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主有毒-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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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顾杭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看他的表情好像很想把人当场解雇。不过片刻后，他就冷淡的说：“你去跟她说一声，今天给她放假，让她带着孩子回家照顾。下次上班时别带孩子来。”
　　　　这就是轻轻放过了。
　　　　沈洵松了一口气，正要将道歉再说一遍，顾杭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进了屋子，把柜子里的东西重新整理拜访，并不留给沈洵和乐乐一个眼神。
　　　　“走吧。”沈洵转过眼来，心情沉重的拍了拍乐乐的肩膀。
　　　　男孩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低着头一句话不敢多说。
　　　　沈洵先去厨房把李姐叫了出来，将事情简单的跟她交代了一遍。
　　　　今天的事情他们三个都有责任，首先是李姐不该违背工作规定，再就是沈洵和乐乐划游戏范围的时候又太过草率。至于乐乐，他实在不应该碰那个柜子上的东西。
　　　　李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听到乐乐翻动柜子上的几个盒子时终于忍不住了，在背后拧了他一把，厉声问道：“妈妈来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答应过妈妈什么？我之前是不是教过你！”
　　　　还不等沈洵出手拦她一下，李姐就满脸堆笑的扬起脸来：“太谢谢小少爷帮我说情了。这次都是我错，仗着先生脾气好，平时不跟我们计较就带孩子来。哪有我这样办事的呢？下次可绝对不敢了。”
　　　　面对李姐的感谢，还有那滑不丢手的检讨，沈洵唯有苦笑。李姐自我反省的这么到位，也不知是不是指望着他和顾杭再说几句好话。可惜他都有点自身难保，自己的麻烦却还没解决呢。
　　　　对于这种小市民式的油滑，沈洵应付起来实在有点吃力，只好说：“回去和乐乐好好说，别打孩子。”
　　　　对方长应了一串是，牵着乐乐的手离开了。不过那应和声听起来有点漫不经心，可能回家就要让孩子吃竹板炒肉。
　　　　不过这都不是沈洵要关心的事了。他独自一人站在玄关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紧张的有点脊背发麻。
　　　　沈洵深吸一口气，先大致摸索了一下此事的脉络。那间屋子里有几个奖章奖杯是有落款的，时间早在八九年前。而柜子里有点泛黄的文件也应该是五六年前的东西了。
　　　　不过这些事物都有一个共同点：但凡能够署名的地方，落的一定是顾杭的名字。
　　　　至于那些零碎的小件，网球，手表之类的，看着没什么特殊，但只怕也有些不一样的意义。
　　　　想到这里，沈洵一个激灵。在这一刻他恍然惊觉：那当然不可能是一个杂物间，它最有可能是个有特殊意义的纪念收藏室。
　　　　在不知道它在顾杭心中和什么划等号，纪念的是哪一段时光之前，误入此处和在里面嬉闹这种行为，都太过冒犯了。
　　　　一想到此节，沈洵只觉得自己神经紧绷到甚至有些牙疼：他有丰富的挨骂经验，不少的道歉体会，但确实没有多少讨好卖乖的的经历啊。
　　　　也不知道学白雪那样呜咽呜咽的双手抱头能不能让顾杭消气？
　　　　————————
　　　　敲了半天门后，书房里仍然没有动静。完了，沈洵心里咯噔一声，绝望的发觉人生一片黑暗。
　　　　别这么悲观。沈洵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对自己说：可能并不是顾杭气到不想理会他，没准儿他只是没听到或者没在书房呢？
　　　　怀着他最后的一点希望，沈洵试探性的叩了叩顾杭的卧室门——出乎意料的，顾杭竟然真的在卧室。
　　　　也许是往日里顾杭的那种“工作狂”模式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在听到卧室门后一声冷淡的“进来”时，沈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想起推门。
　　　　顾杭背对着房门，面朝落地窗站着。他双指间夹着一根香烟，之前也不知道抽了多少，使的整个卧室里都烟雾缭绕。沈洵刚一探头，就有一股呛鼻的味道向他腔子里冲。
　　　　听到了沈洵的动静，顾杭侧过头来打量了他一眼，第一次没有在沈洵进屋时灭掉香烟，反而把它凑到唇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怎么了？”
　　　　“对不起，杭哥。你跟我发火吧，别在心里憋着。”沈洵压下烟味带给自己的不适，低着头蹭过去：“今天我不该没嘱咐到，让乐乐进了那间房……我自己也不该进。那个屋子对杭哥有特殊的纪念意义吧。对不起，全是我的错。”
　　　　“你也不用这么说。”顾杭瞥了他一眼：“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心烦……而且上次离开后忘了锁门是我自己的锅，你不用抢着背。”
　　　　就是这种号称没有生气，然而口吻却格外冷淡的情况才最棘手啊。沈洵一听顾杭那仿佛看破红尘的语调，只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了。
　　　　“那……”沈洵一时间竟然有点无措：“那杭哥先别抽烟了？毕竟不健康。”
　　　　顾杭又深深的看了沈洵一眼，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拿着那烟，却也没有再抽：“你觉得，那间屋子有格外的纪念意义？”
　　　　“我是这么觉得。”沈洵低声说：“所以我知道，我和乐乐误入进去，杭哥一定不开心。真的很抱歉，是我太冒犯了。”
　　　　“不是。”顾杭摇了摇头，终于转过身来：“那个房间的确有纪念意义，我也的确不喜欢外人进去，但你进去没关系。”
　　　　他顺手把燃了大半的香烟按灭在已经积了一层烟头的烟灰缸里：“那孩子乱翻乱动惹得我有点烦躁……不过还不到让我生气的程度。”
　　　　停顿了一下，顾杭又问：“那孩子和他妈妈一起回家了？”
　　　　“是。”沈洵连忙接上：“谢谢杭哥，我看出你想解雇李姐了，但最后还是没让她丢饭碗。”
　　　　“她不守规矩，我解雇她正常。”顾杭毫无笑意的扯了扯唇角：“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开除她？”
　　　　“杭哥是怕我内疚吧。”沈洵低声不确定道：“毕竟这件事是我陪乐乐玩惹出来的。”
　　　　“也是，也不是。”顾杭淡淡一笑：“没必要因为这种事让你觉得歉疚，等我情绪平定下来后，还要再为了安慰你把她找回来，麻烦。除此之外，沈洵……”
　　　　他转过脸来正对着沈洵，漆黑的眼睛仿佛能直直的看到沈洵的心里：“我完全可以按照我上面说的那样做，但我不会。这是敲打下属收买人心的方法，但你不是我的下属，也不是我要以‘收买’与否来计量的人心，你明白吗？”
　　　　在这一瞬间，顾杭的目光极其锋锐，宛如两道破空而来的剑光直直钉入寒潭深处。
　　　　顾杭锐利的目光没能让沈洵后退，却令他此时心跳如擂鼓，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还似懂非懂的话，我再加一句。”顾杭笑了笑：“今天的事情，如果全是你一个人做来，我就不觉得被冒犯。”
　　　　留下了这样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顾杭的神色反而轻松起来了：“好了，玩儿狗去吧——不对，你把白雪抱过来，在我这屋玩好了。”
　　　　连续被一大串信息砸的头晕眼花的沈洵微微一晃，迷蒙道：“白雪？杭哥你不是不喜欢狗……”
　　　　“所以搭上个你嘛。”顾杭游刃有余的一笑，从书柜里抽出一本轻松的小说，看起来想借此调整心情，度过一个放松的下午：“快点，再慢我就买只大猫来，天天让它欺负你的狗。”
　　　　沈洵：“……”
　　　　沈洵晕晕乎乎的转出了顾杭的房间。
　　　　顾杭看着沈洵略微有点发“飘”的背影，勾唇一笑。转过身去打开了窗户，清新的空气登时涌入了卧室。
　　　　而他眉宇中那抹暗沉的郁色，终于慢慢舒展开了。
　　　　
　　　　第二十六章
　　　　
　　　　随着十二月中旬的逼近；　下一轮月考的压力也渐渐浮现。
　　　　不过比起月考来；　班级同学；　诸如原新之类更关心的倒是……
　　　　“下周圣诞，下下周元旦三天假，然后再熬半个月我们就能放寒假了！寒假！”
　　　　一般学校高三是没有寒暑假的；　但他们学校是个例外。
　　　　近年来虽然国家政策表示要让学生们放松课业，学校不要私下补课，不过各个高校一直阳奉阴违。高三的补课乃是高考冲刺前必不可少的一环，在三年前沈洵这个高中一直也是这样做的。
　　　　直到他的高中因为假期补课问题被连年举报了好几次。
　　　　沈洵所在的高中是个市重点，后台本来就没有省重点那么硬。再兼之学校被每每举报；　老师也有点心灰意冷——你留在学校补课一假期才收你多少补课费呢；　我们做老师的在外面讲一节两小时的家教可就差不多这个数了——学校的高三补课竟然硬是停了。
　　　　对于这点；　有人欢喜有人忧。不过目前看来，原新倒是蛮乐呵的。
　　　　沈洵：“……下周月考；　看题吧。”
　　　　多年以来不时有老派的人物对学生热衷于过西洋人的圣诞节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上纲上线一点甚至要高声呐喊“救救孩子”。然而你去问问学生为什么比起其他中国传统节日；　圣诞能过的这么热闹；　他们的答复其实会相当简单粗暴。
　　　　因为圣诞不放假。
　　　　清明和端午都放假啊！放假让我们怎么互相送贺卡！不能互相送礼品当然看着不热闹。但你要真就“爱国与否”这个问题较真起来，学生们肯定更爱能放假的中国传统节日。
　　　　更何况重阳端午已经被中国人简化成了吃螃蟹和吃粽子。圣诞节虽说也被变成了个“吃平安果”的节日吧，但互相送送贺卡，买买圣诞礼物什么的，也是在流水线般单调的学习生活里的一点调剂。
　　　　就是这抹亮色突兀的出现在期末考试的前夕，让老师每每看着实在有种“成绩药丸”的悲观。
　　　　“老铁，扎心了啊。”原新瞪了沈洵一眼：“打起点精神来过节，越想着马上要考试了就越紧张吧。”
　　　　明明是越说考试就越让你紧张吧。沈洵看了原新一眼，顺手把他划错的作业题标改了过来：“行吧行吧，提前祝你圣诞快乐好了。”
　　　　“这还差不多。”看沈洵马上要转过身去，原新突然想起一事，拉住了沈洵：“等等等等，那你这个寒假……用不用住我家，高三可别耽误了。”
　　　　沈洵闻言一笑：“不至于。”
　　　　他懂原新的意思。
　　　　除了因为某些材料对自己情况有所了解的班主任，原野是少有的知道他家庭问题的人。今年学校不给高三补课，这也就意味着沈洵要在他大伯家，并且有大量的家务、他堂弟的功课需要他来承担。
　　　　要是往年的话，一定是这样子的。
　　　　但今年不是。今年他认识了顾杭。沈洵想到这件事就不由一笑：寒假想要继续在顾宅居住的事，杭哥总不会不同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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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杭当然不会对此有异议。实际上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答应的特别痛快。
　　　　“可以啊，这有什么问题。”顾杭扬眉一笑：“就是你不来找我，我也要这样跟你商量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一碟团子向着沈洵的方向推了推。他如此盛情，沈洵也就顺意多吃了几个——团子的肉馅调的非常鲜美，一口咬下去又肉汁四溢，和着糯米的粘甜简直是早餐的不二首选。
　　　　“说起来……”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沈洵突然想起一件事：“最近的点心怎么都圆圆的？Mike的新口味？”
　　　　好像是从四五天前，晚上的夜宵甜点就从日本三色丸子，赤豆汤圆，炸元宵，炸虾球等等圆形点心中轮番上阵。虽然味道都相当不错，但还真是圆的沈洵有点蹊跷。
　　　　——最近他学校的物理正复习到星球引力速度加速度那一节，动用公式的时候难免要算球体体积。所以看到圆滚滚的东西就下意识一绷神经，这可不能算他多心。
　　　　“嗯。”顾杭随口答应了一声，看沈洵一口咬进去一个肉团子，腮边圆溜溜的鼓起了一块，一动一动的好像是含着枚松果的小松鼠：“因为萌。”
　　　　“什么萌？”沈洵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一眼顾杭：“难道Mike最近迷上太极了？”
　　　　“对，他迷上太极了。”顾杭毫不犹豫的把锅栽给了Mike，然后又把碟子向着沈洵的方向推了推：“再吃点吧？天越来越冷了，吃得少能顶到中午吗。”
　　　　完全游离在萌点之外的沈洵点了点头，对顾杭的审美过程一无所知，仍在一口一口努力的消灭着团子。
　　　　“晚上吃火锅吧。”顾杭突然道。
　　　　“好啊。就是三个人吃，是不是有点太冷清了？”
　　　　“不会，足够了。”顾杭严肃的一点头，心中暗数着：鸡丸，鱼丸，虾丸，牛丸……哪里冷清呢，够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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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考过后就是圣诞，圣诞再过去，连着的就是元旦假期。
　　　　成绩要等到元旦假期后再公布，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沈洵在今天早晨的时候就特意和司机说了一声，今天中午时就提前放学，也不用司机来接了，他自己回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