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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自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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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所有平常的事物,在而后的许多年,都仍旧重现在简书那些美梦中。





第5章 肆、断舍离
 
(13)
去年简书到黎蘅的公寓去过一次,那时所见的景象与眼下相比,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冰冷的现代风格被富有生机的色彩取代,鲜活又不失稳重,作为年轻男人的住所也丝毫不显得违和。原本闲置着的客房如今依照简书的喜好重新进行了布置,靠墙有落地大书柜,里面齐齐码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当中的不少简书一眼便认了出来:都是从那个公寓里搬来的。床铺全都准备了崭新的,已经过了水洗去浮色,原木的装饰柜上摆放的细小物件,也大多是简书从前淘来放在那边家中的,如今黎蘅都拿过来重新安置好,还将上面落的灰也一一擦拭干净了。
这屋子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带着生活的气息,温馨而热闹,好过空荡荡的寂寥,让人忍不住便想要期待某种安逸与长久。这让简书感受到了久违的归属,却又莫名有些抗拒。
几年前,自己也曾这样满怀热忱地布置起与梁潜川共同的“家”,也曾不无天真地期待过两个人耳鬓厮磨、天长地久地过一辈子,然而最后的结果也不过向他证明,痴心妄念到头来也只可能是痴心妄念而已。
幸福永远只是欺骗人们继续忍受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忧虑的假象——这大约是许多年来的生活教会简书唯一的东西。
不是不懂黎蘅殷切的付出里难以抗拒的温柔,若说从前还觉得似是而非,那么这一个月以来衣不解带的照顾与时刻的顾念,也足够让他确定了。有时简书甚至在想,若自己还能找到哪怕一点支撑下去的理由,黎蘅这份心意,他说什么也不能辜负。可放眼生活里的林林总总,哪里还有这样的理由呢?故乡那方新冢变成他戴罪的证明,浑身日复一日的酸疼提醒着他难以治愈的抑郁症总有一天会把自己彻底变成一个人人恐避之而不及的疯子……
简书不介意为所爱之人义无反顾,甚至不惜葬送自己。但历历在目的那些破碎的生活全都成了枷锁牢牢困着他,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本去接受另一个人的爱。黎蘅太好,几乎是他整个人生的反面,而黎蘅只顾付出不问回报的个性,让他时常想到过去的自己。
——正因如此,他更害怕连累他成为第二个自己。
是呵,所谓的家,不该由两人一起来搭建么?所谓相爱,不该是彼此之间对等的依恋么?
事到如今,简书甚至没法弄明白,自己究竟该后悔所遇非人,还是该痛惜那些浅显的道理未能早点领悟了。
 
黎蘅察觉得到简书状态不佳,却也知道即使问了,他也只会避说没事。猜着大概是因为折腾一个早上,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有些疲劳,于是草草带简书在房子各处绕了一圈,便把人赶上床躺下休息了。
午饭是开火在家里做的,黎蘅笑说要让简书好好尝尝自己的“大厨”手艺,结果在流理台倒腾了半天,只弄出两碗简简单单的素面。简书看着有些哭笑不得,但不知为何,吃起来却觉得是难得的美味。
自梁潜川决定要分手,他也压抑着巨大的不安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试图开始新生活,其中就包括不断开发新菜式做给自己吃,网上称作“美食疗法”。他的手艺是从小为生活所迫练起来的,本就不赖,与梁潜川在一起之后,更因为深入钻研更上一层楼,可不知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面对各种各样的食物,简书只觉得味同嚼蜡,满汉全席与随便泡一桶杯面吃起来别无二致,都只不过是填饱肚子而已。住院之后,人人都说医院的伙食糟糕,可自己吃起来,也觉得不过那么回事。
如今却发现,过往吃下去的五花八门的东西,竟比不上这碗酱油酸醋加葱花的素面。
 
黎蘅照例一面吃一面和简书聊些轻松的话题,大多甚至不需要简书费力接话,只要留只耳朵听着就好了。不知道黎蘅到哪里去搜罗来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经过他颇有活力的“演绎”,竟真能让简书稍微放松放松心情。
好像,真的快要控制不住对黎蘅的依赖了。
趁这人说话的间隙,闷了半天声的简书忽然开口问出一句:
“我昨天,要是坚持回去住呢?”
黎蘅愣了半晌,摆摆举着筷子的手,满不在乎地笑道:
“那有什么,原样再搬到你那里去呗,也就几天的事情。”
“那不都白费了,这些。”简书说着,眉间就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
“搬个东西而已,哪能算得上白费!锻炼身体嘛。而且说实在的,我也不用亲自动手,不都是找人来做?”
“还有房间,你都弄好的。”
听至这里,黎蘅忽然沉默了,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面,掩饰道:
“都是我妈弄的,非说我以前那个不好看,丢了她大艺术家的脸,这不,专门从帝都过来一趟把我的地盘强制改造成这样。”
简书清浅地笑了笑,重新低下头吃面。
他当然不会相信,完全契合他的喜好的设计会出自素未谋面的黎母之手。
只可能是黎蘅,在他那些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里,他大约也正为着这些事,成夜地没能合眼吧。

(14)
出院一周多,本想着要给简书好好养养身体,可养来养去,人却好像愈发消瘦起来。
期间去医院复查过一次,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住在黎蘅这里也没表现出任何不适应。但最近一次到心理医生那里看诊时,咨询师却提到,近两次的治疗,简书开始产生隐藏自我的趋势,越来越不愿说话,看起来不太乐观,特意嘱咐了黎蘅要多加注意。
黎蘅只觉百思不得其解,抗抑郁的药物分明都在按时吃,也常常留意着简书的状况,想方设法逗他开心,为什么却还是不见好呢?然而每次旁敲侧击地问起他这些事情,他却都是挂着标准的笑容说好多了,是医生小题大做,太过悲观。
让简书这么一宽慰,黎蘅慢慢就信以为真了,看着日常生活上简书也并没什么大问题,便逐渐放心下来,只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概都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
 
城建的项目顺利结束,算得上是黎蘅回大区走马上任之后的“开门红”,自然也要好好犒劳一下底下的小兵们。本来要将简书一个人放在家里,黎蘅是不大放心的,但人反倒说没关系,鼓励他办一个庆功宴,趁热打铁涨涨众人的士气。
于是到了周五开完总结会以后,黎蘅便带着大家出去吃了一顿好的。黎蘅平日里工作热情,又是容易亲近的性格,虽然到任还不足一年,底下人却已乐于和他打成一片。饭桌上也不拘束,相互劝酒、抢着赛着说些玩笑话,气氛很不错。几个年轻小孩激动地表示跟着老大就是有肉吃有酒喝,以后必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顿饭收效显著,众人玩玩闹闹一直拖到夜深才散,黎蘅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二点。
开门进去见客厅暗着,还以为简书是睡了,可往里没走几步,却猛地见人正赤脚蹲在阳台上,春夜还寒凉,水汽也重,他却只穿了单衣,脸埋在两膝之间,不知是不是因为气温的缘故,背影竟有些颤抖。
黎蘅吓了一跳,快步过去叫他,走近一看,却见他右手上竟捏了一把小刀,刃上黑黑的一缕,光量不足,但怎么看都像是血的颜色。有人走到身边,他却好像浑然未觉,仍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压抑地喘息着。想到上次在医院的记忆,黎蘅脊背瞬间窜上一股恶寒,赶忙绕到简书身侧,抓着胳膊强行将人扶起来,就这一下,他已经能明显地感到怀里的人腿软得厉害,几乎要站不住了。
人刚刚蹲着的地方果然有一滩不小的液体,颜色与刀刃上的一样,不太多,但看样子也至少是割破了静脉流出的血。
直到被扶着站起来,简书才仿佛回了神一般,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向黎蘅,愣怔了好一阵子,忽然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攥住黎蘅外套的袖口——说是攥住,却根本没几分力气,几乎是被动地用手指勾吊着,才勉强没让手臂堪堪垂下。黎蘅先将刀抽出来摆到一边,才忙着低头查看拉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
出乎他的意料,简书那条手臂上竟遍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痕,新新旧旧,各种各样。有些大概是擦碰所致,泛着青紫,有些是稍浅的划痕,几乎都愈合了,甚至在靠近手肘的地方,还有用力咬出来的齿痕。而当中最深的,就是靠近手腕那几道刀口,都还新鲜着,因为割得不浅,血正一注一注往外涌,不幸中的万幸,大概都没碰到动脉,只需止了血就好。
黎蘅托着简书抽不开身,情急之下,干脆将人打横抱进了客厅,将他安置在沙发上,准备去找纱布。未料到才刚抽回一只手,简书便皱起眉头来,慌乱地用另一只手也抓住了黎蘅的袖口,头低着,眼帘低垂,用气音嗫嚅着些什么。
黎蘅听了半天才弄明白,简书来来回回就只重复着两句话:“阿蘅,我怕。”
 
原以为人已经没什么事了,甚至还放心地把他单独扔在家里,黎蘅伸手环着浑身都在颤抖的简书,心里竟然痛得也像被刀划开了一样。忍不住开始想,自己这样粗枝大叶,什么都不知道的蠢样,与那时候的梁潜川又有什么差别呢?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那些漫漫长夜,他是这样痛苦着熬下来的;原来,他和自己所厌恶的人一样,都在伤害这个只会强装没事的人。
不敢再自己离开,黎蘅只好一面安抚着,一面仍把简书横抱起来,直接抱到放纱布酒精的地方。简书的额头已见了冷汗,大约是腰背也疼得紧,等情绪终于慢慢安定下来,便向耗光了体内全部的力气一样,脑袋耷拉着靠在黎蘅胸前。
黎蘅忍耐着心底不断冒起的对自己的愤怒,尽量放轻手脚为简书消毒止血,缠上纱布,饶是如此,酒精只要一碰到刀口的皮肉,怀里的人便要疼得浑身发颤,却仍死命咬着下唇不发出半点□□声,人已经到了这份上,唯独强撑这个习惯竟然还如此坚定,黎蘅甚至不敢去留意,只觉得一旦想到,心便像裂开一道深渊。
处理好新伤,又在旧的淤青处抹了化瘀的药膏,折腾完,才给浑身是汗的人烧水洗澡。药没上完,简书就已经恢复了清明,甫一回过神来,便又开始惯性般说着没事,声音却已经无力得几乎要听不到。等黎蘅放好水,人便要自己走到浴室,可一双腿却软得丝毫撑不住身体,一步三晃,黎蘅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最后还是坚持着半扶半抱地把简书弄进去。
就这短短一阵子,刚覆到手腕上的白纱布又见了粉红,黎蘅瞟到便是一阵心疼。
未洗完澡,简书便昏昏沉沉睡过去了,最后自己是怎样从浴缸里出来、又是怎样换了衣服躺到床上的,几乎一概不知。
这一觉简书倒是睡得很深,背不再疼得难以忍受,那让人烦躁的不安和慌乱也没再变成梦魇去袭扰他的安眠。似乎只要确认黎蘅在旁边,他便能多少扛过心理上的病症带来的折磨,不知这究竟应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15)
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全是过去的事。
梦里仍和梁潜川住在那个公寓里,白天趁着阳光正好,把两人的衣服洗了晾出去,阳台上洗衣粉清香的味道仿佛都能闻见;冰箱里装着各式各样的食材,下午做完饭,恰好赶上梁潜川下班回来的时间,三菜一汤不算丰盛,味道却一向很不错。有时遇上简书到学校上课,两人就约着在外面吃晚饭,有腔调的馆子是从来不去的,梁潜川一向更喜欢路边吵吵嚷嚷的小店,吃的东西不干不净,但只要有串儿有啤酒就好。
梦里依稀能想起来,学校外面那间有暖黄色灯光的印度菜馆,简书许多次想去,好像都迁就着他作罢了,梁潜川说,找时间专门去吃一趟就好了,却始终没有兑现。
因为后来,事情渐渐变得不如所想。究竟是从怎样一个节点开始的:大约是第一次听到梁潜川在阳台上压着嗓子与母亲争执,大约是发现梁潜川看向自己的眼神开始躲闪和愧疚……大约是那天下午,他忽然说,阿书,咱们还是分开比较好吧。
然后就是漫长的藕断丝连,还是住在一起,还是共进晚餐,甚至在每个归家的黄昏,他还是会像情侣一样亲他的额头,环住他的肩,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可简书能感觉到,所有这一切都早已经不同了,半夜醒来,床畔却空空如也,自己辗转到天色将明,睡不着却也本能地不想去探寻身边那人究竟去了哪里,每天情绪都低落,每晚都失眠,每分每秒腰背都疼个没完。
医生说,这是抑郁症的表现。简书想这也不赖,至少说明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留恋才让分手变得那么痛苦。
梁潜川开始去相亲,最后那一次,他把女孩带回了公寓,然后介绍道:简书,这是小小,我女朋友。
 
当一件事情终究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时,再有多少付出和用心,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曾经”的代名词而已。
被近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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