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洁癖-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二次时,感觉不对。重来。
第三次时,梁松影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总觉得没唱好,出来效果变了味。重来。
第四次时,还要求重来。录音师开口了:“其实不错了,Lan你要不要回放听一遍?毕竟监听耳机听到的声音是干了点,你也有经验是吧。”
“好,放一遍。”
梁松影听过后,“不是声音问题,是对整首曲子的感情把握不到位,Devin,你觉得呢?”他问监制意见。
Devin宽容地说:“Lan你每次都要求苛刻,听你的,最后效果是越来越好。要不,先放伴奏,你感觉状态不错了,我们就停下,再录一遍?”
“好,谢谢。”
梁松影就呆在录音间里,伴奏放了一遍又一遍,他自己在那儿有时唱起来,摸索感觉。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几乎忘我时,看也不看控制室,打了个手势,直接说:“开始录吧。”
这一次,梁松影迟疑了一会儿,觉得可以,过了。
只是有个别句子段落不够完美,要单独补录。
梁松影一句一句地重复录着,时而兴奋时而沮丧,不知疲倦,却越唱越有味道,臻于他所期待的完美。至少,晏望霄察觉到,梁松影有点小心翼翼,在录音棚里看似为求完美,实则是对自己的歌声表现效果不够自信,别人觉得不错,他自己这时候却无法自我欣赏。这种感觉时间久了,便会生出沮丧。
晏望霄总是能看到,梁松影这种略带缺陷,却努力向完美靠近的姿态。有近乎自恋的自信,也有怀疑不确定,时而勇往直前,时而胆怯谨慎。最终却能做出好作品,让人欣慰,觉得不管怎么折腾都值得期待,不会放弃。
晏望霄见过不少追求完美的人,但没有一个像梁松影这样,丝毫不做作,给他的感觉,真挚,自然。他的人如同他的歌声,情到深处自然真。
梁松影最后卡在两句高音上,反复录了多次,都觉得声音表现不够好。
Devin道:“Lan,还有强大的后期制作呢。我觉得,后期应该能修到你要求的效果。”
录完音,已经很晚了。
梁松影请几人吃宵夜。
晏望霄挑着饭盒里的湿炒河粉,“Lan,难怪你的唱片质量那么高。”
梁松影吃着喜爱的广式炒牛河,喝两口冰啤酒,晏望霄看出来他笑得勉强,上身微弯快趴到桌上了,时不时捶捶腰。
“后期有很大功劳。”梁松影跟他说明,“而且,一首歌做得好,是众人努力的结果,从作曲、编曲、填词到歌手录音、后期制作,之间联系密不可分。”
“受教。”
“……”
晏望霄只是用筷子拨着河粉,并不吃,也不喝,见梁松影那一饭盒空了一角,就将粉夹到那里补上,换来梁松影惊讶的表情,伸筷子阻止,让他吃别客气。晏望霄看着自己那双筷子被梁松影口水吮过的筷子碰到,就说:“你吃,我不喜欢吃。”
“好吧,早先点餐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不饿。”
梁松影心思敏锐,察觉到反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晏望霄头一低,避开他的审视,却看见黑色外套袖子边有几点黄色油渍。他不禁皱了皱眉,应该是刚才推据拉扯时,揩到炒粉的油。这块斑渍其实不显眼,在袖子底,手腕一翻便看不见。他取出口袋里的手帕,一点一点细致地擦。擦不干净,于是越来越使劲,忽然,他站起来,“抱歉,我去下洗手间。”也不等别人应,捏着袖子抬着手径直离去。
梁松影刚才一直在观察他,此时见他失态异状,便扶着腰站起来,“我也去。”
梁松影推开洗手间的门,看见晏望霄站在洗手池边,将袖子一角放在水龙头下,一边冲着细水一边拿白净的手帕不停擦。擦了一会儿还没擦掉污渍,他皱着眉,改为隔着手帕用指头使劲戳。
“二少,二少!”梁松影叫了他好几声,晏望霄仿佛听不见,没一点反应。他上前拍拍晏望霄的肩,“二少,你这样洗不掉,衣服快被你搓烂了。回去家里用洗衣液洗吧,你可以先脱下来,袖子湿透你别穿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晏望霄的行动机关,好像按了一个暂停键,晏望霄陡的停下所有动作。他盯着那块在袖子衣料上仅剩污印的脏东西,嫌恶地看了半晌,才利落地将外套脱下来,用两根手指夹着。刚转身,梁松影后退闪避不及,“砰”一声,两人肩膀撞在一起,他的脚面被晏望霄的皮鞋重重踩了一脚。
梁松影一手抱着受伤的脚痛嘶着跳开,一手撑着洗手池边。晏望霄被他吓了一跳,“Lan,你什么时候来的?”
梁松影惊讶地看着他,“我来好一会儿了。”
“那你干嘛不做声?”晏望霄颇为幸灾乐祸一副活该的表情,“下次别想吓人了,这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叫你了啊。”梁松影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晏望霄静静地看着他,两人沉默互瞪,一会儿,他道:“你叫我?可能我没听见。”
“你有点不对劲。”梁松影直接指出。转而抬起脚,隔着鞋子用手揉脚面缓解疼痛。
晏望霄看得眉头皱起来,“你不要直接拿手去碰鞋子,鞋子很脏的。”他拿出备用的手帕抖开,递给他,“很疼吗?”
梁松影道:“没大碍,缓一缓就好。”
晏望霄望着他揉脚,看看夹在指间的外套,走到门边,将外套丢了进垃圾桶。
梁松影在他后面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一会儿后,试试走路,不怎么疼了。
经过垃圾桶时,他特地转低头望了一眼。昂贵簇新的高级定制西服,因为一丁点油渍洗不去,被主人当成垃圾永远遗弃了。“好浪费啊,万恶的有钱人。”
梁松影出了门,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
“是你在说我坏话吗,穷鬼明星。”晏望霄倚靠在对面墙,手指夹着一支燃着的烟,笑着道。
“我只是说出事实。”梁松影道,往外走。
“事实往往让人难受。”晏望霄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到安静的走廊尽头,尽头是一个露天阳台。
指尖的烟,徐徐上升融入夜色。
梁松影靠在左边墙,手肘搁在阳台台面,右手夹着一支烟过干瘾,并不吸。晏望霄在右边站得随意,一支烟很快吸了一半。
“二少,”梁松影看着指间的烟,“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很明显吗?”晏望霄没否认。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
晏望霄嗤笑,“你才认识我几天?”
“严重吗?”
晏望霄反问:“你觉得我不正常?”
“挺正常的。”
晏望霄这才真正舒心笑起来,“那就不严重。”
“从没听说二少有洁癖,在娱乐圈,挺不可思议。”
晏望霄又抖出一支烟,伸长手臂,凑到梁松影那支烟上点着,舒服地吸上一口,尽量答得自然:“一般人都觉得有洁癖的人不好相处,讲究很多,对别人要求也很高。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活得很累。”
“那二少的恋人,跟你在一起时……”
晏望霄盯着他:“我一般很注意卫生,能忍则忍,不会表现得很明显。但是有时候控制不住,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他们的。”他垂下头,烟放在嘴边也忘了吸,像是忽然意识到走神,才把烟放进嘴里,吞云吐雾。
烟雾漫上他的脸,从敛尽情绪的眼飘过。
梁松影觉得此时晏望霄有些难过,抓着他的妖精尾巴,忽然感到烫手极了,低头一看,原来是烟烧到手。不是漂亮的妖精尾巴,是怪物丑陋畸形的多余物。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梁松影盯着晏望霄垂下的脑袋,清晰看见他头顶的发旋,晏望霄抬起眼,目光微微闪烁不定。
“回去吧。”晏望霄摁息烟,丢在垃圾桶上。
“好。”
梁松影跟在晏望霄身后走,看着他独行的背影。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看起来仍然难过不已,他忽然很想为晏望霄做点什么事。什么事都好。只要能安慰到他,不要那么难过,他又没有错。
直到分开,梁松影绞尽脑汁,也没能为他做什么。
日后梁松影还能够清晰地回想起这一晚上,那种看着晏望霄踽踽独行的背影,却一点无法安慰难过的晏望霄的心情。
把夜宵消灭完,跟Devin、Sam聊了一会儿天,已经将近十二点。几人在公司门口挥别,各自归家。晏望霄不习惯让宋礼陪同,上班下班回家一般独来独往,出了门就掏出烟点着,一边吸一边往停车场走去。
第5章 意外
助理陈醒没参与夜宵环节提前离开,梁松影家离公司比较近,从这里步行兜过几个街道,沿一段长长的河堤走十几分钟,再过一座情人桥,过马路,便是居住的小区门口。
繁华的Y市即使此刻夜半时分,公路上仍不停有车辆飞驰而过,掠过河堤夹道一盏盏橘黄色路灯。
梁松影手指玩着从晏望霄那儿顺来的香烟,想着晚上的录音出神。忽然一声喇叭“嘟——”,异常刺耳。他朝公路望去,一辆车身线条流畅修长的纯黑保时捷缓缓跟着他走,副驾驶座车窗降下来。
梁松影大步踏上几级台阶走过去,“二少,”他微弯腰朝驾驶座的晏望霄看,“我住的地方离得很近,你先走。”
“上来,跟我说说话。”晏望霄道。
梁松影开门坐上副座,拴好安全带,报了小区名字。左等右等,没等到晏望霄说话,抬眼望向后视镜。镜中男人面容深刻,目光平静,专心开车。他只好道:“谢谢二少。”
找个舒服的姿势,揉揉腰,头侧向一边。右下方的祈安河,看不见水面,也知底下暗涌。再清澈的水流,底下也是一层积年累月堆积的污泥、人为的垃圾。
他忽然问:“二少,人呢,会觉得人也脏吗?”
晏望霄看了他一眼,“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人,比较复杂。不过,我喜欢的人肯定都不脏。”
梁松影抓住他话语漏洞,“不脏的人才值得二少喜欢吧。”
晏望霄不置可否。微微扬起下巴,与后视镜中人四目相对,“Lan让我看到一种可能性。”
这话像是褒义夸赞,梁松影饶有兴趣,“是什么?”
晏望霄微微一笑,转回目光看着路面,笑得神秘,“以后你会知道。”
梁松影放松身体,道:“单是二少已经给我这么多盼望,未来一下子变得非常值得期待。”
晏望霄心底有点触动。这条夜路上,他载着梁松影前行,微一恍惚,变成梁松影带着他劈开从来暗沉沉粘稠稠的前方,从来不断盼望不断失望的生活,从来披荆斩棘血染来路的人生。挣扎向上抗拒坠落,他一直悄悄努力着,梁松影的话中类似“盼望、值得、期待”这种词,轻易能触动他。梁松影这人,对他有吸引力,而且汲汲于完美的努力姿态与他挣扎向上不服输的姿态何其类似。
“梁松影……”晏望霄忽然转头看着梁松影,车内橘黄的灯光将他的表情照得有些许期待,“如果我说,我想找一个人,一个同伴……”
梁松影被连名带姓地叫,有点惊讶,见后视镜里晏望霄光顾着看他不看路,忙提醒:“二少,看路。”转眼留意路面情况,才问:“什么?”
晏望霄舔舔嘴唇,看着梁松影那张不卑不亢、不为外物所动、保持自我平常心的侧脸,“你……”
保时捷车在公路上渐渐慢下车速,与前方车辆的距离越拉越大,却与后面紧跟的车辆距离越来越近。后面车辆的司机毫无所觉,保持正常车速撞向保时捷后尾,巨大的“砰砰砰”声从相撞的地方爆出,火花四溅。
保时捷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被大力撞得猛地蹦向前面。幸好前面车辆离得远,才没有连续追尾。
车里两人扣了安全带,晏望霄没有受伤,及时踩了刹车。梁松影腰疼坐姿不端正,发生车祸时安全带从肩部稍微滑出去,身体下潜,双腿膝盖撞击车的前面,传来一股剧痛疼得他冷汗直冒,头脑有一瞬空白,万物俱寂。
感觉到车停稳,晏望霄的手按在他肩膀,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大声喊:“梁松影……”
公路堵车,喇叭声此起彼伏。
意识慢慢回归,声音渐渐流入耳膜,梁松影咬咬牙,慢慢睁开眼,转头对上晏望霄着急的眼神,艰难地挤出话来:“我腿疼……你呢,有没有伤到哪里?你别乱动……”他眼中有关心,晏望霄一下子感到心里软了一块,五指与他的紧扣,说:“我没事,你顾好自己。”
晏望霄怕是骨折,不敢搬动他,只能一直看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时擦去他额上的冷汗,轻声说话让他保持清醒。梁松影半躺在座椅上,苍白着嘴唇扯起嘴角笑:“我都疼死了,二少能不能不念咒,我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