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靡余-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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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初知道家里没人，就没有特别着急回家。
　　他有点饿了，他跑到家里面他的母亲打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催他尽早定好回家的车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父亲想要安排一场家庭旅行。
　　陈初有点不情愿：“不是春节的时候刚去过日本吗？又去旅游啊？”
　　电话那头的母亲说：“你刘叔叔刚去过俄罗斯，推荐我们去。你爸看了下，8月2号还有特价团，准备明天就去报团。”
　　“那么着急？”陈初有点吃惊，他不想那么早离开北京，他原本就打算月底课程结束了之后再在北京待一段时间呢。于是说：“现在还来得及办签证吗？要不然我们国庆再去？”
　　“国庆人太多了。你就听我安排就行。签证你也不用担心，跟团免签。”
　　“可是我还想在北京再待一段时间啊。”
　　“明年你都要出国读书了，还不知道早点回来陪陪我和你爸！”陈母打出一张感情牌，让陈初一时无法拒绝，只好说自己要再想想。
　　挂完电话，陈初的心情更加糟糕——他没想到离别的号角已经被吹响，在北京的日子恐怕可以开始倒数了。而要命的是，和宋维的关系，不但没有进展，这几天反而疏远得让人感到难受。
　　他走到商场三楼，准备去买点东西吃，星巴克和肯德基两个门面正对着。陈初径直走到了星巴克里面。
　　刚坐下来吃东西呢，结果有下起小雨来。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陈初有点担心宋维，不知道他带没带伞。拿起电话，又给宋维拨了个电话。
　　宋维还是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他告诉陈初他还在聚餐。
　　陈初问他有没有带伞，宋维说带了。
　　“我没带啊，你要不然一会儿来接我吧？”陈初试图活跃气氛，可惜宋维还是很正经的样子。
　　“你还没到家吗？”宋维问。
　　“没有呢。”陈初接着示弱撒娇，试图唤起宋维的“同情”。可惜，他还是失败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聚餐啊……你要不然去商场买把伞呢？”
　　“那你聚完餐赶紧回家吧。”陈初失落地挂了电话。
　　等他情绪低落地从星巴克出来的时候，透过肯德基的透明大门，恰巧看到了肯德基的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本来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定睛一看，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身材，肯定是宋维无疑。
　　陈初愣了，心生疑惑，宋维不是说要部门聚餐吗？
　　陈初满腹狐疑地呆立在原地，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只见宋维独自埋头苦干，像是在工作。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陈初掏出手机，又给宋维打了个电话。
　　响了好几声，宋维才接听了起来。
　　“喂，你们还在聚餐吗？”　陈初开门见山地问道。
　　“嗯，还得一会儿。你要不然还是自己先回去吧？”
　　“啪嗒”……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瞬间破碎了。陈初心里五味杂陈，他呆住了，他没想到宋维真的骗了自己，可是他想不到宋维这样欺骗自己的理由。
　　听到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宋维又“喂”了几声，问陈初还听得到吗。
　　“听得到……”陈初嗓子有些干，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
　　陈初一边回答，一边脑子飞速地运转着，他不甘心，他真的想不到宋维说谎的理由。难道说他已经发现自己非一般的感情了？
　　陈初郁闷地从商场出来，也顾不得还在下雨了，径直走向了雨中。
　　陈初把书包护在胸前，顶着暴雨往回家的方向狂奔去。
　　因为心里怨气，陈初跑得飞快的，但雨下得很急，等他冲到家门口的时候，浑身上下也已经都湿透了。
　　他坐在桌前，从窗户不时卷进来几阵凉风，冷得陈初打了几个喷嚏。
　　但他已经顾不得自己会不会着凉，只是呆坐着，他一直以为自己跟宋维的关系很好了，可到头来竟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身上的雨水就顺着座椅往下流，湿了一地。
　　宋维回到家的时候，敲门敲了很久，陈初才听见。


第67章　Day22　–　假面（4）
　　开门的时候，宋维被眼前浑身湿透的陈初吓了一跳。宋维担心他生病，命令他去洗澡。
　　陈初哪有心思在自己身上，只顾全程注视宋维仿的脸，只觉宋维的脸上仿佛蒙着一层雾，令人参悟不透。
　　宋维进屋一看，发现地上还有一滩水，椅子上面也是湿湿的。
　　陈初避重就轻地说：“我回来的时候淋了雨。”
　　宋维“嗯”了一声，说自己来收拾屋子，让陈初去洗澡。
　　陈初扭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宋维，对着他的背影凝视了一会儿，动也没动。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宋维，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两个人都没说话，屋里安静得有点反常，死寂一般。
　　好像上天也受不了这么彻底的安静，明明已经止住的大雨，突然又疯狂地下了起来。窗外的树枝在狂风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声，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仿佛都在说“生人勿进”。
　　暴雨再临，室内的温度直线下降。
　　凉飕飕的冷风、乌云压顶的天气，这一切，都有种“兵临城下”的压迫感。
　　“你怎么还不去洗澡？”宋维问，好像又是一副关心陈初的样子。
　　陈初快要被折磨疯了，宋维突然的疏远和谎言，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总感觉心里堵得慌。
　　陈初呆站在原地，轻声说：“我有话想问你。”
　　“嗯？怎么了？”宋维头都没回，蹲在地上继续清理地板，只是用余光打量着陈初。
　　“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问出这句话，几乎就耗尽了陈初所有的力气。
　　宋维楞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有点严重——
　　这是陈初第二次对宋维说这句话了，两次的语气截然不同，上一次是、因为“枕套”的事情，陈初问这话的时候是气愤，但此时陈初问出这句话，语气里——是受伤。
　　宋维假装陈初是在开玩笑，头也不回地笑着说：“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又讨厌你了！”
　　陈初不回答，用沉默替自己抗议。
　　直到宋维无法忽视这沉默，站起来，这才正视陈初了。
　　陈初的目光坚定，看得出来是铁了心要求一个答案：“你不讨厌我的话，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陈初脸上的阳光和骄傲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脆弱和敏感。
　　这让宋维有些自责，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疏远会给陈初带来这么大的打击，他只能苍白无力地解释道：“我……没有躲着你啊。只是最近真的很忙。”
　　陈初皱了皱眉头，问：“没有躲着我？那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
　　听到陈初这么问，宋维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时半会没说话。
　　陈初见他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失望地垂下头，像泄了气的皮球，身体都缩小了一号。
　　陈初有气无力地说：“我说要找你吃饭，你说要聚餐。我说下雨了让你来接我，你也说在聚餐。所以，你是在肯德基跟人聚餐吗？”
　　拆穿了宋维的谎言，陈初看上去却比宋维还难过。
　　“你怎么不解释了？”陈初追问道，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前，紧紧地捏住宋维的肩膀。
　　看着陈初被放大的脸，宋维睁大了眼睛，懊恼地咬了咬牙，皱着眉头，继续用沉默代替回答，一句话都不说，面色为难。
　　“被我说中了？所以，你是一直都讨厌我吧？从枕套开始，你就一直在讨厌我？还编出沾了口水之类的借口，我竟然还信了。你真是……你真是……最近已经装不下去了，所以开始疏远我了？”陈初摇摇头，说不下去了，怨恨地看了一眼宋维，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从遇见宋维的第一天就被骗至今。
　　宋维低着头，沉默不语，用力攥着手中的抹布，身体语言就像是承认了所有的“指控”。
　　他的这个态度让陈初很难接受，他以为宋维能说出什么正当理由的，但是却没有。
　　“我原本以为我们是朋友的，结果却是我想多了……”
　　陈初的双手从宋维的肩上落了下来，无力地垂在那里。
　　宋维看这误会越来越大，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张口辩解了，但是又放弃了。解释或者不解释都不重要了，反正如果两个人的关系注定要疏远，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采用什么样的方式都会痛苦。而痛苦，只要一次就好了。
　　对于陈初而言，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还不见宋维有任何的辩解，顿时心如死灰，只觉自己被当猴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陈初平静了下来，他从容地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从刘妍那儿拿回来的手环，摊开在宋维面前，语气重新变得平缓——
　　“你以后不用那么累了。不用一边讨厌我还一边被迫假装对我好，我不会烦你了。送你的东西，你不喜欢也不用送人，我自己会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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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Day22　–　假面（5）
　　说着，陈初就转身向门外走去。
　　“陈初……”宋维在背后尴尬地喊道。
　　陈初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下，等着宋维说话，可是宋维还是不发一言。
　　陈初摇摇头，只以为宋维担心事情被大人知道，于是便头也不回地说：“放心吧，姑姑姑爷不会知道的。我不会让你难做。”
　　说完，陈初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重重地摔上了门。
　　盛怒之下的陈初，丧失理智。把浴头的水开到最大、温度最高，他被烫得通红，但是却像没感觉似的，一拳一拳地砸着墙壁上，以此泄愤，被淹没在烟雾之中。
　　另一头的宋维，像是被人抽走了筋骨，挪步到床上，烦闷地坐下，拿起《海边的卡夫卡》，又将书扔到一边。最后又捡起这本书，用笔在扉页上乱画一通，似乎是在消解心中的烦闷。
　　这样的结果，是正确的吗？
　　被陈初误会，真的不用解释吗？
　　宋维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更多，只能接受当下还不算最坏的现状。
　　吵完架的两人，都尽量避免跟对方待在同一个密闭环境里——
　　知道宋维在屋里，陈初就待在客厅。
　　知道陈初在外面，宋维连喝水上厕所都憋着。
　　在陈阿姨和吴曦回家之前，两人一面都没见上，半个字都没有说。
　　陈阿姨回来了，宋维不得不来客厅跟她打招呼，才又与陈初见上了面。
　　两人默契地避免了所有眼神的接触，好在陈阿姨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几个人在沙发上以此坐下，吴曦在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生活。
　　陈初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找个借口跑回屋里了。
　　宋维看着他的背影，五味杂陈。一低头，看到了垃圾桶里的手环，整个人木了一半。
　　“好吧，既然回来了就赶紧抓紧时间学习吧！”陈阿姨这样对吴曦说道。
　　吴曦和宋维便一起去了房间。
　　给吴曦补完课，宋维不想要回房跟陈初独处，权衡之下，他留在了客厅。
　　刚一坐下，他就低头看了一眼沙发旁边的垃圾桶，只见换上了新的袋子，里面空空如也。
　　陈阿姨在看电视的时候习惯边上放着水果，这次也不例外，她洗了一盆新鲜的顶级草莓在手边。
　　陈阿姨让宋维吃水果，本来他不想吃的，可是想想他又吃了一些。
　　看的是什么电视节目，宋维完全没印象了，他的心思一点都不在这上面。
　　11点钟，陈阿姨准备按时睡了。
　　宋维就连忙起身，说道：“阿姨，钥匙呢？我去楼下把垃圾扔了。”
　　陈阿姨本说不用，等第二天早上再扔就好了。
　　可陈初依旧很坚持，说：“果皮特别容易长小虫子，正好我没什么事，也可以下去走走。”
　　陈阿姨就随他去了，把钥匙递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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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宋维从外面回来，屋里已经静悄悄的了。客厅只剩一盏小灯点着。
　　他轻声走到沙发上，继续看刚才的无聊节目。直到十二点多，他才才回到房间里。
　　等他进屋的时候，陈初已经前所未有地睡了，只是屋里的灯亮着。
　　宋维关掉灯，趁黑扫了一眼陈初的身体，快速地经过他的身边，也没说话。
　　这还是第一次，陈初没有等宋维就自己先睡了。
　　但宋维也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躺在床上，宋维心里有些不安，想着既然已经被陈初发现自己在疏远他了，那就接着顺水推舟做得更彻底，但是心里对陈初又充满了愧疚和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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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Day23　–　新平衡（1）
　　少年的心事，总是隐秘得像是蚂蚁吞噬食物一样，总是以非常最微小却本质的速度发生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