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_妄行-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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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初阳感到心尖上最稚嫩的地方被针突如其来地扎了一下,不是巨大的痛楚,却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赵则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你……是同一类人。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可能无法接受,但是既然你已经和他分开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陪你在一起。”
虽然心中隐隐有了预感,但对方真的把话说出来的那一刻,何初阳仍然感到十分的讶异。他无奈地看着赵则,直言不讳道:“对不起,你在我心里只是朋友。”这么说着,心里想起的却是之前因为赵则而和梁亦庭产生的一次次矛盾,现在看来,可能最迟钝的人真的只有他自己。
“一点机会都没有?”赵则问。
“一点机会都没有。”何初阳笑了笑,“我这么说,你大概不会信……但是我今后,也应该不会再喜欢上任何其他人。”
赵则沉默下来。
然后他说:“我信。”
因为我也是。
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年少时的一瞬心动或暗恋,就是漫漫人生长路上,某些东西唯一降临过的痕迹。
第二十八章
何初阳拎着塑料袋,赵则沉默地跟在他边上。
走了一段路以后,何初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真的不用送我回去,我不会想不开冲到马路上自杀的好吗。”
赵则“嗯”了一声,继续不为所动地跟着。
两个人走到了十字路口,何初阳停下脚步,“可以了,赵则,谢谢你。”他认真地说,“就到这里吧,真的。”
“……”赵则滚动了一下喉结,欲言又止。
何初阳突然转过身,大力地拥抱了他一下,然后退开一步,笑吟吟地看着他道:“还记不记得以前放学,我老跟在你边上瞎逼逼,我当时心想这小子怎么跟个撬不开嘴的闷葫芦一样,总有一天我要感化得这小子跟在我屁股后面转。今天我也算得偿所愿了。你现在变得很好,也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
像是想起了小学时候的那些画面,赵则笑了笑,看着何初阳的目光中涌动着温柔的光亮。他的眼神移到何初阳手中的袋子上,低声道:“那你记得吃药,要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何初阳点点头,向着远处抬了抬下巴:“走吧,绿灯了。”
赵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再也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他插着口袋,背影潇洒而又带着一分落寞,渐渐地被淹没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何初阳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然后叹了口气,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何初阳回到家中,主卧的门关着,吕雯估计在里头睡午觉。
他将几瓶药从塑料袋中拿了出来,放进了书桌最下面的柜子里。这些药的名字都很复杂,虽然不用担心吕雯能看懂,但他还是存了一分谨慎的心思。
手机铃声就在此时响了起来,在这个午后安静的屋子中,显得莫名刺耳。
来电显示上更是一个何初阳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人。
何振泰。
接到久未谋面的父亲的电话,何初阳的心中除了意外更有一丝不安的预兆。毕竟自从父母离婚之后,由于母亲的歇斯底里以及何初阳隐晦的心结,二人联络的频率已越来越少。上一次通话还是今年过年的时候。
接通电话,何父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透着疲倦和一丝沙哑,他说:“阳阳,你爷爷去世了。”
何初阳一时有点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从小时候起,由于家中母亲的强势,何初阳一直是与外公外婆接触更多。再加上何初阳的奶奶去世得早,他的爷爷一直和大伯一家生活在一起,因此从小到大他也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看到那位老人。
虽然与他的爷爷并不亲厚,然而这毕竟是他活到现在,头一次面临身边的人的离世。而这个人,是他的父亲的父亲。
何初阳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爸……节哀。爷爷他是……”
“寿终就寝,也算是喜丧。”何父在电话那头抽了抽鼻子,背景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今天凌晨刚走的……现在在摆灵堂。”
何初阳马上道:“那我现在过来。”他顿了顿,又迟疑着问道,“你跟我妈说过了吗?”
“……还没有,你跟她说一下吧。”
何初阳应了一声,匆匆挂断了电话,就去敲主卧的门。
过了一会儿吕雯把门打开了,里头响着电视剧的声音。她看到何初阳便冷声道:“终于知道回来了?你……”
“爷爷过世了。”何初阳扶着门框,表情肃穆,“你准备一下,我马上去打车。”
吕雯的表情一时僵在脸上。
再一次见到父亲,何初阳有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半头白发的男人显得有点陌生,似乎已不再是他记忆里父亲的样子。
何振泰的眼睛里遗留着痛哭过后的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为何初阳和吕雯开了门后,看到母子二人他一时有些讷讷地,让到一边说:“进来吧,不用换鞋。”说着他看到了何初阳手臂上裹着的纱布,不由问道:“手怎么了?”
何初阳一哂,“没事。”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大伯家里了,印象中陈旧简陋的老房子似乎重新装修过,但是仍然从内而外地散发出被平凡的生活磨损过的气息。他还记得小的时候逢年过节他就会跟着父母一起来大伯家,主要是见爷爷一面。老人家从他初中起便渐渐糊涂起来,时而问他几岁,时而问他上班了没,然后笑眯眯地抓一把瓜子糖果塞到何初阳手中。
以前过年,吕雯总是会在回家的路上问,你爷爷给了你多少红包,听到金额后就会满意地说,你爷爷肯定给了你一个最大的红包,他在三个孙子孙女里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谁叫我们家阳阳最会读书,比你那两个表哥表姐有出息多了。
何初阳不喜欢拿去和人比较,也不耐烦母亲这种优越感,闻言只会冷淡地把红包甩给吕雯,就说自己用不到。
再后来父母离了婚,他就再也没有来过。
一时间,他也想不起最后一次见到老人是什么样的光景。
老人家的遗体就在他生前睡过的屋子里,被一块白色的布帘隔开。布帘前的桌子上摆放着蜡烛和香炉,老人的遗像,还有临时写出来的牌位。
何振泰走到母子二人身后,低声道:“上三炷香吧。”
何初阳点点头,走上前抽出三支香点燃了,然后深深地弯腰。
随着三次缓慢的鞠躬,好像有桩桩件件的往事在身边如风一般拂过。最后一次起身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年幼的自己牵着父母的手和老人告别,走出一段路后他突然回过头去,只见老人还伫立在原地,背着手,长久而安静地看着他们离去。
上完香当然不能马上走,何初阳和吕雯走到了客厅里,他能明显感觉到母亲的情绪紧绷了起来。
客厅本就不是很宽敞,如今更是挤满了何振泰三兄弟一大家子人,他们看到吕雯母子俩,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尴尬。
毕竟何振泰现在的妻子和儿子,就坐在沙发上。
若何振泰是个考虑更周祥的人,理应让双方避开,但是他在悲伤之下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想着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尽快过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吕雯微微仰着脖子挺直了背脊,淡淡地和叔嫂两家人打了个招呼,目光丝毫没有放到那对母子身上,但是在何初阳看来,她不过是努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那份勉强连他都感受到了。
毕竟当初吕雯怀疑那个女人小三插足,还去人家单位闹了一场,只可惜没什么真凭实据,反倒成了笑柄。
至于那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插足二人的婚姻,还是如何振泰所说他们是在他离婚之后才渐渐走近的,事情的真相放到如今也不重要了。
吕雯打完了招呼,就拉了拉何初阳,对着众人道:“我们等会还有事,就先走了。”
“啊,这就走了?……要不,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吧,大热天的赶过来,稍微坐会儿吧?”何振泰的大嫂以往和吕雯关系不错,见母子俩匆忙要走,顺势就挽留了一句。
何振泰这时走了过来,搓了搓手道:“你们……”
“对啊,留下来吃个饭吧,大老远赶过来也辛苦。”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说话了,她客客气气地笑了笑,眼神却很是疏离。
吕雯看都没看她,对着何振泰的大嫂安抚一笑,“等下真的有事,饭就不吃了,我们先走了。”
何振泰的妻子闻言,拍了拍身边戴着眼镜的青年的手臂,弯起嘴角道:“让梓骏送你们吧,他刚买的车,坐着总比出租车什么的舒服。”
何初阳目光淡漠地看了过去,与坐在沙发上的青年有了一瞬间的对视。对方自下而上地打量着他,眼神中带着骄矜的不以为然。
何初阳说:“不用麻烦了。爸。”
猝不及防地被何初阳叫到,何振泰立刻“啊”了一声。
“什么时候出殡?”
何振泰顿了顿,抹了把脸道:“大后天早上,去石山公墓,你……”
何初阳点了点头:“我和我妈会过来的。那我们就先走了,你注意身体。”
“哎……”何振泰讷讷地应了一声,一直把母子俩送到玄关。
吕雯带着何初阳回头向众人道了别,然后率先走出了大门。
何初阳似有所感,略一回头看了眼摆放牌位的方向,默默地在心底对老人说了声再见。
毕竟是身边曾经活着的人倏然离世,回去的路上母子俩都异常沉默。
所有世俗的烦恼和纷争,在感怀生死之际,都因敬畏而沉寂下来。
快到家中的时候,吕雯突然问道:“饿了没?晚上煮面吃?”
“我都行。”
吕雯又看了眼他的手臂,道:“纱布该换了。”
“哦……”何初阳有些迟钝地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吕雯微微皱起眉,“你那边的房子……”
何初阳似是在她的提醒下想起了这事,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十分平静地道:“哦对,后天租约就到了,房东会来验收,我要过去一趟。”
吕雯点点头,像是在谈论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末了不忘叮嘱道:“再检查一遍,东西别漏下。”
何初阳第二次见到房东太太,不过才时隔三个多月。
“王阿姨,真的不好意思。”何初阳诚恳地道歉,同时不得不延续着之前找的理由,“我也没想到老板突然调我去城西的分公司。谢谢你愿意提前和我结束租约,真的谢谢你。”
王阿姨是个挺面善的妇人,据她说她有个跟何初阳差不多大的儿子在外地工作,因此很体谅何初阳的难处。她摆了摆手道:“没事,你们年轻人找份工作不容易,我这套房子可不愁没人租。再说,你把房间保持得很好很干净,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
王阿姨把押金都退给了何初阳,从何初阳手里接过了钥匙。
她开玩笑道:“你再检查检查,别漏下了什么私房钱在阿姨这屋子里,到时候可就便宜下家了。”
何初阳笑了,“我都检查过了。”
梁亦庭的物品他昨天就过来整理了一遍,全都打包给他寄过去了。这间房子里,除了一些短暂的回忆,便不再剩下什么了。
“是吗?”王阿姨笑着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粗心大意,没有检查信箱吧?还是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顺便给你带上来了。”
何初阳楞了一下,待看到那信封上熟悉的字体时,去接信封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信封上没有寄信地址也没有收信地址,更没有邮票,只用清峻瘦劲的字体写着:何初阳收。
是梁亦庭,不知道什么回来过,亲手投递在了信箱里。
何初阳坐在小区的花坛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一张信纸从信封中取了出来。
“真不像你会做的事情……”何初阳喃喃道,然后打开了信纸。
初阳;
下个月我就去美国了。
有些话不论是与你当面说,还是发信息,似乎都会给你带来困扰。不知道这样单方面的、唯一一次的、不需要你作出回应的沟通方式,是否会让你更加放松。
是的,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有些压抑。说起来,这是我的失败。
两个人的感情出现问题,都不可能是任一单方面的原因。我曾有信心解决我们两个人之间一切的困难,直到我渐渐意识到,可能和我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对你来说就是最大的困难。
我相信你,也尊重你的决定和选择。
只是,我很遗憾。
还有两件事我想澄清一下。
第一,我从未把你当做过我的附属品,我只是太想把你放在我的人生里。可能我不小心选择了令你无法接受的方式,请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