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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戏剧性死亡-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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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前两者无论哪个都令人头疼。印桐觉得自己当前的生活状态已经够跌宕起伏的了,实在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恶作剧来陶冶情操,所以前天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他本来是想退回寄件地的。
  “抱歉抱歉,这封,也没有寄件地址。”快递小哥看着印桐翻找信封的动作,塌着眉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前天回去问上一位派件员了,他说他也不知道,这信挺奇怪的,我们实在没有地方可退。而且它还签了贵重物品的协议,您要是实在不想要,回去烧了毁了都行,就是,”
  快递小哥向后退了半步:“就是,您可千万别再说要还给我了。”
  他一边收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光屏,一边挥手笑着告别。印桐从他的背影中莫名读出了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心想这事态发展越来越奇怪,还真像什么悬疑小说的开场。
  他关上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拎着新收到的那封信回到卧室里。床头柜上前天收的那封才拆了一半,正露着半边毛躁的封口彰显着自身的存在感。
  秉着先来后到的原则,印桐还是丢开手里那封,先拆了前天收到的第一封信。
  信封里装着一篇日记。


第2章 。第一封信
  第一封信里装着几页发黄的日记纸,看上去就像刚从哪个本子上暴力撕扯下来,边沿还残留着杂乱的毛刺和被迫断开的墨迹。
  少年人青涩的笔迹夹带着无法抹去的张扬,宛若年轻的将领在纸面上拓土开疆。印桐抚摸着那些龙飞凤舞的字迹,心道这日记里的笔迹和信封上的落款可真是大不一样。
  就像是一个人的少年时期和青年时期,信封上的落款明显更沉稳一些。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翻到开头扫了一眼。
  这是一篇写在9月13日的日记。
  ……
  【9月13日,晴】
  虽然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是很喜欢指导员。
  早几年温禾那小子离家出走的时候我还在幸灾乐祸,他被“父母之命”强行绑定的娃娃亲听说是他哥们,兄弟关系一夜升级,吃个饭都要被人啧着舌头点评个“天造地设”。
  他觉得尴尬,一脑袋扎进大西北,意图借着奉献国家逃离现实。我笑他人怂气短,这事要是落在我身上,谁给我拉郎我给谁下套,势必要搅得所有闹事的家伙不得安宁。
  开玩笑,我愿意跟谁待在一起,关你们什么事?
  结果这话说了没几年,我就被坑了。
  月初的时候我被父亲扔进了这所寄宿学校,甫一跨进大门就直接被拉去了校医院。先体检后审查,那帮白大褂把我翻来覆去折腾了几个小时,然后动了个小手术,取走了我手腕上的移动终端。
  身为新纪元中央城的网瘾少年,你可以逼我读书学习报效祖国,但你不能把我的网给掐了。断网之仇不共盖天,要不是我当时还麻药没过,嘴里套着开口器,手脚还被拷在手术台上,我当场就会扑上去和白大褂们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现实总是骨瘦嶙峋的,我只能看着那些白到反光的医生们从我手腕中取走了什么,用镊子夹着,“叮”地一声扔在托盘里。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白鼠。
  真特么操蛋。
  然而还有更操蛋的。
  从手术台上下来的两个小时后,我被人从手术室外成排的休息椅上拎起来,掐着手肘拖进了教学楼。
  日近黄昏,橘红色的暖阳漫过走廊一旁冰冷的玻璃窗,我的麻药劲还没过,整个脑子都黏成了一团浆糊。那种感觉实在并不怎么美妙,就像思维被拉长了无数倍,被暴力撕扯成了一条黏糊糊的橡皮糖。
  我能感觉到自己在走路,能看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我看着自己模糊的影子在地板上摇摇晃晃,就像什么肮脏腐烂的行尸走肉。
  夕阳就像被打翻的番茄沙司,一寸寸浸泡着干净而冰冷的地面。没有人说话,我的耳朵里却始终嗡鸣不止,有个细小的声音颤抖着发出脆弱的低音,就像在说。
  “抬头。”
  我抬起头,看见了走廊尽头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纯白的正装制服,正靠着窗沿低头查看着手中的资料。残阳为他整齐的领子镀上了一层红边,染着他睫羽前面的那一点纤毫,颤动中就像抖落了细碎的光沙。
  我看见他偏过头,澄澈的眸子中勾画出我的身影,他的睫羽轻颤了一下,而后茜色的柔阳便落在了他昙花一现的微笑里。
  我心想,完了,幸亏我妈走得早,不然看见这小子准保移情别恋。
  他长算不上漂亮,但幸在唇红齿白模样乖巧,看上去就像长辈喜欢的那种乖宝宝,模样特能唤起人的保护欲。我被人拽着拖进校长室,关门前还窥见了他说“再见”的唇形,那时候我还琢磨着再见面时定要套个联络方式,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就是我的“指导员”。
  呵。
  我实在难以形容自己听见这个消息时的心情。
  这所学校里的“指导员”和“老师”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个职位普遍由学生担当,而我的“指导员”,就是我将要转进的那个班级的班长。
  他负责孤立我,打着“日常生活互帮互助”的旗号干着破坏学生内部团结的勾当,禁止我和别人说话,也禁止别人和我说话,每天像个背后灵一样阴魂不散。
  最可笑的是,关于“指导员”的规定居然还被写在了教学楼大厅的校规里,白纸黑字数十条,明目张胆地触犯新纪元后定下自由法规。
  简直荒谬。
  然而我无法拒绝,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从我进入这所学校开始,我就丧失了“自由”的权利。
  我所面临的孤立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被【关起来】或者【拒绝交谈】,它更加彻底一些,干脆利落地切断了我与指导员之外的其他人,产生接触的可能性。
  我的同学们恪尽职守地完成着校规上的指标,他们“看不见”我的身影,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就像个漂浮在走廊里的幽灵,而我的指导员是这所学校里唯一的通灵师。
  所有待在我身边的人都会移开视线,所有向我走过来的人都会不自觉地绕道。我讨厌这种排外,甚至每当有人正面走过来的时候,我会想打断他们的鼻梁。
  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愈发焦躁的情绪,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愈发膨胀的反抗欲。我开始幻想着自己拎着刀捅伤了身边的同学,幻想着自己能将身后的人绊倒,看着他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摔下楼梯。
  我开始幻想着,指导员的视线能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这种状态很不好。
  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他产生了严重的依赖,这种依赖就像是火灾后的野草,伴随着孤立天数的增加不断疯长。
  然而我控制不住。
  我开始不断地找话题和他聊天,不断地强制他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我渐渐发现自己几乎是靠着他的眼神过活,一旦他移开视线,我就会像个发狂的狮子一样焦躁不安。
  我控制不住。
  我试图改变这种现状,试图通过引起别人的注意力来分散自己的关注点。
  我会在上课途中故意掀翻桌子,会在天黑后用红颜料涂满整块黑板,会偷走同学的课本泡进卫生间的小便池,仿佛这样就能让别人多看我一眼。然而毫无成效,老师们甚至会在布满红颜料的黑板上写板书,就好像没有人能看见我的恶作剧,也没有人能看见我。
  我就像不存在一样。
  于是我故意打碎了走廊尽头的窗户,用尖锐的玻璃砸向身边的人。人群悄无声息地四散开来,没有人高声惊呼,甚至没有人回头看我一眼。
  我站在走廊上,握住玻璃的那只手被割得鲜血淋漓,掌心的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看上去就像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上课铃响了。
  在我行凶的十几秒里,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我砸碎窗户,也没有一个人因为我发出的声音停下来。他们就像一道道设置好的程序,而我不存在于任何一个运行节点,我是多余的、无意义的、根本不存在的,我就像是已经死了,或者从来没存活过。
  我的“同学们”嬉笑着从我身边路过,回到教室里听着老师念起冗长的课文。他们就好像看不见我;我还没有墙角的垃圾桶起眼。
  “我所处的环境真的是“现实世界”吗?我会不会进入到什么虚拟游戏里了?”
  我突然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机械的上课铃声,我意识到指导员站在我身前,用微凉的手指握住了我的手腕。他拉着我走过一个个吵闹的教室,我们就像两个透明人,亦或是两个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异类。
  他是唯一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有个细小的声音不停地在我耳边回旋,嗡嗡作响,就像数据不稳定的广播电台。
  我被指导员带进了校医院。
  年轻的实习医生一言不发地给我包扎伤口,消毒水和镊子在我皮开肉绽的手心里来回作妖,我突然觉得委屈,这种奇怪的情绪在我的胸腔里翻滚发酵,并在在指导员松开我手腕的那个瞬间,炸得我猝不及防。
  占有欲犹如野草般疯长,我终于听清了耳畔那个吵闹的声音,它带着孩子的声音特有的尖细,声嘶力竭地尖叫着。
  “你不可以离开我!你不可以离开我!!!”
  被包裹好的伤口处传来尖锐的疼痛,我一把拽住指导员的手腕,牙关紧咬几乎瞠目欲裂。我的脑海中乱成一团,仿佛思绪被抽干后填满了粘稠的胶水,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我只是看着他,整个人无法抑制地颤抖。
  我看着他蹲下来,双手握住我完好的、冰冷的左手。
  他说:“我在这里陪你。”
  他眼睛清澈明亮,不带一丝烦躁地圈着我的身影。那一瞬间我的心脏突然奇怪地安静下来,像是吃饱了的小动物,心满意足地睡进胸腔里的暖床。
  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病态。
  我就像个斯德哥尔摩患者一样,在长达数十天的“黑暗”后对第一缕阳光俯首称臣。我毫无知觉地掉进了猎人的陷阱,还对陷阱里的“诱饵”留恋不已
  我已经逃不掉了。
  我身陷囹圄,无路可逃。
  ……
  【9月13日】的日记戛然而止。
  残存的墨迹并没有告诉印桐“我”做出了怎样的决定,信封里只夹了这几张没头没尾的日记纸,仿佛这个故事依旧未完待续。
  他按顺序整理好了那一沓日记纸,拎起来对光瞅了半晌,清晨的暖阳穿过玻璃窗在纸面上留下斑驳的光点,映得那些凌乱的墨迹也像是成了什么书法名篇。
  印桐伸手捏了下第二封信的厚度,打着哈欠瞟了眼漂浮在手腕上的时间。
  事实证明,在意识尚未清醒的时候,人的视觉和思维往往会产生较大的延迟。就好像他眼睁睁地看着手腕上的8:59变成了9:00,却依旧被炸响的闹铃声吓了一跳。
  尖锐的铃声在房间里回荡,印桐手忙脚乱地关了闹铃,瘫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惊魂未定地长吁一口气。
  9:00,距离开店时间仅剩下一个小时。


第3章 。Christie
  生活总是赋予穷人忙碌。
  主观意识劝说印桐服从好奇心拆开第二封信,客观条件逼着他从床上爬起来滚去维持生计。两派主攻手在他脑海里打得一塌糊涂,欺负得他捏着手里尚未拆开的第二封信,委屈巴巴地翻身坐起来,瘪着嘴长叹一口气。
  看个小说都不能尽兴,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三下五除二套上衣服,将两封信塞进床头柜里,起身时又瞅着紧闭的床头柜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取了第二封信塞进口袋里。
  早上起来客人不多,搞不好他还能忙里个偷闲把这封信读了。
  印桐的家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从卧室走到玄关撑死十来步,怎么磨蹭都花不了五分钟。
  往常九点闹铃一响,他穿衣服套鞋十分钟内出门,刚好能赶上小区外的悬浮公交车。然而今日不同往昔,他的屁股才刚挨上玄关的台阶,移动终端就活跃得像要去春游的奶狗,以一秒五次的震动频率,撒了欢地跳跃在他的手腕上。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外星人要侵略地球了?
  他被震得半个胳膊都麻了,脑海里的提示音犹如万马奔腾,吵得他两眼发直大脑放空。印桐放下系到一半的鞋带,烦不胜烦地点开了移动终端。停留在待机界面的广告瞬间占据了大半屏幕,大写加粗的标题伴随着宣传pv的全息投影直接弹框,霸道地占领了他全部的视野。
  【“箱庭online内测即将开始!史上第一款拟真度高达70%的多人恐怖游戏,ELF公司诚邀您体验超现实的冒险世界!”】
  终端上一连几条都是箱庭内测的消息,强制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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