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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落池-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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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钦没有赞同任何人的观点,兀自把手机扔在茶几上,说:“你们玩你们的,别管我。”
  “我上回教你那招肢体接触不管用?”周封奇怪道,“不能够吧,他们基佬看男生不就跟我们看女生一样吗,我们阿钦这等美色亲自下场,还不得马到成功手到擒来?”
  刘扬帆嗤笑道:“别‘我们我们’的啊,我们跟你可不一样,你看见哪个长得漂亮都走不动道。”
  周封嘿嘿笑:“那倒是,我最近就觉得我前桌挺好看的,皮肤也嫩得一批,就跟这车厘子似的,一碰就红,再掐就要出水了。”
  叶钦正烦着,听不下去他的污言秽语,抄起一个抱枕就往他脑袋上砸。
  几个大男孩坐在一块儿吹牛皮,左右绕不开这些贱了吧唧的话题。刘扬帆绕到另一边坐下,顺口就打听起了叶钦的勾引进度:“怎么回事儿?那学霸不是答应跟你交往了吗,难不成是学习太枯燥无聊,答应着玩玩?”
  这话要放在平时也就打个哈哈应付过去,放在当下听进叶钦耳朵里就有点像挑衅,仿佛在公然嘲笑他连个穷光蛋都搞不定。
  不想在朋友面前丢面子的叶钦当即反驳道:“没,他听话着呢,我指东他不敢往西。”
  “哟,这么厉害。”赵跃也来了兴趣,凑过来帮刘扬帆点上烟,腿一伸歪坐在沙发扶手上,“那打个电话叫他来,咱们哥几个再教教他做人。”
  想到去年便利店的事,以及后来被拎到派出所的可怕经历,叶钦毛骨悚然,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行。”
  刘扬帆被他的突然严肃表情逗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瞧咱们阿钦怕的,难不成你才是被压的那个?”
  叶钦耳根子软,最是经不得挑唆。他哪懂什么被压,自动理解成了被对方压制的意思,立即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抄起手机给程非池发微信:【我在中山路南国公馆,来接我】
  发完举起手机给众人看,抬高下巴道:“呐,等着瞧到底谁怕谁!”


第二十五章 
  程非池的周六比预计中还要忙碌。
  早餐店又接了外面订购的活,还是红糖馒头。老板把两百个错记成一百个,做着做着红糖不够用,程非池踩着自行车去刚开门的菜市场买,回来继续帮着揉面,一刻都没停下。
  最后一个蒸笼上屉的时候,老板感激涕零,擦擦手掏出一百块钱就往他手上塞,说干了这么久都没发过奖金,让他拿着去买点零食,程非池推辞不过,便收下了。
  上午的家教结束,他没去图书馆,而是去五金市场走了一圈。在那边货比三家,花刚拿到的一百块买了一个沉甸甸的钢制自行车货架,跟店铺老板借了工具,费了一番功夫将它装到车尾,自己跨上去试了试,承重力还不错。
  看店的是个女老板,笑眯眯地说:“装上这个就可以载喜欢的姑娘上学咯。”
  他的自行车后面钉着六中统一的号码牌,一看就知道是个学生。
  程非池头摇得心虚,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赧然。随着交往渐深,叶钦越来越疏于掩饰自己原本的习性,他懒得骑车,经常把车扔给程非池推,有一回下晚自习后困极了,边打哈欠边问能不能坐车前杠,让程非池连他一起推算了。
  装车后座确实不是为了载喜欢的姑娘,而是载一个小懒虫。
  中午在路边随便吃了份快餐对付,下午接着做家教。魏嘉琪这次月考因为粗心大意连着两条数学大题一分都没拿到,掉了好几个名次,他的妈妈教训他还不够,连着程非池一块儿骂,说他一个高中生水平到底不行,要扣工资。
  程非池深知父母的态度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多大影响,把所有责任独自揽了下来,由着魏嘉琪的妈妈扣除一个月的课时费,今天还专门延长了一个多小时帮魏嘉琪分析试卷。
  送他走的时候魏嘉琪快哭了,在门口压低声音说损失的课时费他会拿零花钱慢慢补上,程非池安慰他说:“没事,父母挣钱不容易,你有多努力,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到楼下,程非池像往常一样做了几个深呼吸,觉得胸中浊气被排遣一空,才骑上车回家。
  路过银行时下车在ATM机上取了几张红票子。一天下来倒贴好几百,明天如果约会的话,身上的钱可能不够用。
  到家门口,程非池还在思考该怎样给叶钦发消息问他明天有没有空。虽然本就应该是他发出邀请,可先前都是叶钦主动,他对这件事还是有些陌生。
  拿钥匙打开门得那一刻,思绪被放在玄关的两双鞋骤然打断。
  程非池没想到过年的时候盼着的两位老人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造访,程欣显然也毫无准备,杯子都是从厨房的柜子里新拿的。
  坐在沙发上的年长女人瞧着跟去年差不多,身上穿着挺阔的灰色呢大衣,半长的头发整齐地别在耳后,看见程非池进来,第一个起身上前,和蔼道:“小池回来了。”
  室内气氛凝重,程非池道了声“外公外婆好”,便被外婆拉进房间。
  “我们把地方让给他们聊,小时候他们父女俩就要好,经常撇开我说悄悄话,我想插嘴都插不上。”外婆微笑着,进屋后把注意力放到程非池身上,感叹道,“又长高了,是个大小伙子了。”
  程非池把椅子让给外婆坐,自己坐在床沿。外婆翻了翻他桌上的书,边翻边问:“现在是在六中念书?”
  程非池点头:“嗯。”
  “高三?”
  “不,高二。”
  外婆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你妈也真是,有困难死倔着不跟我说,就算她爸心里还有气,关乎你前途的事儿他也不可能不管。”
  程非池沉默片刻,说:“只耽误一年而已,现在挺好的。”
  “六中和师大附中怎么能一样,”外婆摇头道,“我们知道的时候,你已经退学走了,不然无论如何也得托人把事情查清楚。”
  外公和外婆退休前都是师大附中的教师,程欣曾经念的也是这所中学。
  程非池心中动容,两位老人是他在这世上除了母亲以外最后的亲人,虽然一年都见不上两回,没想到他们还是惦念着他。更没想到听到那样不堪的事,两位老人家不仅没有质问或者责备,而都选择相信他。
  外婆见他恍神,安抚他道:“就算没在我们身边长大,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能不知道吗?”说着又想起过去的事,眉宇间流露一抹忧愁,“你妈妈也是,那么好的孩子,就是太固执了,当初要是听我们的话……”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暴呵:“我看你是疯魔了,当别人的外室当上瘾了是吗?”
  外婆急忙站起来出去,程非池紧随其后。到外面客厅,只见外公负手站着,程欣与他面对面,两人皆是沉着脸,气氛相较刚才没有丝毫缓和。
  外婆上前去拉外公的胳膊:“有话好好说,一年到头难得见一面,别大呼小叫的。”
  “她也知道一年到头难得见一面?当年说走就走,一晃就是二十年没回来!”外公说完返身再次面向程欣,“你多有本事啊,未婚先孕,爹妈都不要了,现在住在这破房子里让孩子跟着你一块儿受苦,这就是我从小教你的做人要有骨气?”
  外公已经七十岁了,斥骂的声音早已不再洪亮,程非池看见他举着的手都在抖。
  程欣默不作声,外婆先忍不住,捂着嘴别开脸,一时间屋里只听见她的抽泣声。
  程非池给外婆拿面纸,外公终是松了口,放缓语气道:“总之,先跟那些个人断了往来,就算你不在乎脸面,至少也该为孩子考虑。”
  听到“脸面”二字,一直沉默着的程欣忽然有了些反应,她微微抬头,目光冷静沉着,陈述事实般地回应道:“我不是外室。”
  送外公外婆上了出租车,外头天已经擦黑。
  程非池回到家里,程欣在厨房煮粥,听见关门声无甚反应,头都没回一下。
  程非池有好多话想问母亲,他从外公的话中确定了某些猜测,连同以往七零八碎的片段一起拼凑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事实,他想问程欣现在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他的前程,还是纯粹因为一己私欲。
  然而程欣根本没打算解答他的疑惑,在饭桌上平静地问他有没有看给他的国外学校的资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程非池心口堵着的一团气,再次表明自己不会出国。
  程欣兀自淡定:“那下学期再说吧,不读预科直接念大学也行。”
  程非池腾地站起来,阴沉的脸色足以看出他心里压抑着的愤怒。
  这是他最近不知道第几次反抗母亲,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不孝,至少相较外公口中母亲做过的事,他的违抗只能算是幼稚可笑的青春期叛逆。
  然而更可笑的是,如果没有程欣当年的“不孝”,就没有现在站在这里的他。
  程非池一时有些茫然,仿佛眼睁睁地看着许多矛盾的念头在脑海里缠绕冲撞,变成一个又一个解不开的结。
  回到房间里坐了会儿,程非池勉强沉住气,路过客厅去卫生间时,看见程欣背对着他站在水池边的瘦弱背影,心又蓦地软了下来。
  到底是他的妈妈,独自一人辛苦将他养大的妈妈。
  叶钦的短信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程非池刚好想出去透透气,径自走到玄关换鞋。
  程欣问他去哪儿,他说去找同学,拿上钥匙拉开门出去了。
  中山路地处依山傍水的城南,是首都有名的富人聚集区,周边尽是成栋的别墅洋房,连道路都比别处的干净敞亮。
  程非池对这一带不熟悉,下公交车后,打开手机使用导航功能,沿路又问了两个路人,才摸到叶钦说的南山公馆。
  门口灯光璀璨,玻璃窗擦得光可鉴人,一眼便可望见大厅里的富丽堂皇。即便没来过,程非池也能猜到这是有钱人休闲玩耍的地方。
  他被保安拦住进不去,站在门外给叶钦发消息:【我到了,在门口】
  不到一分钟,会所里面的某个私人包厢里喧哗声沸腾,周封举着叶钦的手机哈哈大笑:“你们快看你们快看,他真的来了!”
  赵跃凑上去确认:“哟,还真来了,够听话的啊。”
  孙怡然刚做完脸回来,不明真相地问:“谁来了呀?”
  叶钦在等待的一个小时中喝了三杯葡萄酒,此时面颊酡红,劈手夺过被周封抢走的手机,得意道:“我说的吧,你们还不信。”
  刘扬帆歪着嘴似笑非笑,一拍大腿道:“那成了,我们几个去门口会会他。”
  叶钦立刻换了副面孔,一把拉住他:“不准去。”
  赵跃:“哟,阿钦心疼了,舍不得咱们动他。”
  叶钦凶巴巴瞪他一眼,打了个酒嗝,摇头晃脑地说:“让……让他在门口等着。”
  孙怡然一头雾水,见叶钦不说,转而去问周封,周封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赵跃和刘扬帆也但笑不语。她好奇心发作,站起来就要亲自出去看看。
  叶钦醉得神志不清,还记得孙怡然先前追过程非池,顿时警铃大作,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窜过去挡住门:“都不准去,谁去我跟谁绝交!”
  “好了好了,都坐下歇歇,”刘扬帆给两人各端来一杯果汁,对孙怡然解释道,“阿钦家里的佣人,我们刚才打赌赌他找不找得到路呢,没什么好看的,等不到人他就自己走了。”
  孙怡然半信半疑地接过果汁,巡视几人一圈,说:“你们好坏啊。”
  周封无所顾忌地笑,把门口的叶钦往回拉,意味深长道:“佣人就是用来指使的,这哪能算得上坏。”
  叶钦坐回沙发上,心里还是闷闷的,完全没有“打赌”赢了的开心。他不胜酒力,几杯酒精浓度极低的葡萄酒都让他头疼不已,脑袋里像被塞了浆糊一样七乱八糟。
  另外几人昨天玩了个通宵,这会儿都累了。孙怡然作为这里唯一的女生,理所当然地占了包间里唯一的休息室。刘扬帆把投影幕上放着的文艺片声音调低,几个人瘫在沙发或者躺椅上各自打瞌睡。
  在酒精的作用下,叶钦也渐觉疲乏,揉了揉额角,抱着柔软的抱枕慢慢阖上眼睛。
  再次醒来时,墙上的挂钟指向夜里九点半。
  叶钦在白天的电话中答应过母亲今天晚上回家睡,坐起来扭扭脖子,头已经不怎么晕了。
  捡起扔在地毯上的外套,顺便踢了一脚挂在沙发边缘的周封的屁股,惹得他在梦里直哼哼,砸吧着嘴念叨“再叫一声哥哥听听”。
  走在过道里,叶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一个程非池的未接电话,时间是一个小时前。这么一算,他在门口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叶钦撇撇嘴,心想算他识相,没再打电话来把自己弄醒。
  走到门口大堂,有服务生迎上来说外面下雨了,问需不需要帮他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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