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深浅-第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洛昙深穿一件厚重的白色长款大衣,脚上是一双长至小腿肚的深灰色翻皮靴,兜帽边围着一圈极密实的装饰毛,整个人在灰蒙蒙的天色下仿佛罩着一层柔软的光芒。
单於蜚转回来,继续往箱子里塞棉絮。
洛昙深也没叫他,自顾自地走到角落,弯腰拿起放在那儿的大袋狗粮,嘴上唤着流浪狗,将狗粮豆子哗啦啦倒进碗里。
流浪狗们高兴极了,有的埋头吃,有的发出兴奋的嚎叫。
三个口袋里的棉絮全都用完了,却还有五个箱子空空如也。单於蜚站起来,皱眉吁气。
能收集到的棉絮只有这么多了,而流浪狗里有两只母犬怀了孕,差不多会在最冷的时候生产,现下箱子够,棉絮却不够,天气再冷一些,总有抢不到棉窝的小犬会受冻。
“你叹什么气?”洛昙深终于开口,“快过来和我一起喂食。”
单於蜚没向他解释,眼看快到下午上工的时间,便收拾好塑料口袋,从他身边经过时说了声“谢谢”。
“啧。”洛昙深现在不嫌流浪狗脏了,蹲在地上摸其中一只的头,自言自语道:“帮你喂狗而已,这么客气。”
单於蜚到底不放心,回到车间后跟苟明提了提流浪狗过冬的事。苟明拍着他的肩笑他多管闲事,等工人们都到齐了,便把他的想法说给大伙听。旧棉絮这种东西各家各户都有,东家凑一团西家凑一团就够了。单於蜚心中感激,给苟明塞了一包烟。
哪知第二天大家都把棉絮拿来了,废弃车间里却摆好了二十个宠物用品店里卖的那种棉房,造型各异,大小各异,怀孕的两只母犬已经住了进去。
单於蜚捏了捏棉房,非常柔软厚实,比自己收来的旧棉絮暖和得多。
“满意吗?”洛昙深又来了,眼尾向上勾着,“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让人送。”
单於蜚问:“箱子呢?”
“什么箱子?”
“放在这儿的纸箱子和木箱子。里面有棉絮的那些。”
洛昙深挑着眉,笑,“哦,你说那些旧箱子啊。”
“嗯。”
“扔了。棉絮也扔了。”
单於蜚眼色一沉。
“木箱子还好,纸箱子能保暖吗?”洛昙深走近,天光从窗户闯进来,跌落在他眼底,“还有那些棉絮,都旧成什么样了,也没有经过消毒吧?”
单於蜚喉结上下滚动,片刻后道:“但也不能随便扔掉。”
几只流浪狗从外面回来,围着棉房转悠,好奇地摇着尾巴,大约是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舒适的窝。
洛昙深微偏着头,轻笑一声。
单於蜚的眉心皱得更紧。
“生气啦?”洛昙深突然抬起手,捏住他的下巴。
他本能地挣开,眼中的光一漾,平静被打破,像水中碎裂的弯月。
“也不是没有别的神情嘛。知道吗,你生气的模样比你面无表情的样子可爱百倍。”洛昙深收回手,下巴朝一个罩着塑料布的墙角抬了抬,“你的箱子和棉絮都在那儿,想收拾自己收拾去。”
单於蜚掀开塑料布,果然看到整齐堆放着的箱子和一个大号透明货物袋装着的棉絮。
“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办事挺靠谱?想感谢我?”洛昙深的靴子踩在水泥地上,敲出沉沉声响。
单於蜚转过身,双唇刚一分开,肩膀就被猛地一推。
这一推来得太突然,他准备不及,重心向后一仰,整个人往装满棉絮的货物袋上倒去。
洛昙深居高临下,手还保持着推攘的动作,嘴角挂着散漫的笑。
跌倒过程就像一个长长的慢镜头,单於蜚眼中露出惊色,狭长的眼尾渐渐撑开,撑至最开,浓密的睫毛似乎轻颤了一下,剪开深邃的瞳光。
镜头的最后,他陷入松软的棉絮中,下一秒,洛昙深俯下身来,一手撑在他身侧,一手扣住他的后颈。
洛昙深的五官在他眼中放大,他想要站起来,力量在柔软的棉絮中却找不到支撑点。
气息被侵占,洛昙深的唇贴了上来。
第24章
“你!”
单於蜚在紧要关头几乎是本能地偏开了脸,洛昙深那一记冲动的吻未能落在他唇上,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脸,撞在他耳根。
这位置倒也不算糟糕,甚至比嘴唇更具有某种暗示感。洛昙深喝出那声“你”之后并未真正生气,反倒是就势舔了舔近在咫尺的耳垂,意料之中感到身下之人轻轻一颤。
这一颤令他分外愉悦,索性将浑身绷紧的力量尽数卸去,直接压在单於蜚身上,唇角眼梢都弯着,将对方笼罩在自己的视线里。
两人气息交缠,胸口贴着胸口,胯部挨着胯部,即便隔着秋季的厚衣,仍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洛昙深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紧紧地贴着这个总是戴着面具的男人,耐心地等待面具一寸寸皲裂。
单於蜚脸上的神情很淡,仅有嘴角微不可察地僵着。与神情形成强烈反差的是那双暗色汹涌的眼——洛昙深觉得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又好像没有看到。
这让他有种失重感,就像被旋涡吸了进去,天旋地转,怎也触不到底。
单於蜚眉心挤出细纹,明显是想要撑起来。
但是在难以着力的棉絮中起身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此时身上还稳稳压着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
必须将洛昙深推开,才能站起。
他抬起手,将将要碰到洛昙深的肩膀。
“想起来啊?”洛昙深声音压得低沉柔软,每一个字都吐在他下巴上,“但我为了那些棉房忙了半天,很累,想歇一会儿。”
单於蜚手僵住,眼中的色泽似乎又深了些。
“让我歇一会儿好不好?”洛昙深温声说。
“你起来吧。”单於蜚声音听着有些古怪,洛昙深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人只用喉咙发声,肺部几乎没有震动。
两人胸膛相贴,任何一丝动静都会传达给对方。
“这么小心啊?”洛昙深觉得好笑,偏是不动,放松地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单於蜚身上,凑在他耳边呵气低语:“想起来,就把我掀开。”
单於蜚平常叹息时很少发出声音,暗自吁一口气便罢。
这回隔得如此近,胸口先是一起,再是一伏,洛昙深终于感觉到他在叹息。
“你在苦恼吗?”洛昙深继续伏在他耳边道。
话音刚落,肩膀就被一股力道按住。
洛昙深下意识加力对抗。
单於蜚要掀他,可他也不是单手一提就能推开的小个子。
废弃车间背光的角落进行着一场几乎没有声响的推攘,单於蜚紧抿着唇,仅靠双手的力量撑着洛昙深,而洛昙深则因为姿势优势而要轻松许多,压着不动就行。
其实单於蜚大可以踹他两脚,或者动用腰腹的力量——他见过单於蜚的腹肌,有那样紧实腹肌的人,腰腹不可能没有力量。
但他料定单於蜚只会用手。
因为若是腰腹使力,便等同于顶胯。
两人胯部本就贴在一起,单於蜚不可能做出那种动作。
他几乎要笑出声来,既觉得有趣极了,又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这种心情着实少见,起码过去那些乖顺听话的“猎物”无法给予他这种乐趣。
单於蜚可真是个难得的宝贝。
衣料相互摩擦,发出细碎而暧昧的声响,束手无策又无可奈何的单於蜚撩拨着他体内那些关乎性欲的冲动。
他发现自己硬了。
背地里虽然已经想着单於蜚自渎过很多次,但在尚未成功捕获的“猎物”面前发情,这有悖他一贯的行事法则。
赶在单於蜚有所察觉之前,他小幅度挪开胯部,假装漫不经心道:“行了,别挣扎了,让你起来就是。”
单於蜚定睛看他,似乎不大相信。
“啧,不信我啊?”他歪着头,眼中有一丝顽皮,“当然我也有条件。”
单於蜚喉结明显一滚。
“让我亲一下。”洛昙深说完,不待单於蜚反应,便抵向不久前碰过的耳根,忽地衔住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红发烫的耳垂。
单於蜚痛得拧起眉,终于下了猛力,将洛昙深掀翻。
洛昙深下唇点着一抹殷红的血,一边唇角翘着,并不因为被推开而恼怒,反倒是十分满足地笑了笑,站起来道:“你耳垂很可爱,和你一样可爱。”
单於蜚转身离开。
洛昙深掸了掸身上的灰,舔掉下唇的血,轻笑一声,向流浪狗们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也向废弃车间外走去。
许沐初跑来鉴枢“参观”单於蜚,却被洛昙深带去了酒店里的酒吧。
“我今天看到你以前泡的那个小朋友了。”许沐初酒量好,喝再多也醉不了,就是话多,“他居然还在那个咖啡书屋工作,你没给人家‘分手费’啊?”
“不是‘泡’,我们是正儿八经谈恋爱。”洛昙深纠正道:“而且平征也不是什么小朋友,他年纪比你大。”
“重点是这个吗?”许沐初说:“重点是你没给人家‘分手费’!”
“我给了。”
“那他怎么还在那个破书店?”
“那是他本来的生活。”洛昙深挑眉,“我带他做了一场梦,彼此各取所需,现在他回到他本该有的生活,不是最好的结局吗?为什么一定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他离职,拿着我给他的钱挥霍无度就是好的?”
“你又来了。”许沐初咂嘴,“就没见过比你还薄情的。”
洛昙深笑了笑,没说话。
“那现在这个呢?”许沐初问:“你追人家,不打算帮衬帮衬?起码也给搞个像样的工作吧?我听说他在摩托厂当工人,那多寒碜啊。”
“但那是他的生活。”洛昙深端详着一杯色彩鲜艳的酒,嘴角的笑容有些冷,“我是找人谈恋爱,又不是扶贫。应该给的我自然会给,但解决工作这种……没必要。”
“我操!”许沐初又一杯酒下肚,嘴巴更是管不住,“你过分了,那你用什么把到人家?”
“不要用‘把’、‘泡’这种字眼,太轻浮了。”洛昙深品了口那鲜艳的酒,“谈一场平等的恋爱,靠的是彼此动心,而不是物质扶贫,懂吗?”
许沐初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道:“那他可真惨。”
“嗯?”
“你这人,把到手没多久就腻。人家刚与你坠入爱河,你就要踹了人家。”
洛昙深叹气,“这有什么不好?”
“你还理直气壮?”
“我只是随心随性。难道没有动心的感觉了,还要互相折磨?人就这几十年可活,为什么要让自己不痛快?”
许沐初哼了一声,“难怪你把我拉到这儿来,是怕那个姓单的听到你这番理论吧?”
“他没有必要知道。”洛昙深说,“他享受被我追逐,对我动心,与我恋爱这个过程就好。至于其他,我自有分寸,起码我能保证在这场恋爱谈完之后,他可以像平征那样回到原本的生活轨道上。”
第25章
洛昙深没想到许沐初约了明昭迟,而明昭迟一时兴起,叫上了一大帮狐朋狗友。
“不怪我。”许沐初双手合十,“我本来和他们说好在上面餐厅开个包厢,大家吃吃海鲜烤烤肉,是你非要把我拉来酒吧。”
洛昙深不大爱和明昭迟混。明家在原城与周边各省影响极大,明昭迟在明家这一辈里最是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二世祖这个圈子里算得上风头最劲的一位。洛昙深自幼便与他认识,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二十岁之前经常在各家攒的酒局里碰上,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这几年洛昙深年纪轻轻开始养生,赴的局少了,与他生疏许多,听闻他越玩越疯,男女不忌,去年似乎还闹出过人命,更是懒得与他深交。
前阵子明昭迟约了好几次,洛昙深都找理由拒绝了,之前在凌渡的那两回,也没见着明昭迟。这次人直接到了自家地盘上,洛昙深就是再不乐意,面子上还是得友善地周旋一番。
而这地儿是酒吧,在酒吧周旋,那自然是喝酒。
来人有十多位,都是这家的公子那家的少爷,洛昙深与他们认识虽认识,但交集却不多。
他做东,包了酒水拼盘等一切开销,还调来会所的男模佳丽,随这些人造。
安排妥当,却不大方便脱身。
这里毕竟是洛家的酒吧,明昭迟、许沐初等人又是冲着他而来,所以今儿这局相当于是他邀的,哪里有客人还没尽兴,主人家早早离场的理?
他面上维持着一贯的笑,心里却有些烦躁。
那日在废弃车间把单於蜚捉弄狠了,好几天没有再联系。今天本想打发走了许沐初,就去餐厅看看单於蜚。
他有种近乎自大的直觉——单於蜚并没有生他的气。
但现在,计划被彻底打乱,他不仅不能上楼去看自己的宝贝“猎物”,还得在酒吧和明昭迟这些人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