室的吵闹很快引来了打着手电筒的舍管,舍管问了下来龙去脉,各给了关捷、冯晓松和赵洋平五十大板。
这边说关捷乱丢,那边说冯晓松小气,最后批评赵洋平冲动,说完又说:“你们三个的精神既然这么旺盛,那就在外头欣赏一下月色,给我站半个小时了再去睡。”
关捷翻了个白眼,抬眼看见穹顶上无星无月,但是天幕并不漆黑,深浅不一的黑灰远近铺开,有些位置明显比别的地方亮,像是后面有一道马上就能射穿云层的光。
长途跋涉的路荣行回到家里,难得睡了个踏实的好觉,起来神清气爽,喂鹅的时候还哼了段歌,就是来去离不开他的琵琶谱子。
他出去一个多月,个子又抽了一截,体重增加了但看起来瘦了。
汪杨就是那种睁眼瞎得特别厉害的妈,心疼得午饭弄了6大盘,自己不吃一直喊他夹菜。
说实话汪杨作饭不如路建新好吃,但家里的味道是一种不能用好吃或不好吃来形容的东西,更像一种习惯,一阵子不碰就会想。
路荣行被催得吃撑了,刷完了锅还坐不住,在门口吹了会儿过堂风,透过篮球场看见院子外面骑车的少年,触景生情地想起自己,突然就决定回一中去看一眼。
把mp3给关捷,顺便可以给他送点菜。
菜还没冷透,都码在饭桌上散热,路荣行从碗柜底下翻出自己小学用的饭盒,过了遍水,提着筷子在不同的盘子里扫荡。
汪杨刚在院子里洗头发,包着条毛巾进入厨房,一抬眼看见他在挑菜,顿时不明所以:“你这是,干什么呢?”
路荣行手上的动作没停,挑完五花肉又折了条鱼尾巴,给饭盒里填的满满当当:“顶胃了,我去趟一中消消食,顺便给关捷带点菜,你不是刚说菜剩多了,明天都够呛吃得完吗?”
汪杨倒是对送菜没什么意见,她就是皱了下眉毛,觉得不太好:“可现在他们午饭都吃完了,你送去了他只能晚上吃,荤菜冷了一股腥气,怎么吃啊。”
路荣行对关捷有信心,将筷子又伸进了装鸡丁的盘子:“不要紧,我觉得他不介意。”
汪杨刚想说“不要你吃,你当然无所谓了”,但转念一想关捷确实比较艰苦。
之前关敏上初三,他每逢周末就给他姐送菜,现在轮到他自己,家长实在顾不上他,只能让他吃食堂。
完了这家伙也不长个,汪杨看看疯长的路荣行,再看看几乎看不出变化的关捷,就总觉得他是营养不够,所以冷菜怎么也比学校的大锅菜要好。
念及此汪杨用毛巾搓着头发,慢悠悠地到前面找梳子去了:“那随便你们。”
路荣行装最后拨了点豆皮炒肉,盖上盖子用塑料袋扎紧,最后带上帽子推着自行车出去了。
一中的小卖部已经换了经营者,但门卫还是那个门卫,路荣行走读了3年,大爷认得他的脸,听说他是来送饭的,打开小铁门把他放进去了,自行车留在了外面。
关捷已经搬了教室,从4楼到1楼来了,只是5班不在教学楼的一层,在马路对面的首起的第一个教室。
路荣行掐着点来的,找到教室在花坛前面的树荫下等了几分钟,午休结束的下课铃就响了。
一堆人涌出5班的门之后,关捷才双眼无神地晃出来,因为不知道他回来了,所以没能在人群里第一眼看见他。
路荣行看见他下了台阶,懒洋洋地走进阳光里,脸色似乎有点臭,走了两步低了下头,踢了下左腿,又往前走到花坛前面,踩边弯腰地系了个鞋带。
很快他系好撂脚站起来,身体都转了一半,猛不丁地又转回来,表情明显从惊呆变成了喜悦。
……
关捷本来不太高兴,他脸烂了不说,还痒个没完,不挠痒、挠了疼,对他来说疼比痒要好一点,于是整个上午都在抓脸。
中午好不容易睡了会儿,暂时忘记了脸上的痛苦,一醒痒意复苏,将他重新拉回了郁闷之中。
就在出教室之前,他才刚刨完左边的脸,下手有点重了,抓的时候不觉得,过后皮肤才发出抗议,有点微微的发热和刺痛。
下了台阶鞋带又散了,关捷绑完站起来,恍惚在余光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他真的是太熟了,可以说是目不转睛地看了十几年,熟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有了条件反射,知道该回头了。
关捷猛地回过头,不出意外看见了路荣行,那人正在看他,明显是在等他。
欣喜来得毫无预兆,就像开心不需要理由一样,关捷心里浊气尽扫,他暂时忘了脸上的不愉快,脚步轻快地跳上了花坛,隔着满圃的四叶草冲对面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到学校来了?”
花坛里插着“小草有生命,足下多留‘青’”的标语牌,路荣行怕他一激动踩过来了,立刻将食指打横往旁边指了指,意思是让他绕过来说话。
关捷看了下他,又垂了下眼帘,沿着花坛的水泥台面跑到尽头,跳下去拐弯再拐弯,带着一股热风停在了路荣行跟前。
他这会儿眉开眼笑,路荣行却被他吓了一跳,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抬手在他右边的腮帮子上按了一下:“你脸上怎么搞的?起了这么多包,是不是过敏了?”
关捷往后仰了下头,垮着脸说:“不是过敏,是被蚊子咬的。”
路荣行斜睨了他一眼,眉毛稍微往上拱了拱,是个疑惑的表情。
关捷将昨天晚上寝室的冲突大概说了一遍,然后痛陈宿舍的蚊子有剧毒。
他说:“外面的蚊子多得能把人都抬走,我站了会儿受不了,就让肖健给我喷花露水,全身都喷了……就是把脸给忘了。”
后来感觉到痒,准备补喷的时候,脸上就已经这样了。
路荣行目测了一下,不算耳侧和下巴,他脸上有上十个痒疙瘩,个个发红发硬,看着就痒,也有点丑和滑稽,于是他没什么同情心地笑道:“那你的脸挺香的。”
关捷眼珠子上抬,翻出了半截眼白,无语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把话题转开,重提了刚刚那两个问题。
“昨天下午回来的,”路荣行说着提了下手里的塑料袋,“过来给你送个菜,感不感动?”
关捷盯着那个有点眼熟的不锈钢饭盒,确定不是自己的,一边伸手去接一边疑惑地说:“感动到流泪,你是我的亲哥哥!谢你一万遍,这是我妈让你给我送的吗?”
路荣行松了手,又去掏裤兜:“你妈不在家,是我妈中午饭做多了,我给你拿mp3,顺路给你带了点。”
关捷拎着袋子口,从分量上感觉得到不是一点点,饭盒外面还有点余温,从他拖底的掌心里一路渗进了心里。
他觉得胸口很暖,又有点饱胀感,有点像看到电影里很美好的画面时被煽动起来的感觉,但又比那个更真实。
这大概是全世界最好的邻居了,一回来就给他送饭,关捷盯着路荣行的脸,突然对于他的升学产生了抵触。
等路荣行去了市里,他的房间空出来的时间就会更长了,关捷站在大院里,除了自己的家,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他不想要什么mp3,也一直都不喜欢路荣行出远门,他就希望这人永远在家,只要自己出门拐个弯,就能找到一个一起打发时间的伙伴。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关捷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但是幸好路荣行不知道。
关捷定了定神,把饭盒抵在肚子上抱着,抿着嘴说:“mp3太贵了,我不要,你自己用吧。你热不热?我请你吃雪糕。”
路荣行摸出一个缠着耳机的黑色小方块,递过去说:“我也有一个,一样的。这个就当是你今年的生日礼物,4月份那会儿我状态不好,给忘了,补给你,里面我给你下了些英语听力,你拿着听,怎么着也该有点用吧。”
关捷不肯伸手,路荣行干脆将东西放在了饭盒上,接着揉了下他的头:“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你也不要,有点伤人啊朋友。”
如果朋友老是在占便宜,那他就没资格当别人的朋友。
关捷咬着下嘴唇,将东西抓进了手里。
明年夏天吧,他在心里想,他会送路荣行一个拿得出手的礼物。
第53章
送完饭的第三天; 就是路荣行升学报道的日子。
这天关捷头两节课就遇到语文摸底考试,下笔如遇鬼打墙,半天才憋出三行字; 艰难地把路荣行忘了个精光。
等到打铃他交掉试卷; 电子表已经越过了10点,校外的路荣行坐在他爸开回来的小面包车上; 听前面的两口子在那儿深谋远虑。
按照汪杨的意愿,琵琶弹了这么多年,不管怎样都得往下练。
路荣行自己没什么意见,他不仅已经习惯了; 并且还因为多年的积累越弹越顺,琴的声音也越练越清脆,好听自然就顺耳; 他开始有点享受这个过程了。
但问题是路建新要跑长途; 汪杨也得上班,他要是继续走读,没有人照顾他的一日三餐,这倒是可以请个阿姨解决,最难办的是学校的规定。
据说城南有项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让学生走读,校方管这个叫军事化教学管理。
可要是不走读,路荣行的琵琶就不好弹了; 只要在学校里,不是他打扰别人; 就是别人打扰他。
汪杨提起这个就犯愁,家里愁完路上愁,刚起步上大路,又跟路建新嘀咕了起来:“你说老师要是非不让他走读,怎么办?”
路建新看得比较开,安慰她说:“怎么会呢?我就不信那么大的学校,没有一个人走读,再说荣行那个也不叫走读,他就是中午和下午出去一会儿,不会有问题的,你别担心了。”
男人看什么都不叫事,汪杨觉得跟他拌嘴没什么意义,连忙转过头去问她儿子:“我说路帅哥,你马上要去住校了,你搞不搞得定啊?”
路荣行在家完成了今天的练习,这会儿正挂着耳机在后面默《赶花会》的谱子,音量开得有点高,看见汪杨转过来动着嘴皮子,说什么他却一概没听见,不得不立刻摘下耳机“啊”了一声。
汪杨这次不叫他帅哥了,只把问题重提了一遍。
路荣行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没问题,放心吧。”
他虽然没住过校,但从关捷和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