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宇宙粒子-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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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微生物听清了他最后的诅咒。
天空村的少年混混们被逮捕时,仍没有悔恨之意,他们扬着高傲的头颅,嘴角泛起狞笑。刺了王大川一刀的男孩说,后悔?为什么要后悔,你不知道有多爽。另一个说,坐牢有什么可怕的,我早知道会这样,判死刑我也不怕,死就死咯,怕什么。欧局长示意一位民警换个问题,然后他走出审讯室,他想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扭曲呢,说得那么轻松,就像他们只是杀了一只猫一样,可即使是猫,也是生命呀。
欧局长走到门口时,他听到民警又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说为什么要挖出他的肠子,还摆出那样的造型。
哦,这个呀,我们本来只是想把他丢在一中门口的,后来刮了点风,我觉得那风有点邪门,反正我吹了那风后,就有点像吸了粉那样,特别精神,想干点儿更加刺激的事儿,于是我就拿刀切开他的肚子,不过摆心形的不是我。男孩从容不迫地说。
我也是,我也是,另一个男孩抢着说,我原本是想摆个五角星的,不过那肠子不够长,三角形不好看,正方形又太单调了。
第三个男孩点点头,所以我就弄了个心形,你觉得好看吗?
欧局长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儿子欧回野还在房间里打游戏,他的妻子端来一碗三鲜汤,一边喊着,欧回野,出来吃饭了。马上,欧回野说。
妻子做了一碟爆炒小肠,欧局长有点儿没法下口,他放下筷子,“怎么做这个菜?”
欧回野夹了一筷子,“挺好吃的。”
欧局长只吃了一碗就没有了食欲,他坐在沙发上,揉揉山根。他看见吃饱饭的欧回野又走进房间,于是叫住他,“天天玩游戏,你就不能看个书吗?”
“我去房里看。”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欧局长说,“对了,天空村那几个罪犯,你认识吗?”
“杀了王大川的那几个?”欧回野继续说,“认识,不熟,太坏了,玩不来。他们要判死刑么?”欧回野看了看手机,已经傍晚七点了,他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书包,“我上学去了。”
“等会儿,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欧回野的母亲收拾餐桌,一边问他,“你转去八班做什么?你不是和莫世光那几个孩子玩得挺好的嘛,怎么不跟他们一个班?”
“八班比较好,”他随口胡诌,“反正也是重点班,这班老师好。”
欧回野下楼后就碰见了公交车,他走上去,坐在最后一排。公交车里人还很少,等过了前面的广场,学生才会渐渐多起来,挤满并不宽敞的空间。公交车启动的刹那,他偏了下头,无意间瞥到右手边的那栋高层住宅楼,南元就是从那里的最高处跳下来的。
一个浪费生命的废物,欧回野在心里讥讽地想,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垂青,活着还有可能,死了连点希望火苗都看不到。
公交停在钟鼓楼广场站牌时,何云捷和夏千千一起走了上来,他们坐在欧回野前面的两个位置上,夏千千冲欧回野打招呼,“HI,偶像。”
“HI,粉丝。”欧回野回她。
“偶像?什么偶像?”何云捷转过身,看着欧回野。
“老野是我偶像。”夏千千笑呵呵地说,“是吧,老野。”
欧回野尽量不让对何云捷的厌恶表现出来,他暗自握紧双拳,表面却风轻云淡,“是,我粉丝团团长,要签名么?”
夏千千把身子转回去坐好,“才不要,你写字丑得要死。”
车子经过通往小苗路的斜坡口时,在前方十米站牌处停下,斜坡尽头的正对面是苏唯一和莫世光家所在的江滨花园小区。欧回野按了按自己的后颈,他不想看到莫世光,一点儿都不想,但他更不想见到何云捷,然而此时此刻,娘炮何云捷就在他面前安安稳稳地坐着,和一旁的夏千千聊得不亦乐乎。
有某种东西在欧回野的脑海滋生成形,仿佛在酝酿一场风暴。他从不委屈自己,他讨厌、憎恨的东西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它们,让它们消失,最好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窗外的景色不停在变化,驶过元刺二桥,柳望江上吹来的风钻入车窗缝隙,又袭进欧回野的领口,他咂咂嘴,把车窗关严实。
安修文也上了车,已经没有空位给他坐了,他抓着椅背,站在何云捷身旁。在这一站上车的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位是个小姑娘,看起来比安修文小不了多少,她扎着短短的小辫子,安静地趴在司机驾驶位身后的那根杠子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
夏千千说,那个萝莉,就那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大书包的那个萝莉。何云捷说,怎么了?你连萝莉都不放过?夏千千翻了白眼,小声说,滚你妹,那萝莉是王大川的女儿,可漂亮了。何云捷不说话了,他感到有些心酸,他小小声说了一句,真可怜,才六年级吧?
整个三月,元刺一中都处在一种阴霾之中,坏事迭出,在王大川出事后没几天,又发生了一场命案。是元刺一中的住校生与外校混混的团体斗殴,死了三个人,两个一中学生,一个是混混。他们把场地选择在一中新修的校舍下的河滨路上,挥舞着棍刀、钢管、石头,互相厮杀。第二天,学校利用全体学生做早操的时间,派人到宿舍楼缴收学生私藏的兵器。散操时,人们看见一群人提着五大麻袋从宿舍楼里出来。
第29章 29
三月末的元刺,天气晴朗又干净,柔软的微风在每一条街道穿梭,日光把元刺小城切割成两种颜色,一块灰暗,一块明亮。破土而出的新芽散发出香气,高大的落叶乔木栽成排,还有绕城流淌、波光粼粼的柳望江。人们在这样的日子里,总能感受到小城里特有的舒适与恬静。然而这样平静的生活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恶鬼徒手撕开,裂缝涌动起暗潮,让香甜的空气逐渐蕴满血腥与腐朽。
有片叶子掉在苏唯一的头发上,他伸出手去拿那片叶子时,触碰到了某种清凉的东西,像人类的皮肤,他眨眨眼,南元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南元帮他拿下那片嫩绿的叶片,并且递给他,脸上露出温和又好看的笑容。
苏唯一没有接,因为他正处于人来人往的校门口,他旁边还有习天,习天当时正在和他说话,习天问他,去网吧么?
“去,走走走,我定位赛还没打呢,咱俩打定位去。”苏唯一头也不回地往马路对面走。
习天在他后面喊,“你走这么快干嘛。”
苏唯一不记得他见到鬼魂南元有多少次了,十次?二十次?三十次?南元总是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有好几次,苏唯一夜里被惊醒时,南元就站在他的床头,或是坐在窗台上,用一种柔和诡异的笑容对着他。他带着被噩梦惊吓后的狂怒,抄起枕头砸向南元。枕头穿过南元的躯体,软绵绵地落到地上。苏唯一冷静下来,他决定不再理会南元,整个人埋进被窝里,可这个时候,护士和红衣女孩也出来了,她们分别占据他的左右两侧,红衣女孩湿漉漉的长发抚过他的面颊、他的嘴唇,而护士则用她冰凉柔软的手缓缓滑进他的睡裤。他想拽出那只手,却摸不到任何物体,护士的手像条蛇在他的裤裆里肆意妄为,又凉又热。苏唯一猛地掀开被子,南元站在他面前,咯咯地笑。每当这个时候,苏唯一都会睁着眼等待黎明破晓。
苏唯一和习天走到天空村的黑网吧时,发现这里没有开门,习天问二楼的麻将馆老板,老板说,已经搬走了,还送了我一台电脑。
苏唯一说,“不会吧,我没听莫世光说啊,他也不像失恋的样子啊。”
习天一头雾水,“关莫世光什么事?”
“咳咳,等会跟你说。”苏唯一说,“那去邮电局那个网吧?”
但是没等苏唯一和习天拦到出租,刘正宥就给苏唯一来了电话,说班主任来了,叫他快来。苏唯一挂掉电话,飞似地跑了,留下习天一个人在原地发愣,操,跑这么快。
习天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买烟抽的时候,下意识地朝外瞅了瞅王大川身影,然后他呆了片刻,吐出大片烟雾,又搬来只小凳子坐在小卖部门口,正大光明地抽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看见欧回野背着书包从出租车里下来,习天说,“这他妈要下课了你才来?”
欧回野也拿来只凳子坐在习天身旁,跟他要了支烟,抽了一口才说,“体育课。”
“你定位赛打了么?”
“打了,妈的两胜,掉到白银了。”
习天乐了,“菜鸡,才两胜,爸爸我十连。”
“胜?”
“跪。”
“菜鸡。”
就是这个时候,莫世光和安修文走出校门,到这小卖部来,莫世光买了瓶水和一包烟,安修文买了十根棒棒糖,他分出两根扔给欧回野和习天。
莫世光问习天,“不上课?”
习天剥开糖纸,把棒棒糖塞进嘴里,“没意思。”
莫世光和安修文走后,习天看了看莫世光远去的背影,又把探究的目光放到欧回野脸上。
“你看我干什么?”欧回野说。
“他怎么没跟你说话?”
“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习天被问住了,他挠挠头,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接着他又想他俩说不说话关他屁事。
年斯年已经不住在天空村了,黑网吧里的东西大多都是房东留下来的,他的东西除了衣物和七八台电脑,似乎也没有什么了。那天清晨,他往自己的行李箱塞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莫世光曾说的话,事实上他也从没忘过。
莫世光说,如果你要走,麻烦提前告诉我。
年斯年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每当他想起莫世光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时,他总会这样,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露出浅浅的笑意。他想着莫世光温度正好的双手,和撅起来的嘴,以及拥抱时的触动。他想给他打电话了。可当他掏出手机时,他又没法拨出去,他觉得莫世光的声音像蛊惑人心的魔鬼,让他只想靠近。
算了,我要走了,就不告诉他了,反正我就是个骗子,年斯年想着,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噗通掉进下水道,然后他决绝地按下冲水按钮。他的决绝在后来就像一个笑话,轻而易举地就被莫世光击溃,莫世光那张愠怒的脸让他难受。莫世光不该这样对他,莫世光喜欢他,莫世光会牢牢牵住他冰凉的手,会叫他和他一起打游戏,会亲他,会对他灿烂地笑。可现在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年斯年想,他居然还叫我滚。
一只候鸟扑扇着翅膀停在不远处的坪子时,年斯年忽然想通了,为什么自己一定要离开呢,他独自一人行走于大地已经很久了,可他找到了他,像只孤独的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树枝。即使因为这只鸟的到来,而让整座森林毁灭,但那又怎样呢,它仅仅只是想休息会儿,它太疲惫了,因为它已厌倦飞行。
自打那天从高铁站回来后,年斯年一直住在小苗路的某个大酒店里,他不想租房子,因为难得打扫,而他并不爱做家务,他也不想再继续经营他的黑网吧。从前他是因为实在没什么事儿可以做,需要点工作来打发下时间,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能很快融入这个小城。
年斯年买了一个新手机,办了新卡,通讯录里只有莫世光一个人的名字。
某天下晚自习,莫世光到他的临时居住地来,他那会儿正在玩英雄联盟,他的技术已经越来越好了,至少终于30级了。莫世光说,“你这样不行,你不打算告诉阿门阿绿你不走了……卧槽你交闪现干嘛?上呀,放个大,E过去。”
年斯年的走位还有待加强,屏幕变成黑白后,他才慢条斯理地说,“莫慌,让我缓几天再去找他们玩。”
“你不找房子住了?你要在酒店住到我高三毕业?”莫世光的问话里另有所指,年斯年听出来了。
他说,“我不会走了,住到你毕业不可以么?我钱够。”
“不可以。”莫世光说,“你住这我不放心。”
年斯年想他在莫世光心中的信誉度真的是快跌到负数了,他笑了下,发自内心的。“这么不信任我,要不你和我一起住?”
“我倒想,我妈肯定不让。”
年斯年最后还是租了个房子,在那个大酒店附近的小区里,房东只留给他两个小空调和一张沙发。他的行李箱在惊蛰那天,被他扔进了垃圾桶,他不想提着这么麻烦挡路的东西踏上他的旅程。他搬到新房子的时候,莫世光还在上课,莫世光给他发短信,问他找到房子了么,他安稳地躺在沙发上,回,我都搬好了。
卧槽这么快。
我又没什么东西。
你是没有,你他妈全扔了。莫世光紧跟着发来一连串信息,你有床吗,你有衣服鞋子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