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耽美电子书 > 花近江国 >

第40章

花近江国-第40章

小说: 花近江国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葛笔,哄抬价格,坐收渔利。后来果然出了两位状元,越发名声响亮,“状元街”的名字,也就此传开了。
    屈方宁踏上此街,只见宣纸层层叠叠,好似雪浪;迎面习习阵阵,无非墨香。如此文雅的街道,那是绝没有见过的,看得十分新鲜。又见彩楼欢门之下,立着一面一人多高的青铜古镜,澄莹如水,光华透彻,虽是仿造之物,也堪称精美。背面纹饰极其古朴,涡纹、人面,刻划极简。其间镌有几行弯弯曲曲的铭文,自然一字不识。幸喜有沈七真迹为证,写的是:“见日之光,长毋相忘。羽阳千岁,昭明青房。”
    内壁中亦阴刻了六个小字,则是:
    “常富贵,乐未央。”
    想那未央楼三个字,就是由此而来。旁边印着一个龟背模样的印章,这倒是有点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御剑见他在那里默默咬着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这就是那位逍遥侯沈七了。”
    屈方宁恍然大悟,又回头去打量那幅字,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心中疑惑:“这几个字跟‘花时久雨’,怎地判若两人?想是他自己不愿意,别人捉了他的手写的。”
    上了三楼阁子,店伴端上看盘,御剑问:“朱少侠爱吃甚么菜?”朱靖正对着荧窗出神,闻言只道:“随喻大当家喜好。”御剑听他语气甚是冷淡,不明其故,又问屈方宁:“小猴子,你吃甚么?”屈方宁两只手托着脸颊,闻言叫道:“肉!”御剑啧了一声,道:“看你这点出息!”叫了些酒果热菜,又点了好几样荤食。片刻酒菜送到,香气四溢。屈方宁十分中意其中一道莼羹鲈脍,可惜手里一双筷子总不能如愿,把好好的鲈鱼戳得四分五裂。他一见吃不到嘴里,心里就急,一急就越发夹不住,几乎就要用手抓了,把御剑笑得不行,最后才大发善心,给他夹到碗里。
    朱靖本来在默默埋头吃饭,见状也不禁诧异,道:“少东家不惯使箸么?”
    御剑道:“嗯,从小野惯了。”又给他夹了两个炒蛤蜊,嫌弃道:“夹菜都不会!要你的手什么用?嗯?”
    朱靖握着箸端的手微微一僵,甚么也没说。
    此时踏梯轻响,上来两位怀抱琵琶、牙板的歌妓,均有七八分姿色。楼头一桌客人酒过三巡,脸红耳热,便让二人唱曲助兴。一名年长的歌妓一身布衣,眉宇中一团忧色,牙板铮然一拍,开口唱道:“不见南师久,谩说北群空。当场只手,毕竟还我万夫雄。自笑堂堂汉使,得似洋洋河水,依旧只流东。且复穹庐拜,会向藁街逢。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於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众人一听,十分不喜,连声道:“换来!换来!”
    另一名歌妓年纪小得多,穿一件香桃抹胸,面目柔美,口齿伶俐,忙道个万福,劝道:“官人莫恼,且听奴家唱个柳词。”即轻拨琵琶,启朱唇,发皓齿,腻声唱道:“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舜华偷换,光阴虚度。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众人听了,才转怒为喜,拍手道:“这个好!这个好!”
    朱靖听她唱得情致缠绵,字字都似入心入骨,忍不住便想:“‘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真是好词!他……他们两个,迟早便是要携手同归去的。”
    看屈方宁时,也在痴痴出神,不知在想什么。手却在桌边,轻轻打着那牙板的拍子。
    千辛万苦吃完午饭,其间掺杂着屈方宁“给我一口、给我一口”的讨酒声,又有御剑笑吟吟的“一会儿拿你抵账”的恐吓,只好当做没有听见。下楼之后,本拟就此分道扬镳,御剑提了一句:“我带他四处逛逛。朱少侠要一起么?”又鬼使神差地应了,心中不禁懊悔:“我又跟来做甚么?”
    屈方宁吃饱了饭,走路也规矩了一些,一边把眼四处觑着,一边说:“大哥,我从前在其蓝,去过一个乌古斯集市,已经觉得非常繁华了。这个地方,却比乌古斯还繁华了一万倍,我眼睛都不够了!”
    御剑听他繁华两个字咬得极为不准,正是觉得有趣,闻言道:“嗯。大哥以后带你去更繁华的地方。”
    朱靖在后面听到,脚步越发慢了。
    路上偶有波斯女子赤足经过,金环束臂,面纱及地。屈方宁好奇心起,追着去撩别人的面纱。御剑在后吓唬道:“手那么长!看了她的脸,就要跟她成亲了!”
    屈方宁吓了一跳,连忙缩手,噔噔地跑回来了。却看着御剑的眼睛,打了一个手势,用北语轻轻地说:“那我也看过你的脸了!”
    朱靖听了,自然是半句不懂,大有被隔绝在千山云外的疏远感,越发不想跟上去了。
    屈方宁晃荡了一会儿,见街边有个画糖人儿的摊子,立刻奔了过去,蹲着说:“爷爷,给我一个弓。”
    画糖人儿的老伯枯干瘦小,招呼客人也没什么热情,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动作倒是麻利,舀了一勺蜜黄色的糖稀,烧得熟烂,浇头牵丝,给他画了一把糖弓。
    屈方宁双眼闪闪地看着,忽然道:“爷爷,你这个画得不对。弓臂都没有弧!这怎么拉得开呢?”
    老伯对客人的意见一概不理,自顾自地画了一把满月状的弓,插在草把上递给他,口中自言自语地念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挥手赶人,连钱都不要了。
    这句诗屈方宁是没有学过的,因而也不大明白。御剑在前头听到,皱了皱眉,道:“不是个好意思。我们不学这个!”回头冷冷扫了一眼,眼中浮现一丝杀意。
    屈方宁忙举起了他的小糖弓,作势向御剑瞄准。又说:“我再去画几支箭!”
    御剑脸色这才转为温和,拍了他一下,佯怒道:“你敢拿箭指着师父?反了你了!手折了你的!”
    朱靖迷迷糊糊,也在那画糖人的摊子前蹲下了。其实并没有想画的物事,但更不愿意前行。
    忽听屈方宁在旁笑问:“朱少侠,你想画个甚么?”
    朱靖正在恍惚出神,心中一惊,眼神慌不择路,看向摊头画好的一个大糖人儿。
    那却是白蛇传的故事。白蛇变作人形,倚靠篷船雨伞,正要施法降一场甘雨,完成她千年的夙愿。
    屈方宁在旁等他的糖箭儿,见他眼望之处,微微一笑,轻声道:“朱少侠,你说许仙要是知道白娘娘非其族类,还会喜欢她吗?”
    这是一句极其规整的南语,发音腔调,没有任何瑕疵,也没有一分撒娇软绵之意。
    朱靖却完全没有觉察,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迟疑道:“许仙不是不知道么?”
    屈方宁似是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远处的御剑,拿着糖箭儿走了。
    这一次却没有大逆不道的弑师之举,只把一个手举着糖,一个手放在御剑手掌里。
    御剑还道他又在自己身上擦糖,非常嫌弃,正要甩开,却听他开口道:“我一会儿走丢了。”
    这下心情就顺畅了,笑道:“卖油的娘子还怕走丢?”紧紧牵着他的手,向桥上走去。
    屈方宁咕哝道:“卖油娘子卖油娘子,你笑我一世算了!”
    回头扫了一眼,见朱靖明显僵硬了一下,便不再理会,随他一个人寂寂寞寞地在后面独行。
    这桥上却有一位熟人,正忙忙碌碌地分发一把鸡毛小箭,喜气洋洋地卖着他的桃儿、杏儿。这一次的旗皤又焕然一新,换了一面黑白分明的阴阳八卦图。他自己挽了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弓,很大方地请别人贵手开弓。若是射中了卦象之一,就能白白拿走他的桃儿、杏儿。但是他这把弓粗糙得令人恼火,既没有准星,也没有搭槽。箭又是轻飘飘的,简直是一片柳絮、一朵浮萍,别人一搭手,别说射中了,就连击发出去也十分艰难。有些不肯服输的,连试了好多把,到后来简直都不是为了果子,而是为着一口气了。他这可乐意极了,因为他这箭也不便宜,一枝就要一个大钱。而这宣州城里,哪能没几个不肯服输的人呢?因此夜市还没开,就赚得盆满钵满,真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大手一伸,把一边含着手指的小傻儿赶得远远的。
    冷不防背后传来一句:“宋老四,箭给我几枝。”
    宋老四一听这声音,心就跟浸了雪水一样,冰凉冰凉的。回头一看,可不就是那个砸摊的煞星嘛!只得勉强堆起笑脸,又是作揖,又是鞠躬,拿袖子给他扫着衣摆上的灰,连声道:“小本生意,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了。爷,您英雄盖世,给小的留条活路吧!”
    御剑也给他郑重其事地闹笑了,道:“怎么就要了你的命了?”回头一看,屈方宁正蹲在人家的大篾篮前,扯着一条琴鱼的胡须玩。唤道:“宁宁,过来!”
    屈方宁两个手水淋淋的,靠了过来。见了弓箭,眼睛一亮,道:“这个给我玩吗?”
    御剑道:“嗯,给你玩。”一拍宋老四,让他把弓箭送上去。
    屈方宁坐了几天闷船,连弦都没摸过,正是十分技痒。只是手上还有些不清爽,四面一顾,见那小傻儿直瞪瞪地看着自己,顺手就揩在他身上,连甚么紫苏梅子姜、玫瑰酥饼、糖弓糖箭也一并扔给他。接过小箭,咦了一声,道:“这么轻!”向宋老四一伸手:“再来几枝!”
    宋老四还道他怕失手不中,多要几枝有备无患,乐呵呵递上:“好嘞,小少爷您慢慢来!”
    孰料小少爷丝毫没把他的金玉良言听在耳里,搭了一枝,又是一枝,瞬间把八枝箭搭满弓弦,仿佛一把拆了扇面的扇骨相似。
    朱靖堪堪跟来,见状不禁暗暗心惊:“他这是要八箭齐发么?”
    果见屈方宁手臂微微端起,瞄着那三丈之外的八卦图,开弓张弦,箭尾轻拨,倏然一声,八道小箭疾若流光,已整整齐齐钉入八方卦象之中。
    御剑在旁拍了两下手掌,笑道:“不愧是‘小飞将’,这一把落羽射枚,省了许多买果子的钱!”
    屈方宁骄傲地一扬头,尾巴都要翘起来了:“那当然了,名师出高徒嘛!”
    宋老四瞧着那八枝直没至翎的箭,吸了两下鼻子,差点哭了出来。屈方宁好心地安慰了几句,拿了个红姜梅子放到他嘴里,哄道:“伯伯,吃啊!别哭!”
    宋老四嚼着梅子,一看那小傻儿,已经轻车熟路地在摸他的桃子了。只是他怀里很有些累赘,这么弯腰一摸,酥饼立刻滚落了一枚,糖箭儿也掉下来了。他可急死了,一边急火火地捡着地下的,一边还思想着摸几个大桃子呢!
    屈方宁瞧得也乐了:“你捡!我看你能吃多少!”
    小傻儿好不容易捡利索了,抱着一手零碎跑开几步,两只无神的眼仁看着屈方宁不放,原地琢磨了片刻,居然摸了一个小桃子,伸手递向了他。
    这可是了不得的殊荣,御剑和朱靖喂了他好几天,也没有这样的礼遇。不料屈方宁很不识抬举,皱了皱眉,嫌道:“谁要啊!你手那么脏!”他越是嫌弃,小傻儿就越要给他,简直是追着他给。屈方宁烦他不过,勉强伸出两根手指,捏鼻涕一般轻轻拿住那个桃子。小傻儿见他一脸嫌烦,高兴得要命,尖叫连连,还上前来撩了他几下。
    御剑看得兴致盎然,道:“这孩子跟你投缘!你把他捡回去养算了!”
    屈方宁一边推着小傻儿的额头,免得他碰着自己,一边利落地顶嘴:“这能要吗?你怎么不捡!”
    御剑靠在桥栏上,迎面吹着些小春风,惬意之极,道:“我捡了你一个,就够烦的了!还敢要第二个!”
    屈方宁这下不答应了,手势和言语一齐扑上来:“我怎么成捡的了!”
    御剑心道:“倒也不是我亲手捡的。嗯,是屈沙尔吾送我的。”这话却不能出口,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好,不是捡的。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屈方宁一听,这也好不了多少,还有点不高兴。一转头瞟到一个伞摊子,又去看伞了。
    朱靖原本拾了一枚成熟多汁的桃子,剥掉了皮,想要递给小傻儿,此时却说什么也递不出去了。听他们言语中提到甚么“捡了你一个”,诧异地想:“喻大当家跟他不是亲生兄弟?”心中的不安几乎冲破胸膛,烦躁难言,却不明其故。
    屈方宁挑挑拣拣,没甚么合心意的,随手抽了一把白油纸伞,张了开来。这一把伞面更是潦草,上面稀稀拉拉绘了几笔花瓣儿,说是蔷薇也可,说是山茶也可。御剑瞥了一眼,见伞上题着两句诗:“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
    心中一笑,将他的脸凑着伞比了一比,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