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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可知深浅-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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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店对面,伫立着一栋高楼,是“凤皇科技”的新办公大厦。
  去年,“凤皇”四项核心技术投入应用,实验室的规模进一步扩大。在G国,“凤皇”已经成为第一大科技公司。
  一直有传言,“凤皇”的幕后操控者是明氏的单先生。
  男子的视线透过落地窗,看向高楼,玻璃映出他的五官,仍是精致绝伦。
  许久,他戴上墨镜与皮手套,离开咖啡店。
  身着西装的助手为他打开车门,“洛先生,晚上您有个局。”
  “嗯。”他坐进后座,摩挲着手指。
  现在他仍被叫做“洛先生”,却不再是洛昙深。
  洛昙深已经在两年前死去,现在的他,是行走在明暗交界处的军火商人,洛翙。
  “孤鹰”不认识这个字,念过“岁”,也念过“羽”,他纠正道:“音同‘会’。”
  “为什么非要起这个名字?”“孤鹰”问。
  “因为……”他到底没有解释,敷衍了过去。
  原以为军火生意很难做,真着手了,倒也还好。而且军火性质特殊,弯弯绕少,能不能赚钱,一半靠实力,一半靠勇气。
  只要豁得出命,就没有不成功的。
  可他惜命,所以还算不得最成功的那一拨人。
  不过比起别的军火商,他有技术革新的优势,总能走在别人前头。
  今晚要赴的局,就涉及一单与革新相关的生意。
  接不接另说,去打探一下消息总是好的。
  军火商们的局都开在晚上,乌烟瘴气,四处是雇佣兵。他曾经怯场过,如今有了底气,走到哪里,旁人的目光就追随到哪里。
  “‘人体改造’,有没有兴趣?”军火商与雇佣兵组织联系极其紧密,一支规模较小雇佣兵组织的头目带来消息,一双三角眼里露出贪婪的光。
  洛昙深斜了他一眼,“什么‘人体改造’?”
  “让人进化为武器。”“三角眼”道:“洛先生,这情报我只透露给您,因为所有军火商里,只有您能消化这个项目。”
  他不动声色,“说说看。”
  “是这样,藤原教授您听说过吗?”
  “那个有名的心理专家?”
  “对!他的团队一直在T国进行一项秘密人体实验,号称能够清除、改变人的记忆。”
  洛昙深蹙眉,眼神微变。
  “三角眼”继续道:“这项实验死亡率非常高,从来没有真正成功过,将来也不可能被国际社会认可。这是我们的机会。”
  “没有真正成功过,你还来找我?”
  “您听我说完。”“三角眼”吸气,“有风声走漏,说是有人在接受治疗之后,为人的情感与记忆一起被清除。”
  洛昙深一凛,“战争武器?”
  “对!只要我们得到这份治疗档案,就后惠无穷!”
  洛昙深自然不会答应。
  且不说这两年来他只与“孤鹰”合作,单是这个实验本身,就有违道德与现有的秩序。
  军火商贪婪,但并非每个军火商都贪得无厌。
  一旦真的有人被改造为战争武器,微妙的平衡就将被打破。
  既然风声走漏,必然有人觊觎。他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有趣。”“孤鹰”道:“你想怎么做?”
  “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得到那份治疗档案。”他道:“我们要赶在所有人的前面。”
  “你就这么信任我?”
  “‘孤鹰’,你向来有你的原则。”
  “孤鹰”笑起来,“等我消息。”
  一周后,位于T国南部山区的实验基地遭遇袭击,档案全部丢失。
  洛昙深本想直接将档案销毁,以绝后患,却最终没按捺住对“清除记忆”的好奇心,开始查阅。
  当一个人的影像出现在显示屏上时,他倏地站了起来,双腿却震颤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作者有话说: “凤凰于飞,翙(hui)翙其羽”,也可写作“凤皇于蜚”,出自《诗经》,凤和凰相偕而飞,喻相亲相爱,婚姻美满。


第115章 (尾声)
  显示屏已经黑了下来,洛昙深双手掩面,泪水浸湿了指缝。
  档案极其详尽,有视频,亦有文字与数值记录。
  二十一岁的单於蜚躺在治疗台上,四次承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痛楚,过程中数次痛至晕厥,最严重的一次,竟是昏迷了五天才醒过来。而在这等待的五天里,藤原教授已经做好了单於蜚再也醒不过来的准备。
  视频上的单於蜚那么瘦削而苍白,痛得整个人都在抽搐。
  他恨自己不能以身带之。
  四次治疗之后,单於蜚终于忘记了他,也失去了一切情感。他隔着显示屏,隔着长长的岁月,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档案的最后,有一条更新于去年的记录。
  单於蜚已经通过第五次治疗,复原了失去的记忆。
  又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痛。
  他摇摇欲坠地站起来,试图擦掉眼泪,但没有用,泪水就像决了堤一般。
  单於蜚的冷漠是因为这场残忍的治疗,而失去正常情感的单於蜚待他仍是不一样的。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还清了债,赎完了罪,殊不知自己仍旧亏欠着单於蜚。
  单於蜚找回了记忆,亦早已从“孤鹰”处得知他并未死去,却一直没有来打搅过他。
  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单於蜚是在默默等待他好起来。他想要时间,单於蜚就给他时间。
  他“消失”,单於蜚就替他打理着“凤皇”与洛氏。
  他想起多年以前,单於蜚也是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包容他。
  还有什么可挣扎?
  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即去到单於蜚身边。
  “怎么突然想通了?”“孤鹰”并不知道档案上的内容,也没有兴趣,“确定要与单先生重归于好?”
  他克制着情绪,但一出声,声音还是颤抖,“我想去看看他。”
  “孤鹰”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端详他许久,笑道:“去年他跟我说过一句话,让我在必要时转达给你,你要不要听?”
  他目光沉沉,“什么话?”
  “孤鹰”轻语,“他说——‘这一生,我都等着你。如果你想回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
  皎城万里晴空。
  单於蜚站在明氏顶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秋风里的城市。
  萧笙宁以前说,在他的办公室,能够看到皎城最美的日落景象。
  他独自看过无数场落日,并未觉出特别之处。
  反倒是在G国小城海边看到的那场落日,始终印刻在他心里。
  洛昙深离开已经两年了。
  目前洛氏已彻底转型为科技公司,“凤皇”更是走在了整个行业的尖端。
  他知道,洛昙深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
  等待是一件极其难熬的事。
  过去,他没有奢望,仅是静静地看着洛昙深,也不算太糟糕。
  但现在,他每天都盼着洛昙深回来,有时梦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醒来却是一场空。
  “孤鹰”说,你们得给彼此时间。
  他自然懂这个道理。
  需要时间的不仅是洛昙深,还有他自己。
  他将一切料理得井井有条,不管前行了多远,都会回到原地,看看那人有没有回来。
  他让“孤鹰”传话,说会等一生。
  可事实上,他只准备等三年。
  今年是第二年。
  如果到了明年,洛昙深还不回来,他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找回来。
  有些道理过去不懂,因为当局者迷。
  但分开的年岁愈长,他就看得越清。
  自己与洛昙深,彼此深爱也好,互相伤害也罢,总归会再次站在对方面前。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洛昙深,都已经别无选择。
  一场投资会议一开就是四个小时,开完已经是深夜,他回到办公室,闭目养神片刻,打算回家。
  起身,却瞥见办公桌上的玩具火箭。
  这个劣质的小玩意儿,是这整间办公室里最奇怪的东西,廉价而格格不入。
  他将火箭拿起来,眼神变得温柔。
  火箭是当年洛昙深套圈套到的,套的时候费了一番工夫,到手之后却不珍惜,丢在他房间里就不管了。
  他将火箭、仙女棒、皮球通通收起来,放在柜子里。后来这些小东西连同照片被洛昙深带回楠杏别墅。
  最后,却又转移到了他手里。
  仙女棒和小皮球放在办公室太可笑,他便只摆了火箭。
  每一个第一次来他办公室的人,目光都会在火箭上停留片刻,似乎相当好奇,却又不便开口问。
  他也不解释。
  电梯向下沉去,从顶楼直达车库。
  上车时,他隐隐感到有人正看着自己,回身望去,那道视线却消失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心道大概是最近太累了。
  洛昙深当初打下的基础非常牢固,“凤皇”越走越稳,不断有项目报到他跟前来,他心甘情愿地操劳着。
  此后连续三天,他都觉得周围略有异常。
  第四天,他罕见地染上了感冒。
  医生来看过之后建议道:“单先生,疲劳造成您抵抗力下降,应当多加休息。”
  他服了药,越发感到困乏,在办公室睡了过去,醒来正好到了日落时分,一睁眼就看到满天金色的霞光。
  晚上本有一场视频会议,会议资料已经放在他桌上。他拿起看了看,仍感到头痛,索性叫来一名副总,让对方主持会议。
  他“偷懒”的次数极少,今日实在心不在焉,打算谨遵医嘱。
  天还没有黑,他已经离开了办公室。没去车库,直接从正门离开。
  那道目光似乎又出现了。
  洛昙深回国已有一周,明明想念到了极点,却总是在关键时刻退缩。
  他从“孤鹰”那儿学来一成雇佣兵的本事,尾随人尾随得神不知鬼不觉。
  仅是看着单於蜚的背影,他便心潮翻涌,控制不住情绪,好几次险些被发现。
  “孤鹰”总说他懦弱,笑他优柔寡断。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弱点也许会跟随他一辈子。
  可他也给自己定了个期限——最多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一定不能再逃避。
  但这个计划被突然打乱。
  单於蜚居然天还未黑就离开了明氏,戴着口罩,一边走一边捂着口罩咳嗽。
  他一惊,意识到单於蜚这是感冒了。
  换季时节,冷热交替,的确容易感冒,他自己就是一到秋冬准感冒。可看到单於蜚咳嗦,心里却陡然难过起来。
  印象里,单於蜚身体很好,极少生病。
  如今感冒,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吗,还是被人传染?
  是不是第五次治疗损伤了身体?
  胸腔突然鼓胀,蓦地发现,不管是自己,还是单於蜚,都不再年轻了。
  年初,他度过了自己三十三岁的生日,不久前,单於蜚也已经年满三十。
  三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比起二十出头时,精力终究是打了折扣。
  而且单於蜚还经历过五次他不敢细想的治疗。
  他跟在单於蜚身后,想要跑上去,将脸埋在单於蜚肩背上。
  此时正是忙碌了一天的工薪族们下班的时间,路上人来人往,市中心这种繁华地带,各个餐饮店铺即将迎来生意最好的时刻。
  他不知道单於蜚要去哪里,只好远远地跟随。
  不久,单於蜚停下脚步。他也连忙停下,半转过身,以遮挡住脸。
  单於蜚未往他这边看,而是走进一家人满为患的糖水铺子。
  他赶紧追上去,一看,瞳孔瞬间一张。
  糖水铺子的外面放着一个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今日特供本店招牌,红糖冰汤圆。
  铺子不小,上下两层楼,鲜有空位,单於蜚坐在一楼一张小桌边,点了份招牌。
  他悄悄走到楼上,正好能够看到单於蜚。
  单於蜚摘下口罩,一勺一勺吃着冰汤圆,偶尔咳两声。
  他看得心痛,暗自责怪——感冒了还吃冰!
  店员将他的冰汤圆端上桌,他连忙问:“有热的吗?”
  “您不是点的冰汤圆吗?”
  “我是问你们有没热的。”
  “有倒是有。”
  “麻烦你给楼下那位先生换一碗热汤圆。”
  店员不明就里,却也懒得多问,收了钱之后,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汤圆端到单於蜚面前。
  单於蜚怔愣片刻,脸色顿时一变。
  店员说:“您的朋友让我给您换一碗。”
  “他在哪?”单於蜚颤声问。
  店员看向二楼,“就在……”
  那个能够看到一楼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店员奇怪道:“嗯?刚才还在呢……”
  单於蜚猛地起身,从人群中挤过,冲出店外。
  洛昙深背对糖水铺子,心跳如雷。
  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让店员换热汤圆纯属潜意识的冲动。
  街上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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