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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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午找过你，”钱子衿慢悠悠的吃着饭，他上午就办了出院，跟着唐靖来到市局警民关系处报道，李处长眉开眼笑的欢迎了他，熟悉了一下环境，他就来食堂吃饭了，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就没让人带他，好像自己很熟悉这里，“我发现手机里有你的微信，就找你语音了，你在忙吧？我出院了，就是想请你吃个饭，谢谢你看护我一晚上。”
　　“我很忙，没空。”顾林染头都不敢抬，怕再看钱子衿一眼，心又会狂跳不止。
　　“再忙也要吃饭的吧，”钱子衿没有放弃，仍然坚持着，“中午晚上都行，不然就去我家吃吧，家里有阿姨，或者，我也可以烧几个菜，你喜欢吃什么，我让阿姨去——”
　　顾林染把筷子往盘子上一砸，端着盘子就起身，低吼道：“我说了没空！嘴怎么这么碎？！”
　　钱子衿愣住了，回头看了一眼顾林染的背影，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些零碎的声音片段……
　　“顾林染！你嘴怎么那么碎，你那是抹布啊？！”
　　“跟女博士在一起的时候，你嘴也这么碎么？”
　　“你嘴那么碎，我爸会烦你的。”
　　……
　　回过神以后，钱子衿才发现一桌人都呆呆的看着他，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点了点头：“你们好。”
　　三个人也都笑着点点头，一瞬间突然都端起盘子起身跑了。
　　“我去……真忘了？”樊希瞪大了眼睛，走出五米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钱子衿，发现他也在回头望着他们，赶紧把头又转了回来。
　　“都叫哥了，肯定是忘了个干净，”许如生小声的说，“美妞，你给分析分析，这什么情况，牛逼啊，说忘就能忘！”
　　“我又不是脑科大夫，我哪会分析，”廖恒美把盘子往回收车里一扔，“我现在只知道，他忘的有多干净，顾队的心就有多碎。唉……报应啊！”
　　樊希凑了过来：“报应？报……报谁的应？”
　　“报头儿负了女博士，小钱负了梅老板的应！傻逼！”许如生加快了脚步，想赶紧回到电脑前，以防宋谦再次冷不丁的攻击。
　　“你他妈才……才是傻逼，老子只……只是反应慢……慢了点而已！”樊希吼着，追了上去。
　　钱子衿一直转着身子，看着那三个人推推搡搡的消失在视野外，他有些疑惑，自己明明才从部队回到宁江，怎么会觉得这几个人这么熟悉和亲近？！尤其是姐夫的弟弟，好像总有一只手，把自己往他的身边推着，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自己好像曾经上过瘾。
　　警民关系处全是女孩，一屋子挤的满满当当，钱子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都觉得不自在，耳边是叽叽喳喳的八卦，什么法医科的刘法医交了个高富帅男朋友，经侦的柳队儿子跟人打架被叫去校长室了，档案室的王主任私藏小金库被枪械管理科的张科长发现后打破了头，缝了三针。
　　钱子衿打了个哈欠，忍着头痛趴在了桌上，被桌前的挡板严严实实的遮住了，一想到还有几十年这样的日子要忍，他的心就躁的慌。
　　不行，必须要回家抗争，他应该是一匹野狼，而不是在这里当一只宠物狗。
　　“哎，你们听说了吗？”不远处的八卦广播又加大了阵容，好像有人参与进来了，“小野猫分手啦！”
　　“嘁……早不都分了么，不分手怎么跟小二哈在一起？！”
　　“不是不是，跟二哈分手了！”
　　“胡说，怎么可能？！”
　　“你这八卦站的站长还是退役吧，这么劲爆的消息你都不知道？二哈调走了，中午我在食堂看见他们了，小野猫理都不理他！”
　　“对对对，这个消息我知道，就是调到我们这来了，今天刚到，我想去问的，都没敢。”
　　“在我们这？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看见？”
　　“嘘……小点声，说不定在哪猫着呢，二哈脾气可不好，让他听见了，分分钟揍你！”
　　……
　　钱子衿被吵的睡不着，站起来往外走去，刚一露头，就看见眼前一群女孩惊讶的看着自己，然后瞬间做鸟兽散。
　　他又打了个哈欠，出了办公室……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吵，什么小野猫小二哈的，动物园么？！
　　钱子衿在二楼晃悠着，太无聊了，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他不知不觉的就上了楼，刑侦支队的大门出现在眼前的瞬间，他还在疑惑，怎么自己下意识的就走到这来了？
　　大厅里，顾林染在几张桌子间来回的穿梭着，一会儿又趴在电脑前，跟许如生商量着什么。钱子衿想他们肯定在忙，又是好奇，又怕打扰，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刚准备下楼，钱子衿就听见身后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喊狗腿子，他愣了一下，没有搭理，继续往下走。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钱子衿猛的回过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正冲自己傻笑。
　　“叫你怎么不理我？”龙四海嘴里叼着烟，“去哪啊？顾老二又指使你去干什么坏事了？”
　　“啊？”钱子衿愣愣的看着他，一句也听不懂。
　　“装什么傻啊，不信任我就直说！”龙四海以为钱子衿有什么任务，不想告诉他，“你跟我进来，我有重要情报，带你一起听！”
　　没等钱子衿拒绝，龙四海就勾着他的肩，把他拖进了刑警队。
　　钱子衿一脸懵逼的站在顾林染的面前：“顾哥……是他……”
　　顾林染伸手就揪住了龙四海的衣领，把他拖进了办公室。
　　“干什么你，这么暴力，被你家狗腿子看到了合适吗？”龙四海扯下了顾林染的手，看他把门关上了，突然护住了自己的领口，惊恐的看着他，“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啊，这是在局里，你别……别太猖狂啊！”
　　“滚蛋！干什么我也不对你干，老帮菜一棵，”顾林染点了支烟，“我就是告诉你，我跟他分手了，以后别在他面前提我，不然我拔光你的牙！”
　　龙四海惊讶了很久都没缓过神，半天才点了点头，也没敢多问。
　　“你来干什么？”顾林染抽着烟，问道。
　　“哦，对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个消息，杜梓鑫受封宁江禁毒大使，电视台要他来局里跟我们一起做个访问，下午三点，在警民关系处的小礼堂。”龙四海说，“你到底抓到他把柄了没有，不然有什么重锤，下午给他曝曝光？”
　　“曝个屁，大使？还大尿呢！”顾林染恨恨的抽着烟，“我现在正在全力查他，老子看他还能过几天好日子！”
　　“哎，我听说你家最近不太平啊，”龙四海说，“家里人没事吧？多叫几个人守着，不能让犯罪分子得逞啊！人手不够从我这要，石山村破获了，我明显清闲了不少。”
　　“我这没事，你帮我看好竹姐和大圣就行，我顾不上他们了。”顾林染说。
　　“他们？”龙四海说，“他们没事啊，好的很，嫂子上午还说最近没有尸体，她准备在家包饺子，给我们带点呢。”
　　顾林染往外走去：“没事就好。”他一脸沉重的表情，也许杜梓鑫真的在一系列的攻势之后，要休息一段时间了吧。
　　出了办公室，钱子衿已经不在了，顾林染把龙四海送出门，就给林耀发了短信：“还在宁江吗？”
　　顾林染明知故问，自己设计把杜梓鑫留了下来，虽然造成的后果可能很危险，但他庆幸自己走了这一步，不仅留下了杜梓鑫，也留下了林耀。
　　“在。”还是熟悉的伪装成双色球号码的短信，顾林染心里踏实了一点，他知道如果林耀真的跟杜梓鑫坦白了，就不会再用这些号码发短信了。
　　“不说要走吗？”顾林染回复。
　　“没走成。”
　　“下午杜梓鑫来市局，你来吗？”顾林染说。
　　“来。”
　　“下午见个面，我有事跟你说。”
　　“好。”
　　两点五十，杜梓鑫就带着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市局的大门，孙局亲自迎接，直接把他们带去了二楼的礼堂，一路问候寒暄，特别热情。
　　杜梓鑫只是面带微笑，实在需要说话的时候才会应一声，进了礼堂就看见了钱子衿穿着警服在一边摆椅子。
　　“好久不见，”杜梓鑫走到钱子衿身边，笑着说，“顾队怎么发配你来这里干体力活，不心疼啊？”
　　“啊？”钱子衿看看周围，发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笑笑，“还行。”
　　杜梓鑫愣了一下，看着钱子衿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不解。
　　顾林染来到礼堂的时候，杜梓鑫已经坐在了安排好的座位上，记者也已经就位了，来的是冯雨文。
　　宋谦和林耀站在杜梓鑫的身后，像是助理又像保镖，龙四海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顾林染看着林耀，在看到林耀也看向自己的时候，动了动嘴唇：“厕所。”
　　林耀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弯下腰跟杜梓鑫说了什么，就走开了。
　　顾林染也退了出去，眼睛一直盯着杜梓鑫，突然背后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顾林染猛的一转身，看见钱子衿在揉着自己的胸，他躲闪着，低着头就逃走了。
　　这得是有多深的缘分，才能这么阴魂不散？！顾林染来不及感慨，路过操作间的时候抄起一块“正在维修”的牌子就摆在了女厕所门口，走了进去。
　　林耀正靠在一块隔板上抽烟，看见顾林染来了，也递了一支给他：“什么事，快点，时间久了不方便。”
　　“耀哥，舅舅舅妈的案子，有了新线索。”顾林染点了烟，吸了几口。
　　林耀脸色一变：“什么线索？”
　　“怀疑现场有第五个人，是那个人杀了他们四个，伪造了互殴身亡的假象，”顾林染抽着烟，“凶手……用的是捕鲸叉！”
　　“你说什么？”林耀突然站直了身子，向前走了几步，“捕鲸叉？之前不是说……”
　　“我有一个五年前的案子，死了九个人，凶器就是捕鲸叉，”顾林染说，“我看那个伤口很眼熟，就对比了当年的案子，完全吻合。”
　　林耀突然有些恍惚，他见过一次捕鲸叉，在夏伯尧的手里。
　　“耀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顾林染见林耀双眼无神的发着呆。
　　林耀回过神，摇了摇头。
　　“五年前那个案子，凶手很有可能是杜梓鑫！”顾林染没有理会钱子衿的警告，他知道以现在林耀跟杜梓鑫的关系，一定要把这颗怀疑的种子先种进林耀的心里，“所以……舅舅舅妈……”
　　林耀突然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不可能！你别胡说！他跟我爸妈无冤无仇的，那时候他才多大，怎么可能……”
　　“但他跟老虎有仇！”顾林染见林耀已经动摇了，继续说道，“也许是他杀那两个毒贩的时候，被舅——”
　　“不可能！我说不是他就不是他！”林耀瞪大了眼睛，“十三年前他能跟老虎有什么仇，韩叔的家人是五年前才死的！那时候他才刚从部队回来，怎么会去杀人？顾老二，你别在这挑拨离间！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那点花花肠子我太他妈清楚了，要玩心眼去找别人，老子不吃你这套！”
　　林耀一怒之下推开顾林染，上前就要离开。
　　顾林染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耀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有线索，事情已经很清晰了，只是没有证据。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我还是告诉你了，你想证明他的清白，我想找到真凶，我们俩打个赌！行吗？”
　　“滚蛋！”林耀挣扎着。
　　“耀哥！”顾林染死死地拉住他，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我们俩打个赌，就赌杀舅舅舅妈的凶手是不是他！我们一起找证据，只赌这一个案子，如果你能证明他的清白，我放你们远走高飞，这辈子都不再盯他，如果是我赢了，我只要你离开他，回来！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林耀看着顾林染的眼睛，眼神里明显有些犹豫。
　　“耀哥！”顾林染低吼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如果真是他干的，你真的要跟杀了你爸妈的人在一起吗？证明了他的清白，你是不是也安心了，你们可以去任何地方，过安稳的后半生，而不是充满着猜疑，仇恨，两个人同床异梦各怀鬼胎！”
　　林耀低头皱着眉，沉默了好久，顾林染就这么一直盯着他，等他的答案。
　　“就赌这一个案子？你说的！”林耀突然开口，眼睛还看着地砖，“只要证明他不是杀我爸妈的凶手，你就放了他，不管他做过什么。”
　　“我答应你！就赌这一个案子！”顾林染坚定的看着林耀，“耀哥，我们是家人，我也希望你能拥有幸福，而不是痴心错付。我相信你，舅舅舅妈的事，你不会乱来的。”
　　林耀抬起头：“成交！一个月之内，我一定能证明他的清白！”
　　“我也希望如此！”顾林染说完，把烟屁股扔进了马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