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证人-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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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立冬一下住了嘴。
“你现在涉嫌谋杀,小子。”赵民亮手中的笔在案桌上点了点,“说得话都是记录在案的,虽然你是未成年,但我保证,我们执法机关向检察院诉讼的时候,肯定会将你的罪证一样不落的交代,你不想再多一条伪造口供吧?”
“我说了,人不是我杀的,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刘立冬看上去终于焦躁起来,他确实是拿了那个女支女的东西,但是,他可不想摊上一个杀人犯的名号,“你们讲不讲理啊,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就来冤枉我一个小孩?”
“哦,人不是你杀的?”赵民亮顿了顿,“既然你说,人在你去的时候已经死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用扳手砸她呢?”
“你……”
“我们的法医鉴定,死者后脑的创口来自一个维修用的扳手,你书包里的工具袋里有一把扳手与它刚好对应,你怎么解释?”
“旅馆里的工作人员都可以有这样一个工具袋,你凭什么说是我?”
……
监控室里,封哲对季怀安说:“安安,你去梁晓楠那看一下,就问她检验结果出来没有。”
季怀安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法医室里也亮着灯,显然梁晓楠一个姑娘家的,也得跟着一堆大老爷们一起耗着。
季怀安走进去的时候,梁晓楠正在在一个文件上填写着什么东西。听到门口的动静,梁晓楠抬了头:“哎,怀安你怎么来了?”
“那个……”季怀安扫了一眼梁晓楠的桌子,上面还有一个放在密封袋,看上去有些老旧,梁晓楠手里拿了一份新的文件,“封哲哥哥问,检验结果有没有出来?”
梁晓楠“哦”了一声,加快了手底下的速度:“很快,你稍等一下。”
季怀安点点头,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来。他坐的位置刚好面对着那个旧的密封袋,季怀安的目光落在上面,难得的严肃——那天,他听见了封哲的电话,梁晓楠这里,应该有一份牵扯到旧案的文件,说到“某种物质”,不由让他回想起梦境里偶尔会闪现出的一些片段。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和封哲说得是一件事……
“好了。”梁晓楠的话打断了季怀安的思路,她将手中的几张纸递给季怀安。
纸上开头是几个大字“鲁米诺检测报告”。
季怀安没忍住轻声问了句:“是他吗?”
“是。”梁晓楠回答得斩钉截铁,“带回去吧,赵队肯定今晚能套出口供。”
季怀安闭了闭眼,虽然一开始的破案已经将方向锁定,可他还是无法相信,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就背负上一条生命,这对于任何见证过的人来说,都是一份或多或少的沉重。
纵然许多艺术作品中,一个案件背后能引申出来许多种反转,观众的心情跟着剧情一起跌宕,最后在真相告破的时候大呼过瘾。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变态又高智商的少年犯实数少数,并非没有,但大部分也只是像刘立冬一样的孩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错了一条路,毁掉了本该纯洁天真的青春。他日见报,一句“少年杀人犯”就概括了他过去十几年的时光,引起人们几声唏嘘,然后世界依旧。
他们有着近乎成年人的力气,却没有一颗成熟睿智的心灵。或许他们这颗躁动不安的心里,只是有着一个举着大刀的战士,对抗着所有真实或臆想出来的黑暗,比如一个酗酒的父亲,比如一个懦弱的母亲,比如一个不那么殷实的家庭和不那么友善的同学……
然而错了就是错了,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赵民亮拿到这份报告摆在了刘立冬的面前:“虽然扳手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但是试剂告诉我们它曾经的存在,你还希望我们检查残留的微量DNA吗?”
刘立冬哑口无言。
“是,我用扳手敲过她的后颈,但是她那会已经死了。”
“不,那个时候她还没有。”
“不可能!她都已经那样了!”
赵民亮摇了摇头:“不,那个只是窒息的呼吸暂停性阶段,如果你救她,她有活下来的可能。”
刘立冬瞪大了眼睛,此刻的他,眼中终于有了这个年龄该有的畏惧和茫然,他的嘴唇上下抖动,似乎将一句话说出来很困难:“不是的……”
“我们的法医检验报告上明确说明,致死上来自后颈处创口。”赵民亮最后叹了一口气,告诉他,“孩子,你杀人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最终刘立冬妥协,决定事无巨细讲出当天他知道的事情,以此来寻求司法上的宽大处理。
“那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我收到了来自八号房间的报修,说是壁灯上的螺丝松了。我那会正在宿舍里玩游戏,随便拎着工具袋就过去。结果发现只是一点小问题,随手弄弄就行。然后……”
“等一下,那会你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没。”刘立冬摇摇头,“我在打游戏啊!你难道打游戏不戴耳机吗?”
周川没理他的坏语气,刘立冬在刚得知自己杀人的时候显得很焦躁不安,而当知道量刑结果可能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严重之后,又摆起了一张臭脸。事实上,周川和大部分警员一样,都觉得这种品行恶劣的青少年,没有必要受到法律的优待,然而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客观——经过询问,他们发现了,刘立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杀了人……
“非得要说的话,八号房间的客人说他听见隔壁有几声像东西掉地上发出的声响,很吵,让我出去的时候提醒一下九号房间的客人。”刘立冬虽然态度依旧恶劣,不过也确实是在诚恳地交代了,这让所有警员们都松了一口气,“所以我就过去九号房间,当时九号房间的房门半掩,我敲了几声门没人回应,就走了进去……然后我就看见苗艳春倒在地上,我想她是死了,她肯定是死了,我妈跟我说这种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赵民亮与周川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但是没有打断刘立冬。
“我看到了她的钱包,我知道里面肯定有她挣得很多脏钱,留在那里不也没用了吗?我拿走了而已。”刘立冬低着头,忽然像想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但……但是,她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刘立冬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有大颗的眼泪砸在了他的裤子上,他握紧拳头,好不容易抑制住嗓子里的颤抖:“我被吓坏了,下意识用手里的扳手砸在她的后颈上,都是血,都是血!我就跑了。我没想杀她,真的,我只是想拿走她的钱。”
周川将笔记记好,公事公办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那你认识那天和苗艳春开房的男人吗?”
“不知道。我根本没注意看。”
“行了。”赵民亮将台灯掰回来,不再正对着刘立冬,“我们会向检察院如实提交你的情况,你现在被拘留了,直到案件告于段落。”
审讯结束,所有参与人员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赵民亮走出审讯室,在走廊里碰到了封哲,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没看错你小子,进展挺快。二组那边有消息了吗?”
二组负责的是在酒吧调查与苗艳春开房的男人,封哲从他们那里收来的回馈是,确实有几个与描述相近的男人经常出没于这间酒吧。但是酒吧里面人员复杂,流动较大,就算是揪着每一个服务员的领子刨根质问,都不一定能得到明确的答案,更何况,在调查期间,最不能打草惊蛇,一晚上的调查能够得到这些消息已经实属不错。
封哲如实和赵民亮讲了,末了又补充道:“不过,在苗艳春所居住的出租屋里,我们发现了一份来自医院的病历单。”
“嗯?”
“是衣原体感染。”
这是一种病毒感染,可通过性行为或间接接触进行传播,结合苗艳春的生活状况,有极大的可能是属于前者。
封哲接着道:“病历单的时间是去年年底,考虑到衣原体感染有慢性的症状,而死者生前的状况很难接受到合适的治疗并保持卫生的性关系,很有可能在死的时候身上仍旧携带着这种疾病。现在已经让梁晓楠去重新进行尸检,之前尸体的腐化程度较高,为了案件的进程,尸检省略了一些步骤。”
“嗯。”赵民亮点了点头,“这事不急,先做得稳妥些,这样,这两天先让线人在酒吧活动,调查一下情况。”
“行,照您说的办。今天想让大家伙散了吧,连着熬夜谁也受不住。”封哲安排下去,准备离开,却突然被赵民亮叫住。
“诶,你小子过来,我话还没说完。”赵民亮冲着封哲招了招手。
“您说。”
真到封哲站到赵民亮的跟前儿,赵民亮反而犹豫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工作上的事儿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关于你自己的规划,有什么打算?”
封哲没说话,他看着赵民亮,脑子里想起来之前市里面叫赵民亮去公安局频繁地开了几次会。算算年龄,似乎赵民亮在基层队长上待得年份也够久的,这次,又赶上赵奕帆乱七八糟的事情,赵民亮不管是从家庭上,还是从年龄限制上,似乎都渐渐变得不再适合在基层出外勤的工作了。
“暂时……还没有什么计划。”封哲看着赵民亮,谨慎道。有些事情,还不是坦白的时候,不过想想毕竟是在一起处了很久的同事,他对警局也并非没有感情,于是又补充了几句,“新进来的一批后生,还有鲁文杰那批留下来的,都是些好苗子,赵队有空也可以多问问他们未来有什么规划,肥水不流外人田呐,把这人才圈好了,咱刑警队肯定发展前途光明。”
封哲半开玩笑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让赵民亮放松下来,相反,他皱起了眉头,“说起来,你在警队待了这么多年,一直也没交个底儿,你家里到底给你的是什么安排?”封哲家里有点背景,这事儿放警队里是人尽皆知,然而真正知道封哲家里有多大的来头,现在只有赵民亮一个人。
所以赵民亮才想不出来,那么大的一家企业的小太子,究竟为什么要来做个刑警,说出生入死不为过,干一辈子赚得工资还顶不上人家公司半天的流水账。
“哎反正现在又不走,还给您当牛做马地勤恳工作呢,您这着什么急。”封哲耸了耸肩膀。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浑话呢?还给我工作,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你懂不懂!”赵民亮卷起文件习惯性就要打他,封哲往后一撤,躲开了。
“有些事,我得弄清楚了再走。”封哲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赵民亮不解地看着封哲的背影,回答他的却只有一阵沉默。
……
是夜,山北市下起了今年春天第一场雨,都说春雨贵如油,又有诗里写润物细无声。然而这场雨却是声势浩大,闪电带着响雷,生怕谁不知道它的到来。
一声雷响,炸裂在云层中。封哲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的台灯。他不怕雷,当然也不是被雷声吵起来,他是因为隔壁传来的动静,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寂静的夜里,仅仅隔着一层墙壁,还是可以听见。
季怀安断断续续发出的呜咽声已经持续了整个上半夜,本来封哲想着,既然都睡着了,就不要叫醒他,结果这一声声的梦呓,竟然像猫爪挠一样,让封哲一直躺不踏实,他下意识留了一耳朵听着隔壁客房的动静,终于还是坐起身,走了过去。
“安安。”他敲了敲门,里面没什么回应。封哲就不再唤季怀安的名字,而是小心翼翼挪进了屋子里。
季怀安怕黑,封哲在边上给他按了一个蘑菇形的小夜灯,安安静静,散发出橘黄色的暖光。然而床上的人儿似乎并没有被这个光温暖道,他蜷缩成一团,手拽着被子角,眉头不安地紧皱,鼻尖上渗出冷汗。
季怀安显然正沉浸在一个糟糕的梦境里,他喃喃了两句,听不清话语,然后又呜呜的哭起来。封哲没看下去,伸手轻拍在他裹着的被子上:“安安,醒醒,做噩梦了。”
哭声戛然而止,季怀安“嗯”了一声,睁开眼。
“封哲哥哥……”他睁着一双半肿的双眼,像一只红眼睛的兔子,冒着傻里傻气的泡泡,明显是在状况外,“你,你怎么,在这?”
“你做噩梦了。”封哲解释道。噩梦里被叫醒的人往往不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他彻底清醒,噩梦也将会被迅速遗忘。这是大脑很神奇的一点,它们制造梦境,又清除梦境,不管你的主观意愿如何,事实就是人的一生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我们明明活着,却又像是从来没活过。
“啊……好像是。”季怀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吵到你了。”
封哲有点气闷,季怀安跟他生活了将近一个礼拜,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对不起”,哪来那么多“对不起”?他又没做错什么。
想着,封哲伸手弹了他一个爆栗子。
季怀安吃痛捂着额头,有点疑惑地看向封哲。
“以后说一句对不起,就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