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街3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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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琴嫁给了柳城的柳家；三女儿韩瑟还未结婚；最小的儿子韩宁今年满二十岁，刚从英国留学回来。

安郁这几天也围着韩老夫人团团转，他小小年纪，却很会察言观色，短短几天，他已经知道这偌大的韩家，老夫人做主，但老夫人面前已经围着几个小孩子了，他挤不进去，就呆在外围，咬着手指，小脑袋瓜子在想着办法。

大厅外，是一个庭院，鹅卵石小路蜿蜒，僻静的园子，这个园子估计是被废弃了的，杂草丛生，还有一只小猫咪趴在矮墙上。

“这里面有个池塘，挺危险的，小少爷还是别进去得好。”韩家聘请的园艺师拎着一个红桶路过，好心地提醒道。

安辰木着一张小脸没回答，就等着园艺师走远。

园艺师一走，他就推开栅栏进去了。

这个地方几乎没什么人来，但没想到他刚一进去，就看到他的四叔，韩宁坐在小池塘边的桃树下，捧着一杯茶，悠闲地晒着太阳。

安辰扭头就要走，但韩宁却在他背后笑道：“别跑啊，过来晒晒太阳！”

安辰捏紧了小画本，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走到他旁边，盘腿坐在地上。

小池塘的对面就是个矮墙，那只小猫咪还在。

安辰低头，掏出一只短短的小铅笔，这只铅笔用得只剩下一小截了，两只手指都快捏不住了，但安辰还是小心翼翼地握着，埋头在小画本上画了起来……

就在快要画完的时候，那只猫咪跳下矮墙跑了，安辰抿了抿嘴，有些不高兴地捏着小铅笔，都不知道该怎么画了。

韩宁安静地坐在一旁，见小孩有些郁闷地垂着脑袋，失笑道：“那只猫是林叔养的，经常都在这，明天你再来，还可以画它的。”

安辰仰头，只看他一眼。

他不说话，韩宁也不生气，又微笑道：“阿辰画得真好。”

安辰紧紧捏着铅笔，却还是不吱声。

韩宁想了想，故意问他：“阿辰只会画猫啊？”

安辰忍了忍，最后忍不住抬头，气呼呼地：“我会画很多！猫！狗！房子！我都会！”

见他一本正经地反驳，韩宁笑得弯起了眼睛。

“哦，”他拉长音调，“谁教阿辰画画的呢？”

“没有人教，我自己就能画！”

“那真厉害，”韩宁笑了笑，“能请阿辰帮四叔画一只小狗吗？”

安辰怔了下，抿了抿嘴，没说话，又低头在小画本上画了起来。

韩宁见他画得认真，便没再打扰他了。

此时初春，太阳还挺温暖的，又喝了一杯茶，有些困了，便一只手撑着脑袋，闭眼休息。

一直到一阵微冷的风吹来，韩宁忽然惊醒了。

这一觉，竟是到了傍晚。

韩宁偏头一看，安辰已经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了，神情专注而认真，还在画着。

等林管家到处找他俩吃晚餐的时候，安辰才恋恋不舍地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小画本进了大厅，然后郑重地把小画本交给了韩宁。

小画本被捏得有些皱巴巴的，但一页一页地翻开来看，里面画了七八只小狗，有晒太阳的、有趴在地上的、有伸出舌头的、还有在啃骨头的，神态各异，弯弯扭扭，虽然画得有些稚嫩，但看得出来，一笔一划都是很用心。

韩宁一边翻着，一边惊讶，然后笑眯眯地揉着他的头发，弯下腰：“阿辰画的四叔很喜欢，这个小画本能送给四叔吗？”

安辰抿着小嘴，脸上仍是一副冷漠淡定的小表情，微微地点了下头。

“阿辰送了这么好的礼物给四叔，四叔也要送阿辰才对，”韩宁说着，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玉石，放到了安辰手里，“阿辰喜欢这个吗？”

手心上的这块暖玉碧绿、温热、手感极好。据说当年是韩老夫人亲自跑去某个著名寺庙请主持开光，赐来的这块玉石，自然是名贵得很。

韩老夫人瞥见了这一幕，皱了下眉，但瞧见小儿子微笑的模样，却也没说什么。

韩家四公子举止温雅有礼，无论什么时候，总是面带笑意。

这任谁都讨厌不起来，就算是平素严厉的韩老夫人，见着小儿子，也是自小就疼宠有加，别说打了，连句重话也没说过一句。

当年韩老夫人年近40，冒着高龄产妇的危险生下了这个小儿子，自然是百般宠爱。如此众星拱月般的成长，韩家这位小公子没有养成嚣张跋扈的性格，倒也是稀奇了。

倒是韩家的佣人刘嫂，瞅见安辰衣服上脏兮兮的泥土，顿时拧眉：“哎哟，辰小少爷这是去哪玩了啊？也太脏了吧？”

韩家的这些小孩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一点灰尘也不沾，哪像安辰这样趴在泥地上玩。

“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韩老夫人沉下脸。

韩宁笑着轻轻摇头：“妈，他还只是个孩子呢！”

“小孩子怎么了？你小时候就没像他这么脏过！”

韩宁轻轻笑着，也不再跟母亲争辩，只偏头叫刘嫂带他去洗澡。

等安辰洗完澡出来，安郁已经吃完饭了，正坐在小书桌前，捧着那块暖玉玩耍。

安辰冷着小脸，伸手就要抢过来。谁知道安郁眼尖，跳下椅子就跑。

安辰盯着他，没说话。

安郁有点发怵，过往的经验告诉他这是要发怒的前兆。但安郁眼珠子一转，想到这里是韩家，他又得意了起来：“你可别打我，你打我我就跟奶奶告状，叫奶奶打你！”

“给我。”

安郁吐舌头：“就不给就不给！”说着，还哼了一声，“四叔太偏心了，为什么送你不送我？”

安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小凳子，安郁怪叫一声，立马想跑出房间。安辰马上扑了过去，抓着他的头发一拳打了过去。

安郁痛得直叫，两人在地上打得不可开交。

刘嫂原本还在纳闷安辰都这么久了还没洗完澡下来吃饭，等她上楼一看，顿时又“哎哟”了一声：“这俩小祖宗，就没见兄弟俩这么能打的……”

又连忙叫几个女佣上来把两人拉开。

这动静闹得把大厅里的韩老夫人也惊动了。

安郁见着老夫人来了，更是哭得伤心。小脸上挂着泪珠，鼻尖红红，马上爬过去抱着韩老夫人的腿，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句：“奶奶……”

韩老夫人登时就心软了一片，看这孩子可怜的小模样，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了？”

安郁抽抽噎噎地，头也不回地，小手往后一指：“他！他打我！他掐我，好疼！”

韩老夫人抬头，看到安辰站在门边，一脸地漠然。

　“你为什么打你弟弟？”韩老夫人皱眉，这个小孩自进韩家就跟她不亲近，她自然也跟这个孙子亲近不起来。

见安辰不答话，安郁小脸紧贴着老夫人的腿，马上又开始控诉：“奶奶，四叔给他的那块玉太漂亮了，我就拿来看看，他就打我，掐我……”

“哎哟，”刘嫂听了，望着安辰说，“你可是哥哥，哥哥该让……”

话还没说完呢，安辰就扭头走了。

“哎！”刘嫂气得话都没办法接下去了。

韩老夫人也懒得操这些小孩的闲事，很快也下楼休息了。

见韩老夫人就这么走了，安郁不甘心，却又没办法，只能躺回自己的小床上，扯过被子盖住脸，一边气愤，一边又伤心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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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交换秘密
周末时间，几个外孙子女和旁系小孩都跑来韩家一起用早餐。

韩萌抬头，看到她四叔拄着拐杖从楼梯走下来，连忙跳下椅子，小旋风一样跑过去抱住韩宁的腿：“四叔！”

韩宁被她撞得差点连拐杖都扶不稳，韩老夫人见状，大声斥道：“萌萌你都多大了还这么鲁莽，要是撞到你四叔怎么办？

韩萌委屈地仰头，韩宁揉她脑袋，微微一笑：“没事的。”

韩萌又开心地黏着韩宁。

等韩宁拄着拐杖上了餐桌，刘嫂开始盛粥。

安辰推开了那碗粥：“不喝。”

刘嫂说：“喝粥好啊，养胃，小孩就该多喝喝！”

安辰跳下椅子，直接扭头走了。

刘嫂叹气：“这小孩脾气怎么这么古怪呢！”

韩老夫人啪嗒一声放下了筷子，厉声道：“进了韩家的门就得学学韩家的规矩，这么没规没矩的，像什么话！”

韩老夫人发飙，餐桌的小孩们个个身子一抖，韩萌都吓得小脸一白，悄悄朝她四叔身边靠了靠。
安郁默默地咬着小勺子，不敢吭声。

“今天他不把这碗粥喝了，就别吃饭了，”韩老夫人对刘嫂说：“今天谁也别给他饭吃，等他饿了，看他吃不吃！”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嫂对韩老夫人悄悄说：“这辰小少爷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韩老夫人哼了一声：“让他饿着，饿一顿才懂规矩。”

刘嫂又看了一眼乖乖坐在餐桌前扒饭的安郁，又叹：“这俩兄弟怎么差别这么大呢？瞧着郁小少爷倒是懂事多了……”

下午时分。园子里的桃树下。

安辰趴在小池塘边画猫，大概是画得十分专注，竟不知道有人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等他趴着累了，盘起腿坐着的时候，仰头看到那人，眼睛里竟有几分恼怒的神色。

韩宁双手举起，轻笑道：“别生气啊，我可没告诉别人你在这里。”

安辰低头不搭理他。

韩宁又说：“这样，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不搭理。

韩宁盯着他手上那截已经短得都快握不住的铅笔说：“你陪四叔玩一个游戏，四叔送你一套颜料笔，可以画出各种颜色的颜料笔，想要吗？”

安辰低着头还是没搭理，但耳朵动了动。

韩宁笑了笑：“游戏很简单，我们来交换秘密。四叔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告诉四叔一个。愿意的话，你就点点头，我们游戏开始。”

安辰捏着小铅笔，捏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下头。

韩宁微微侧身，低头对他小声道：“其实四叔小时候也不喜欢喝粥。”

安辰被这话吸引了，抬头看了他一眼。

“四叔不喜欢喝粥，但你奶奶偏偏叫我喝，我怎么也不喝，还把碗摔了，你奶奶气得打了我一顿！”韩宁停顿了一下，故作苦恼地皱了下眉。

安辰这回却直愣愣地听着，连猫也不画了。

“后来你爷爷对我说，你妈打你，不是因为你不肯喝粥，而是因为你糟糕的态度。其实不想喝粥没关系，你只要跟妈妈说声‘妈妈，我不想喝粥，我喜欢吃小蛋糕和饺子’就可以了，但你偏偏耍脾气，这样肯定要生气了。你爷爷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安辰垂下头，捏紧了手里的小铅笔。

“好了，四叔说完这个秘密了，”韩宁弯下腰，凑到他面前，“那阿辰的秘密呢？比如说，阿辰为什么不喝粥？”

安辰沉默了好一会儿。

韩宁坐在椅子上，也不催他，只耐心地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犹疑的、小小的声音：“我不喜欢喝粥。”

韩宁点点头。

“我妈妈天天煮粥……”安辰断断续续地，声音弱得几乎快听不见，“她每天早上给我一碗粥，很不好吃，但我很饿，天天吃，吃到想吐。但她只会煮粥……”

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涌上来了，他用袖子擦了下，垂着脑袋，不肯抬起脸。

一时之间，园子里静默了。

在这俩兄弟寻来韩家之后，韩老夫人曾派林叔去查证，林叔做事非常细心，一叠厚厚的资料，里面有母子三人的所有信息，事无巨细。当初韩宁也看过，也知道这两个小侄子过得并不好。

韩宁叹了一口气：“你奶奶虽然严厉，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如果阿辰不喜欢喝粥，明天早上就跟奶奶说，奶奶会同意的，”韩宁又低头，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孩平行，目光里带着鼓励和信任：

“阿辰能做到吗？”

安辰望着韩宁的眼睛，很久，才慢慢点头。

韩宁刚回国，开始在慢慢接手家族事务，非常忙碌，经常早出晚归，一直到某个周末，韩宁又去了那个僻静的小花园，还给他带了一盒漂亮的颜料笔，和一本白色的素描本。

“阿辰喜欢吗？”

安辰咬着嘴唇，默默地摸着一支支颜料笔，半响，才点点头。






第5章　海湾街3号
一个月之后，韩宁的工作开始步入正轨了，打算自己出去住，韩老夫人自然是舍不得的，小儿子身体不好，他怕没人照顾。但最终韩宁却是说服了韩老夫人，搬家这天，明明是小事，韩家一大帮亲戚却都来了。

韩家的司机李叔帮忙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韩宁站在旁边，突然瞥见大厅角落里那个孤零零的小身影，韩宁朝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安辰默默地站在角落里已经很久了，但他却没走过去，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韩宁被很多亲戚围着，但安辰却站得离他很远。

一直等所有的行李都装好了，准备钻进车子里的时候，韩宁抬头看到那个小孩还在角落里，一直望着自己。

他便走了过去，弯下腰，平视着他的眼睛，笑眯眯地问：“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