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洁癖-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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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当时风声很大,刮得眼睛、耳朵、脸很疼,鼻子喘不过气,我看见自己悬在空中,地面离我越来越近。那种急速下坠的失重感,把我吓晕了,心脏停止。我以为我死了。但我在医院醒来,腰背很疼,周围是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桌子,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墙壁,我以为那就是妈妈和我说过的故事里的天堂。”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当时年纪小,不认识字,对大人说的话也一知半解。我只知道妈妈不在了,后来看到报纸上的妈妈被一根伸出墙壁的铁柱贯穿了身体,流了好多血,顺着绑在我们身上的绳子,流到我的身上,我脸上,从我的头发滴到地面。”
梁松影愣愣地看着他,忘了呼吸。
“当时有心理医生为我做过心理检查,说我没问题。过了一年左右,我忽然开窍,那些毛病就出来了。觉得妈妈的血仍然在我身上流,那座旧楼墙壁的干苔藓,地面积累的厚污垢、黄水渍,全在周围滋长。”
梁松影轻声说:“所以你会有洁癖,会害怕飞驰下坡,应该也不能坐电梯。那么站在高处,会有不适吗?”
“不舒服。其实你尽可以说我脆弱吧,也许换另一个人,才不会有这么多后遗症。”
“你那时毕竟还小……你和晏立霄竟然不是同胞兄弟,可我感觉得到他对你很关心。”
晏望霄缩了身子平躺下去,脑袋枕在双臂上,“那是习惯使然。菲阿姨一直对我很好,许多年不停教育晏立霄要对我好,后来长大,我不争家产,爸爸因为我出柜的事赶我走,我就自己跑掉了,彼此没什么利益冲突。以我和爸爸现在这样一年不见面、见面吵一架的关系,遗嘱上不给我一分钱我都不意外。”
梁松影也跟着侧躺,看着他的脸,“可你这些年在娱乐圈,不是靠了背后晏氏很大助力?大家都是掂量着晏氏和旗下几间龙头娱乐公司,才给面子尊称你一声二少。”
“所以,”晏望霄似乎找到知音,“我没什么了不起,没什么好猖狂。认真比起来,我不如你,起码你专心做音乐,靠实力获得成就。叶扬也没什么了不起,靠着叶家在B市根深叶大,靠权势财富,才敢说你是个渣。说白了,都靠家里。你不算什么东西,我们也算什么东西?”
“叶扬……骂我?”
“我借口要出门,他猜到是你,就开始骂。”
“噢,以前他还说是我粉丝。”
“总之,送走叶扬之前,我们小心一点,以防他发疯。我好害怕你出事。”
晏望霄腾出一只手将梁松影揽进怀里,又压上去,四肢缠住,好像这样抱着,就可以替他遮挡风雨,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也让他再无从逃开。
第37章 希冀
离今年尚有两天,娱乐圈爆出年度最具爆炸性的新闻,开始新一轮撕逼大戏。
起因是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在凌晨时分流传网络,在照片主人公梁松影的微博、论坛、贴吧中散播。爆照的人在著名论坛开了一条帖子,详细讲述当晚所见所闻。据述,23点37分,梁松影坐在XX小区某楼某层某室门口,眼角挂着两行眼泪,神情悲伤。后有被噪音骚扰的住户表示,梁松影曾与某室主人吵过一架,内容关于分手,结果是梁松影被甩。楼主透露,某室主人他亲眼见过,正是当红人气歌手晏望霄。
梁松影流泪的照片被拍得太让人产生同情心,表情平静,偏偏眼角挂两滴泪。
谣言四起,纷纷谈论梁松影性向,哀叹他被晏二少无情抛弃,怒骂晏望霄有眼无珠。许多人跑到晏望霄的微博下骂他人渣,晏渣渣,年度之渣,还有各种难听的话。梁松影的粉丝为偶像打抱不平,震惊之余,也有不少人跑去骂。
有人呼唤冷静,说不定只是谣言,两位正主还没出来表态。
但阻止不了网友们深挖晏望霄黑历史,吐槽各任情人,力证他花心风流不靠谱,力劝梁松影苦海回头。
所幸梁松影目前没签约公司,不用对上层交代。但昱煌娱乐公司抓住时机,趁势推出梁松影的新专辑,立即受到大量关注,预测销售成绩斐然。晏望霄所在的启星则迅速召开团队会议,讨论对策。
梁松影微博上澄清:“是误会,与二少并无嫌隙。”
晏望霄随后转发,进行友好互动。
梁松影回了一个微笑表情。
如此一来,颜粉们与影子们慢慢停止互掐,恢复盟友关系,一致对外。但无论是站在哪个立场的网友,都不约而同发出疑问:“这两人的交情何时如此深了?”“梁松影为何在晏二少门口哭?”
双方没有做进一步解释,显得事件疑团重重。
启星公司随后放出消息,称梁松影年后将签约启星,在官微上@梁松影展望未来合作愉快,梁松影转发。消息一出,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才算稍微压下风波。
梁松影对外可以一语带过,面对家人朋友的询问关心,就不是那么容易应付。接到爷爷奶奶、妈妈、舅舅、表哥电话,一概哄他们,媒体乱讲的,脚扭伤痛得受不了而已。晏望霄在旁边瞥了他一眼。
“是不是膝盖骨折的伤复发了?”梁妈妈在那头淡淡地问。
“那个早好了。没事的,别担心,就是普通扭伤。你告诉爸爸我没大碍,他最近身体好吗?”
“挺好的。你……元旦快到了,有空回来吗?不带个女孩子回来?”梁妈妈话语中似有试探。
“我脚不方便就不回了……也没有女孩子。”
“你要抓紧了,前几天过生日,都三十岁了。”
“我知道,你别催我。”
电话一挂断,晏望霄就笑着扑上去握住他的脚,“我看看哪里伤了?得多重啊,疼得哭出来。”
梁松影没心情和他闹,仰头倒回沙发,用衣服盖住脸。
晏望霄敛了笑,觉得他情绪有点不对劲。把人连头带衣服抱住,笑,“我唱歌给你听吧。”他唱的是摇篮曲,哄小孩一样,“小宝贝,安睡吧,丁香红玫瑰,在轻轻爬上床……”
一首歌唱完,晏望霄就没了动静。
梁松影掀开衣服,睁眼看,发现晏望霄一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他看。“对不起……”他说。
“在烦什么?”晏望霄摇头。
晏望霄和梁松影住在一起相处日久,才发现,梁松影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如他在外面外人前表现的那么阳光开朗。关于某些媒体报道他私底下是个不快乐的人,常常一个人买醉倒不像只是捕风捉影,而是有迹可循。梁松影是那种想跟你相处好,就会对你笑,回你话,问你话的人。一旦自己不开心了,不想理人,不想说话,就闷声躲开。可以和他谈心事,不用客气,他自会敞开心扉,但若不与他谈,他就不会主动说。
偏偏这男人心中藏了很多心事。
用晏望霄心底话形容:以为内敛,沉默显出深度,但一层一层剖开发现居然是个内向闷骚的男人。
梁松影把他的另一只手抓到肚子上握着,声音透出些微苦恼,“我讨厌说谎,但不得不说。感觉糟糕透了。”
晏望霄一怔,眼神柔和下来,“你都几岁了,人长大了,尤其进了社会,都学圆滑,说谎是家常便饭。说谎目的不是害人,无伤大雅,不用放在心上。”
梁松影转头,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眼珠转动。他很明白晏望霄话中道理,三年前出了骆承安的事,他一度跌到谷底,自我堕落过一段时间,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随口说了很多谎,渐渐失去真实自我。幸好那时有几个好朋友对他不离不弃,陪他散心,陪他聊天,开解他,小舅也花了很大心力打开一条让他重回歌坛的路,忠实的歌迷仍然愿意支持他,音乐圈中也还有欣赏他歌艺的朋友前辈后辈。
那时起他就明白,因为梁松影是梁松影,而不是ABCD君,才有那么多人一如既往喜欢他。永远不能放弃成为更好的自己。一旦发现堕落的趋势,就该让自己清醒,及时阻止,及时止损。
在与家里公布他和晏望霄关系前,他也许要说一个接一个的谎,来掩饰这段背德的关系。
他坐起来,还未说话先叹了一声,“我考虑一件事,考虑了挺久,要跟你说,关于孩子的。”
晏望霄在他对面坐直,“我好像猜得到。”
“你知道我家庭情况,说白了……我是梁家一个延续后代的工具……我生来背负了这个期待,不可能辜负他们。我可以不结婚,可以带你去见家人,可以公之于众,但要慢慢来,而且一定要有个孩子。”
晏望霄挑眉,“和女人发生关系,要一个孩子?”
“你介意的话,就换种方法,比如代孕。”
“代孕好!”晏望霄很快回答,咳了两声,“养孩子不容易,一个就够了。你要孩子,我就不要了罢。”
“你想好了?”
“当然,我从来没想过要孩子。孩子叽叽喳喳惹事精,一点不可爱。”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他们就像决心过长久日子一样,规划着未来的事。
新年倒数那一夜,晏望霄陪梁松影到飞儿酒吧跳舞,喝了一点酒庆祝新年。随后驾车回到梁松影在远郊的别墅,下了车,晏望霄围着院子里的两棵高达十米的树转了一圈,“上次来的时候没留意,你这两棵树有点不同寻常。”
“百年老树,从一个穷乡僻壤移栽过来的,费了好大功夫,请人照看了几个月才养活。”梁松影走到他身边。
“什么树?光秃秃,看不出来。难道是鲁迅的‘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梧桐。”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晏望霄背手踱步,摇头吟诵。
梁松影惊讶:“你语文学得特别好吧?”
“我演过古装大戏,戏里就有这么一段,不过那是老前辈演的。我学得像不像?”
“有模有样。你还想演戏吗?”
“很想。”晏望霄跑到一旁捡小石子,回来在树干上刻了一条横线,“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明年过年再来给它一刀。”摘掉手袜的手暴露在冷风中,他放到嘴边呵了几口热气,左右手互相搓两搓,塞进梁松影的衣兜里取暖。
梁松影指着旁边,“那棵树呢?”
“写日期。”
梁松影在一旁用手机照明,看着他一边往手背呵热气,一边一笔一笔地刻。一个刻得认真,一个看得入神,好像这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他们的脸颊和鼻头被冷风吹得有点发红,却态度怡然。
最后倒数两分钟。
梁松影缩在被窝,拿着ipad mini写笔记:“很快又是新的一年,这一年里,好像庸庸碌碌无所作为过去了,事业遇到阻滞毫无进展,但是遇到一个人,虽然是男的,但他爱我,我也爱他。收获意外丰厚。明年会更加努力,做好歌,唱好歌,更爱家人,更爱朋友,更爱望霄。以上。”打完标点符号,被晏望霄抢了去。
晏望霄读了一遍,跳了一行,打上字:“新的一年,更爱松影。——晏望霄。还给你。”
“这是我的日记。”梁松影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没有生气的迹象,接回手机。
“什么时候有写日记的习惯?”他问。
“三年前,骆承安的事之后,我觉得作为艺人,公众偶像,有必要时常反省反省自己。比如,话不能乱讲,要三思后行,要给人面子,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
晏望霄认真端详他,回想起三年前那个梁松影,“你和那时不一样了。”
“当然了,”梁松影不以为意,“我长大了嘛。”
晏望霄听了想发笑,“是啊,三十岁了。不过,如果是三年前我遇到你,说不定你没有好脸色给我看,肯定绝交,绝对不让我有机可乘。”
梁松影摸摸他柔软的黑发,有点长,“人老了,就容易心软,心虚。”
晏望霄摸着他摸自己头发的手指,“心软可以理解,心虚什么?”
“怕没人喜欢自己了啊,怕找不到伴侣了,父母总在催,朋友总在问,有时候会让我有一种错觉,是不是自己越来越不行了。”
“我曾经以为你是爱上水中倒影,自恋无比的阿喀索斯,原来你也会怀疑自己。”
梁松影望着他,“我觉得我挺好的。”
晏望霄笑,“是,你天下最好。”
梁松影一副挺高兴的模样,头枕着枕头,双手叠放在腹部,脸上带着笑。一会儿,他说:“你多夸夸我,我一高兴,就会更喜欢你。”
“明示我多拍你马屁吗?”
“拍马屁和夸我,有本质的区别!我没眼瞎,又不蠢,自然能分清楚别人是因为认同我才夸我,还是为了讨好我得到利益才夸我。什么时候该感到高兴,什么时候该一笑置之,我拎得清。”
“你活得这么聪明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